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就此騷動起來,病房門接二連三地打開,護士們吱哇亂叫地沖出來。雜亂的腳步聲乍然響起,伴随着急促的砰砰心跳聲,向三人不斷逼近。
“上樓!”他們當機立斷,一秒都不敢耽擱,悶着頭往樓上跑去。然而好像陷進了迷霧裏,印象中的樓梯通道變得格外漫長,根本找不到盡頭。
“不對,牆呢?”肖橙本想順着牆走,結果伸手摸索了好半天,也沒碰到牆壁。周圍的腳步聲逐漸放緩,啪嗒啪嗒的,每一下都正好與心跳聲重合,像踩在了鼓點上。
随着腳步的迫近,一股馥郁的花香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充斥着鼻腔,聞起來讓人昏昏欲睡。
肖橙有一瞬的恍惚,暗道不好,一狠心重重地咬破舌尖。湧出的血腥味将花香掩蓋下去,黑暗中傳出失落的喟嘆,然後心跳聲漸行漸遠,逐漸微弱了下去。
來不及深思,肖橙的掌心觸碰到冰冷的牆面,她迅速确定了方位,對身邊完全跑偏的兩人高喊一句:“這邊!”
護士基本全部集中在後面,樓上只有護士站裏的兩人,三樓暫時沒聽到動靜,能跑!
肖橙迅速理清了狀況,用力眨着眼睛,使自己盡快适應黑暗。
“不行,他們追得太緊,來不及進病房!”3號床的體力好像是短板,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4號床咬咬牙說道:“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們趁機……”
“不用趁機。”肖橙有了新的想法,并且越想越覺得可行,她伸手摸到4號床手裏的椅子腿,輕輕巧巧一把拿過來,“勞駕,借用一下這個。”
樓梯口,二樓的兩個護士好整以暇地守在那裏,獰笑着等三人自投羅網。樓梯通道的轉折處恰好形成了盲區,肖橙幾乎把速度爆發到了極限,猛地蹿出來,抄起椅子腿,砰砰兩下砸在他們腦門上。
椅子腿從中間被折成兩半,木屑四濺,肖橙甩甩被反作用力震麻的手,倒吸一口涼氣。
那兩個護士被砸了個恍惚,臉中間都微微凹陷下去,在原地晃悠兩下,重重摔倒在地。4號床趁機沖出來,身形矯捷靈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刷刷兩下扒下了他們的護士服。
“接着!”她手腕一抖,把其中一件向身後抛去。3號床正好被兜頭蓋住,腳步一個趔趄,差點被地上的兩個護士絆倒。
肖橙伸手拽了他一把:“小心,趕緊。”
一樓的護士們已經追到了樓梯通道裏,再一轉彎就能抓到他們。3號床和4號床邊跑邊套護士服,到二樓走廊中間停下,然後重新折返回來,裝作與其他護士會合的樣子。
肖橙沒上走廊,穩住呼吸靜靜地等在樓梯通道裏,在護士們跑到二樓的前一秒,閃身躲進上三樓的轉角。
兩個慘遭強行脫衣的護士沒昏過去,哼哼唧唧地扶着牆站起來,正好擋住了樓下的大部隊。
2號護士原本就跑在最前面,差點沒剎住腳一頭撞上去。他惱羞成怒地用力一把推開他們:“什麽人!”
兩個護士支支吾吾什麽都說不出來,像是失控的程序,麻木地在原地晃悠起來。他們耽誤了這将近一分鐘,3號床和4號床剛好整理完護士服,穩穩當當地來到樓梯口。
2號護士看到他們,擡腳踹趴兩個壯漢,踩着他們的身體走出樓梯通道,冷聲質問道:“有誰上樓!”
另外幾個有編號的護士就站在他身後,顯得壓迫感十足。
3號穩住情緒,拽了拽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護士服:“有,沒看清進了哪幾間病房,沒追上。”
“搜。”2號護士言簡意赅,“尤其是那幾個重症。”
話音落下,無臉壯漢們浩浩蕩蕩地湧出樓梯通道,向二樓病房走去。2號護士獨自落在最後,突然,他高聲叫住混在人群中的3號床和4號床:“等等。”
肖橙他們三個皆是一驚,心髒瞬間被揪緊。
“怎麽了?”3號床故作鎮定地轉身,“我們一直看守在護士站,但沒看到他們偷溜出來。”
“不重要。”2號護士不在意他們的解釋,“你們兩個把2號床送到太平間。別鬧出別的亂子,畢竟明天,院長就要回來了。”
2號床真的死了。
同為玩家,聽到這個消息,他們心裏都是五味雜陳。
兩人內心忐忑地跟着2號護士下樓,另一邊,走廊的燈全部打開,無臉護士們在幾個編號護士的帶領下,分成四隊,打開病房門挨個搜查起來。
肖橙獨自待在樓梯間內。
另外兩人被叫去送屍體,這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但并不影響什麽。她的猜測沒錯,護士只認衣服不認人。哪怕發現他們的病房是空的,也不會怎麽樣。
問題在于蘇欣,自己這麽做,可以說是将她推到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
除非能合理解釋自己的消失。
她的思維從來沒有這麽活躍過,新的計劃迅速成型,有點冒險,但值得一試。拿定主意,肖橙迅速轉身,向三樓跑去。
3號床的地圖畫得難看,但信息還是準确的。走出樓梯通道,就是候診大廳,兩排座椅排列整齊,大廳正中懸着一塊電子屏,現在是黑的。
候診大廳對面,是三間候診室,關着門,把手上挂着沉重的挂鎖。候診室再往前,那一大片區域都屬于治療間,厚重的門簾隔開空間,顯得神秘又壓抑。
肖橙徑自走過去,一把掀起門簾。
治療間空間很大,用磨砂玻璃分成內外兩間。外間擺着辦公桌和一張病床,裏間則放着一臺很大的古怪儀器,外形像是大型電椅,交錯複雜的線路從儀器上牽出來,另一頭沒入牆壁。
儀器旁邊的櫃子上,擺着種類齊全的醫療器械。空氣裏充斥着消毒水味,還有一股馥郁的花香。
不過這次的花香沒再讓她恍惚。
肖橙在裏面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正好聽到樓梯通道那邊,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她眼前一亮,知道自己又猜對了,轉頭往外間的病床上一躺。
剛才咬破的舌尖已經不出血了,肖橙狠狠心又來了下猛的,差點疼出了眼淚。血順着嘴角淌下來,一直落到床單上,暈開鮮紅的一片,看起來頗具視覺沖擊力。
腳步聲越來越近,肖橙閉着眼睛放緩呼吸,裝成半死不活的樣子。沒過幾秒,就聽到門簾被人掀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