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珠山,霧透清明。宮牆高聳齊松,麗映瓦光照柱,一草一木,皆夏炎之翠青。
乃是春為發生,夏為長盈。氣朗暄妍,英蕤漠泊,遠望之夭夭,近看之芊眠。
大奉樂宮中,焚香融光,晨曲高亢。
殿中祁祯樾着亵衣背對禾公公,禾公公振衣而後跪下。
“止安……真是把虛牙攔下來不讓追究了?”祁祯樾手拿五彩線棒逗弄着邵歡歡。
禾公公道:“興許是奴才的話,才讓太子殿下沒再追究的?”
“興許是他不想了吧。看來此事就是如此了。那個小太監因不滿落常在對他苛刻,遂謀害貴妃嫁禍給了質子。
傳朕的旨意下去,落常在晉升位份為落昭儀,喪儀也按着昭儀的位份來。
吉兆兒嘛……是委屈了她沒了娘。那就封宋未春為公爵……翰林院管事尚書可是退了?那就他來吧。封為新任禦前尚書好了。”
禾公公道:“那宗南初大人……老尚書退的時候,向皇上提的可是宗大人……”
“嗯……那把他晉為候爵位好了,做翰林院的院長尚書。與宋未春一同管理這些儒林才子。反正這兩人都是狀元郎。
還有璟讕,朕知道他定是受委屈了,就賞給他一萬兩,給他住的地方多陪些宮人伺候。至于鴛妃……她沒弄清楚就擅自抓人,此為她的不周。罰俸兩月。”
“是——”
祁祯樾接着問:“那止安他們回來了?”
“是回來了。”禾公公答。
“那止安的身子如何了?若瓷呢?”祁祯樾抱起邵歡歡坐下問。
禾公公道:“他們身子已然無恙。太子殿下的面色紅潤,看起來是病全好了。”
“額——他,他——”祁祯樾剛想說些什麽,卻道:“罷了。風卿那邊呢?”
“他這幾日都在看護曜靈公主。公主殿下也沒怎麽鬧了。”禾公公道。
祁祯樾放心摸了摸邵歡歡的背,“那就好了。風卿性子孤傲,很不穩定。”
“他打公主那幾次是看出來了。”禾公公撇嘴。
“嗯?”祁祯樾看着邵歡歡威嚴一問。
禾公公連忙拱手:“奴才知錯了——不敢再非議将軍——”
祁祯樾道:“你呀,越老倒是越發大膽起來了。”
“咱家知錯……”
“下去吧……”
“皇上……”
祁祯樾擡眼看他,“嗯?”
“既然如此念着太子殿下,何不叫來一看?”禾公公不解。
貓在自己懷中蜷縮舒适,祁祯樾揉着它的肚皮。“不見不等于不想。”
禾公公退下。
邵歡歡在祁祯樾懷中亂扭,祁祯樾摸摸它的腦袋。“連她養的貓都像她……”
用完午膳,洛酒兒道皇子們皆在賽馬打獵,也請皇上去看看。
閑來無事,祁祯樾心中也想見見祁祜,便攜洛酒兒一同到了獵場。
獵場一片喧豗鼎沸,衆人皆高呼,無不喝彩。
飛沙走石間,祁榮騎着紅棗馬一躍而過障,掏出弓箭直射前方的野兔。可惜他是一心想超過衆皇子,過于心急,故而一下子射偏了。
“嗖——”他耳畔越過一箭,正好射中野兔。
衆人拍手叫好。
祁榮忿忿轉頭,竟是祁顯。
祁顯微微一笑,“三哥,多謝指點——”
祁祜道:“是你自己射中的。”
“哥哥們好棒——”
其他弟弟妹妹高呼,祁榮則是直接越過祁顯,拉起馬一躍,騎術卓越。
“這崇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轉眼間騎術竟比他哥哥們還要精幾分。”佟妃湊到祁祯樾身旁有意無意道。
祁祯樾抱着邵歡歡,心不在焉。
“哥哥,你這可不成啊——”祁榮沖祁祜高喊,“你這樣子,今日可一只獵物都打不到了——”
正說着,前方有只小鹿。祁榮抽箭,“那弟弟今日就得罪了——”
“話不要說滿——”祁祜回道。
只看他本落後不少,突然執起缰繩,胯下黑馬瞬間抖擻,一躍三尺高飛躍障石,而後一陣疾風越過了前方數人,與祁榮并肩。
一套騎術行雲流水,在場無不啧啧稱奇。
洛酒兒拍手道:“到底是上過戰場厮殺的孩子,真不是空無本事!”
