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蟲19
嚴峰回到家裏,本來今天說好是她來洗碗,但是李禹方又自顧自地包圓了。
天窗中的蟲群忙忙碌碌,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們這也算是跟蟲做鄰居了。”嚴峰道。
李禹方在準備刨冰,将凍好的冰塊碾碎成沙,倒入嚴峰做的水果汁和新鮮的水果,淋上果醬與口味豐富的果泥。
有一塊冰太大,他想了想伸出手,只見才剛剛碰到那塊冰,冰就碾成了泥。
“我覺得它們大概最近不會離開了。”
“是吧?看起來也不跟那些管理人員說的似的很快就走。”
李禹方端着冰沙坐到了她的身旁,他看了眼天窗評判道:“如果它們不往下腐蝕地面與牆體的話,我們可以做很久的鄰居。”
嚴峰不置可否。
夜晚,嚴峰獨自待在家中,李禹方出門去巡邏了。她本來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一陣鋼琴聲驚醒。
悠遠的琴音透過房子的水泥構造傳遞到她的耳邊,她茫然睜眼,意識到是隔壁傳來的動靜。洪一美一直有在學鋼琴,只是不知道今天半夜為什麽突然來了興致。
嚴峰躺在床上發呆。
她對于樂曲實在沒有天賦,他們那個世界也并不流行這些沒有多大用處的藝術。
伴随着鋼琴音,不知道從哪裏又傳來了吞咽的聲音,像是什麽大型動物在虎視眈眈。這聲音在黑夜中很能勾起人們的恐懼。
有點熟悉。
嚴峰翻過身來,然後看到了床邊立着的黑色的影子。
“李禹方?”
從身形和頭頂的揪揪來看這的确是出去巡邏的同居人。
李禹方爬上了床,像以前嚴峰看到的大型的自然犬。
嚴峰被控在熱騰騰的懷抱裏感受到他滾燙的面頰。
“你不是去巡邏了嗎?這麽早就回來了?”
同居人沒有回應,她只能聽到他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讓人感到暖洋洋的。這體溫好像有點過高了,雖然平時李禹方的體溫就很高,但現在更加高的離譜。
嚴峰感覺到他攏在自己腰間的手從衣服底下探了進去,摩挲着那光滑的後背,他喘息的也很重。
“你是不是發燒了?”她仰頭低聲問道。
他這反映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藥。
李禹方頓了頓,他擁抱着、靠在嚴峰身上,但嚴峰軟綿綿的跟沒有骨頭似的,起先還意思意思地支撐着他,在他越發把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時,嚴峰也徹底卸了力,兩個人便壓倒在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哼哼唧唧的李禹方啞聲道:“巡邏沒結束,我偷偷離隊回來的。”
“怎麽離隊回來了?”
李禹方帶了委屈,他極力地适應人類的生活,并像所有雄性生物一樣承擔起養家的任務,可是才剛剛離開嚴峰不久,便止不住地躁動。
她在這個巢穴裏很安全,李禹方不應該擔心。可是他畢竟還不算是完整的成蟲,對于嚴峰的信息素很是依賴。
或許這也可以稱之為它的戒斷反應。
“我很思念你。”李禹方道。
嚴峰聽着他打彎的帶着氣泡的語調,耳邊又開始變得紅彤彤的。她抿着唇試圖讓自己不要被美色所惑。
“你很燙,有沒有量一下自己多少度?”她暫時沒問他是不是吃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那個某位先生自我研制的白色小藥丸。
“沒發燒。”李禹方恹恹地道。
看起來可不像。
嚴峰沉默着,房間內又只剩下李禹方一個人細細碎碎的聲音。
有滾燙的手在她溫涼的皮膚上游走,讓她不自覺地緊繃肌肉,脖頸因為用力出現漂亮的線條。但不知道為什麽嚴峰沒有推開他。
濃郁的橘子味包圍着她,讓她甚至想要側頭張口咬一下,旖旎的環境中嚴峰口中有些發渴。
不過雖然李禹方的身體在不斷地磨蹭着她的身體,但他甚至算的上克制,連一個像樣的吻都沒有。
一時間嚴峰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過這個猜測顯然不能成立,畢竟基地學校內會給所有人普及這些生理知識的。
嚴峰聽着他略微難受的聲音,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發。
“那你現在是怎麽了?”她問道。
嚴峰撫摸的手很柔軟,讓李禹方稍稍減少了痛苦。他的動作幅度開始減小。
蟲族最喜歡舒适的環境。
去往任何地方,都是為了一個舒适自在的生活,這對于其他種族而言或許有些不可思議。
它們往往有其他更為重要的東西排在前面。
肚子咕嚕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接連兩聲後嚴峰才确定他的肚子确實在叫。
“你餓了?”
