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林木朝右側一翻,自言自語道:“好餓啊。”肚子随即咕嚕嚕叫起來。
雖然饑腸辘辘,但懶覺仍在努力召喚她,林木狠狠心捶了肚子兩拳,“不準叫。”繼續埋頭睡起來。
只是,越睡越有些不對勁的感覺。
似乎正被人盯着。
林木一個打挺彈了起來,于是看見正對着床的那張圓桌上,邊盯着她看邊默默喝着酒的薛明軒。
“你!你怎麽在這裏?”
薛明軒:洞房。
“……”林木忘了,昨晚上是她的新婚之夜。哦,洞房啊。“什麽?洞房?”林木驚叫,抓起被頭一角遮蓋在身上,“你占我便宜!”
薛明軒:低頭看,身上衣服沒有動。
首先,他跟林木屬于緊急契約婚姻,沒有占便宜的必要。其次,林木睡着,流口水打鼾踢人搶被子一樣不落,想占便宜也沒有興致。最後,好像是林木占了他薛明軒的便宜吧。
薛明軒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林木低頭。一身衣物除了睡得皺巴巴,确實沒有動過。于是平靜,跳下床呲牙咧嘴梳起頭發,完全當薛明軒透明了。
“昨天的事,不記得?”薛明軒實在忍不住,問了句。
“什麽事?”梳好頭發,林木将自己簡單收整了一番,坐到桌旁翻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
居然一副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薛明軒沉默,眉頭皺了一下。
“哦!我記起來了。”林木點頭,“你遞了杯酒給我喝。”
薛明軒尴尬,嘴角一抽,卻依然保持沉默,靜靜飲下一杯酒。
“這次是誰把我綁起來了?”林木抓了把花生,熟練剝皮狂磕起來。
“……”這讓薛明軒如何說好。
“是丁甲叔父麽?”林木問。
薛明軒漠然轉開視線,向左看去。
“不是?”林木向後一仰,追着他的問,“是丁丁叔父?”
薛明軒于是漠然向右看去。
林木攤手,将一堆花生殼抛到桌上,“那便是老爹了。”
薛明軒嘴角小抽兩下,默默擡手提杯,一口飲盡。
林木趴到桌上看他,“你比昨天還沉默诶,難道被喝了酒的我吓到?我都說不喝酒嘛,你看你。”林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薛明軒嘴角再次小抽兩下,依然沉默。
“怪怪的。”林木咂巴着嘴不再理他,狠狠啃起一個蘋果來。
不消一刻,手中的蘋果便只剩下一個核,林木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道:“總算不餓了。”而也在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薛明軒雙眼下挂着的兩個巨大黑眼圈。
林木:你昨晚上沒睡?
薛明軒:還有地方睡?
林木掃了一眼房間:哦,是沒地方。可是……那……那你是坐在這喝了一晚上酒?
林木看到了薛明軒身後的一個大酒壇子。原來,看起來清秀斯文的薛明軒是個酒鬼。
薛明軒放下酒杯,默默剝起花生。
他能告訴林木昨天夜裏他曾試圖爬到床上絕對純潔的想要睡一小會兒嗎?當然不行。不管有沒有發生什麽,他相信林木會炸毛。
更何況他的企圖一秒都沒有實現。那個瞬間,他走到床頭,拉被角,林木滴溜溜滾了過來,口水灘了一枕頭。薛明軒好不容易将她推進去,剛躺□便被林木幾腳揣下床來,爬起的時候便看見林木已緊緊裹着被子滾回床那頭了。
于是,薛明軒完敗,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喝起酒來。
林木心想,這個薛明軒還算是個正人君子。
薛明軒心想,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姑娘都是這麽個睡姿,那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再成親了。
“薛明軒,”林木的表情是難得的認真嚴肅,“雖然我很後悔跟你成婚,但是我記得答應過你跟你回一趟你家的。所以你放心,我林木說話一向算數,一定會跟你回去。”林木說的這些更向是在對自己的喊話。
去八天,回來八天,算上在京城晃蕩幾天到處逛逛,也不過小半個月。蘇行遠,過了這小半個月我便會拿着契約來找你了。
林木想着未來美好,不覺呵呵笑起來。
薛明軒點頭,沉默剝着花生,只是眉眼沉了沉,動作略微放慢了些。
林木見他剝得慢,于是幫他剝起來,“到了你家,我最多只能待一個禮拜,然後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要馬上回來的,你那封休書要提前寫好,省得到時候半天寫不出來。”林木沒文化,鬥大的字不識幾個,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提筆容易下筆難,于是提醒薛明軒。
薛明軒問:“很重要麽?”
林木答:“很重要。”
“我能寫很快。”
“最好這樣,別到時候耽誤我的行程。”林木打趣,“要是耽誤了,我可是要一件芙蓉嫁衣來賠罪的哦。”
薛明軒接過林木剝好的花生,很幹脆的回了一個字,“好。”
想了想,林木端了一列筆墨紙硯過來桌上,鋪開紙磨着墨。這堆玩意好久沒用了,盡是灰,一抖筆,筆杆子上刷刷掉下許多。
林木拿着筆杆子在小裙上擦了擦,遞給薛明軒,“來,拿着。”
“我能寫很快。”薛明軒争辯,不願意下筆。
“不是寫休書,幫我寫封信。”林木解釋。
“給誰?”
