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覺醒
老頭的速度很快，墨竹只覺周圍的場景變得白花花的一片，不斷向後倒退，身上卻沒有什麽不适之感，原來是老頭撐起的一片光幕隔開了外邊的空氣。而且墨竹眼尖得瞧見，老頭腳下一動不動，明明踩着實地，卻像飛行一般快速前進。
“吶，老爺爺，我們去哪兒？”墨竹一邊仔細觀察，一邊笑嘻嘻地問道。
“丫頭你不怕老頭子我把你賣了？”老頭看着墨竹越瞧越喜歡，笑得下巴上的胡子抖三抖。
“老爺爺才不會賣掉我呢。”墨竹決定将賣萌政策執行到底。
“是嗎？”老頭笑得高深莫測，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漆黑，就着光幕散發出的微弱光芒，墨竹判斷這裏是大海深處。但有着老頭的光幕，海水一點兒也沒滲進來，還頂住了那巨大的壓力。還在興致勃勃地研究光幕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就聽見老頭的聲音：
“丫頭啊，挺不挺得過去就看你自己了。挺不過去老頭子我可不會幫你啊。”
墨竹還沒聽懂老頭的意思，海水便向她擠壓過來，一瞬間吞噬了她周圍原本不多的空隙，将她淹沒其中。像一頭巨大的猛獸，将她吞噬其中。
小球球見情形不對快一步閃進了戒指，比逃命還迅速，哦不，此時它就是在逃命。
戒指閃了閃，無法再維持隐身狀态，顯現了出來，不過墨竹此時顯然無法對它産生關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抗死亡的威脅。
不單單是窒息，這海底上萬米處的水壓，便能将一個普通人壓成碎片。剛入先天的墨竹也就是比常人稍強一點，支持了片刻就覺得痛苦難耐。
沒有時間思考老頭這麽做的原因，墨竹只能憑最後的意志死守大腦最後的一點清明，死撐着不要昏迷。
窒息，壓迫，寒冷，黑暗，孤獨，這是墨竹此時最真實的感受，身體一動都動不了，被強大的水壓死死得釘在原位，身上的衣服在海水擠進來的瞬間便被撕得粉碎。
很奇妙，身上明明痛得将要死去，卻沒有一點傷痕，只是所有的皮膚都陷了下去，血液停止了流動，只能艱難蠕動。頭發看上去很慘，第一時間被海水壓得粉碎，留有少數緊貼墨竹的皮膚，如鋼絲一般狠狠地勒了進去，刮出道道血痕。
老頭就呆在墨竹前方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墨竹忍受那些痛苦，沒有幫忙的意思，但他緊張的神情，很明顯沒有他之前說得那麽淡然。他在祈禱，墨竹能度過這第一關。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一道關卡，若是度不過，墨竹的武道之途就算是廢了。
過了約莫有五分鐘，對于墨竹來講就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意識已經模糊，只能靠殘餘的一絲本能艱難地抗争着。隐約間看到了墨珑，不，是通過她的雙眼，看着朝堂上的一衆臣子，這是墨珑在上早朝的場景。
墨竹不知道，在她模模糊糊感應到墨珑的一瞬間，墨珑也感應到了墨竹此時的狀态。由于墨竹此時閉着眼，墨珑只能隐約知道墨竹此刻的狀态并不好，心中着急，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不停用心語呼喊着墨竹，企圖讓她保持清明。至于臣子們在說什麽，管它呢，什麽也沒有自己的妹妹重要。
還是不行嗎？眼看着墨竹馬上就要不行了，老頭終于忍耐不住，準備出手救人。在碰到墨竹的一瞬間，他驚喜地叫了一聲，連忙縮手後退，一直退到百米開外。
原本還算平靜的海水開始翻滾沸騰，以墨竹為中心向外擴散開來，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股靈氣從漩渦底部抽出，從墨竹頭頂灌入，不斷湧進墨竹丹田處。
壓迫感消失，一放松下來，墨竹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任憑那海量的靈氣灌入體內。那麽多的靈氣，即便是啓天境的強者也會被瞬間撐死，墨竹卻好像沒事一樣，睡得安穩。
