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12
“你學習和适應能力看起來很強啊。”
這種觀測評判性的語句一說出口周依依就暗叫糟糕,但鄭清越似乎沒有太在意,他還在看着眼前的機器,有種專注的樣子。
其實不發瘋的時候,單評析他的五官是有些溫潤的,不過這優越的五官被他眉宇間的冷意與陰郁破壞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尤其是他的那只金屬眼睛,不知什麽原因周邊還有些青色的筋絡,乍一看會覺得猙獰。
金屬眼睛。
這是一個很讓她疑惑的點,作為一千多年前的石像怎麽會有着金屬眼睛?是後人重鑄過的原因嗎?
他的各種肢體行為,在她看來,是很在意他的這個與衆不同的眼睛的。
但他自己卻一副沒能察覺的樣子。
周依依覺得他的金屬眼睛或許有些故事。可能和神話中的王子與小鳥差不多呢?王子将自己身上的铠甲和寶石的眼睛分給苦難的人,但最後天災過後人們就忘記了他。難道就是因為這個祂才變邪神的?
兩人分別進去了機器。
站在機器中,将線路插進腦後,周依依面前随着她的大腦操作出現了多個界面窗口,她在通過這機器去聯系基地中的先行者。
他們這麽久都沒動手,顯然這個邪神的能力有點超出他們的控制範圍。那麽她也就有了跟他們談判的價值,而不必擔心他們在獲得邪神後,随手将她殺掉或對她進行一些改造。
鄭清越的價值越大,她能獨自擺脫他離開的可能越小,但相對于公司同她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擁有等價的東西才能與公司合作。
果然,那邊很快回複給她消息。
【黑影:你終于聯系我們了。
周依依:梅沛然他們死了嗎?
黑影:梅沛然不知所蹤,其他三個人沒死,昏迷中,除卻梅沛然導游說的信息都是真的,鄭清越倚仗他自己的能力,就算知道有陷阱也不會對我們這些人類多理會的。你見到過梅沛然嗎?
周依依:沒有。
黑影:他是否跟你說過?
周依依:沒有。
黑影:如果你打聽出梅沛然的行蹤及時告訴我們。
周依依:怎麽聯系?
黑影:歐禪林會配合你。
周依依:我需要十億金以及獨立研究室,和先行者之前達成的合約也要解除。
黑影:你不是一個崇尚自由的人。
周依依:但我想沒有任何人喜歡讓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上。
………
黑影:可以。
周依依:那麽公司希望我做什麽?
黑影:五天後,祭典,配合歐禪林将他帶到北邊基地。
周依依:除歐禪林其他人知道鄭清越的身份嗎?
黑影:不知。
周依依:先行者有什麽計劃?
黑影:不便透露。
周依依:我必須确保我的安全。
黑影:你是安全的。
黑影:先行者對他的研究已經将近一百年了,只不過因為多次嘗試沒能喚醒,所以才準備放棄。對于祂來說你是特別的,祂不會輕易動你。只要你把鄭清越在當晚帶到基地附近,我們會解決一切,不管捕捉成功與否,到時候會有人直接帶你離開。莫非你想要待在一個沒有人類正常情感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邪神身邊?
………
時間不等人,權衡過後,她很快就回了消息。
周依依:今晚把賬款打到***59這個賬戶,三個小時後我要看到合約終止書和相關研究記錄。】
剛剛發送完最後一段信息,她便陷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霓虹燈與夜間的暮雨,看不到頂端的大樓,随處可見的塗鴉與gg,街道上的掃地機器人從垃圾堆旁走過,她站在路的盡頭一身紅色長袖衣裙,耳邊叮當聲是頭上釵環。斑駁的接口處,對面是青青草地,婉約園林,有同樣穿着古裝的丫鬟走過廊檐。
她幾乎是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口。按理來說應當只有人生幾小段對其印象深刻的畫面才對,出現這樣堪稱宏大的世界,這可能與祂本體是邪神有關。
走進那個清風明媚的世界,身後的景色立刻像褪色一樣消失,周依依身上的紅裝立刻變成了白色,額頭還綁起來白巾。
那亭臺廊檐也挂滿了白色的帆布,風聲嗚咽,陽光也轉瞬即逝。
這是她上次看見的地方,那女孩要出嫁了?嫁給鄭清越嗎?可此地之前全是紅色的布置,怎麽突然換成了白色的?是嫌之前的顏色不好看?