麗妃也跟着道:“誰說不是呢,我們虛牙還得跟哥哥好好學學……”
兩人見祁祯樾久久不語,便心知他是有了心事,也不便再多說。
此時孟美人多嘴問道:“看太子殿下的騎術之精,想是皇後娘娘也不差吧?”
洛酒兒面上一頓。
祁祯樾答:“當年皇後……不是很喜歡騎馬。她多是害怕,要朕帶着她。”
“那太子殿下還是像皇上的英姿多些。”孟美人道。
洛酒兒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哥哥——”祁元正跟在祁祜伸手圍剿小野鹿,祁榮突然湊近,猛踹了一下祁祜的馬腹,黑馬受驚,祁祜皺眉直拉缰繩,險些被掀翻。
而後祁榮一箭射去,小野鹿一陣受驚,跑得更快了。
“你幹什麽——”祁元上去猛推祁榮,祁榮為了贏什麽都顧不得,一個反推,一把将祁元從馬上推了下去。
“虛牙——”祁祜大喊。
祁元本也只是想吓吓祁榮,給祁榮留着力氣,誰知這祁榮絲毫不給祁元留退路。
後面馬沖其飛奔而來,祁元還未來得及站起,只聽其他弟弟喊道:“狼——狼——”
他們只顧圍剿小野鹿,殊不知在暗處有只野狼,野狼也受了驚,直往這邊跑,這下馬兒全都受驚,皆一陣混亂。
方玄劍一看大事不妙,當即帶人前去營救。
麗妃驚懼起身,“虛牙——虛牙——”
野狼直闖,祁元頓時亂了手腳。
“嗖——嗖——嗖——”
千鈞一發之際,三箭齊發,直接射死了直撲而來的野狼。
而後一道黑影躍來,人從馬上跳下,直接抱住了祁元,将他死死護在懷中。
祁元只覺馬蹄踩了好幾下護着自己的人,自己卻被緊緊抱着擡不起頭。
“籲——籲——”
方玄劍帶人把馬轟走,帶走了受到驚吓的皇子們。
“止安,虛牙——你們沒事吧?”他下馬着急詢問。
祁元緩緩從祁祜懷中起身,“哥——哥你沒事吧?”
“哥哥沒事……只是被馬踢了幾下罷了。”祁祜笑笑,方玄劍連忙扶他起來。“你也是,不要命了?”
祁祜摸摸祁元的頭,“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祁元險些哭了。“哥……”
“都沒事就成啊……”祁祜安撫道。
禾公公此時趕來:“各位殿下無事吧?皇上請各位殿下上去一歇……”
“好,好。”祁祜點頭。
臺子上祁祯樾望着祁祜久久未能回神。
真的好像……
他好像十幾歲的邵韻宅,眼中神采堅定,什麽都不怕。邵韻宅眼中的光,令他着迷到如今。
“父王,請治章王哥哥的罪——是他惡意推兒臣落馬!”祁元一回來就告狀,“若不是太子哥哥相救,兒臣如今也葬身獵場了。”
祁榮不認:“父王,明明是虛牙先推了兒臣。殊不知……這落馬是不是自己演的?畢竟誰也不知他為何突然來推兒臣。”
“你胡扯,本王為何要推你?還不是你踹了太子哥哥的馬?”
“人證物證?小心我告你一個誣陷之罪。”祁榮當然不認。
看懷中的邵歡歡都厭煩了,祁祯樾開口道:“夠了,兄弟倆這樣像什麽樣子。還好人都沒事。此事朕不想再聽你們争辯了。平日裏就是太縱着你們了,才讓你們如此失了體統。就這麽先散了吧。”
祁祜開口:“父王,此事到底是縱着崇玄了還是縱着虛牙了?受傷的明明是虛牙,一句罷了虛牙便要獨自療傷去了?”
