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這個幹什麽?為什麽爹一直把它藏着都不讓我知道?”
“這是一件信物。”光晟認真地說:“庭芳,王伯伯和你爹親如兄弟,剛好你是個女孩,保家是個男孩,難得生得這麽巧,王伯伯有意親上加親,所以就給你和保家約婚。”
庭芳愣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失聲問道:“爹,你是說,你已把我許配給保家哥了?”
光晟點了點頭,笑道:“現在你也長這麽大了,是時候知道這事了。”
庭芳把手裏的步搖丢到桌上,抗議道:“爹,我不同意,我不要這個步搖,我不要嫁保家哥。”
光晟見女兒态度這麽不好,也生了氣,他收起步搖,放回匣子裏,斥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你說了算?我娶你娘,也是你爺爺奶奶給安排的,你看我跟你娘過得多好。”
庭芳從沒聽過這樣的重話,頓時委屈無比,差點哭了起來,“爹,你欺負我,我要去找我娘。”
光晟賭氣道:“找你娘也沒用,這事,我說了算。”
庭芳終于哭了起來,“我才不嫁王保家,要嫁你嫁。”說着,“霍”地站了起來,轉身跑了出去。
庭芳才一打開門就撞到了母親懷裏,原來張夫人見丈夫才一放下碗筷就鄭重其事地把女兒叫去談話,她猜測他是要告訴女兒當初張、王兩家訂親之事,她不大放心,匆匆扒了幾口飯,也放下碗筷,跟了過來,剛好聽到父女倆鬧翻。張夫人抱住庭芳,哄道:“乖,別哭了。”
庭芳見了母親,更加委屈得要命,母親不哄還好,這一哄,那眼淚就像決了堤的洪水,張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半天,把她半拖半抱着又帶回自己房間。光晟還坐在那裏,黑着臉,馀氣未消。看到夫人帶着女兒進屋,他恨恨地說:“你生的好女兒,寵得都無法無天了。”
張夫人哭笑不得,埋怨道:“你呀,女兒還小,你就不能跟她好好談一談麽?”
光晟賭氣道:“那你跟她好好談吧。”
庭芳哭着插嘴:“有什麽好談的,橫豎我是不嫁王保家的。”
光晟一聽這話就火了,“還橫豎不嫁王保家,那你想嫁誰?”
庭芳也不示弱,嗚咽着道:“我要嫁就嫁表哥。”
“你!”光晟怒不可遏,不假思索,揚起手掌,張夫人趕緊擋在女兒前面,光晟已經打下去的手又硬生生給收了回來。
庭芳躲在母親身後叫道:“打呀,你打死我好了,我是你生的,這輩子欠了你的,打死我,就什麽都還清了。”
張夫人趕緊撫住女兒的嘴,“我的小祖宗,你還頂嘴呢,有你這麽跟父親說話的嗎?書都讀到哪兒去了?”
庭芳見母親也動了怒,趕緊乖乖閉嘴。
張夫人轉身拉着庭芳,柔聲哄勸道:“庭芳,俗話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爹當初答應了王伯伯,王伯伯走了,咱們就要毀約,你這不是要你爹做小人嗎?”
庭芳越聽越不滿,終于叫了起來,“娘,你說了半天,還是要我嫁王保家!”
“大丈夫一言九鼎!”張夫人按着女兒拼命扭來扭去的身子,“王伯伯生前待你爹恩重如山,難道你要你爹背信棄義?”
庭芳賭氣道:“我不管,誰叫你們當初問都不問我一下就給決定了?要嫁人的是我,不是你們。”
“庭芳,你聽着,這門親事,你同意也得嫁,不同意也得嫁!別說王保家還一表人材武藝過人,就算他是阿貓阿狗,你也嫁定了。”光晟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沒好氣地對夫人道:“經兒父母都去了,他的婚事也該咱倆操心。明兒找幾個媒婆來,讓她們給經兒提一門好親,反正他也滿十四歲了,咱們先給他訂親,過兩年就正式迎娶。”
張夫人皺眉道:“我看你是氣糊塗了,經兒的婚事,不能這樣操之過急吧?他還在給她母親守喪呢,哪有在孝期談婚論嫁的?”
