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吧?”
王夫人驚道:“你是說庭芳——庭芳她……”
光晟肯定地點了點頭,盯着她,一字一頓道:“當初我和大哥雖曾有過約定,但誰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王夫人皺着眉,為難地問:“你的意思,是要保家遵照婚約娶庭芳?可是庭芳……”
光晟咬牙道:“嫂嫂,你就說實話吧,你不願意再讓庭芳進王家的門,是不是?”
王夫人猶豫道:“我本來是想要保家遵守婚約的,可是……”
“別說了,”光晟不高興地打斷她的話,“我的女兒,雖然受過那麽多磨難。在我眼裏,她始終是冰清玉潔的,她是我的寶貝,我絕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嫂嫂不用這樣勉強自己,大哥給的那個信物,他日我和我的家人搬來京城時,我會親手奉給嫂嫂。王、張兩家的婚約就此取消。”
王夫人終于笑了起來,“張将軍果然是爽快人。你也知道,不是我們有心負約,實在是……”
光晟揚手阻止她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光晟告辭了!”
王夫人挽留道:“張将軍不再坐一坐嗎?”
光晟站起來,頭也不回,邊走邊道:“庭芳還在驿館等我,我得趕緊回去照顧我女兒。”
第二十二章 自從幹戈動 [本章字數:3129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13 12:31:13.0]
王保家跟着源休來到回纥,回纥人列了一個刀槍林等着他們。源休看到這個陣仗,心跳立即急促起來,走路也搖搖晃晃的有點兒頭重腳輕。
保家面不改色,徑直向着刀槍林走去,當他靠近的時候,交叉舉着的刀槍就放了下來,保家在前面開道,源休和其餘随從在後面跟着,一行人被接進一個破舊的帳篷,帳篷陰暗潮濕,陣陣膻腥之氣刺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連引路的人也很快就離開了。只聽到牛羊喧鬧不已,源休的随從中有好奇心重的人跑出來,掀開旁邊的帳篷看了一下,裏面挨挨擠擠的關着一圈羊,原來他們的帳篷緊挨着一個又一個的羊圈、牛圈。
大夥兒一路跋涉,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回纥給他們這樣特殊的待遇,大家也有心理準備。回纥死了那麽多人,你還能指望他興高采烈迎接使者麽?衆人又累又乏,一屁股坐下來,歇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過來說話,天色漸黑,大夥兒都有點饑腸辘辘了。源休喃喃自語道“今兒是別想吃他們的飯了,還是趕緊拿幹糧出來充饑吧。”。他們的行李裏都帶着幹糧和飲水,倒也不至于挨餓。帳篷裏沒有床,地面又潮又冷,實在沒法躺得下去,大夥兒只好挨挨擠擠一個個背靠背坐着睡覺。
保家和源休靠坐在一起,可能是受環境的影響,兩個人心情都不大好,保家沒話找話道:“源大人,我聽說你要好的朋友,幾乎都是武人?”源休“嗯”了一聲,保家好奇地接着追問:“都說物以類聚,源大人一介書生,怎麽偏偏喜歡跟武人交友呢?”
源休漫不經心道:“武人大多性直,豪爽大度,跟他們來往你不用動腦筋,只要依着感覺走就是了。”
源休也睡不着覺,随口問道:“我好像聽說王将軍還沒娶妻?”
保家嘆了口氣,說:“我喜歡的姑娘失蹤了,不知去了哪兒……”
源休愣了一愣,笑了起來,“看不出王将軍還是個情種!嗯,你喜歡的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呀?”
“是我父親幫我訂的親,”保家不覺又嘆了口氣,“就是張叔叔的女兒,真不知道我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源休聽了一愣,居然是張光晟的女兒!他不再作聲了,雖然此行他的安危都寄托在王保家身上,他還是不願讓張光晟得了好。說不得,只好讓王保家繼續傻等了。
大夥兒熬到好晚,直到腦袋都疼了起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陽升起老高,王保家才睜開眼。雖然王保家的父親王思禮大半生都是風餐露宿過來的,做兒子的卻是錦衣玉食,自出生以來,他還沒受過這種苦,坐了一夜,全身骨頭都不舒服。
大夥兒正用幹糧冷水當早餐,一個兇神惡煞的回纥酋長帶着一群亮着明晃晃的彎刀的武士闖了進來,源休不由自主縮了一下,那個酋長翻着白眼掃了衆人一眼,像大夥兒都欠了他八輩子的債沒還似的。過了好久,才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問:“哪一個是張光晟?”
