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屋內的地磚之上,一個驚慌纖細的身影被他抱在了懷中。
“殿下!”女子怯生生的喚着白曦宸。雙手捧着香茗,生怕失手打碎了那白玉盞,可還是下意識的用臂肘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掙脫她的懷抱。
才一擡臉,借着微弱的燭光,太子那張俊雅逸美的面龐映入了她的眼底。
五官精致絕美,面如暖玉無暇。
這天下間竟然會有這般絕代風華的男兒?
她頓時呼吸一滞,渾身便軟了下來。心如鹿撞,哪裏還想要掙紮半分,幾欲癱倒在他的身上。
她微微的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生澀地輕顫,恍惚中,脆弱如風中的蝶翼。自耳後向下,露出一段光潔白皙的肌膚,明滅的燭火中,有淡淡的光澤流轉。
她此時的形容映入他的眼底,那裏頃刻間泛起浩瀚的波瀾。
這樣的她,分明就是他的雲兒。
他把她越抱越緊,深深的嵌入自己的懷中。把頭伏在她的脖頸間。一聲一聲的低喚着:“雲兒,雲兒…..”
再擡頭時,他看到她心口劇烈起伏,櫻唇嬌豔半啓,似柔嫩的花瓣,吐露蘭麝芬芳。
他吻上了她的唇,數日以來的思念如數宣洩。
小宮女嘤咛一聲,眼中化作一汪春水,随着他的力道,滾落在塌間。
他看到了,這不是雲兒的目光,她的雲兒,眼睛幹淨純澈,猶如一泓清泉。
這不是他的雲兒。
他心中一涼,雙手一扳,從背後抱住她。微微合上了眼睛。
清晨,史玉攜着兩個宮人,來至太子的屋外。
“太子昨夜睡得可好?”
守在門前的宮人不約而同的垂下眼睑,不敢作答。
衆人皆知,這位娘娘乃是襄王爺的掌上明珠,此次太子回京登基稱帝,她便是皇後的不二人選。
可太子卻對她并不寵愛,最起碼,随軍數月,太子并無一日讓她留宿侍寝。
而如今,這房內的情形…….
兩人的異樣豈能瞞過史玉?
“太子怎麽了?”低低的問了一句,那兩個宮人只得硬着頭皮作答:“太子爺昨夜睡得倒是十分安穩。”
史玉放心的點點頭,拂手道:“開門!”
兩個人對視一下,右側那個年紀略大一點的太監只得如實道:“啓禀娘娘,太子爺此時還沒有起來呢!”
“哦?無妨”那人暗自吐了吐舌頭,只得替史玉推開了房門,随即又連忙掩好。
兩人屏息聽着屋內的動靜。
屋外的陽光已經透進了窗棂。遠遠的,史玉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之聲。
她暗自放過下心來,看來白曦宸的身體已經是在慢慢的好轉。
可才走了幾步,看到了映入眼簾的一幕,竟然頗為失态的驚叫了出來。
這一聲,驚醒了床上熟睡的兩個人。
小宮女面若朝霞,不敢擡臉去看史玉,慌忙起身,胡亂穿好了鞋子,跪在了地上。
史玉看到她衣冠不整,長發微垂的樣子,心口好似堵上了一層陰霾。
“殿下!”她強忍住心口處不斷翻湧的濁氣,她不相信白曦宸會在這個時候喜歡上了這個莫名奇妙的宮女。
冷眼睨視,這個女子,雖僅僅是普通宮女打扮,卻也自有一番渾然天成的風流姿态,嬌而不妖,媚而不俗,倒也有着幾分姿色,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女子,正是白曦宸喜歡的樣子。
那人雖然死了,他卻寧可去尋找那人的替身,卻也不肯試着接受她嗎?
史玉袖中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掌中。
白曦宸看着地上的女子,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地上之人,聲音輕不可聞,始終低着頭,怯弱的答道:“奴婢名喚雲翳。”
史玉聽到這個‘雲‘字,臉上立刻變了顏色。
擡起頭來,白曦宸語氣中不含一絲的情緒。待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他不由微微一笑。
分明就是一張極為陌生的臉,全身上下,并沒有一絲一毫與雲兒相似之處。
可轉念一想,也罷,雲兒的容貌也是被人改變過的,白梓軒畫中的樣貌,才是真正的雲兒。
自己愛得盡一切,到頭來才知道自己竟是愛得一無所有。
“雲翳…..你以後就留在孤的身邊吧。”
雲翳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連忙叩首謝恩道:“是!”
