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梓軒的身邊只有包括秋百翔的在內的三名侍衛。雖然下船之後,有人接應,可是若是被楚陌塵的人搶先一步,白梓軒則毫無勝算,若是被其生擒,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風浪很大,雲容和白梓軒并肩坐在床頭。
江水浩瀚,茫茫一片。
雲容知道,等待他們的,必定是比這風浪還要險峻的困境。
天色暗下去的時候,船終于到達了江的對岸。
可是意想不到的是,既沒有看到前來接應白梓軒的人馬,更沒有遇到楚陌塵埋伏此地的高手。
又一直向前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前方看到的是一座密林。
“太子殿下!”秋百翔,用手指着那裏道:“蘇将軍他們一定是遇到了麻煩,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今晚我們看來要在這林中過夜了”
白梓軒看了看凍得臉色發青的雲容,默默的把她攬在了懷裏。
雲容剛才在船上吐得一塌糊塗,此時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擠出一個笑臉道:“阿琪哥,快走吧,我沒事。”
進入密林,一顆一顆的樹木,就好像是刁鬥森嚴的士兵一般,遠遠的就感到了一片肅殺之氣。
白梓軒等人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雲容擡頭看着他,此刻他表情凝重,神采雄姿英發,淩然于衆人之上的氣質,宛若戰神臨時一般。
随被困于險境,卻也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天色越來越暗,溪水泛着一點殘光。歸鳥正在枝間歡叫。
“阿琪哥,是不是帶着我走得太慢了?”
雲容雖然從來沒有經歷過躲避過敵人追殺的日子,但是也知道,她這個速度必定會拖累大家。
白梓軒停了下來,盯着她說:“別胡說,不會的。”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林子裏響起一聲佛號,幾個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老和尚領着一個三四歲左右的男孩。
那孩子穿着一件深藍色的小棉襖,臉蛋凍得通紅,雙手不住的搓在一起,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們。
“宏智大師?”白梓軒看着面前這位白須飄飄,形貌和善的老和尚,頗感意外的喚道。
“阿彌陀佛,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宏智雙掌合攏于胸前,躬身施禮。
雲容聽到宏智這兩個字,心中一驚,莫非眼前這位便是涿州萬佛寺的主持法師,宏智?
只是,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宏智微笑着看了雲容一眼,指着她對小孩子道:“去,叫姑姑!”
那孩子皺着眉頭,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審視着雲容,半晌才勉為其難的喊了一聲:“姑..姑….”
雲容看了白梓軒一眼,見他緊縮着眉頭,冷冷的看着那孩子,像是十分不解。
她輕輕一笑,走到那孩子近前,矮下身,摸着他的小手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思!”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脆聲答道。
“雲兒!”白梓軒非常擔心的喚她,這個時候如此情形,只讓人覺得詭異。
雲容看着孩子的手上生着凍瘡,只覺得十分心疼,把那小手輕輕的放到手邊替他哈着熱氣。
“大師,為何讓這孩子喚雲兒姑姑?”白梓軒這時已經走了過去,伸手把雲容拉起。
那孩子向後退了一步,眼睛裏充滿敵意的看着白梓軒。
宏智大師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實不相瞞,這孩子乃是老衲雲游之際在路邊撿到的。
這荒山僻野,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女眷,老衲自然要把這孩子托付于她。
“什麽?”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秋百翔上前一步,長嘆道:“宏智大師乃是我天朝人人皆知的得道高僧,眼下時事,大師想必不會不知,這孩子還請大師自行帶好,雲姑娘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秋百翔所言,正是白梓軒心中所想。
哪知宏智大師卻笑道:“太子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孩子老衲無力照看,這位姑娘若是不管,恐怕他只有凍餓而死,埋屍荒野了。
那孩子年紀雖小,可是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他輕輕哼了一聲:“我不要你們管,你們都走吧。”說完小嘴倔強的撅起,自行蹲了下來,把雙手插到了袖中。
雲容又是一陣心疼,若不是自己此時真的自顧不暇,她想就算真的認下這個孩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可是現在,路途兇險,非但不能照顧好他,也許還會害了他。
宏智大師,口尊佛號,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頭頂,對他說:“小思,以後這位雲姑娘就是你的親人,佛爺爺要走了。”
小思并不擡頭,仍舊是把小手插在袖中,自顧的低着頭。
“大師怎麽會在此?”
白梓軒無意糾纏這孩子的事情,用目光逼視着宏智。
宏智大師笑道:“老衲要是沒有猜錯,太子殿下是要遠赴漠北?”
白梓軒點頭道:“正是!”
