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起來,“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許多打手紛紛跳上臺,逼近光晟,喝道:“居然敢來砸我們的場子,識相的趕緊到臺下去乖乖坐着。”
光晟打橫抱起庭芳,理也不理這些人,庭芳依然哭個不停,光晟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安慰道:“爹這就帶你回家。”
許多打手跑過來,擋在前面,光晟喝道:“讓開。”打手們将他們父女團團圍了起來,光晟右腿連掃,如入無人之境,将擋着道的三個打手踢倒,他抱着庭身,身子前撲,輕輕一躍,落到舞臺下。
打手們也跟着追了下來,觀衆們見勢不對,紛紛後退,範希朝反倒跑到前面來,站在光晟身側,他厲聲對那些打手喝道:“你們睜開眼睛看清楚點,這位可是振武節度使張将軍,當年在羊武谷不知殺了多少回纥蠻子,敢擋他的道,你們還想不想活了?”人的名、樹的影,打手們雖然都是兇悍的河北漢子,驟然聽到張光晟的名字,居然也遲疑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沒人再敢上前,光晟抱着庭芳,腳不停步往外走去,觀衆們也紛紛讓出道來。打手們在後面跟了幾步,光晟驀然回頭瞪了一眼,打手們一縮脖子,不約而同止步了。
光晟抱着庭芳出了百雀園,範希朝叫馬童牽了馬過來,光晟把庭芳送上馬,自己也緊跟着翻身上馬坐到她身後,一手握着馬缰,一手環着庭芳的腰,把她緊緊擁在胸前,庭芳靠在父親溫暖堅實的胸膛上,看着夜幕下瑰麗的星空,聞着他身上濃濃的撲鼻的汗味,只覺神魂飛漾,她終于解脫了,終于可以回家了!
範希朝翻身上馬,很關心地問了一句,“你們在京城有住處沒有?”光晟搖了搖頭,範希朝建議道:“那就幹脆先去我家暫住吧。”
庭芳忽然出聲道:“那不太方便吧?”
範希朝笑了起來,“你哭了這麽久,終于緩過氣來了?放心,我家有空房子,不會沒你們兩個人住的地方,絕對比客棧方便。”
光晟心中對這個人很有好感,也不再跟他客氣,抱挙道:“那就多謝了,今天多虧足下仗義相助,我們父女才得以重逢,光晟感激不盡。”
範希朝咧嘴笑道:“我早說了,我跟你女兒熟,為朋友兩脅插刀也是應該。報恩什麽的,你就不要再提了,好像我跟着你奔波半天,就是為了等你報答似的,真沒勁。”
庭芳擡頭道:“庭芳若是早知範将軍如此一片俠義古道熱腸,也就不會在百雀園熬到今天了。”
範希朝擺手道:“得,快別說了,再誇下去,我都要臉紅。我今天純粹是閑的,圖個熱鬧看呢。快點跟我回去吧,鬧到這麽晚,就吃了幾口點心充饑,我肚子早餓扁了。”範希朝拍馬前行,光晟父女緊随其後,兩騎馬飛奔而去,百雀園裏居然沒有再派人跟出來。
第十九章 自從幹戈動 [本章字數:2859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13 12:27:35.0]
範希朝帶着光晟父女來到自己家,請他們在客廳落座,範夫人聞訊,迎了出來,範希朝笑着給夫人介紹道:“這是我剛認識的新朋友——振武節度使張光晟,這位小姐是張大人的千金。”
範夫人看着這位蓬頭垢面跟乞丐有得一拚的節度使,心中驚疑不定,再看看那位所謂的千金,更是疑雲滿腹,她在心中嘀咕:哪家的千金會穿得這麽輕浮啊,衣服綁得這麽緊,跟個小狐貍精差不多,難道是這位節度使沒錢給她買布做衣服?她勉強壓下心中的好奇,彎腰給光晟行了一禮。
範希朝嚷嚷着:我快餓死了。他一個勁催促夫人快點弄吃的來。範夫人含笑退了下去,一離開客廳就黑着臉吩咐仆人叫廚子熱飯熱菜。那個節度使看着像乞丐,自己的丈夫也跟從餓牢裏出來的差不多,帶回來的都是些什麽狐朋狗友啊。吃飯的時候,範夫人看得直想皺眉,那個小狐貍精緊緊挨着乞丐節度使坐着,乞丐節度使看那小狐貍精的目光簡直濃得化不開,而且他半點都不知道客氣,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樣,拚命給小狐貍精夾菜,菜一端上來,最好的都給送到小狐貍精碗裏了。這究竟是父女還是情人啊?範夫人在心裏一個勁嘀咕。範希朝不但不覺得兩位客人失禮,反倒看得津津有味,咧着嘴直樂。
