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兩步,就一陣頭昏酸痛。
祁盞強忍着痛。蝶月道:“許姨娘回去了,她不得進宮。殿下要不咱們也回去吧?”
“我想見見哥哥……”祁盞無力道。
蝶月道:“太子殿下此時應當在左丘府吧。”
“我想先見見母後。”祁盞指了指中宮,“我想去栩寧宮待上一會兒……”
蝶月無奈,只得先扶祁盞去栩寧宮。
剛到栩寧宮門口,便看裏面香火飄出。
“不好,父王在。咱們快走。”
“曜靈公主。”禾公公出來喚住她。
祁盞挫敗閉眼。轉身道:“禾總管……”
“皇上聽到殿下聲兒了,讓殿下進去。”
“不進了,只是路過罷了。今日并未盛裝,身子也病着,見父王着實不妥。”祁盞根本不想見他。
禾公公道:“殿下,皇上等着呢。”
“呃……”無可奈何。祁盞只得擡腳進去。
“父王萬福。”祁盞行禮。
祁祯樾望了她一眼,“你這是病了?”
“傷寒罷了。”祁盞随口道。
沖她擺擺手,祁祯樾沉聲道:“來,坐朕身邊。”
“兒臣,先給母後上一炷香罷。”祁盞去到邵韻宅靈位前,給之上了柱香。
祁祯樾伸手拍拍身旁坐塌,“你母後見你來了,心中定是高興的。”
牽強點頭,祁盞聞屋內焚香,問:“父王,此地濃香,定是常常有人打理吧。父王常來麽?”
“近一段都在此歇息。”祁祯樾道。
祁盞坐下,“父王,兒臣今日打刑場來。”
“嗯……”
“父王,哥哥也去了。”
“若兒,你看這幅畫,是朕前幾日請宮裏畫師畫的,可是像你母後?”祁祯樾展開手中畫卷問。
祁盞湊過去看了一眼,“畫的好,但母後風韻,豈是呆板畫作能複刻得出來?”
“說得好。”祁祯樾收起畫。伸手摸了摸祁盞的臉,“啧,孩子,你這身子怎麽這麽燙?”
“無礙的。”祁盞強撐着道。
祁祯樾道:“還是請禦醫來瞧瞧吧。”
“上思哥哥會來看的。”祁盞略有不耐。
“今日,你只是路過此地?”祁祯樾問她,祁盞搖頭:“父王,兒臣說謊了。想來自己見見母後,望父王恕罪。”
“嗯。”祁祯樾伸手,他本以為祁盞會後退,誰知祁盞撐不住體力,靠進了他懷中,側顏貼在他胸膛上,就如小時候一般娴靜。
一陣動容,祁祯樾道:“若兒,父王那日,因虛牙成婚,又回了趟景平王府。”
“如何。”祁盞靠在他懷中,竟安心得想哭。
“感慨萬千。父王想起了不少,你母後的事。你母後在王府做王妃的時候,恐是朕最開心的時候。”祁祯樾摸摸祁盞的頭,“乖乖,你真不需叫禦醫?”
單手給她理好碎發,他的掌心在祁盞看來是冰涼的,她在他摸過自己臉頰時,往他手心裏蹭了蹭。
祁盞閉眼,喃喃道:“但那時候,父王不是想着利用母後麽?母後曾對兒臣說過,您……一點點都沒露出馬腳,一直騙她,團團轉。故而父王能成大事,那麽愛的人,都要欺瞞。”
“你外祖父無論如何都是個死。你母後如何都會受傷害,只是朕沒想到,你母後……她也愛着朕。若她能狠心些——啧,你穿的不厚。好薄……不冷麽?”祁祯樾發覺女兒身上只穿了件單衣。
“無礙。”祁盞昏昏。“父王身上有茶花香味……是母後的味道……”
“真的?”祁祯樾喜出望外。“那你說,你母後會不會喜歡山茶花?她喜歡山茶花,就是因她身上總是帶這種香味……”
祁盞已然趴在他懷中睡去。
祁祯樾微笑,抱緊了她。
一覺不知睡了天地時辰。待祁祜來時,她才轉醒。
“讓太子進來吧。”祁祯樾道。
“皇上,太子殿下說,如今戴罪之身,今又擅離東宮,不想踏足此地,玷污了中宮。”禾公公道。
祁祯樾冷聲問:“那他來作甚?”