那裏的守軍都是白梓軒數年前一直隐藏在此的勢力,如今天下之大,恐怕只有那裏可以容身。
宏智大師,深深的看着白梓軒道:“殿下乃是人中龍鳳,随困于淺灘,卻終非池中之物,老衲預測,西涼國主将于不久揮軍南下,屆時我天朝大地,必将有一場百年不遇的戰患,老衲鬥膽進言,屆時還望太子殿下以蒼生為重,共仇敵忾,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至于這天下…….”
宏智大師微微合目,無奈嘆息道:“鳳女臨世,天下必亂,得鳳女者,得天下,一切早已注定,還望太子殿下,莫要過于執着。”
“得鳳女者得天下?”
雲容苦澀得默念着這幾個字,心裏琢磨着,莫非他要想得這天下,就要令娶其他的女子?
可是轉念一想,不由暗自嘲笑自己,就算沒有鳳女,他日一朝為帝,後宮之中嫔妃無數,又豈是她能計較的?
白梓軒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那一絲絲落寂,像針紮一樣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心上。
“大師此言差矣,這帝王霸業豈能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若是那樣,這天下不要也罷!”
宏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卻道:“太子殿下,信與不信,一切已有天定,這孩子便托付于你了,老衲告退,後會有期!”
說罷,一閃身,快如閃電,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之片中。
眼前,只留下一個小小孩童的身影,蹲在地上。
雲容與白梓軒面面相觑,片刻後,雲容面露頑皮之色,呵呵一笑。而白梓軒的眉頭擰得更深,看了看四周,最後只得萬般無奈道:“百翔,你去抱他。”
這個時候,要是真的把他丢在這裏,不用等到明天早上,這孩子便一定會凍死。
雖然前面為難重重,可也不在乎多一個孩子。
看着白梓軒最終沉靜下來的表情,秋百翔撇了撇嘴,只得抱拳道:“是!”
。。。。。。。。。。。。。。。。。。。。。《雲色傾城》。。。。。。。。。。。。。。。。。。
一直往前不停的走去,雲容感覺自己的腳上已經走出了血泡,可是為了不耽誤大家,她一路硬撐着,可終于還是越走越慢。
“上來!”白梓軒停住了腳步,語氣不容反駁。
雲容面上一紅,之前雖然他也曾背過她,可是那時,畢竟那些侍衛都遠遠的站在一旁,而如今的情形,怎好當着大家的面,讓太子去背她?
“阿琪哥,我能走!”
白梓軒并不再說什麽,只是默默的等在那。
雲容終于還是伏上了他的背,任由他背着向前走。
因為可能随時都會有危險,白梓軒等人走得很快,雲容白天裏在船上折騰了許久,又走了這麽久的路,早就已經是疲勞至極。
不一會,趴在他寬闊的背上,便已經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升起了兩堆柴火,自己正伏在白梓軒的懷中,其他人則圍坐在另一堆柴火旁。
而自己的身側,正蜷縮着一個小小的人兒,緊緊的貼着自己睡着。
“醒了?”白梓軒看着剛剛醒來,目光還有些迷糊的雲容,微微一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也有着掩飾不住的愧疚之情。
“雲兒,讓你受苦了!”
雲容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言語都是多餘的。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雙手合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撫摸着,然後又擰了擰,低下頭,唇就湊了過來。
他的氣息打在臉上,雲容的心也随着那溫熱的感覺跳得飛快,雖然秋百翔他們在此,可是雲容知道,他們是不敢擡頭的。
正慌亂着,白梓軒的吻已經落了下來,這樣寒冷的夜,可他的唇居然比往昔多了一絲溫度。
她給了他無限的溫暖和力量。只要有她在身邊,連這夜都不再是寒冷的。
他想要加深這個吻,可就在這時,一個軟軟的身體爬到了了他們的
中間。
“小思?”雲容面上緋紅,沒有想到他們會把這個孩子吵醒了。
小思撲到雲容的懷裏,探出小小的腦袋,滿懷敵意的看着白梓軒,那眼神裏直白的表示出,非常抗拒白梓軒對雲容的親近。
白梓軒微微有些惱怒,可是看着如此的情形,才過了一會,也忍不住失笑起來。
他把小思,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用大氅将他裹住。
小思一開始,雙手死死的抓着雲容的衣襟,可是怎敵得過白梓軒的力道。
這孩子很識時務,居然一聲不哭,只是滿身戒備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白梓軒細細的看着他,這孩子長得極為靈智,一對長長的睫毛如羽翼般,忽閃忽閃,惹人愛憐。
白梓軒的目光不由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像他這個年紀其實早就應該是許多孩子的父親了。
只是,這些年,他從不招人侍寝,到今日,仍沒有過為人父的體驗。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長臂,将雲容也攬了過來,三個人的身體緊緊的挨在一起。
她望着他,眼神明媚清澈,那種至真至純卻嬌羞無限的風情,讓他的心中一陣陣悸動。
“雲兒,等我們到了漠北,一定要替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阿琪哥,…..….”雲容雖然羞澀,可心中卻也泛起了一陣陣甜蜜,相夫教子,她真的可以過上這種生活嗎?