光晟改口道:“那就等過了孝期再談婚事吧。”
庭芳雖然在使性子,卻是一直豎着耳朵聽父母談話,見父親這樣蠻不講理,說什麽阿貓阿狗也要她嫁,還要給表哥另外找媳婦兒。她“哇”地大哭起來,直哭得驚天動地,張夫人怎麽哄也哄不住。
卧室的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光晟走出內室,打開門,張老爺子帶着岑經站在門口,見到光晟就埋怨道:“你們今天這是怎麽了?孩子都哭成那個樣了,你也不知道哄一哄。”
光晟苦笑着請義父進屋,邊走邊道:“義父,您老就別操那麽多心了。一大家子人都對那丫頭百依百順慣了,把她脾氣養得這麽臭,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法子給她摘下來,現在正該管教管教,讓她收收性子。”
老爺子疑惑地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究竟怎麽了?要管教也不在這一天兩天啊。”
光晟也懶得進內室,就在庭芳的哭聲伴奏下,把當初跟王家結親之事以及今晚庭芳哭鬧的緣由告訴義父,岑經在旁邊聽着,像突然被放在熱鍋上煎熬的螞蟻一樣,吃驚、惶恐、焦慮、痛苦,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老爺子點着頭,道:“你做得對,王思禮是個好人,咱不能背信棄義對不起人家。”
岑經聽着,眼淚都快出來了,光晟瞥了他一眼,沉聲道:“經兒,你的心思舅舅知道,不是舅舅不疼你,舅舅一向都把你當兒子看待,你也不小了,應該懂事了。”
岑經哽咽着答了一聲“是”,眼淚就止不住流了出來。
光晟看到他難過,搖了搖頭,低聲道:“把眼淚擦了,你是男人,別跟小女孩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
岑經默不作聲,低着頭用袖子拭淚,光晟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像庭芳一樣漂亮,比庭芳更溫柔體貼的媳婦兒。庭芳那麽野,你若真娶了她,以後有得你受的。”
岑經依然低着頭保持沉默,像是犯了什麽大錯似的,光晟嘆着氣,提醒道:“庭芳還沒死心,這丫頭不懂事,你別也跟着胡鬧,以後離她遠點兒,別去招惹她。”岑經默默點頭。
張老爺子摸摸岑經的頭,哄勸道:“看你難過的,天下這麽大,難道還找不到比庭芳好的姑娘?你是整天跟她膩在一起就坐井觀天了。”
第三十七章 飛花逐水流 [本章字數:2211 最新更新時間:2013-10-30 12:37:42.0]
庭芳撲在母親身上委委屈屈直哭到半夜,把母親的衣服弄得又濕又皺,張夫人抱着她不斷哄勸,越勸她越傷心,張夫人簡直拿她沒辦法。張老爺子早已回房,光晟一直悶悶地坐着,忽然出聲道:“勸什麽勸,讓她哭,看她能哭多久。”庭芳聽了哭得更加大聲,直哭得聲嘶力竭,漸漸聲音就小了下去, 最後終于沒聲了。張夫人好久沒聽到動靜,仔細看了看,原來是睡着了。
外面敲響了三更鐘,已是午夜時分,張夫人早已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轉頭對光晟柔聲道:“庭芳睡着了,送她去休息吧。”光晟點了點頭,走過來,雙手輕輕一抄,打橫抱起庭芳,準備把她送到她自己的房間去睡覺。張夫人提着氣死風紗燈在前面引路,走到女兒房間,光晟把庭芳送上床,張夫人走過去給女兒脫下鞋襪,卸下外衣,端來溫水給她洗臉洗腳,光晟在一邊默默地瞧着,直到夫人給庭芳蓋好被。
光晟提起燈,兩人放輕腳步,悄悄回到自己卧室,光晟看着狼狽不堪的夫人,頗有點歉意地說:“今天辛苦你了。”張夫人搖了搖頭,不做聲,光晟走過去,動手幫她脫那濕漉漉的外衣,笑道:“好好一件新衣服,給她揉成這個樣子,再也穿不得了。”
張夫人難過地說:“庭芳長這麽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明天不能再對她這麽兇了,有話好好跟她說。”
光晟點了點頭,說:“那不是氣糊塗了話趕話嗎?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她啊,好像女兒不是我生的似的。”
張夫人笑着拔下頭上的發簪,“我知道你心裏可疼她呢。”
庭芳是給餓醒的,她睜開眼,太陽已升起老高,肚子裏咕嚕嚕叫了一聲,她爬起床來,照了照鏡子,眼睛腫得像兩個大核桃,她頭也懶得梳,套上一件外衣,赤着腳跑到廚房去,早飯時間早就過去了,庭芳打開碗廚,直接拿碗打了點水,胡亂漱了口,就開始搜尋吃的。
張夫人早晨起來往女兒房裏去了幾趟,看她一直沉睡,也就沒驚醒她,到後來都快晌午了,庭芳怎麽還不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