“接公主殿下。”
“父王。”祁盞猛地清醒,“兒臣罪該萬死——不知何時睡着了,讓父王一直抱着兒臣,難受極了……”
祁祯樾淡淡道:“不難受。”他半邊身子都麻疼,祁盞趴在他懷中睡,他怕驚醒她,生生不敢動。
祁盞跪下叩頭:“兒臣知錯了……”
“若瓷你——”祁祯樾欲言又止。
他想問自己的女兒,為何如此怕他。
“退下吧,你的哥哥在外面等你。”
“是——”祁盞行禮,起身連忙退了出去。
緩緩起身,挪到了靈位前跪下。祁祯樾無奈笑道:“小祖宗你看到了麽。好像沒了你,他們都不怎麽跟朕親近……其實,朕,朕不是個善于言談的人,只是對你,比較話多吧……也不怕你笑話……”
他笑中帶苦。“方才若兒在朕懷中睡,是朕從你走了之後,最幸福的時候了……”
跑出後,一眼看到了祁祜。
祁盞顧不得其他,直撲到了祁祜懷中。
祁祜伸手緊緊抱住她。“怎麽穿得這般單薄?”
“沒來得及穿。光想着快些趕往刑場了……嗚……”祁盞抽泣起來,“我,我看到琅烨哥哥……他的血一直流……他會不會此生殘疾了?”
祁祜擦擦她的淚,朝後伸手,公孫不冥遞上了他的鬥篷。
“上思說不會。能養好,只是今後跑得不快了,行動可能不便。”他拿披風裹住祁盞,一把将祁盞抱起。
“你怎麽燒起來了?這幾日都沒保護好自己的身子麽。”他抱着妹妹往東宮去。
祁盞摟着他的脖子,安心窩在他懷中,“這幾日渾渾噩噩,覺得都是假的,這世間都是在騙我。玄劍哥哥沒有死,琅烨哥哥也好好的……”
這是幾日來,她頭次跟祁祜好好說上話。
“哥哥,你都消瘦了……”祁盞哭着撫上他的側顏。公孫不冥跟在後道:“這幾日都沒進食,全靠着進闵貴妃送來的湯和上思的藥吊着一口氣呢。”
“那我下來,自己走……”祁盞放開祁祜,卻被祁祜抱得更緊。“無礙的。哥哥總是能抱得住你的。”
垂淚心瘁,祁盞嵌在祁祜懷中,半閉眼眸,頓時覺此刻死了,也不在乎了。
一路引得人皆側目,祁祜向來不在乎。
“哥哥。方才我在父王懷中睡着了。他懷中有母後身上的味道,想來是茶花香。聞起來甚是安心。”
祁盞咕哝在他懷中道。
祁祜「嗯」了一聲,“哥哥今後身上也帶茶花香袋。”
“好……”
祁盞好愛他。
她能忍受跟璟讕從此天各一方,卻不能離開祁祜。
還未到東宮,她便又睡了。
公孫不冥見狀不禁一笑:“她啊,怎麽在路上就睡着了,颠簸來颠簸去的。”
“她安下心,在哪裏都能睡下。”祁祜将她放置在床上;
“殿下。”此時璟讕正好進來。
公孫不冥做了個噤聲手勢,指了指卧房。
璟讕壓低聲:“我方才從左丘府回來。琅烨已經止住血了。上思說,行刑前他打點好了人,沒刺穿他的骨頭。”
“別說了,我聽得難受。”祁祜坐下,押了幾口熱茶。
璟讕擦擦額上的汗。公孫不冥道:“你也累極了吧,快坐下吧。一會兒南初和虛牙都來。”
“今日見到風離胥模樣了麽。他可真得意。”祁祜冷臉道。
公孫不冥道:“他自然得意。若他身邊的人死了,我們也得意。”
“你的性子真變了好多。白白讓你長了一張冷冰冰的臉了。”祁祜語氣帶着三分諷。
“是麽?昨夜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不過我這性子的确比起前幾年溫和多了,若是前幾年,定跟着你沒完沒了地罵。”公孫不冥也是想笑。
璟讕在一旁心不在焉聽着。
公孫不冥道:“璟讕,你頭發有些散了,我去叫個宮女給你梳梳?”