一低頭,卻看見小思一手攬着他,一手攬着她,已經沉沉的睡着了。
北風呼嘯而過,可這一刻,她的心卻是極暖極暖的。
“殿下!”雲容聽到秋百翔驚呼一聲,猛地躍起,飛至了她二人的身邊。
緊接着,許多身穿黑色衣袍的人,從天而降,将他們幾人團團圍住。
雲容幾乎是同一時間,已經把小思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這時,又聽從密林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多時,在八名死士的護衛下,一匹棗紅戰馬,奔至而來。
馬上之人,瑰麗無匹,絕世獨立。
雲容看清了這個嘴角勾起濃濃笑意的男子,不是楚陌塵又是哪個?
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親自前來,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楚陌塵于馬上俯下身來,
眸中一瞬間流光溢彩,全是滿滿的驚豔:
驚嘆道“好一個,絕色天成的美人…..”
十三章
楚陌塵眸中一瞬間流光溢彩,全是滿滿的驚豔:驚嘆道“好一個,絕色天成的美人…..”
楚陌塵的這句話讓白梓軒的的周身立刻散發出一股攝人的殺機。
他手中長劍出鞘,冷冷的看着馬上之人。兩人四目相撞,暗流激蕩。原本寂靜的天幕下,四下湧起層層駭浪,正欲噴薄而出。
北風将雲吹散,夜空蕭涼,兩個男人對于蒼穹之下。
“楚陌塵”
“太子殿下?”這一聲稱呼充滿了挑釁與譏諷。
楚陌塵臉上豔光流傳,絕代風姿攝人心魄,嘴角勾起濃濃的笑意,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霞光,奪人眼目。
“太子殿下,如今白曦宸已在京都稱帝,而昔日萬人膜拜,英雄一世的你,卻要在這寒夜間,逃亡漠北,本來,以你的本事,他日東山再起,也并非難事,可是誰曾想,卻遇到了我楚陌塵。
看來今晚,太子殿下必将在劫難逃!
不過念在你我好歹也算叔侄一場,你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你看如何?”
白梓軒微微一笑,頃刻間繁星失色,月光黯淡,高大的身形,立于天地之間,任寒風呼嘯依就巍然不動。
昔日的楚陌塵恣意散漫,放浪形骸,卻原來都是他為了掩蓋自己雄心壯志而戴上的種種面具。
而他的性格,從來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見白梓軒沉默不語,楚陌塵策馬逼近,目光凝視着雲容,只見她好像一只受了驚吓的小鹿,視他好似洪水猛獸一般。
玉肌粉腮,皓齒明眸,眼中有驚慌,有無錯,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于寒風之中,那楚楚動人的神情,至真至純,恍若仙女臨世,美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或許在她還是那般平凡之時,自己就已經對她刮目相看的原因吧,這時看到她,他竟從不曾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美麗至此。
“白梓軒,留下她,我放你走!”
話音莆落,又是一陣死寂,氣氛好似緊繃的琴弦,可以剎那繃斷。
“你,無恥!”雲容紅着俏臉,憤恨的看着楚陌塵。這個男人于她從來都是一場噩夢。
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一次一次的破壞她的幸福。非要強迫自己留在他的身邊。
可她卻不知,這個問題連楚陌塵自己也沒有想明白。
楚陌塵深深的看了雲容一眼,對她的咒罵并不在意,只是對着白梓軒道:“我楚陌塵雖非良善之輩,可是從來都是一諾千金。
白梓軒,難道你想為了一個女人命喪于此?你甘願心中的千秋霸業就終結在這荒鄉僻壤之中?
不如我給你一年之期,一年之後,兩軍陣前,你若能贏過我,我就把她還你,你看如何?”
另外他有笑着問了一句:“白梓軒,你身上的‘錐心鸠’感覺怎樣?
明日就是月圓之夜,你覺得你能帶着她走嗎?”
