薔薇晚 - 第 32 章 同床一晚]

“跟慕容喬一樣,都是塊木頭。”他冷淡地丢下一句話,撩開簾子,走進去。

沒有些許遲疑,我撩開簾子,緊跟其後。這個帳篷,裏面燈光昏暗,并不是燈火通明。我放下了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替本皇子寬衣。”

他背過身子,只留給我一個俊挺的背影。他大方地張開雙臂,等待我前去伺候他。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即使前面是火海,我也不能有半分的遲疑。

走到他的身前,垂着頭,替他解開他的紫色外衣,把他的衣裳挂在一旁,遲遲沒有回過身去。即使東方戾再危險,即使他是一頭獅子,等他入睡之後,也不再是一個威脅。而我,就是在等這一個時機。

“過來。”

身後傳來這兩個字,我的身子驀地一僵,轉過身去,迎上他那一雙陰鹜的雙眸。

他望向我,冷嗤一聲:“你想站一晚是不是?”

我沒有說一個字,依舊只是淡淡望着他,只是現在開始挂念大哥,畢竟,五十廷杖不是小事。我無法做到,他那麽冷漠無情。

他站起身來,步步逼近我的身子,語氣跋扈:“為何不說話,你是啞巴不成?”

我淡淡一笑,聲音沉穩平和:“因為,無話可說。”

他的眼眸之中,隐約浮現了饒有興味的神色,肆意笑道:“你說什麽?”

“殿下是軍中的首領,說的話就是命令,穆晚只需知道怎麽做就好,無需多言。”頓了頓,擡起眉眼,冷眼看着他,不讓自己流露不該有的情緒。“所以,自然是無話可說,無言以對了。”

“看不出來,你倒不像慕容喬一般死板頑固。”他慢慢壓下颀長的身子,直視着我的雙眼,嘴角浮現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真的是他的表弟?”

“當然。”我回視着他的雙眸,不假思索。

他走向鋪着白虎皮的榻上,低頭撫摸自己枕邊的那一把寶劍,語氣平淡,只是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威嚴和氣勢,卻在此刻變得更加濃烈。“不過,不要仗着自己是慕容家的人,就無視軍法。在軍中,別說是你大哥慕容喬了,就算是一軍統領将軍,觸犯了軍法,該殺該罰的,本皇子也絕不手軟。”

他的眼神驀地一沉,那一陣冷冽的視線,卻讓我有些不寒而栗。“明白了嗎?”

我低下頭,低聲回應道:“是,殿下。”

“過來替我暖床。”

聽着他的這一句話,我卻無法繼續義無反顧地迎上前去,我只是在等待一個讓自己喘口氣的機會,卻沒有料到,會陷入一個更加難堪的地步。

他像是覺得好笑,肆意笑着,看着不再向前移動一步的我,眼神中閃爍着我無法看清楚的神色。“不願意?剛才不是說,本皇子的話,就是命令嗎?”

他眼神一沉,低聲笑着,罵道:“唯唯諾諾,跟個女人一樣。”

我擡起眉眼,沒有多說一個字,冷靜的走向前,只要他沒有起疑心,我可以去做那些事。打草驚蛇,才是最愚蠢的決定。

衣未寬,帶未解,上了床,蓋上被子,蜷縮在床的角落,我沒有閉上雙眼,直視着他的背影。如果他逾矩,我不會屈服,即使,他是皇朝的皇子。

他坐在榻上,沉默着,整個帳篷內,只聽得到我們彼此的呼吸聲,安靜而死寂。

“暖了嗎?”

半響之後,他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丢下這一句話。

我默默點點頭,想要起身,卻被他一手按下肩頭。我躺在床上,不禁睜大了雙眼,望着他的俊臉,卻依舊無法找到一絲蛛絲馬跡,無法知道,此刻到底他在想什麽。

他到底,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只是在戲弄我?甚至,我不确定,他是否認出了我來。他對任何一個人,都是一種冷淡到了極致的地步。

他坐上床,冷眼看我:“既然你已經是本皇子的侍從,而軍中沒有太多的位置安置多餘的人,往後你就睡在這裏。”

我眉頭微蹙,清楚他心思細密,跟他的距離越近,就越危險。“皇子身份尊貴,穆晚只是一介平民…….”

聞言,他嘴角輕掀,語氣散漫,生生打斷了我的話:“原來,你并不是只會服從,還會頂嘴。”

我咽下所有想說的話,矛盾若是激化,這個“穆晚”的身份就越是會露出破綻。我絕對不能讓他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注意。

我緊抿着雙唇,躺在原地不動,望着他終于閉上了雙眼,才在暗中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到底大哥為我受得傷,嚴重到什麽地步了。

還有,雖然我已經逃離了慕容府,但是在這個危險的男人身旁,我又如何自保?我這個單薄的男子身份,到底可以瞞得住多久?

我不想承認,在十七年的束縛之後,我真的無法展翅高飛。

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在宮牆之內,困住自己一生的女子。

雙眼沒有閉上,身旁已經傳來東方戾均勻的呼吸聲。即使很想見大哥一面,但是我還是按耐住自己的心,在這個軍令如山的軍營之中,每一步,都容不得自己大意。

忍耐,是我在十七年中,學會的最擅長的一種本領了。只要沒有到我的底限,我都可以忍下去。

即使趕了一天的路程,我心中的警惕心,還是沒有放下,我依舊無法入睡,直到天明。

在光明暗暗透過門簾,撒上地面的時候,我才輕輕爬下床,既然已經決定要把軍營當作是藏身之所了,那我不會逃走。只是,昨夜是夜色已深,天色灰暗,他才沒有認出我來,若是天明之後,他是不是可以聰明地一眼就看穿我的僞裝?

躲在屏風之後,暗自确定自己的胸前已經被紗布緊緊纏繞,再加上寬大的男裝,應該看不出來才對。走出屏風,掀開簾子,望着眼前的飛沙走石,大好風光,才覺得京城的慕容府,顯得有多狹窄。

軍營,對我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卻不讓我讨厭。暗暗彎起嘴角,呼吸着摻雜着些許的風沙的空氣,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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