“好啊。”璟讕說着打開了發。“今日出門慌張,沒來得及梳頭……能看看七妹妹麽?”
祁祜白了一眼,“不許弄醒她。”
“是。”他起身,輕手輕腳進卧房。
祁盞睡得不安穩,眉頭緊蹙。
璟讕伸手,低頭扶她的眉心。
她閉上眼依舊姣麗嬿婉,皓質奪月。姽婳之态就算她什麽不做,也能感覺出她的流眄嫣然,令璟讕痛心,千思萬緒如潮水奔湧,卻一句也不敢說出。
他靠近祁盞,墨發垂在祁盞身側。祁盞轉了個身,癔症中抓了他的一縷發。
摸摸她的額,璟讕輕吻她朱唇後,才察覺發絲在她手中。
“璟讕……啧。”公孫不冥恰時進來,見狀不由得愁了一下。“叫她起來吧。”
“別。把刀拿來。”璟讕輕聲道。
公孫不冥詫住,“可不成,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不成,不成……”
“當我沒有父母。拿來吧。”璟讕伸手,公孫不冥只能順着,給了他匕首。
一刀下去,璟讕割斷了發。
“嗯,盤發去吧。”璟讕道。
“呃……”公孫不冥點頭,“好。”看來這裏瘋的可不止祜盞兄妹二人。
梳好發髻,宗、元、蒼三人進了東宮。
“我本對父王抱有一絲指望,想他能信我。終究是我想錯了。”祁祜挫敗失魂。“苦了我們虛牙了,風離胥今日所做,我來日定不會放過他。”
“無事的。哥。”祁元回之安撫一笑。
衆人驚覺,他似換了個人,毫無平日玩樂憨态可言。
“虛牙——”祁祜扳着他的肩。“你怎麽了?有何事你跟哥哥說啊,你別憋在心裏……”
“哥。我真的無事。這一遭,我只是覺得之前我真是太任性妄為了。今後,無論如何,我都要替玄劍哥保全你跟姐姐。放心。”祁元眸中堅定。
他在方玄劍墓前發過誓了。今後拼命也得幫扶祁祜。
祁元放下祁祜的手。“哥,可能你還不需要我護着,你且放心,今後我定不讓你護着。”
“虛牙可真是長大了。”公孫不冥嘆道,“如今也能疼人了。”
祁元笑笑。“我方才想了許多,這一遭明顯被人陷害的,只是我們沒證據。”
“是。”宗南初點頭。“上思,你說玄劍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祁蒼放下茶盞:“當然是了。我如今只覺慶幸,幸而沒跟皇上說玄劍被害的事。玄劍到底知道了什麽,哪方要害死他?
我們都還沒個頭緒。琅烨同我說,玄劍最後一句話說的是,要止安小心。小心誰?亦或是小心什麽事?這些都無頭緒。敵在暗我在明,這是最棘手的。”
宗南初道:“說是皇上太過了。皇上盡可以排出去了。方才蝶月同我說,玄劍在出征之前見過風離胥。”
“你說什麽?”
“怎麽不早說?”
宗南初正色嚴肅:“想來此事咱們當時都沒放在心上,恐連若瓷都沒放在心上。只是這玄劍同風離胥說了什麽,可能只有風離胥知道了。”
“那如今是這個人就沒跑了。”璟讕壓下怒氣,“不冥,他身旁有個輕功極高的。與我應該不相上下。”
“是。”公孫不冥附和:“就是那個一棠。他神不知鬼不覺換了地圖,但不成想竟被發現了。”
祁蒼道:“但無證據。不能亂說的。”
璟讕險些茶盞沒拿穩。想起風離胥說的話,的确,如今死無對證。
宗南初想了想,“玄劍見的最後一人是風離胥,他一向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不能瞞着我們,而去找風離胥吧?這裏面定有乾坤。這幾日我得留神看看。”
“是啊。”祁祜也覺奇怪,“怎麽玄劍直接找了風離胥呢?有什麽話不能先同我們說呢?”
