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德真正離開基地, 林陌露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方舟表面上依然風平浪靜, 但是內裏暗潮湧動。高德的出行到底給基地帶來了影響,新的風向在外圍席卷, 盡管真正知道原因的只有林陌露汪國春兩個人,但是不少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第二污染源的聯合部隊似乎遇到了麻煩。
因為第二場暴風雪将至,方舟所有的外出任務暫停,新老隊員都留守在基地內部。災害前的預防工作緊鑼密鼓,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穩中有序, 倒也沒有太大壓力。和高德一樣, 林陌露也帶着人挨家挨戶地在基地裏走了一遍, 外圍的不少人家一看林陌露出現都吓了一跳。最搞笑的就是有些隊裏的小夥子, 平日裏在林陌露面前幹淨整潔,一推開宿舍那氣息……他們也沒想到林陌露會親自來走訪,連收拾的時間都沒有,一下子窘迫得不行。
林陌露笑笑,揮揮手不以為意,只叮囑兩句安全問題就走了。
也有遇到不合作的, 覺得林陌露好欺負的,這種一般當場教訓, 絕不留情。
現在林陌露在新老隊員中都呼聲很高,所以就算是高層中有些權重的人也沒人願意得罪她。何況高德不在這些天,林陌露沒出過什麽大錯,對待老隊員也都很尊重。所有人對于這個代理林隊長接受良好。
盡管外人看起來游刃有餘, 但是林陌露自己知道壓力有多大,她已經兩天沒睡好覺了,心裏裝着數不完的事,生怕自己露掉什麽。最憂心的當然還是周雲憧。
今天是第三天,一大早天地間就飄起輕雪。根據汪國春的預測,傍晚的時候會起風,風裏在夜裏會打到頂級,而等到暴風雪過後,比上次更嚴重的凍害會席卷方舟。第二污染源那邊的情況會跟更嚴重,可是依然沒有好消息傳回來。她不敢多想,也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擔憂,只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豔陽和炎熱似乎已成經年往事,凍土的範圍正在擴大。不只月島附近的湖泊完全凍上,聽說江面也已經結冰了。
這實在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之前連汪國春都覺得,最晚在第二次暴風雪之前,第二污染源就會被摧毀。
天快黑的時候,有人來通報林陌露,說降溫幅度比預測得更大,山上某一段電線上面結了冰流,随時可能壓垮這段電線。林陌露聽聞,立刻全副武裝出門。
這時候風已經起了,雪沫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從前這個時候,她只要躲在暖融融的屋子裏,聆聽窗外的風聲。而那是因為有其他人負重前行,現在她接過了這份重量。
來到事故地點,她抹了一把帽子上的雪,擡頭看着高處的電線,是有一段被一大塊兒冰流凍住,冰的重量墜的電線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在風中要挾,好像随時會掙斷束縛。
她問道:“是誰發現的?怎麽沒有人搶修?”
“原本負責這塊兒的人跟高隊長走了。”小隊員彙報道。
“不就是清個冰嗎?沒別人會了?”
還是說她理解錯了,這難道是很精密的作業嗎?
“有,但是……出了點問題。”小隊員支支吾吾。
“什麽問題?”林陌露有些生氣,倒不是對着小隊員,只是對着這些處理不完的破事,“一旦斷電,全方舟的人都得摸黑,被雪埋了都沒人知道!”
她讓小隊員帶路,自己跟在後面,來到了那個負責電路維修的隊員家裏。維修工不是部隊的人,這會兒已經下了工,正和工友,幾個家屬在一起點着燈玩牌。
被一根電線垂吊在小屋中央的燈泡偶爾會随着拍桌的震動搖晃,在黃昏中照亮一豆煙火人間。
今夜的風雪聲太大,他們不打算睡了,準備靠娛樂來麻痹內心,不料林陌露帶着人一腳踹開門闖了進來,漫天風雪在她身後狂舞,宛若冰雪女王。
寒風直通狹小簡陋的室內,屋裏人一瞬間都傻了。
其中一個男人一看見林陌露帶人來了,默默低下頭。
林陌露的視線冷冷地在屋裏掃了一圈,一眼就看見那個低頭的男人。
知道心虛,說明還有救。
她一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出來,跟我走。”
男人面對林陌露凜然更勝冰雪的神情,不敢遲疑,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拿大衣。他剛一動,另一個女人就從裏屋出來,大聲道:“不許去!”