麗妃道:“太子殿下,既然皇上都說了,那就……”
“麗娘娘,兒臣不是在一味地非要父王處罰人,而是不想讓父王忘了當初——”
“放肆。”祁祯樾一怒,祁祜不敢再得寸進尺。
不過他到底也沒說錯,當年祁祯樾就是極為不受寵,多少年連個封號都沒,邵韻宅只是個單薄的「七王妃」。受盡了欺負刁難。
如今祁祯樾為帝,卻也跟着自己的父王當年一樣攪混水、和稀泥。祁祜自然是失望至極。
“止安,快同你父王賠不是。”洛酒兒道。
祁祜起身跪下,“方才是兒臣沖昏了頭腦,言語有失,望父王不要生氣。”
祁祯樾懷中的貓跑了。
“朕倒是縱着你了!把你縱得如此無禮。”祁祯樾冷言,祁榮暗笑。
他上前跪下道:“兒臣還望父王多多保重龍體……太子殿下本就心直口快,沒什麽心思惹父王不悅的。哥哥平時教導我們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是教導我們要剛正不阿,不存壞心……”
洛酒兒眼神微微一擡,目中有話地望着他。
這人看似說了句公道話,都是向着祁祜說的,但明裏暗裏都是在指明祁祜說的是心裏話,是打從心眼裏不敬重祁祯樾。
祁祯樾道:“好啊,看來止安你平日裏就對朕心存不滿了?”
“不。崇玄所謂的直言不諱兒臣全是謹遵了母後的教誨。母後常對兒臣講,寧願得罪天下,也不要掖着存着一句假話。”
此言一出,祁祯樾身軀一震。心中緩緩泛痛。
這的确是邵韻宅會說的話……她也是這樣的……
“鬧了一場,都退下吧。虛牙,朕會派人來瞧你的,你想要什麽盡管跟禾子提。”祁祯樾說了句罷了,起身擺駕回了寝殿。
祁元過去扶起祁祜。
祁祜對祁榮:“你險些害死虛牙的事,将來小心報應不爽。”
“只要證據确鑿,本人願意承擔……走喽——”祁榮一臉嚣張無度。
“真想打他啊。”祁元小聲道。
祁祜道:“下回吧。有的是機會。”祁元看向祁祜,天真一笑。自己的哥哥總是站在他身邊的。
“走吧虛牙,咱們去看看那只小野鹿。”祁祜帶着元、方二人到了宮人們處理獵物的地方。
“哎,這只小野鹿還活着,不要殺它。放了吧。”祁祜對宮人道。
宮人點頭照做。
“為何放了?鹿肉最香了——”祁元道。
祁祜寵溺一笑,“哥哥晚上給你烤羊肉。”
方玄劍道:“是不是覺得這小鹿有些像若兒?”
“嗯。”祁祜點頭。“希望此次積德,能都回報我們若兒身上。我不要什麽長命百歲,只求我們若兒平平安安。對,還有虛牙,我們虛牙也要平平安安。”
祁元卻道:“不,我得跟着哥哥,我不要平安。哥,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胡說!”祁祜罵了他一句。方玄劍道:“罷了,咱們這一場豈不都是為在意的人活着的。走吧,都去看看璟讕吧。”
祁祜把璟讕也帶到了大奉樂宮,以免有人加害。
幾人走到宮道上,祁元跑到方玄劍身邊問:“玄劍哥,你方才說咱們都是為在意的人活着,那你在意什麽呢?”