這次李禹方沒有回答。
它一直都在饑餓中。
因為更重要的人在它面前,所以它遲遲不能離去就餐。
現在它甚至在內耗自己的身體。
嚴峰側了側頭,思索片刻,然後輕輕地擡了擡腿,她确定李禹方現在的狀态是所有的血該往下流的時候,她稍稍用力,果然同居人發出了重一點的悶哼。
他蹭着她的耳朵,明明沒有說話卻讓人聯想到他臉上苦兮兮的表情。
肚子餓的話是很不好受的,但嚴峰覺得他這種情況應該也不是很好受的樣子。
“那你現在是要吃飯還是繼續?”嚴峰道。
好吧,其實她也是有那麽一點小私心的,實在是同居人哼的太讓人把持不住了。
李禹方頓了頓,耳朵支棱了一下,顯而易見地精神了許多。他側頭嗅了嗅嚴峰的側臉,黑暗的空氣中開始不自覺地出現波動。
此時頭頂上方的蟲群中隊伍最裏面的有些蟲停了停動作,它們擡起自己的觸角似乎在好受着什麽,但過了許久都沒再次察覺到那一縷危險的信號,于是又将其抛之腦後。
在布滿李禹方氣味并被他嚴格鎖定的小屋巢穴內,嚴峰很疑惑地看着同居人從自己身上爬了下去,然後去廚房找東西吃。
她躺在床上,半晌伸展了一下自己的雙腿和雙手,并在床上劃了劃。
這個發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頂着這個狀态還能在繼續和吃東西中選擇後者,嚴峰很難不懷疑是不是之前的那段感情生活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聽着李禹方在廚房叮叮當當的聲音,嚴峰扯過被子把自己埋進去走閉上了眼。
隔壁的鋼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停下來了。
嚴峰過了上了悠閑又規律的生活。
上午一個小時、下午兩個小時去修理東西,晚上去給小姑娘補兩個小時的數學,傍晚再次被李禹方叫醒,然後聽他哼哼唧唧又黏黏糊糊的告白。
在一周內被拱醒五次後,嚴峰終于受不了了。
她一把把李禹方掀翻在床上壓着他有些咬牙切齒地道:“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禹方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他的淺褐色的眼睛在小夜燈下看起來越發古怪,看着她的樣子真摯又可憐。
嚴峰跟這位奇怪的同居人對視片刻首先移開了眼睛,然後嘆了口氣。
或許她該嘗試主動一下了。
嚴峰又将眼睛看向他,只不過這次是看着他的額頭。
李禹方的骨相很不錯,雖然過于清秀了些,比她看起來還漂亮點。如果他是個女孩子應當會很受追捧,可他是男孩子,所以看起來就過于軟弱了些。
當然這是單從面相和性格上來看,作為“李隊長”高挑的身高和利落的身手都象征他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溫熱的唇印在滾燙的皮膚上,從額頭到另一雙唇,交纏在一起的水漬聲使半空中又變得扭曲起來。
吻到一半李禹方的瞳孔縮了縮然後推開了她。
在床上它往後退着。
嚴峰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有些回不過神,她舔了舔自己流血的唇,有些尴尬且不解地看着李禹方。
忽地一下推開什麽的有點過分了,雖然唇上的疼痛讓她大概知曉他這麽做的原因。
傷口有些大,所以一直沒能止住血,她只好下床去找紙巾。
這可真是鬧笑話了。
明明一開始進行的很順利,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她就感覺嘴唇一痛接着就被同居人推開了。大概是磕到他的牙上了,不過該說不說,他的牙也太鋒利了點。
嚴峰捂着唇蹲在天窗前看床上背抵到床頭的李禹方。
當聞到嚴峰的血的味道的時候李禹方所有的躁動就都停了下來,它恐懼到立刻清醒了。
“還好,我沒什麽事。”嚴峰對他笑了笑。
李禹方這才動了動從床上下來來到她的面前,他看了看她的傷口,然後拿出藥來給她上藥。
嚴峰看着垂着眼的李禹方問道:“不去做飯吃?”真不知道他怎麽天天這麽餓。
這次失敗的嘗試她沒怎麽在意,打了個哈欠又回到床上睡覺,但當她從床上醒來卻發現床邊擺着李禹方做好的食物。
————他這次還精心為她準備了餐食。
李禹方巡邏的時間不長,此時已經躺到了旁邊。
一直以來,他都會将她困在懷裏,可今天卻自己睡在旁邊。
嚴峰拿了個餅幹放在嘴裏咀嚼,然後起身洗漱,路過李禹方突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