一旁有人行色匆匆地走過,他們看不到周依依。
其實說是互換人生體驗,但也只是這樣當做路人一樣觀看罷了。倒也有第一人稱的視角,但是往往為了活動性高,所以很多人都會選擇第三人稱。只是周依依沒有考慮到鄭清越的特別,所以形成的場面特別大還離奇,以至于只能邁動自己的雙腿,像在之前夢境中那樣跟了上去。
她擡腳時有一瞬間地遲疑——是因為想到了當時夢境結束後警告她的鄭清越。但她很快放松,因為此刻她就待在機器裏并不會無緣無故又出現在別的地方。
大廳之中,有很多人聚在一塊,他們面容嚴肅且愁苦,看起來似乎發生了什麽很不好的事。
周依依聽了一會兒,很快驚愕地得知那新郎官死了。紅色變成白色,并不是為了象征純潔,而是為了祭奠。
霎時這美麗的顏色在她眼中變成了如墓碑一樣的僵白色透着古舊的淡黃,透露出這個年代、這個民族詭異又浪漫的處理方式。
托了她母親的福,她穿着一身他們口中說的白色孝衣并沒有覺得悚然,反而覺得自己像要出嫁的新娘,這種感覺比紅色還甚。
“誰能想到那小公子其實早就心有所系,因為聖上和家族的話不得不娶姑娘做正妻,可他自己是不願的,于是才有了這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他本也沒想怎麽樣,只是說欠那殺千刀的賤婢子一個正正經經的拜堂,末了自還是姑娘當家。可誰料這送迷藥的人出了岔子,花轎就換不得了,臨到接親便心裏有怨。”褐色衣裳的老婦人拍了下巴掌唉聲嘆氣道。
旁邊一位接過話來:“依我看,找什麽借口胡說八道。他分明就是嫌咱們依娘面容不堪且不夠小意溫柔罷了!”
“那既然如此,何必要在聖上面前裝出一副滿意至極的樣子來?反倒鬧出今天的事來!”
“這下結親未成,成了結仇了。成親路上殺了夫婿這種事簡直駭人聽聞!若要是我,我也不敢娶。”
“誰知他竟自己裝病不來派兄長來接親,反倒是半途僞裝兇人襲擊?!這鄭家慣是寵溺了孩子的!就算依娘有錯,難道他們就沒錯嗎?”
“堂堂州府,太平之地。難道見兇就要殺?哪來的道理!”
“這一門親事結的甚是荒缪!”
“如今她把夫婿殺了,鬧到了聖上那裏,莫說他鄭家不敢娶,普天之下怕是沒人敢娶了。”
“這倒還是小事,只恐誤會咱們不嫁,才搞出如此事端。”
最上方的老人擡起拐杖來重重地敲了敲地,面上的皺紋又深了許多,一雙混濁的眼沉重又隐晦,提高了虛弱的聲音道:“靜一靜!咳咳咳。”
那嘈雜的抱怨聲音便斷斷續續的停了下來,衆人看向最中央的老人。
聖上要她解甲歸田回來嫁人,若是嫁了就是一段君臣千古佳話,可若是沒嫁,還将聖上賜的夫婿殺了那這件事就難辦了。這府中內外皆是“保護”衆人的士兵,巧那鄭家公子不知怎麽的突破了路上的重圍到了依娘身邊,以至于死于其金釵之下。
可這種荒唐事情就算講與聖上聽,那何人能信?
人群中有人帶着哭腔問道:“族老,您說咱們這可怎麽辦才好!”
随即響起一片應和:“是啊,原我為依娘叔母是不該說這些,可我家四兒才三歲半,叫我如何舍得!”
“族老……”
“族老…………”
“族老………”
那老人的拐杖又重重敲下,半饷嘆氣道:“既然已經離門,那就是鄭家婦了。出嫁從夫,夫死………守節,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這句話落下後周依依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白衣下擺鑲上了紅邊,很不規整,讓人覺得有種惡心的感覺,既不純潔也不喜慶,帶着讓人心寒的詭異。
她在這看了已經太久還沒有看到鄭清越,心裏猜測,莫非他們口中的鄭家公子便是他?所以此刻他已經死了?
耳邊突然響起了喜樂聲,吹吹打打地甚是吵人,周依依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起的寒毛,場景一變,周圍的人化作煙霧消失,人群中有小孩看過來,裂開嘴對她露出笑來,可兩只拍掌的手卻是反着拍的。
周依依忍不住後退兩步颦起了眉。
空蕩蕩的靈堂中白帆飄動,有一聲聲幽靈般的聲音分不清是報喪還是報喜般傳來:“姑娘!殡了!”
“姑!娘!殡了!”
“姑!娘!殡!了!”
尖銳又直擊人的心弦。
她轉過頭去看見了本不該在這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