若是有人在一旁且有透視眼，定會驚異于墨竹此刻體內的變化。原來與別人沒什麽區別的丹田旁，一個藍色的丹田正在逐漸形成。随着靈氣的不斷湧入，變得越來越凝實、穩固。
老頭看到眼前的一幕，高興得眯起了雙眼。
這一處海域早在一個月前便被他擺好了陣法，其一是趕跑這裏可能會有的海獸，并讓別人闖不進來。這其二嘛，便是用一個聚靈陣早早聚來了大量的水系靈氣，以供此時的墨竹使用。
這種極端的修煉方法，只适用于傳說中的混沌天體。傳說這種體制在極端的環境中有可能獲得相應的屬性，修為越低對環境的要求越小。先天一階的墨竹需要在深海一萬米處才成功獲得水屬性。等她修為高了，也不知要怎樣變态的條件才有可能獲得。
混沌之體萬年一出，一同出現的還有其它衆神之體，每一代一出世就代表了一個盛世的來臨，無數天才橫空出世，一同将這天下攪得風卷雲湧，整個靈玄大陸随之開始洗牌，不斷有勢力覆滅，同樣也不斷有勢力崛起。人們只道這是最好的一個時代，也是最壞的一個時代，卻不知這一切的根源又在哪裏。
老頭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上一代衆神之體騰空出世時他才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修煉者，誰料那麽多天才都在争鬥中死去，反倒他這個資質平庸之輩好好地活了下來。
由此他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天才雖然是天才，卻永遠是死亡率最高的那一批人，唯有天才中的天才，并且鴻運驚人，踏過無數道坎，斬盡所有的敵人，才有可能活到最後，笑道最後。正在成長中的天才，處處都是危機，處處都要小心。
雖然明白了這個道理，輪到他自己要挑選弟子的時候，仍然犯賤似得想要一個天才弟子。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萬年，又一個盛世即将來臨，他的目光自然而然鎖定在了那些擁有衆神之體體制的天才。
一個主修占蔔的老友說落海城有混沌之體即将出世，他就巴巴地跑了過來。雖然明知道混沌之體是所有衆神之體中最不需要師傅的那一個，老頭依舊希望能讓墨竹喊自己為師傅。這是一種心理需求，和無數老人一樣，單純地渴望有一個晚輩。獨自生活了那麽久遠的年月，老頭的這種渴望，已經到了一種癡狂的境界。
墨竹那一邊，她體內代表水屬性的丹田已經塑造成型，正在吸收靈氣。經此一役，墨竹的修為直接提升到了先天五階，而且是兩個丹田的先天五階，可謂實力大漲。但是墨竹她此時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做夢。
是的，做夢，夢裏到處是白色的霧氣，舉目而望，什麽都沒有，自然什麽也看不見。腳下虛空，感覺不到重力，就這麽懸浮在半空中。
此刻的墨竹腦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什麽都沒有想，時間仿佛過了千萬年，又仿佛只過了一瞬。在這個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什麽也沒有的地方，墨竹能夠見到就已經是個奇跡。
不對，應該會有什麽，這裏不該是一片虛無。墨竹的腦中突然迸出這麽一段話，然後又覺得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對，自己為什麽會有想法？
夢中的墨竹不知道恐懼，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生氣，于是她很快将自己的想法抛之腦後，腦中又恢複一片虛無，伸出手，便奇怪自己為什麽知道它是手，明明它也是一片虛無。
我也是虛無麽？
有了這樣的想法，墨竹突然打了個寒噤，雖然可能她現在意識狀态下的身體沒有條件做這件事，但她自己就是這麽認為的。于是她聽到了一個聲音，叫什麽，“竹”，對，是“竹”。
聲音越來越大，墨竹覺得很熟悉，說不出哪裏熟悉，就是讓人感到很親切，不由自主地将身體靠近過去，便覺頭暈目眩，再一次什麽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