衆人思索……
“因,那是重要的事吧。”祁盞從屋內出來。
“姐。”祁元喚。祁盞過去摸摸他的頭,“委屈你了,你做得真的很好了,別自責。”
祁元道:“咬牙做完了,盡量不讓人看笑話吧。他們就想着讓我發怒撂挑子,惹人取笑。我不随了他們的願。”
祁盞攬着他,“嗯,你做得好。”
“若瓷,玄劍臨行之前,見過風離胥麽?”宗南初問。
祁盞道:“他們見過的。風離胥故意避開我,帶他出去了。你們能斷定風離胥害死了玄劍哥哥,那就是玄劍哥哥知道了他的秘密。定能颠覆乾坤的秘密。”她說完,看了眼璟讕。
璟讕道:“不如大家先回去吧。這番也想不出頭緒,玄劍此番冤枉,老天有眼定會選個合适時候讓我們知道真相的……”
“我不信命。”祁祜道。“抱歉啊……”
“沒有……無需抱歉……”
“我也不信。”祁盞道。
“老天若真的能顯靈,我賭咒發誓上早被雷劈一百回了。”
公孫不冥幫璟讕說話:“你們這是作甚。我覺得璟讕說得有幾分道理,我前半生因果,如今報應得了,福也得了。我叫人送來荔枝湯,大家進一些早些家去吧。”
祁盞拿了桌上酒漬櫻桃吃,“唔,味道真的不如山楂。唉,我多愛吃民間小吃的。”
“我也愛。”祁元眼眸一亮,“我又想牛肉糖餅了,剛出鍋的鮮肉,焦焦脆脆的外皮,裹一層金黃焦糖稀,一口下去甜油酥脆兼具。只是不好買,去晚了真沒有……”
祁盞點頭,喂給他酒漬櫻桃,“我也愛吃的。只是難排……”
“哎,我讓玄劍哥哥給買——”祁元猛回神,突然哭了。
衆人皆郗結。
祁盞含淚給祁元拭淚,祁元搖頭,“無礙的,今晚我留宿母妃那兒……”
“嗯。”祁盞摩挲他背心,“別難受了,橫豎這個勁兒都得過去的……”
雖極為想和祁祜待在一起,可如今形勢不穩,祁盞還是回了将軍府。
“殿下可算是回來了,将軍都等了殿下好久了。”穗兒道。
祁盞疲乏,“都下去吧。”
屏退衆人,祁盞看到風離胥正坐案前看她寫的詩。
“将軍,今日本宮……”
“「落雪人間銷骨處,梅開花閑等君渡」。為何只這句,跟你的字跡不同?這幅雪梅是你畫的吧?”風離胥問。
祁盞答:“不是,是哥哥送的。将軍是在懷疑本宮麽?懷疑本宮什麽?”
“沒……俺沒讀過書,好多字不認得。有的你寫的我也看不懂……就奇怪怎麽偏偏這一副字,字跡不同……”風離胥解釋。
祁盞疲憊:“你明明就想趁着本宮還未回來,看看有無人跟本宮傳信傳情罷了。”她大步過去,“嘩嘩啦啦。”把書架上的詩書字全打了下來,“将軍慢慢看,發覺出來了不對盡管打本宮……”
“我沒這意思!”風離胥氣得吼,“你為何總是如此,這京城都知道我欺負你,你就高興了——哎!曜靈——”
不等他說完,祁盞一個腿軟就要昏倒。
風離胥連忙抱住她,“沒事吧?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對,你身子孱弱我還跟你吵……”
“你懷疑我什麽?我都被你下了血蠱了……”
“我發誓沒懷疑!”風離胥是想看看方玄劍有無同祁盞通風報信。“先躺下吧……”
屋內去腥香味遮住了風離胥身上之味,祁盞不至于他離得這般近就皺眉。
“曜靈,你睡吧,我就在旁邊守着。”風離胥安撫,“我已叫左二給你烹藥,你醒了就喝上一副……”
祁盞道:“有勞将軍……将軍還是歪着吧,想睡便睡了。”見她不抗拒,準自己上床,風離胥自然欣喜。
“嗯!”