幾乎是女人沖出來的瞬間,林陌露身後的方舟隊員們就拔出了槍。
男人立刻慌了神兒:“別開槍,別開槍,這是我老婆。”
林陌露掃了一眼女人的臉,小眼睛,皮膚有些粗糙,但并不難看,反而有幾分妩媚。這張臉她有印象,但叫不上名字。
女人顯然比男人主意要正,她用力拉住男人的胳膊,“林小姐,今天不是他值班,現在也不是工作時間,你不能讓他去為你賣命!”
這種暴風雪的天氣,沒有異能的人稍有不慎在外面都能凍死。男人只是最初級的異能者,只比普通人強一點,他之所以會做維修工就是因為他是初級金屬性異能,加上一點點從前的電工知識而已。
所以明知道今天的值班隊員不在,女人也不讓男人去涉險,反正沒有接到通知,責任不在他們。何況上次暴風雪的時候,電路什麽問題也沒出,她抱着僥幸的心态,想這次偷個懶也沒關系。
她萬萬沒想到林陌露居然會找上門來。
“為我賣命?”林陌露被氣笑了,她向前一步,威壓夾雜着風雪讓屋內的人都打了個冷戰。
“如果今天晚上方舟斷電了,巡邏隊收不到任何求救信號,你們所有人都要在黑暗中等死。但我不會,因為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現在,你告訴我,這個男人是在為我賣命?”
何其愚蠢。
林陌露吩咐左右的隊員:“把他帶走,抗命者逐出方舟。”
其他想當和事老的人聽到這一句,立刻禁聲。連當事人夫妻倆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女人有些顫抖地抓緊了禦寒的外衣,道:“林隊長,你只是臨時掌權吧……以前高隊長在的時候,可沒有這麽蠻橫。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就攆人,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林陌露的視線落在女人身上披着的方舟隊員才有的軍用棉衣身上,冷笑道:“來人,把她大衣給我扒了。”
男人慌了,道:“林、林隊長,這是高隊長給我們的。”
他們不是隊員,卻有隊員才有的福利,這是高德給的安撫。他們夫妻倆私底下還偷偷高興過,極致寒冬的流言最盛行的時候,他們因為多了一件禦寒的棉衣而更有底氣。
“高隊長給你們大衣,是要你們穿着它,和戰士一樣,在方舟需要的時候站出來。不是要你們推卸責任,披着戰士的盔甲打牌。”林陌露對兩側下令,“愣着幹什麽,衣服沒收,人帶走!”
“林隊長……”
“再多說一個字,現在就趕出方舟。”
夫妻倆頓時住口。
這種天氣被趕出去,和判死刑有什麽區別?
女人默默咬唇,敢怒不敢言,男人卻有些認命。其實他知道今天他該做什麽,可是老婆情真意切地勸了幾句,他就覺得也對,自己又不是正規軍,幹嘛拼死拼活,幹完分內的部分就行了。但是他憑借經驗其實猜到了今晚上的低溫電線可能要扛不住,卻沒有上報……所以林陌露一出現,他就心虛,覺得有愧。
這會兒他也不再多言,甩開女人的手,跟着林陌露出了屋子。
雖然開着門也很冷,可是一出了門,才真正知道什麽是透心兒涼,男人是海島人,末世以前連零下二十度以下的溫度都沒經歷過,這會兒覺得生不如死,才走了幾步,就覺得身體僵硬,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一下。”林陌露突然停下腳步。
她來到男人身邊,掏出一個小瓶子給他:“喝了。”
男人一怔:“只是?”
“快喝。”
這溫度下,這麽點兒水凍上就是分分鐘的事。
男人不敢猶豫,将靈泉水一飲而下,忽覺得腹中升上一股熱流,蔓延至四肢百骸,身體的血脈似乎都複蘇了。男人忍不住問:“林隊長,這是……”
“參湯。”林陌露随口應付了一句,催促道,“天快黑了,快走。”
參湯?男人眨眨眼,林小姐都這麽說了,那就是吧……古人不是說參湯能吊命嗎?這股熱氣可能是一個道理!