吃過晚飯,範希朝親自領着光晟父女去看客房,他打開一間房門,微笑道:“就這個樣了,這一間和隔壁那一間布置得稍微好一點,你們父女就委屈一下吧,我等下叫人送熱水和睡衣來,你們久別重逢,我就不打擾了。”
庭芳一直緊緊握着父親的手,寸步不離的跟着,掌心都有點濕濕的了,光晟輕撫着她額前的散發,庭芳用臉貼着父親粗糙的手掌摩挲,情不自禁的眼淚就沾到他的手掌上了。
範希朝走後沒多久,就有仆人擡來熱水,跟着一個仆人捧來兩盤衣服,滿臉歉意道:“我家老爺說,這幾套衣服本來是他跟夫人的,還沒有穿過,請大人和小姐不要嫌棄。”
光晟道了謝,接過衣服,看了一眼,果然都是連折痕都沒有的新衣服,他請仆人代他向範希朝致謝,仆人們退了下去,庭芳還拉着父親的手不放,光晟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輕聲道:“你也回去洗個澡吧。”庭芳擡頭望着父親,沒有動。光晟笑着拉着她來到範希朝給她準備的客房,把她推進去,輕輕帶上門,柔聲道:“我洗好了就過來看你。”
光晟從頭到腳仔細洗了個遍。從振武出發後,他還沒梳洗過,春天剛過,他又是從北而來,天氣雖不算熱,但是晝夜奔馳,天天汗流浃背,他身上早就臭得要命,也難為範希朝居然沒嫌髒,忍着他一身汗臭跟他做了大半天的伴。光晟沐浴過後,終于一身輕松,他提着廢水倒到水溝裏,把浴桶、腳盆等物挨着牆放着。他走到女兒門前,輕輕敲了兩下,庭芳立即打開門,像是怕他會消失一樣,一頭撲到他懷裏。
光晟摸着女兒柔軟的頭發,半抱着她回到房間,庭芳穿着範夫人的衣服,牽牽絆絆拖拖曳曳的,很不合身。光晟拉着她坐下,嘆道:“都是爹不好,害你受了這麽多苦。”
庭芳睜大眼,搖了搖頭,光晟更加愧疚,抵着她的額角自責道:“你不怨爹爹嗎?”
庭芳眼睛濕潤,嗚咽道:“是女兒不孝,不聽爹爹的話,私自離家出走種下來的苦果。”
光晟捧起她的臉,用袖子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長長嘆息道:“庭芳,你以前從來沒這麽乖巧柔順過,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庭芳鼻子一酸,眼淚又湧了出來,她握着父親的手輕輕拉離自己臉頰,含笑道:“我其實過得也挺好的,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天天練舞,跟在家裏也差不多,就是見不到你和娘,心裏想得緊。”
光晟聽得心裏一抽一抽的,難受得要命,眼淚也跟着奪眶而出,滴到庭芳頭上,庭芳擡起頭來,吃驚道:“爹,你怎麽也哭了?”
光晟拭掉淚,埋怨道:“你怎麽舍得離家出走啊?十二年了,我跟你娘,想你都快想瘋了。”
庭芳低頭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光晟捏了捏她的臉頰,“還說以後呢,人生有幾個十二年啊,我跟你娘都已經老了……”他又嘆了口氣,“你也早過了婚嫁的年齡,都成老姑娘了。”
庭芳擡頭安慰道:“爹,你哪裏老了,你厲害着呢,那些惡棍都不敢看你的眼睛。至于我嘛,”庭芳勉強笑了一下,“你女兒長得這麽漂亮,還怕嫁不出去嗎?”
光晟苦笑着,想着姐姐念奴和欣實的遭遇,他更加憂心忡忡。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女兒被迫在娼家生活了這麽多年,只怕名聲早就臭了,她還有可能找到一個好婆家嗎?不由自主地,他就想到了王保家,保家那孩子倒是挺癡心的,他那裏問題應該不大。可是他母親,光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嫂嫂居然能發狠将欣實送給那麽野蠻的回纥人,她能容忍跟欣實一樣的庭芳進王家門嗎?
庭芳扯了扯光晟的衣袖,問道:“爹,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光晟回過神來,随口問道:“你是怎麽落到娼家去的?”
庭芳慢慢回憶着,将她當初被劫持被拐賣的經過詳詳細細講述了一遍,光晟吃驚道:“這總管和田夫人究竟是什麽人,知道你是代州刺史的女兒居然也敢逼你為娼?”
庭芳咬着牙道:“我剛開始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