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殇傾城 - 第 48 章

陳金鳳看着雲容懷中的小思,嘴角挑起一抹嘲諷:“娘娘,這孩子并不是太子的骨肉,聽說是在路邊撿到的?”

這句話一出,她旁邊的小丫頭也登時瞪大了眼睛,鼓起了嘴巴。

雖然心裏對這個女人并無半分好感,可是一想到他父親手上那十萬的兵權,以及她對白梓軒毫不掩飾的傾慕之情,雲容總有一種念頭無比清晰:這個女人 遲早是要嫁給白梓軒的,只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而已。

就如同當年的楚文姝,史玉,既然選擇了同白梓軒這樣的男子在一起,聯姻這種事情,就一定是不能避免的。

現在他需要陳寶瑞的兵權,若是以後奪得地位,更需要後宮女子平衡前朝的勢力。

所以,注定他不會只有自己一個女人。

就算這些女人想要來尋找是非,她也是不能避免的。

自己一味的拒人于千裏之外,又能拒到什麽時候呢,不但會給別人嚼舌根的機會,也只會讓白梓軒更加為難。

她淡淡一笑:“這孩子雖然是路邊撿到的,可是與太子和我非常投緣,從關內到漠北的這一路上,這孩子給大家帶來了不少歡樂。

不過這孩子也實在是可憐,小小年紀就被人遺棄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生是死,之前也受了不少苦,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叫人多疼他些。”

雲容說得平淡,陳金鳳的想法卻沒有這般簡單,她是一心想要嫁給白梓軒的,雖然這位雲姑娘的臉蛋生得極好,又先她一步嫁給了太子,但是好在她至今并無所出,自己只要嫁給太子後,搶先一步懷上龍鐘,一切就都還有機會。”

“我聽說娘娘之前和二皇子殿下,還有現在的北帝楚陌塵都拜過堂的,難得太子對娘娘情深意重,這換做天下間任何普通的男子,想必也無法釋懷的。”

雲容見她越說越不友善,不由得暗暗心驚。

只知道漠北之地,天高地遠,誰知道這個陳金鳳,卻把自己的過往打探得一清二楚,相信,她絕不是為了奚落自己才會這樣做。

周雲芳曾經和她說過,漠北民風淳樸,愛憎分明,越是這樣,越容易被人利用,這個陳金鳳該不會是想用這些過往去做什麽事情吧?

雲容隐隐的感覺到了不安。可臉上卻沒有露出不悅之色:“我和太子之前确實是經歷了很多波折坎坷才走到今天。所以才會格外的珍惜今天的感情,很多事情,更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外面的陽光從車窗外透了進來,雲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此時表情不急不躁,柔和的光線裏恬淡的氣質被無限放大,純真又很安靜,溫柔又不失俏皮。極天地靈氣于一身,宛若一朵無暇的雪蓮。

若沒有親眼見過,誰能相信天下間竟有這般絕色的可人?

竟連陳金鳳都瞬間看得失神。可下一秒,不由恨恨的懊惱自己起來。

。。。。。。。。。。。。。。。。。《雲色傾城》。。。。。。。。。。。。。。。。

馬車一路向雪山行進。

簾外的雪山籠罩在淡淡的白霧之中。雲霧缭繞,時而雲蒸霧湧,時而碧天如水,萬裏無雲,群峰像一條雲帶束腰,緋紅的白雪掩映閃爍的雪峰,雲朵帶着變幻無窮的色彩。

雲容雖然自小在山中長大,但是還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不由将懷中的小思,抱得更緊。

“娘娘,這裏是龍玉雪山,是漠北最美的景色,早年我與父親多次來山中,相信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原來這裏就是龍玉雪山?

“娘娘有沒有聽說過,關于龍玉雪山千年雪蛤的傳言?”

“千年雪蛤?”雲容登時眼睛一亮,陳金鳳嘴角一揚繼續說道:

“千年雪蛤是一種奇物,它是在由于在冰山中生存了千年而得名。不管得了什麽病或是中了什麽毒,亦能起死回生。

只是,這雪蛤極通靈性,漠北百餘年間,從沒有人真正見過。當年我母親身患絕症,我與父親幾次入山尋找,最後都空手而回,每年,前往這裏尋找雪蛤的人,更是不勝枚舉,我聽說太子之前曾身中劇毒,如今毒雖解,卻每每月圓之夜仍要受那反噬之苦,所以我一直想尋到這千年雪蛤送給殿下。”

雲容心中更加驚愕,原來,這陳金鳳對太子居然了解得如此詳細,豈能僅僅用‘上心’兩個字來形容。

陳金鳳擡頭望了望天空的雲朵,又向北面遠遠的望去,嘴邊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來。

“娘娘,難得今日天氣晴好,鳳兒帶娘娘随意在山間走走,也不辜負這裏如仙如畫的美景。”

雲容心裏記挂着雪蛤的事情,自然對這裏的一切都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思在她的懷中也是雀躍不已,下了馬車,雲容随着陳金鳳一起向前方走去,随行的兩名侍女進步跟在她們身後。