白梓軒臉上一片肅殺之色,拉過雲容,把她緊緊的護在了身後。
“太子殿下,我跟他走!”雲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此刻還有什麽能比讓他活着更重要的事。
可是才上前邁了一步,便被白梓軒用力拉了回來。
再一擡眼,便看到了他眼中滔天的怒意。
只吓得小思,噌的一聲把臉埋進了雲容的懷中。
白梓軒自始自終沒有說半個字,只是絲毫沒有預兆得揮劍向楚陌塵砍去。
楚陌塵坐下的駿馬,仰天嘶鳴。
“陛下!”無數高手齊齊向白梓軒逼近。
“太子殿下!”秋百翔等人也閃身來到了白梓軒的身旁。
“退下!”兩個字同時來自白梓軒和楚陌塵的口中。
楚陌塵,翻身下馬,幾步來到白梓軒的近前,上下反複打量白梓軒:“你真的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你真的舍得了這錦繡江山,帝王霸業?”
“舍不了!”三個字一出,白梓軒手中的長劍一如蛟龍般向楚陌塵的心房刺去。
楚陌塵拔劍相迎,之間兩個人的身形,越舞越快,化作兩團光影,只聽得山風呼嘯,鐵器碰撞的聲音,铮铮作響。
雲容只覺得冷汗涔涔,竟不知道時間可以過得如此之慢。
“都不許過來!”這是楚陌塵的聲音,遠遠的,雲容聽到了那口氣中的不服輸。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铮的一聲,兩團光影迅速分開。
“阿琪哥!”雲容抱着小思,撲到了白梓軒的懷中。
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看着白梓軒完好如初時,雲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再向楚陌塵看去,只見他左手捂住右胸口,有鮮血不停的從那裏湧出。
“這天下和雲兒,我都不會放手!”白梓軒從口中冷冷的說出這幾個字,算是對楚陌塵方才之問的回答。
“阿琪哥!”雲容看到那些從天而降的武士,慢慢的向白梓軒等人彙聚過來。
白梓軒沖她一笑:“雲兒,信我嗎?”
雲容一怔,看了看那些越逼越近的人,回他一笑:“我信。”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竹簡,拔開塞頭,啪的一聲,蒼穹之上,燃放出數朵絢麗的煙花。
靓麗的顏色,照亮了白梓軒英俊年輕的面龐,他的神色凝重,似乎是在心中深深的思索着什麽。
這樣的男人,只覺得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依然能安心把自己交給他。
而她懷中的小思,這時也探出頭來,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天空中美麗的花朵,咯咯的笑出聲來。
多年之後,每當雲容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自己一生雖然颠沛流露,嘗盡苦難,可是很多時候,看似苦澀的味道中,也能品嘗出一絲甘甜。
馬蹄聲由遠極近,帶着雪霧滾滾而來。
“怎麽回事?”
楚陌塵的手依舊捂住胸口,目光鎖住近前的死衛。
那人撲通一聲跪倒,顫音道:“陛下,那蘇錦江确實已經在江頭被我們斬殺了。”
白梓軒面無表情,雲容一陣心驚,原來,之前秋百翔說在江頭負責接引的那位蘇将軍,已經被楚陌塵的人殺害了。
可是,這些又是些什麽人呢?
聲音越來越近,只見無數匹戰馬從四面圍攏而來。
一匹馬上,一位老者青袍皂靴,外面一件黑狐大氅,翻身下馬來到白梓軒的近前,就要下拜,卻被白梓軒一把扶住:“夏侯老将軍,辛苦了。”
那老者哽咽道:“當日京都一別竟衣數年,沒有想到,今日終于還能有報效太子的機會,幾月前,老夫聽說,太子殿下遭人暗害,一直不敢相信,今日看到殿下召喚的信號,只覺得是恍若夢中,快馬趕來,原來太子殿下,真的還在人世。”
雲容看着那老者,突然恍然大悟,之前白梓軒教過她,任何事情要想立于不敗之地,都要比別人的心思細密三分。
若是沒有猜錯,這位夏侯老将軍,就是白梓軒數年前,暗中替自己隐藏的一支勢力。
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會輕易現身,就連秋百翔等人,也并不知,通往漠北的僻野之地,白梓軒還能召喚這樣一只勢力。
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向任何人翻露自己的底牌。
所以他剛才說:“雲兒,信我嗎?”
她那時什麽也沒有猜透,只是覺得和他在一起,怎樣都好,并不曾體會他這幾個字中的深意。
原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并不是哄她。
楚陌塵也并沒有想到,眼前會發生的一幕。
他翻身上馬,對着雲容道:“雲容,事不過三,我這是最後一次主動要帶你走,如果你還要繼續留在他們兄弟任何一個人的身邊,等着你的只會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今日之後,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再管你!”
