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給逼出來的。可我還是狠不下心去恨他,我想他。海棠,我想我爹,我想我娘,我想回家!”
海棠抱住庭芳,安慰道:“別哭了,你一定能回家的,我們遲早會離開這個牢籠的。”
庭芳回抱住海棠,哭了個痛快,發洩過後,心情竟然好了許多。兩個姑娘互相安慰互相汲取溫暖,不知不覺已敲響了四更鐘,庭芳也懶得回房了,兩個姑娘互相抱着睡了過去。這一覺居然睡得很安穩很踏實,庭芳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海棠不知什麽時候起了床,庭芳翻了個身,爬了起來,照了一下鏡子,眼睛紅紅腫腫的。屋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庭芳回過頭,海棠含笑走了進來,她手裏端着一個碗,走到庭芳面前,把碗放下,原來是一碗嫩嫩的蒸蛋,海棠笑道:“還是你瞌睡好,給你留的早餐,趕快洗漱了趁熱吃吧。”
庭芳笑道:“海棠,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我生病的時候,不也是你照顧我嗎?”海棠拉着庭芳坐到妝臺前,拿起梳子,動手幫她梳頭發,“在這個地方,只有我能疼你,也只有你才能疼我了,這也是我們的緣分吧。以前我前怕狼後怕虎,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反倒什麽也不怕了。只要我們自尊自愛,堅強、執着,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姐姐,其實幸福已經在等你了。”庭芳對着鏡子裏的海棠挺認真地說:“昨夜離開的那位大哥,我看他就是性情中人,絕對值得你信賴的!”
“你真會哄人,”海棠笑了起來,臉瞬間就紅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我可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身上。”海棠雙手按着庭芳的腦袋,讓她正對着銅鏡,笑道:“牡丹,我一直沒問過你的真實名字,你現在還願意告訴我嗎?”
“我叫庭芳,張庭芳,家庭的庭,芬芳的芳。”
“庭芳,真是好名字,可惜我平時還是不能叫你庭芳,在千紅樓,不許大家叫真實的名字。”海棠嘆了口氣。
庭芳扭過頭,挺誠懇地說:“姐姐,你在心裏叫我庭芳就可以了。”她扯了扯海棠的袖子,“姐姐,你也還沒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呢。”
海棠沉默了一下,才道:“朱欣實,欣欣向榮的欣,春華秋實的實。這是我爹給我取的名字,我不喜歡。”
庭芳嘆了口氣,牽起欣實右手,握在自己手心裏,柔聲道:“天下沒有不愛兒女的父母。你父親雖然做了那麽多傷害了你的事情,也是為勢所迫,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愛着你的。你沒聽那位大哥說嗎?他在生命垂危之際,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啊!我猜正是他臨終托孤,那位大哥才會發誓一定要救你出水火吧!欣實,不要恨你父親,不要讓他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欣實默默地聽着,眼圈都紅了,半晌才低聲道:“庭芳,我一直以為你小,什麽事都不懂,現在看來,你比我懂事多了。”
第五十六章 不知流年度 [本章字數:2792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04 13:47:44.0]
快兩年不曾見面的駱元光忽然出現在千紅樓中,庭芳大感意外,駱元光笑問:“兩年不見,牡丹姑娘是不是就把我忘光了?”
庭芳連連搖頭道:“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駱将軍不是去了潼關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将軍這樣豪爽不羁的人,相貌又如此特殊,見一面就再難忘卻,何況我們都是熟人了,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給忘了呢?”
駱元光被庭芳如此稱贊,大為受用,笑道:“我剛到京城,特地過來看看你。”
庭芳低頭作揖道:“那牡丹可要多謝将軍如此瞧得起小女子了。将軍此來京城,是被朝廷征召回京師的呢還是有什麽公務要處理?”