雪山真是美得不可思議,流霞霧幻,若真若實,幾個人在山中走了約摸一炷香的功夫,雲容不覺得有些累了。

将小思交給身後的侍女,雲容看了看天色道:“鳳姑娘,快到午膳時間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陳金鳳微微皺了皺眉,擡頭又望了望天際,有些勉強的說:“也好,再往裏面就是深山了,很不安全,我這就陪娘娘回去。”

她雖說着,可是走得卻格外緩慢,漸漸的風越來越大了,雲容裹緊了披風,吩咐侍女将小思的鬥篷拽好。

再一擡眼,卻看到天邊黑雲滾滾,方才萬裏無雲一片晴朗的天空,轉瞬變得陰暗起來,陰沉沉的似乎有風雪就要襲來。

“娘娘,不好了,恐怕要上天了!”

抱着小思的侍女是漠北人,非常熟悉當地的天氣,大多時候雖然是天氣晴好,可是一轉眼就變了天。

好在這裏還沒有進山,馬車也就在不遠處。

果然又走了一會,天空中就下起了雪粒子來。風越刮越緊,像刀片一樣削在臉上。

駕車的侍衛,遠遠的看到了雲容等人,兩忙駕車向她們的方向駛來。

可就在這時,忽然聽陳金鳳身後的侍女驚呼了一聲:“小姐,你看!”

雲容等人也不由停住了腳步,轉身去看,登時驚呆住了。

十七章

一只金黃色很像普通田埂裏的青蛙狀的東西,正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上,鼓腮鳴叫。

但是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出,它不是普通的青蛙,不但身形要大很多,而且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額上有一點紅色,周身金光閃閃,充滿了靈氣。

只聽陳金鳳也随之驚呼:“雪蛤…..”

說着,她便向那靈物撲了過去。

只聽幾聲鳴叫,它連縱幾下,便眨眼消失在雪地之間。陳金鳳一縱身形,不顧風雪向山中奔去。

雲容清麗至極的容顏早已變了顏色,她的心也早就随着那雪蛤飛了過去,哪裏顧得了許多,只想着能盡快抓住這百年不遇的機會。

身後的呼喚聲,越來越遠,而天空中的雪花卻越落越密。

那雪蛤像捉迷藏一樣,時隐時現,等雲容再次回頭去看,不知不覺已經離來時的路好遠好遠。

風越刮越大,在整個山谷間呼嘯着,隐約覺得不遠處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

前方一片雪霧迷茫,厚厚的積雪從山頂滾落下來。仿佛整個雪山都在怒吼。

四下入目所見,除了雪還是雪,辨不清方向,那猛烈的風雪幾乎要把雲容吹走。

想要回去,可是突然看見山石間,一抹金光在眼前跳動,不是那‘靈物’又是什麽?

近在咫尺,雲容咬牙,向它撲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只聽頭頂上,轟隆隆一聲巨響,似天崩地裂。

她好像置身于只有冰雪的漩渦之中,雪鋪天蓋地而來,讓她無法呼吸。

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暴風雪’嗎?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逐漸的模糊起來。

隐隐約約聽到了有人再喊:“娘娘…….”

雲容只覺得手腳都已經凍僵了,自己好像是被埋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下。

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想要慢慢的擡起頭來。

人們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在這,在這….”

雲容感覺自己被人挖了出來。眼前依舊是風雪交加。

可雲容感覺,自己被挖出來的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頃刻間比那冰雪還要寒冷。

這些人,不是士兵,看打扮,八成是當地的百姓。

每個人臉上本來急切的目光,此刻換成了不可置信,然後慢慢的變成了驚恐,甚至憤怒。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雲容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下,方才那金色的靈物,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有一個年長的老者,滿面驚恐,幾奔來跪在雪地之上。小心翼翼無比小心的打量着那‘靈物’。

雲容能感覺到,所有人幾乎都摒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老者的表情。

風雪呼嘯德更加猛烈,在齊齊的百姓身後,雲容突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正從人們的夾縫間,得意的看着自己。

正是和自己一起前來雪山的陳金鳳。

雲容隐隐約約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忽然想起了周雲芳曾經說過,這裏民風淳樸,視雪蛤為神物。

那陳金鳳分明比自己還先一步尋找那‘靈物’,她一身武功卻沒有尋到,卻偏偏讓自己得手。

這些村民又怎麽會憑空出現在這裏?

可來不及多想,就看見眼前的這位老者,已經臉漲得通紅,對着雲容怒目而視,不顧尊卑,不顧禮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用手指顫巍巍的指着雲容,哀聲道:“你…你….居然殺害了‘千年雪蛤’?”

這四個字,好像晴天霹靂一樣,在所有人的上空炸開。騷動越來越大,每個人面面相觑,霎時間傳來各種的各種聲音,無不是驚恐至極。

“她殺了聖靈之物!”

“她殺了千年雪蛤!”

“突來的暴風雪是老天爺降臨的災禍?”