楚陌塵強壓着心中的一口濁氣,活了二十幾載,從沒有像今天這般挫敗過。
他有他的驕傲,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他的尊嚴,他只恨這個女人明明和他成過親,拜過堂,入過洞房,和他一起生活了那麽長一段時間,而自己卻從來沒有能入得她眼中的半分半豪。
他只是不甘而已,只是争強好勝而已,任她再美也不過只是一個女人。
可他卻沒有想到,一年後再次相見的時候,自己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雲色傾城》。。。。。。。。。。。。。。。。
一路上雲容一直在發燒,可無論她是昏睡還是清醒,小思都會拽着她的衣袖,死死的不放手,仿佛這世間,雲容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而對白梓軒卻并不怎麽親近,有時白梓軒想要抱抱他,他不敢抗拒,可臉上卻寫着明顯的敬怕。
這一日,雲容輕輕的拉開車簾,看到地平線在天與山的盡頭無限起伏延展。蔚藍的天空中,雲朵如同堆雪,從高山而來的氣流将它們吹拉出長長的尾線,遠方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被朝霞映襯着,顯得浩瀚神秘。蒼鷹展翅翺翔。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廣闊與蒼茫。
人們居住的房子,和關內完全不同。很高很大,線條粗犷,沒有一絲婉約之氣,卻更顯豪邁。
小思看到雲容醒後很高興,“姑姑!”伸出兩只小手嘟着嘴想要她抱。
“小思乖,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喜不喜歡?”
有人打開了車門,一個珠圓玉潤的美麗婦人,激動的喚着:“小妹!”
不是別人,正是那日雲容從二皇子府中,宸雲殿的密道中走出,于山間一別後已有數月的周雲芳。
“大姐!”雖然二人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在此相見,卻如同恍若隔世般,依舊倍感親切。
下了車,左瞧又看,卻沒有見到百梓軒的影子,
周雲芳看出了她的心思,用手指着遠處:“小妹,殿下在那呢……”
白梓軒一身铠甲,頭戴王冠,這麽遠望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是莊嚴肅穆的。他的面前有數千黑衣騎士,騎着黑馬,因為服裝統一風格一致,非常顯眼,整齊的排列開來。
正接受着白梓軒的檢閱。
北風呼嘯,旌旗招展,什麽叫生來就是王者,不分地點,不分時間,只因他在,一切人和事都像是成為了他的陪襯。
白梓軒策馬經過陣前,千軍将士齊聲高呼:“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響徹雲霄,雲容感覺到了腳下地面的震動。
白梓軒依舊從容穩重,馬上腰身挺拔,英姿勃發。幾乎無法同楚陌塵走後的月圓之夜,被反噬之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他,聯系起來。
這一刻,雲容仿似又看到了那日太極門前他策馬而來。
心突然跳得厲害。
雲容,深深呼吸了一口草原上清新的空氣。向北望去,這是天朝的最北之端,再往北去,就是西涼國。那是埋葬着她母親的地方。
周雲芳看着小思,問道:“這孩子是?”
“路上遇到的。”雲容沒有多做解釋,卻看着周雲嫣已經平坦的小腹:“大姐,男孩還是女孩?”
周雲芳面上一紅,微微笑道:“是個女孩,讓奶媽抱着呢。”
她比原先豐潤了許多,可周身卻散發着一種平和的光輝。
周雲芳看了看她懷中的男娃娃,笑道:“你和殿下這麽喜歡孩子,不如快點生幾個。”
這時一直安靜的小思卻突然探出頭來,生氣的對着周雲芳說:“我不讓姑姑生***!”
惹得兩個人呵呵的笑起來。
周雲芳引着雲容一直走到了早先打掃好的宅院內
姐妹兩個人說着話,便有許多女眷來訪。
有客來訪,雲容只得去前廳應酬。
她步入正廳,就看見數名滿頭珠翠,妝容精致的美貌少女婀娜娉婷地邁進了廳內。
見到雲容忙齊齊下拜,口尊娘娘。
原來,這些都是漠北當地望族之女。
雲容百無聊賴的與她們應酬着,卻聽其中有人驚呼道:“鳳姑娘來了。”
其餘那些女子,瞬間手中一頓,把目光投向了門口。
只見一個美人正姍姍而來。她靜靜的解下了厚厚的披風,露出一身飄逸精美的水紗裙,真是身材曼妙,豔若桃李。
她頭上一支金鳳格外醒目,口中銜着一顆碩大的明珠,垂着穗子,顫顫巍巍,風情無限向廳內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