“都不是,”駱元光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說:“離開京城久了,就想回來看看,反正潼關離這裏也近,我請了七天假,打算在京城好好玩兩天。晚上我要帶一兩個朋友過來,姑娘可要給我一點面子哦。”
“牡丹可以問問将軍的朋友是哪位嗎?小女子要怎麽做,才算是給将軍面子呢?”庭芳好奇地問。
“你見過的,就是源休。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約他出來喝酒,還請姑娘多準備兩個好節目,如果能給他一個驚喜,那就更妙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招待好你們,”庭芳聽到源休的名字,立即精神起來,說:“我還可以拉海棠姐姐和別的姑娘過來,大家一起開開心心聚一聚。”
晚上,駱元光果然帶了源休前來,還有一位以前從沒見過的金吾衛将軍範希朝也跟着來了千紅樓,庭芳和欣實迎了出來,把這三位貴客接到院裏,小院的花樹上挂了二十多盞形狀各異的漂亮的氣死風紗燈,花樹疏疏密密,夜裏看來,別有一番韻味,朦朦胧胧的燈光讓小院顯得既溫馨又神秘。源休沒料到居然受到這樣的特殊待遇,不斷左顧右盼,興致高昂,甚至有點激動。
院子中間的草地上,已布置了一張大圓桌,客人才一到來,姑娘們已把一道道佳肴端了上來,庭芳和海棠請客人入座,一直站在桌邊的準備侍候的幾個姑娘走上前,拿起酒壺給客人斟酒。欣實執着紅牙拍板,唱起了《菩薩蠻》,庭芳伴着歌跳西域胡旋舞。
源休、駱元光、範希朝不斷鼓掌,欣實、庭芳一曲表演完畢,鞠了一個躬,移步上前,欣實端起一杯酒,坐到源休對面,笑道:“小女子海棠敬壽星一杯,恭祝先生事事順心,年年月月笑口常開!”源休笑着舉杯一飲而盡。
庭芳也坐到欣實身邊,舉起一杯酒笑道:“牡丹也敬先生一杯,祝先生萬事如意、心想事成。”源休笑着飲下第二杯。
駱元光也舉杯笑道:“兩位主人都敬壽星了,好像輪到我了吧。嗯,我就祝源兄官越做越順,步步高升吧。”于是源休又飲下了第三杯,接着範希朝又敬了他一杯,源休就一氣喝了四杯酒。
駱元光拿起酒壺還要給源休斟酒,源休按住駱元光手裏的酒壺,笑道:“元光,你這是想把我灌醉嗎?”
駱元光掙開源休的手,一邊斟酒一邊笑,“今兒你是壽星,我侍候你。‘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來,你幹了這杯。”
源休站了起來,推着駱元光笑道:“我不上你的當,你還是少耍點花招的好,你要是把我灌醉了,今晚還得背我回去。”
駱元光滿不在乎道:“放心,千紅樓這麽多房子,難不成還沒你睡覺的地方?”
源休抗議道:“我沒事不在外面過夜。”
駱元光把酒杯送到源休唇邊,像唱歌一樣吟着李學士的詩:“……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源休連連後退兩步,指着駱元光笑罵,“你這個胡兒,你要知道什麽叫寂寞,我管你叫祖宗。”
駱元光把酒杯往桌上一頓,笑道:“那你現在就叫我祖宗吧。我在潼關都寂寞了兩年了。好不容易回京來放縱一回,你還不讓我盡興。”
源休皺起眉,“我看你所謂的‘盡興’就是把我灌醉罷?”
駱元光拍拍掌,轉身對庭芳和欣實道:“牡丹、海棠,古人說‘秀色可餐’,你們再來支歌舞吧。有美女助興,”駱元光指了指源休,“他就不飲自醉了。”
“遵命。”庭芳低頭行了一禮,轉身吩咐樂師彈奏《漁舟晚唱》,依然是欣實唱歌,庭芳跳舞,駱元光先是擊節叫好,後來就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又給源休和範希朝各斟了一杯,源休看他興致高昂,沒再推辭,陪着他喝了一杯。
兩個姑娘歌舞完畢,駱元光拔下腰間佩劍,走到場中,扭頭對樂師道:“給我彈奏《秦王破陣樂》吧。”
《秦王破陣樂》是大型軍樂,千紅樓的樂師還沒彈過這樣的曲子,他挺為難地看向庭芳和欣實。源休見狀,走了過去,對樂師道:“我來吧。”樂師讓出位置,源休坐下來,試了試筝,擡頭對駱元光道:“我知道你是借我的生日放縱,今天我就陪你盡興。”
铮聲響起,激昂淩厲,隐隐透着千軍萬馬對陣的殺氣,駱元光一聲長嘯,伴着铮聲,揮劍起舞,劍光如練,寒氣森森,天地瞬間肅殺。
庭芳對欣實笑道:“我以前看過李太清和李思義将軍的劍舞,他們舞的那才叫好看呢。駱将軍這哪裏是劍舞啊,分明就是在練劍,如果換一個場合,只怕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