“我呀。我在意的是我的妻兒呀。”方玄劍對祁元道。
祁元點頭,“是了,還是妻兒親近些。但我還是喜歡哥哥和姐姐。我不想要什麽娶妻生子,我只想跟哥哥姐姐在一起一輩子。”
“不要妻兒怎麽行。”祁祜有些不滿,“世人都得娶妻生子。特別是你這種皇室血脈,定是要留下後代的。你如今年紀小,我不逼你,等你大了些,你就都懂了。”
“我不懂。”祁元撇嘴。
到了祁祜落住的茱萸軒,璟讕剛好醒了,祁蒼在給之上藥。
“璟讕,你身子可好些了?”祁元跑來幫着祁蒼上藥。
“已經退燒了。”璟讕道。
左丘琅烨道:“這幫人可真夠心狠手辣的,把人都折磨得不成人樣了。還把人直接給——”
“琅烨!”宗南初猛地一喊,“你是不是該把那邊溫的藥給璟讕端來了?”
祁元直接問:“你們之間有什麽秘密?”
“不是秘密。”璟讕面上依舊溫潤如玉。“虛牙,有些事情……他們是為了保護我而已,不是想瞞着你。”
左丘琅烨端來藥道:“你放心,我都把牢裏面的人打點出去了,宮裏沒人知道這事兒。”
“知道了也沒什麽。”璟讕苦笑。祁元道:“到底是什麽事啊?他們打你了?還是給你下毒了?”
“虛牙。”祁祜摸摸他的額頭,“別問東問西的。”
“可是……”
璟讕溫柔道:“沒事。告訴他也無妨,反正……我以前也是這樣。風大将軍,找了些男人把我——”
“璟讕。”祁祜打斷他,“不要說了……”他并不想讓璟讕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胡言亂語社也都面上尴尬。璟讕道:“殿下,你不是知道麽?看來七妹妹果然跟你說了。我被那幫男人蹂躏折辱過了。”
祁元大吃一驚,愣着不知說什麽話好。
璟讕捏捏他的肉臉,“看看,我就是怕看到你們這樣。其實……都沒什麽的。我在耀國也是被這樣對待的。”
“真的?”左丘琅烨問。其實衆人心中也有些一二,卻不曾想璟讕過去竟如此不堪。
“但我——已然逃離過去了十年之久,我來到了這裏,認識了你們……我為何會如此喜愛七妹妹,只是因……
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的過去,卻對我更好的。虛牙和琅烨曾經總問我,為何都不愛說話……
我也想說話,也想和你們一樣意氣風發,但我始終忘不了我的出身。我就是那個低賤得所有人都能踐踏的質子……”璟讕越說,語氣越重。
方玄劍道:“別說了,咱們是不是該用晚膳了?”
“風大将軍令我想起了過去,我也是這樣,任人踐踏……你們可以瞧不起我,反正,我都是這麽過來的。”
璟讕說完,心中想起了祁盞,不禁悲從中來,不覺眼含熱淚。衆人看到,皆是一陣心驚悲涼。
祁元倒抽口涼氣,“你怎麽不早跟我們說?”
璟讕低頭。他既難受又不甘。
為何會成這樣。
祁蒼對祁元道:“璟讕早說晚說說不說,都是他的事吧?”
“不是啦,他早些說,我就一刻也不離開他,好好保護他了。瞧瞧這事兒弄得……”
祁元言語天真無忌,其他人倒是欣慰一暖。
祁元問璟讕,“那風離胥知不知道你的過去?”
“他肯定不知道。”祁祜冷臉道。他眼含陰鸷時,便令人有幾分帝王之懼。
“殿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我之前的事的,是七妹妹不讓我說的……”璟讕語氣祈求,一旁人連忙勸道:“止安是不會生氣的……”
祁祜起身,璟讕連忙道:“殿下!我今後不會再見七妹妹了,我遠遠地看着她行麽?我只遠遠地看她一眼,知道她過得好久行了,我不會再有什麽非分之想,再有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事了——”
衆人心一緊。
“璟讕,你的委屈今後我們都會幫你讨回來的。你別辜負我妹妹就成。”祁祜只說了這一句。
璟讕連忙跪下行禮。
“是——”
一字萬金,他心中澎湃,不止息。
天色漸暗,祁盞在落霄洲卸了晚妝,身着薄紗青裙,飲了一口涼茶。
“蝶月,他們真的把璟讕帶走了?”祁盞不放心,又問了問。
蝶月點頭,“奴婢親自看到的,與太子殿下一同坐的車。如今真相大白,也算是還了公子一個公道。”
“那就好……”祁盞是松了口氣。“蝶月,你說,是不是我害了他?”