祁盞見他歪在自己身邊,緩緩開口:“将軍……本宮實在想念玄劍哥哥,那日玄劍哥哥來找将軍,可有交代些什麽?”
風離胥目光猛地釘在她身上。
“他說要我照顧你,而已。”
“嗯,本宮想得就是這樣。玄劍哥哥,定是心裏放不下本宮,故而才會見将軍吧……”祁盞故意不看他。
風離胥伸手撫過她的發端,“曜靈。我有時覺得你很單純,但有時又懷疑自己。”
祁盞握住他的手,模樣無助可憐,“将軍……是覺得,本宮一直在跟将軍耍心眼?在謀劃算計?”
她這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人畜無害,淚滴滴如珠子般剔透。
“不是的。我從未這般想過,我既然……”風離胥想起了璟讕同他說過的話。
他清清嗓子道:“我既信你,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信你。”他驚覺祁盞猛地緊握住了他的手。
他心砰砰欲躍出來了。他如此歡喜,用誰跟祁盞換他都不要。
“睡吧曜靈,我不走。”
“能一直在我身邊,不走麽?”祁盞似是在呓語,沒有誰能在她身邊一輩子,她每日都在擔驚受怕。
風離胥沉聲:“若你願意放下一切,同我在一起,我此生都不會放手……”
祁盞沉沉睡下。
她睡着,稍稍松開了風離胥的手。
風離胥起身,往外走。
“一棠……”
一棠本在院子中,見他出來連忙跟了上去。“是……”
“到時候了,這次,定要讓太子無法東山再起。”祁祜道。
一棠頓了一刻,“那殿下該如何?”
“你別忘了,當初皇上設計,斬了他邵氏滿門,只有皇後被發配進了道觀。她已然是外人了,不會牽連禍事。曜靈也不會。”
風離胥道。
一棠攥拳,“我是說,殿下再受打擊該如何活下去?”
“這不幹你的事吧。”風離胥轉身盯着他。
“對不起,阿胥……我……”
風離胥冷冷道:“要是給你張羅一門親事,你覺得如何?”
“不。如今咱們還在飄搖不穩,我還沒有心思。”一棠道。
風離胥轉身,“既無心思,就老老實實的。”
一棠不語……
回穿林閣後,風離胥坐下,耳尖動了動。
“出來吧……”
璟讕從屏風後出來。
風離胥道:“我就知你在暗處,才從落霄洲出來跟你見面。”擡手斟茶,璟讕坐下。
“将軍,今日我言語過失了。”
“別放心上。”
璟讕擡手吃茶。
風離胥擡眼看了看他。“你能,幫我寫個字麽?”
“怎麽?”璟讕放下茶盞。
“無事,就是我讀書少,進表上有幾個字不會寫,夏侯公子讀書多的話,可否幫我寫下?”風離胥詢問。
璟讕點頭:“成是成,只是我這幾日不小心閃了腕子,寫的字不是多好。”
“那無事。”風離胥請他起身,“多謝你了。”
璟讕拱手:“無需謝……”
他拿筆,「刷刷」幾下,跟着風離胥的話,寫了幾行草書。狂亂不羁,認起來都費勁。
“有勞夏侯公子了。”風離胥放了心,擡手請璟讕坐下。
璟讕道:“今日來找将軍,是需得告知将軍,太子殿下如今被皇上禁足東宮了,方才下了聖旨。将軍若還把指望擱在程王殿下身上,就請快快打算。”
風離胥揚起嘴角。“我想聽聽你的謀算。”
璟讕回之一笑,“我能有什麽謀算?我再多的謀算,也比不上将軍吧。”
“夏侯九敘,俺再說一遍,方玄劍不是我殺的。”風離胥道。
“你要是敢在曜靈面前胡說八道……”
璟讕打斷:“我不會的。還有一事要告知将軍,我的叔父打算來了,将軍若是有心見見……”
“見,當然要見。”風離胥放下茶盞道。
這可是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