“朋友。”
“什麽朋友?”
林木歪頭看他,奇怪他突然的話多,心裏想着關你屁事,嘴上敷衍道,“好朋友。”
“寫什麽?”
“我念你寫。”
“好。”
林木摳腦門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來:森森,你好。
薛明軒:?
林木:森森。森森!不會寫嗎?很多木的森!
薛明軒:你不是不認字?
林木:是不會,但是森森告訴過我,我的名字是三個木,他是我的一倍。
薛明軒:小名?
林木:大名。
薛明軒:……
好詭異地名字。
林木清清嗓子,繼續:我要出去一長段時間,你就不用等我練功了。……然後,這個然後不用寫。
薛明軒:……
紙上于是出現了一把大叉。
林木瞄了眼,覺得黑漆漆的方塊字裏突然來了個圖形挺好看的,于是繼續:我要譴責你。為什麽?因為我的繩子功糟透了。你這半個師傅當得太差勁。……薛明軒,麻煩在這裏加重語氣。
薛明軒打了個感嘆號。
林木不懂感嘆號,覺得這個符號不明顯,抗議道:要加重,很重。
薛明軒于是又加了個感嘆號。
林木兩眼懵懂,盯着那兩個感嘆號直發呆。
薛明軒于是明白,問題的根結在于林木根本就不懂感嘆號的意義。
他擡筆,将“太差勁”三個字畫入圈中。
林木拍手:對!就是這樣。
薛明軒:= =|||
果然,只需要将智商倒退一萬步,就可以理解林木的小白腦袋。
林木:寫到哪了?對了,太差勁了。然後,……這個然後不用寫拉。
薛明軒:……
又一把叉出現在紙上。
林木:所以我要譴責你。然後,……這個然後要寫啊,看着我幹什麽?然後,……只寫一個然後拉。
又一把叉。
薛明軒對着這張滿是詭異符號的白紙很郁悶,他想換一張,但很遺憾的發現林木只有這麽一張紙。那,就這麽着吧。
林木:……你要注意了。你的功夫應該也是很差勁的。所以,千萬不要随便出去跟人打架,會丢小命的。看到有人打架,你要躲起來。……然後,這個然後不用寫拉。
薛明軒:……
又一把叉。
林木:……留着小命等我回來,我要親自打你一頓。我說完了。
薛明軒收筆。
林木看着滿紙的叉叉和圈圈高興贊賞:你寫得很好。
薛明軒:……
這丫頭根本不認識字,所以她的贊賞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林木:你有寫是我給他的信嗎?
薛明軒扯過紙,補了條落款。
落款內容為:林木口述,薛明軒代筆。
“落款要這麽長的?據說,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
“要,禮貌。”薛明軒眉梢眼角不易察覺地輕輕一揚。
為什麽要補上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和宣誓自己的主權有關?或許有那麽一點點的關系。
林木不信,指着落款處那一堆字問:哪個是我的名字?
薛明軒指了指.
林木:你讀給我聽。
薛明軒繃着臉,很嚴肅地念道:林木說的,以上這些話。
林木:哦……寫得好。
薛明軒:= =+
林木:這打頭兩個字是森森嗎。
薛明軒點頭。
林木:果然我們倆的名字看起來很像啊。
薛明軒難得打心底裏不喜歡一個人,這個森森可以直接晉級黑名單第二名了。
薛明軒:寨子裏的人?
林木:你問森森?不是。他是一個我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朋友。
薛明軒很想把這個森森排入黑名單第一位,對比一下,還是覺得第一名實在太難超越,只好委屈他成為永遠的第二名。
林木:這個我的秘密,除了我和森森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你記得要替我保密。
薛明軒默默瞥了眼林木,又開始剝起花生來。所以,林木的意思是,他不算人??
林木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兄弟,幫我保密的好嗎?”
薛明軒默默剝花生,心想着我們兩個不是成親的麽,怎麽瞬間成兄弟了。
林木: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薛明軒:……
林木:那是就同意了。
門外。
丁甲:你說,他們二人起來了沒?
丁乙:起來了吧。
丁甲:木木丫頭,軒軒公子。
薛明軒:……
林木:你幫我應付他們,我去送了這封信就回來。
薛明軒點頭,開門,擋住丁甲、丁乙,林木從他屁股後面趕緊溜了。
“木木丫頭呢?”丁甲跨步進來。
“出去了。”說着,薛明軒也走出門去。
“怎麽都走了?”丁甲問。
丁乙:這不正好。
一個時辰過後。
林木回來了。
和老爹、叔父們道完別,林木便匆匆跟着薛明軒踏上了回京城薛家的路途。
林木:快點啊,快點啊,我好回來去找蘇行遠啊。
薛明軒:怎麽跑這麽快?
青書遙遙喊道:“少夫人,你跑錯道了,這邊啊!!!”
作者有話要說:房間內。床單除了睡得皺巴巴,一切都是原樣。奮力卻找不到那抹殷紅的丁甲于是淚流滿面:我說了,這丫頭睡死了,沒洞成功啊。丁乙摸着山羊胡須,判斷道:薛明軒不是男人。丁甲淚奔:或者,是我們木木丫頭不像女人。兩人相視,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