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橙猛然驚醒,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方賀和蘇欣。
蘇欣已經快急哭了,撲到她身前,急切地詢問道:“肖橙你怎麽樣啊?怎麽突然就暈倒了?”
“我不知道……”肖橙現在還有些恍惚,腦子裏無數畫面閃過,最後定格在3號床掏出自己心髒的那一幕,“對了,3號床!3號床他現在怎麽樣!”
“先不管他。”方賀語氣平靜地說道,然後指了指玻璃牆邊的那灘血跡,“肖橙,昨晚你站在那裏,看到了什麽?”
“她才剛醒,等會兒再讨論這個,不行嗎?”蘇欣不贊同地看向方賀。
“我沒事。”肖橙拍了拍她的手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靜下來,“昨天晚上,我看到3號床……看到他吃掉了自己的手臂和心髒。”
“什麽?”方賀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你确定嗎?你們之間還隔了一間病房。”
“肖橙,你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蘇欣憂心忡忡地看着她。
肖橙直覺有些不對,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分別掃過,遲疑着解釋道:“昨夜他的病房突然換到了我隔壁……怎麽了嗎?”
“他沒死,他還活着。”方賀目光審視,仔細觀察着她的每個細微表情,“所以你真的能夠确定嗎,當時你看到的究竟是事實,還是幻覺?”
肖橙一時語塞。
現在她不太能确定了,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活着,這也算個好消息……應該吧。
“3號床現在在哪兒?我想見見他。”肖橙平複了下心情,扶住蘇欣的胳膊,借力站起來。
腳踝處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了,看蝴蝶結應該是方賀的手筆。血已經止住了,疼痛要稍緩一點,并不是完全無法忍受。
“他和4號床在小花園裏,有了點新發現。”方賀看了眼牆上的倒計時,“還有半個多小時,既然你醒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小花園裏,3號床和4號床蹲在玫瑰花叢邊緣的位置,正埋頭挖着什麽。
聽到他們過來的動靜,4號床難掩欣喜地站起來,轉身向他們揮了揮手:“這裏!玫瑰花底下真的有東西!”
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罐子,埋得有些深,還沒完全挖出來。但能看到罐子表面纏繞着一圈玫瑰花的根系。
“有點像骨灰罐。”方賀說道,“如果真的跟那句話有關,這應該是之前某個病人的骨灰。”
“哪句話?”肖橙有點懵,好像自己在短短幾個小時裏,錯過了不少東西。
“還記得那張宣傳海報嗎?在訪談裏标紅的那句話。”方賀解釋道,“有人迷失在黑暗裏,我為他們種花。”
“所以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種花?”
“所以要看那罐子裏到底是什麽。”方賀沒有把話說得太死,“看到3號床了,他确實還活着吧?”
3號床正蹲在那裏兢兢業業挖土,死人顯然是不可能有這種活力的。
“那我昨天晚上看到的……”肖橙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不一致的載入時間,字條上的備注,還有昨天晚上的事,好像都在指明一件事。
她是這裏唯一的異類。
“別想太多,副本裏發生什麽事都有可能。”方賀說道,“今天晚上我不會睡,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我一定會發現。”
五人一起動手,罐子很快就被完整地挖了出來。
3號床抹了把臉上的土,随手把纏繞在罐子上的根系扯下來:“罐子口用泥封住了,要開嗎?”
“挖都挖了,開。”4號床毫不猶豫地說道。
“可是,可是……萬一裏面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呢?”蘇欣有點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這就是骨灰罐。”方賀把罐子接過來,輕輕搖晃了一下,沒聽到什麽古怪聲響,“都離遠些,我開。”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取出磨過的飯盒碎片。
尖銳的邊角撬進罐口的泥封裏,碎掉的土塊撲簌簌掉下來,罐子被打開。
方賀往裏面看去,先是一愣,然後挑眉發出一聲輕笑:“是奶粉。”
“什麽?”衆人面面相觑。
肖橙也是懵了一下,湊近去了看,果真是奶粉,看起來還挺新鮮,散發出濃郁的奶香味。
“這,這是什麽情況啊?”4號床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轉頭又去看剛挖出來的坑。
“等等……”她蹲下去,又往外面扒拉了兩大捧土,“這下面,是不是還有東西啊?”
下面是一塊墓碑,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了,表面已經風化,連名字都認不清了。
墓碑中央的位置,印着一張照片,是個女孩子,五官被紅油漆塗掉,看起來相當詭異。
“奶粉也是她的?祭品?”3號床用指腹用力蹭了蹭照片,但紅油漆粘得很牢,根本沒辦法擦下來。
方賀和肖橙在旁邊又翻了翻罐子,可惜裏面只有奶粉,并沒有他們所想的特殊線索。
“所以這個,到底跟真相有沒有關系啊?”4號床問道,“現在這個副本太平靜了,完全看不到頭。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裏耗下去。”
“所以你想怎麽做?”方賀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十分平靜地問道。
4號床咬咬牙,像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活動時間結束,我不會回去病房。”
“你在賭命?”方賀對她的決定并不意外。
“重新制定的規則只有三條,沒有必須留在病房的強制規定。”4號床有自己的猜測,“字條上的時間表顯然只針對病人,但是別忘了,我們這裏,只有5號床一個真正的病人。”
方賀并沒有阻攔她:“你可以随意。”
蘇欣一臉的擔憂,想再勸說她兩句,但被肖橙攔了下來。
太陽再次消失在雲層下,蠢蠢欲動的花枝将他們驅趕出小花園。
回到醫院裏,4號床獨自回了病房,去為她的猜想做最後的準備。剩下的四人聚集在走廊上,簡單交流了下現有的線索。
還是沒什麽頭緒。
“我們……真的能出去嗎?”蘇欣小聲地問道。
“別那麽悲觀,至少不是一點發現都沒有。”肖橙安慰她。
接下來的讨論就集中在墓碑和奶粉上,四個人編出來七八個故事版本,但好像沒一個靠譜的。
眼看自由活動時間就要結束,他們分開來,準備回自己的病房。
3號床突然叫住了肖橙。
“怎麽了?”肖橙疑惑地轉身看向他。
3號床站在距離她一米遠的位置,緩緩擡起自己的手臂,做了個拍玻璃的動作。
他咧開嘴笑起來,用誇張的口型無聲說道:“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