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牆壁開始迅速粉化,粉末向上升騰而去,閃爍着斑駁的熒光。
方賀的身影也随着整個房間的消失,而逐漸變得虛幻起來,混沌迅速蔓延,将他徹底淹沒。
肖橙有些許茫然地站在原地,垂眼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掌心中的兩枚紅色籌碼。
所以……第一場賭局結束了?
贏了?
迷霧緩緩消散,墨綠色的賭桌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女鲛人單手撐着側臉,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
“你贏了哦,開心嗎?”
她不怎麽走心地問道,黑盒子在她手邊,散發出極為昏暗的光暈,以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
第一張賭約協議突然自動燃燒起來,淡藍色的冷焰将它迅速吞沒,連灰燼都沒留下。
肖橙若有所感地轉頭,看向身後虛空中投射出來的影像。
依舊是地獄裏的場景,在太陽的直射下,糊在地面上的肉泥迅速開始剝落和拉伸,重組成還算正常的人形,一個擠着一個,漫無目的地到處晃悠。
看起來死氣沉沉。
方賀已經不在那裏了,肖橙沒找到他的身影,剛想再跟女鲛人确認一遍,就聽她語氣悠然地開口說道:“願賭服輸,他已經完完整整地離開了。”
“在賭場?”
“當然不是,別忘了,你們的時間早就到了,擺脫了異端的懲罰之後,他自然已經……”女鲛人虛虛地指了指下面。
那就是在神之城了。
肖橙了然,輕瞥一眼重新黯淡下去的黑盒子。
“繼續吧,我們的第二場賭約,你想賭什麽?”
“剛才我看到了兩段很有意思的故事。”女鲛人看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重新坐直了身體,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
“這樣吧,這次我們賭個更有意思的東西。”
她說話的同時,肖橙面前的第二張協議上,同樣開始有字浮現出來。
這次的字體要更加潦草一點,其中還夾雜了不少古怪的符號,好在都能勉強猜出意思。
“地獄?”肖橙微微皺了皺眉,“你要我在地獄找什麽?”
“不知道哦。”女鲛人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道,“雙盲,畢竟這樣才算是公平的賭約。你只要知道,那樣東西一定存在,這就足夠了。”
“如果你真的能找到它,那麽……”她略微思考了片刻,接着開口道,“那麽我甚至願意用整個賭場來跟你交換。”
“但如果你找不到……”她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肖橙面前的兩枚籌碼上,“光憑這個,是肯定不夠的。”
然後她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苦惱地說道:“但你好像也确實拿不出什麽別的東西了。這樣吧,效仿之前,我們再額外加一條約定。”
“他。”
女鲛人随意地擺了擺手,協議上頓時湧現出大段大段的陌生符號,方賀的名字夾雜在其間,一閃而逝。
肖橙瞳孔微縮,不由自主地擰緊了眉頭:“他不在我們的賭注之內。”
“別這麽緊張,小戀愛腦。”女鲛人戲谑地勾唇輕笑,“地獄可是相當危險的,尤其是現在無人掌控,十死無生也說不好。”
“看在那兩個故事的份上,我送你半分生機。但至于你能不能得到,你與我都沒辦法左右,而是完完全全地取決于他。”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不過還是那句話,我不做虧本買賣。既然你拿不出更多,我就只能在上一場的賭注中,适當地收回一些。”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肖橙:“所以,你的選擇呢?是信他,還是信自己?”
肖橙一言不發地與她對視。
就在女鲛人準備開口催促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虛影悄無聲息地在桌邊浮現。
虛影看起來有些接觸不良的樣子,明滅不定,晃出了層層疊疊的水波紋。
他手裏把玩着一枚金色籌碼,興致盎然的目光在賭桌兩頭移來移去。
“呦,老板你賭着呢?”他興沖沖地開口,“這麽大的場面,怎麽都不提前通知我一下呢?害得我錯過了那麽多的好戲。”
“你未免有點太放肆了。”女鲛人淡淡地說道,但語氣間并沒有多少譴責的意思。
肖橙滿心疑慮地看着那道虛影。
正是之前借給自己金幣的那個男人,他現在出現……是想要做什麽?
“老板,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歡刺激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神跡賭場的存在了。”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面向肖橙,露出一個熟稔的笑容。
“很抱歉瞞了你這麽久,雖然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大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神跡賭場的代理經營人。贏了第一場賭約,你現在好歹也能算個半神了。所以做為正式認識的見面禮,也為了我能有一點點參與感。”
他随手把那枚金色籌碼抛到肖橙面前。
“現在……你就有差不多的賭資了。”
肖橙看着穩穩立在桌面上的籌碼,略微一愣。
這人圖什麽?圖個無私奉獻嗎?
“熱鬧也看了,籌碼也送了,還不馬上離開這裏?”女鲛人有些不悅地擡眼看向他,似乎是不滿意他送籌碼的行為。
“這就走,這就走。”男人意味不明地嘿嘿一笑,緊接着那道虛影啪的一下,像泡泡一樣在原地炸裂開來。
這裏再次恢複了平靜。
女鲛人按了按眉心:“開始吧,不要浪費時間。你的賭約是什麽?”
肖橙一臉平靜地将手裏的籌碼盡數向前推去。
“梭哈。”
“不夠。”女鲛人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她。
但肖橙身上已經沒有更多的東西了,她沉思片刻,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他剛剛所說的半神,那是什麽?”
女鲛人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你問這個幹什麽?”
“好奇而已,不能說就算了。”肖橙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總可以順帶着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女鲛人耐着性子回答道:“可以,如果告訴你答案,你就會盡快開始賭約的話。”
“半神會死嗎?”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女鲛人的意料,她深深地看了肖橙一眼。
“只要與神有關,哪怕沒辦法徹底超脫,也是完全不同于人類的。說到底,你還要感謝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那就是會死,但不會像正常人那樣死。”
肖橙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
“梭哈。”
“并且……押上我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