“是不是馬上要雪崩了?”

“是她給我們帶來了災難!”

驚恐,怒吼,嘶叫,聲音此起彼伏,毫不掩飾的憤怒似是想要将雲容撕碎一般。

原本扶着雲容的兩個人,也突然收手,雲容站立不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她低下頭仔細的看着那金色的‘靈物’自己真的殺了它嗎?

陳金鳳躲在人群之中,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雲容。

看着雲容此時的雙眸好似潤水一般,那裏冰雪消融之間是是沁人心目的清澄。

可是有用嗎?

誰會相信她呢?

況且,這不過只是才剛剛開始………..

就在這時,與風雪之中再次傳來陣陣的馬蹄聲。一路騎兵快如閃電,踏雪而來。

為首一人,墨發張揚,冷峻至極的面龐令天下間多少女子心醉神迷?

只是這一刻,他眸中的怒意,凜冽得令人膽寒。渾身的怒火,似乎可以消融這漫山的冰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轉眼間,馬蹄帶着飛雪,如踏雲般,白梓軒已經飛奔至雲容的面前。

他看到她小小的人兒,蜷縮在雪地上,柔弱得像一只墜入凡間的精靈,迷茫無辜的承受着這些人的怒吼與責難,心痛得無以複加。

“這是在做什麽?”

一聲清朗至極的聲音,盡現無限殺機。

聲音劈落,四下立刻寂靜無聲。

那地上的老者悲恸萬分,顫抖着雙肩,伏地叩拜道:“啓禀殿下,聖靈被害,天将降大難于漠北…..”

他這句話一出,竟然風中傳來這些漠北人隐隐的哭泣之聲。

原來民風竟會淳樸至此。

寒風嘯嘯,飛雪飄飄。

白梓軒面色凝重,長劍出鞘,于馬上指天明誓:“上天若要降臨災禍,皆由我白梓軒一人承擔,與任何人無關。”

言罷,他俯下身來,長臂一舒,雲容只感到自己被一處堅實的臂膀攬起,穩穩的落在了馬上。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的心才漸漸歸位,可是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般,把頭深深的埋在他的懷中。

她是想幫他,可是沒有想到,卻惹來這麽大的麻煩。是不是她怎樣做真的都無法成為那個與他并肩的人?

難道她這一生,都只有在他的庇護下才能生活?

看着這樣的她,白梓軒只覺得心中滿滿的愧疚,他無法給她姻緣冢內神仙眷侶的平靜幸福,一次一次的将她置于風口浪尖之中。

他深愛一生,也愧疚一生的雲兒。

他眉頭一蹙,猛地擡起頭來,用手緊緊的把她攬在懷中,對着四下的所有人道:“這是我的妻子,待天下統一之時,她便是這四海之內的皇後。

今日之後,誰人敢對她不敬,便如此木。”

說着他向眼前的一顆枯木,奮力一揮,登時那數幹被劈成兩截。

氣勢銳不可當,話音一落,如魔咒般,所有的人幾乎都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怒火,于暴風雪中齊齊跪拜于地。

陳金鳳也跪在了衆人之間,這一刻她有惱火有失意,但是最終她還是在嘴邊微微揚起了一抹勝利的笑紋。

無論如何,今天她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個雲娘娘已經失了漠北人的民心。

現在白梓軒能保得住她,可是以後呢?

只要他還要這個天下,那麽她期待的那一天就不會太遠了….

。。。。。。。。。。。。。。。。。。《雲色傾城》。。。。。。。。。。。。。。。。。。

白梓軒把雲容抱回了房內。屏退了衆人後,自己用熱水替她擦臉,抹手,一切收拾妥當,用錦被把她嚴嚴實實的裹住。

她以為他會責怪她,用被子蒙住自己,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來。

白梓軒看着不由失笑。一雙大手想要去拉那被子,卻發現她竟是那樣用力。

“好啦好啦,闖了禍還發脾氣?”白梓軒順勢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感到那裏溫度如常,懸浮的心才不由放了下來。

“阿琪哥,對不起!”他說得不對,她哪裏有發脾氣,她只是覺得很內疚。

此刻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卻不想當着他的面掉眼淚。可是這種滋味真的好難過。

白梓軒躺在她的身側,伸手将她從被子裏挖出來,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

“傻丫頭,以後不許再為我做什麽,其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的氣息打在她裸露的後頸上,癢癢的,可他好像存心逗弄她一般,把嘴唇移到了她的耳邊,小聲說:“其實,每個月圓之夜,我根本就不痛….”

雲容渾身一僵。經歷的這有限的幾次月圓之夜,只有在姻緣冢內的那一次她陪在了他的身邊,之後,他斷然不讓出現在他的面前。

可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對她說:他不痛了。

“阿琪哥…..”這一刻,她什麽都沒有說。因為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她愛他,他也愛她。

這就足夠了。

她也許還什麽也為他做不了。

可是他說過,他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她轉過身去,伸出手臂,緩緩的摟住了他的脖子,輕輕的吻上了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