一月後,白曦宸于京都稱帝,冊封史玉為皇貴妃,雲翳為夫人。
後宮鳳印暫由皇貴妃執掌,襄王一脈一時間權傾朝野,無人能及。
之後,後宮之中又陸陸續續的被送進許多前朝重臣之女。
但新帝從不招幸後妃侍寝。
後宮之中,能得聖寵者只有雲夫人一人而已。
。。。。。。。。。。。。。。《雲色傾城》。。。。。。。。。。。。。。
卻說那日,白梓軒與雲容在慕容夫婦跟前,拜過天地。慕容青痕當即從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
“雲兒,你禮成之日,伯伯沒有什麽可以送你的,唯有此物,略表一下伯伯的心意。”
雲容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一支簪頭為茶花狀的木簪。手工極為精巧,讓人愛不釋手。
“這簪子是慕容伯伯做的嗎?”雲容把簪子拿給白梓軒看。
白梓軒微微一笑,接過它,伸手替雲容插在了發間。
慕容青痕慈愛的看着她到:“雲兒,這不是伯伯做的,這簪子是你母親的遺物,我想她今日若是活着,必定也會親手把它戴在你的發間。”
雲容看到慕容青痕說完這句話,眼角泛起了些許晶瑩的東西。她心中一恸,原來這是娘親的遺物。
伸手撫摸着發間的簪頭,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哽咽道:“伯伯,雲兒在谷外曾經三次披過嫁衣。我那時就聽人說過,女子一生之中,嫁衣只能傳一次,否則就是極為不吉利的。
這一次,雖然沒有嫁衣,可是雲兒覺得,有了伯伯和紫姨的鑒證,還有娘親的木簪,雲兒今後一定會幸福的。”
白梓軒從她身後擁住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心中湧上無限憐惜。
那些她曾經受過的痛苦,那些受過的磨難,歸根結底全部都是因他而起。
若是當初,他能夠好好的保護她,這一切的一切根本都不會發生。
“大喜的日子,誰也不許說傷心的話。”紫姨一把将雲容拉到近前,仔細端詳着她絕色的容顏,忍不住搖頭嘆息道:“可惜了這麽美的一張臉,就只能在這谷中給我們三個人看了。”
她說着還瞟了一眼白梓軒,笑道:“這若是到了外面,不知道要迷了天下間多少男子的心去,阿琪呀,你可真是好福氣。”
“阿紫,哪有你這樣說孩子的。”慕容青痕寵溺的将紫姨拉回了自己的身邊。繼而正色道:“雲兒比她的娘親有福氣,這張臉想必只會給她帶來幸福,而非磨難。”他一邊說,一邊冷眼的反複打量着雲兒身旁的白梓軒。
冷月如霜
窗前,兩個男子面向湖水,負手而立。
正是白梓軒與慕容青痕。
“你要出谷?”慕容青痕無法掩飾心中的洶湧而至的情緒,将目光從窗外收回,轉而逼視着白梓軒的眼睛。
“是!”沒有多餘的字,卻将心中的堅定完全表達。
“你有沒有和雲兒商量過?你應該知道,她并不願意離開這裏!”慕容青痕的口氣中,透着幾分怒意,可仔細去聽,卻不難發現隐隐的流露出絲絲的哀求。
“我的女人,自然要跟在我的身邊……..”沒有解釋,沒有猶豫,卻是滿滿的霸氣與堅決。
慕容青痕深深嘆息道:“我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怎肯安于在此終老一生?
只是,我猜到,雲兒在谷外一定曾經受過不少的苦難,這一去,你能否保證護她周全?
你所追求的,我若沒有猜錯,定是帝王霸業,而那些,并不是雲兒想要的。
若是有一天非要讓你在天下與雲兒之間取舍,你會怎樣,若是你不能選擇雲兒,那就把她留在谷中,好過讓她再去谷外,經歷磨難。”
“我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放手,無論是天下,還是雲兒。
你說的這些我不能保證,我只能說,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不能預測結果,但我定會用我的生命,護得雲兒周全。”
慕容青痕看着白梓軒,這個年輕人,周身充滿霸氣,冷靜而又深沉,他天生就是王者。
雲兒愛上這樣的男子,就注定不會擁有平凡的一生。
“何時離開?”知道多說無意,慕容青痕只能直白的問出這句話。
“今夜。”
“哦?難怪你如此急切的要與雲兒拜堂成親,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離開的時間?”慕容青痕再次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想不到,我找了三年,都沒有找到,卻被你在短短數月內尋到了離開此地的通路。”
白梓軒淡然一笑道:“前輩放心,我們離開後,自會毀去出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此打擾兩位前輩。”
“不必了,我想若有一天雲兒想要回來,我們永遠在這裏等她。”
白梓軒目光一瞬間冰寒到極致,冷冷一笑:“我以性命作保,永遠不會有這麽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