王保家心平氣和答道:“張光晟是振武節度使,你想見他,可以去振武找他。”
那個酋長立即拔出刀來,喝道:“我們可汗不是告訴過你們的皇帝了嗎?要把屠殺回纥族人的張光晟交出來給我們處置!”
王保家不卑不亢道:“回纥突董陰謀襲取振武,結果人算不如天算,讓張将軍發現了他的陰謀,突董見陰謀洩露,企圖鞭殺振武大将以掩人耳目。張将軍忍無可忍才發兵先下手為強。你們的族人如此胡作非為,張将軍身為節度使,難道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憑他們胡鬧?真正豈有此理!”
酋長獰笑着道:“好一張利嘴!大唐皇帝不把張光晟交出來,卻把你們這群人送過來了,莫非你們都是在大唐做了什麽對不起國家的事情,犯罪當死的,大唐天子懶得自己動手,故意借我們的刀來懲罰你們?”
王保家“霍”地站了起來,喝道:“你可以試試看!我們是大唐的使者,如果你們可汗想跟大唐為敵,打算打仗的話,你不妨動手!不過,”王保家拔劍冷笑道:“還得先問問我這把劍才成。”
那個酋長瞪着王保家,他身後的人都蓄勢待發,王保家也橫劍當胸,嚴陣以待,雙方僵持了一陣,酋長一言不發,帶着那幫人退得一幹二淨。
那個酋長走後,再也無人問津,挨到中午,終于有人送了一桶糙米糊糊和碗筷來,幾個随從走上前,看着那桶糊糊,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終于有一個忍不住懷疑地問:“這東西能吃嗎?”
送飯的回纥人冷笑着道:“有得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小心可汗聽到了,他老人家一發脾氣就餓死你們。你們不吃,隔壁的羊還等着吃呢。”回纥平時以肉食為主,為了招待這幫大唐使者,不知從哪弄來這些東西,還真難為那些回纥廚子了。
衆人一聽“隔壁的羊還等着吃”,頓時一個個火冒三丈,這不明擺着是把他們當羊來喂嗎?但是對着一個送飯的下人發火只是白費力氣,衆人只得忍氣吞聲吃飯,這些随從都是從京城出來的禁軍,在長安的生活一個比一個奢侈,現在居然請他們吃羊食,大夥兒心中憋屈無比,實在一口也吃不下去。送飯的見狀,連桶都提走了,真的拿去喂了羊。
到晚上的時候,又是這樣一桶糊糊送過來,第二日依然如此,衆人帶的幹糧都有限,勉強啃了幾餐,又餓了一餐,終于不得不屈服,大夥兒咒罵着,閉着眼睛直着脖子吞那糙米糊糊。
三十天過去了,衆人還沒見到可汗的面,甚至連那個兇神惡煞的酋長也見不到了,因為飲食太差,原本身強體健的軍士們由于營養不良,臉上都餓出菜色來了。到這個時候,如果跟回纥人一言不合,只怕他們連打鬥的力氣也沒有了。總算回纥可汗還有點良心,在大唐使者到達回纥兩天之後,可汗終于叫人送來了一些芧草打地鋪,大夥兒不用再坐着睡覺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大唐使者居住的帳篷又舊又漏風,晚上冷得要命。王保家忍不住咒罵,“去他娘的,真虧這位可汗做得出來,長安、萬年的監獄都比這鬼地方舒服!”
回纥氣候不比長安,這裏冷得特別快,八月就朔風如刀,可汗依然不聞不問,似乎完全忘記了這批使者的存在。
這天晚上,天氣出奇的冷,實在沒法安睡,好幾個随從爬了起來,王保家也爬起來走出帳外,北風卷着什麽冰涼的東西撲到身上臉上,一下子就化了,原來是下雪了。
第二天,積雪沒過小腿肚,終于有人傳來消息:回纥宰相要接見大唐使者。衆人跟着那人來到一個大帳外,帳簾高高卷起,回纥宰相颉于思迦端坐大帳,他也不請大唐使者進帳去坐,就讓源休等人站在雪地裏,颉于思迦大聲喝道:“将大唐使者砍了,給可汗的叔叔報仇!”
左右刀斧手一擁而上,源休大聲喝道:“你們想跟大唐為敵嗎?”
刀斧手們回頭看宰相颉于思迦,颉于思迦睜着眼問道:“此話怎講?”
源休不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