蝶月垂頭,不作答。
祁盞捂住心口,“若是璟讕過了什麽病,我真的,我一頭撞死算了……”
“殿下也得為太子殿下想想。夏侯公子也不願見到殿下如此的。”蝶月勸道。
外面人來通報:“殿下可是要用晚膳?管家送來了。”
“端進來了吧。”蝶月道。
一棠進了落霄洲,一陣清香撲面,令他愉悅了幾分。
“殿下,将軍讓小的來看看殿下——”他跪下行禮。
祁盞在屋內有氣無力道:“都挺好的,請将軍放心……”
一棠聽祁盞是哭過,他不禁跟着有些心疼。“還請殿下保重身子。”
“多謝你。”祁盞吸吸鼻子。她也不曾忘了一棠幫着風離胥捂着自己的口,給自己身上下了蠱毒,可人在屋檐下,她又不得不跟他客氣。
一棠并不着急走,“小的……想看殿下用膳,看到殿下用膳了,便走了。”
“呃……”祁盞似是聽他話中有話。她望了一眼蝶月,蝶月道:“你們都下去吧。管家請進來一敘吧。”
一棠聞聲進去,裏面的下人都退下了。
“殿下……凡是多要保重身子。”一棠只能如此勸她。
“一棠先生——”祁盞從珠簾後出來,“請告訴我,璟讕會不會……”她問不下去。
看着祁盞生不如死的模樣,一棠不自在極了,“小的只能告知殿下,小的不敢違抗将軍。只能找了些身子幹淨康健之人……故而,他應該不會有惡疾纏身……哎——殿下——”
如病去拔山,祁盞一下跌坐在地,蝶月也吓了一跳,“殿下——”
虛驚一場,她痛哭不止。
“謝謝……謝謝……”她恨不得給一棠磕頭。
一棠愣了愣,被祁盞抓了手腕,“謝謝一棠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曜靈沒齒難忘……”
忽覺一陣心酸悵然,“殿下就這麽喜歡這個質子?”
“我得靠着愛他,活下去……”祁盞擦擦淚。
扶她起來,一棠拱手行禮,“請殿下千萬不要告訴阿胥,我……”
“一棠先生的恩情曜靈記下了,之後一定不會忘的。”祁盞堅定道。
看到她神色恢複,一棠才放心退了出去。
等回到穿林閣時,張淺墨與林川正在與風離胥用晚膳。
“怎麽去了這麽久?”風離胥問。
張淺墨給他斟酒,“一棠,你是同殿下說了什麽麽?”
“能說什麽。就看看她的神色,看她吃了飯便出來了。”一棠退到一邊。
林川聽到祁盞無事,便放了心。
“川兒,你多喝些湯。對孩子好。”風離胥道。
林川點頭。“謝過将軍。”
張淺墨道:“也不知這一胎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都會交給曜靈好生養着。”風離胥接着道。林川一怔,“将軍是真的要将妾身的孩子給公主殿下撫養?”此話有些疑惑。
“不然?你讀過書麽?識字麽?反正他都要叫曜靈母親,倒不如給曜靈好生養着。”風離胥撫上了林川的小腹。
“真是不錯,沒想到我們府中的頭一個孩子,竟讓川兒生了。”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川就算再說什麽,也不能改變了。
張淺墨喝酒,“是呀,妹妹真是好福氣。倒是公主殿下的孩子,可惜了。”
“啧。你怎麽回事。”風離胥有些不滿。張淺墨連忙放下酒杯,“啊,我只是惋惜罷了。如若我能生,定也把孩子給公主殿下撫養。”她佯裝善解人意,伸手撫上風離胥的背心摩挲。
“不吃了,你們慢慢用。”風離胥起身直接離席。張淺墨強顏歡笑,暗暗握緊了手中的筷子。
一棠追上去,“去清水閣?”
“去落霄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