男人很好忽悠,他和其他人跟着林陌露不一會兒就來到事故地點。其餘人已經架好了梯子,因為風已經很大了,所以要兩三個人在下面固定住梯子。
那人這會兒四肢回暖,動作也恢複了靈活,幾下就爬了上去,仔細地檢查電路。
“注意安全。”林陌露在下面喊道,“怎麽樣?嚴重嗎?”
男人看着這整齊的切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不像是自然損壞的呀。別的地方電線也有結冰現象,但這裏的部分顯然是被人用水澆上去的。
“我先看看再說!”他摘下手套,用手摸上電線,用異能探測電流薄弱的地方,但是上面的冰層太厚,他用力掰了兩下,居然紋絲不動。
這不是普通的水,像是水系異能者的手筆。
林陌露看到男人的動作停下來,又問道:“怎麽了?”
“有點兒困難!”男人朝下面喊道,“這冰有問題,影響我通電!”
林陌露看了看那厚重的冰塊兒,眼看着風再大點兒,不只這段兒電線就要不行了,其他的電路也要受影響。
“你先下來!”
男人不解,但還是聽從林陌露的指揮。
等男人下了梯子,林陌露就在男人的目瞪口呆麾下,自己摸着冰涼的梯子爬了上去。
“林姐!太危險了!”隊員攔不住她,只能穩穩地固定住梯子,林陌露太輕了,感覺一陣風都能把她刮下來。
林陌露當然沒有看着那麽弱,她到底是經過體能訓練的,這點兒攀爬難度不在話下。她來到故障的位置處,考慮了一下自己不是絕緣體質,并沒有碰觸電線,只是近距離觀察。
她顯然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怪不得維修工沒辦法,這地方被冰牢牢地箍着,等于絕緣了,電流根本通不過。這種水系異能,林陌露第一個想到的是男女主,可是這兩個人現在都不在方舟……水系異能者太多了,方舟就有好幾十個,不好判斷是誰在搗亂。
不過既然在電線上下手,很可能是想要在斷電的時候做些什麽。
林陌露一邊思索,一邊用異能把冰塊直接切掉,精準地露出裸露的電線,然後又快速地爬下了梯子,讓男人再上去。
男人剛才在下面看着林陌露瘦小單薄的身體在梯子上随風飄搖,風筝一樣随時會飛出去,一口氣簡直都哽在了嗓子眼兒。林陌露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們一家可真要留在方舟了,肯定不是活着留下。
等看到林陌露居然在用異能削冰,他心情又複雜起來。
想想人一個女人家在這樣的天氣還帶着隊伍挨家挨戶的巡邏,他自己卻躲了起來,臉頰不禁也在寒風中升上些熱意。
也因此,這一次上去的時候,他分外用心,還把附近的幾個線路都檢查了一遍,确認無事後,才在林陌露的催促聲中下了梯子。
“多謝你。”林陌露本身也不是仗勢欺人的,男人的工作态度轉變她看在眼裏,她只當是男人感謝她給的“參湯”,想着這人總算也不是完全糊塗的,就對隊員道:“把大衣還給他吧,既然是高隊長給的,以後就珍惜一點。”
男人一時間更加羞愧,嘴巴動了動,又不知道說什麽。明明他年紀閱歷都在林陌露之上,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被壓制。
林陌露拍拍他,道:“男人聽媳婦的話沒錯,但也要有自己的大局觀。”
男人:??
還以為會被罵是聽女人話的軟蛋,沒想到……所以林小姐平時也是這麽教育周老大的?
搶險結束後,林陌露沒有回家,而是背上背包一起去了巡邏隊。
“林隊?您不回去?”隊員們不由問道。
雖然說以前高德都是跟他們一起巡邏的,但是林陌露畢竟只是暫代,而且巡邏隊那邊全是男人,林陌露一個女孩子過去總歸不太方便。
“我和你們一起。”林陌露擡頭,笑了笑,“沒事,你們放松一點,就當我不存在。”
那可有難度,隊員在心裏叫苦不疊。
林陌露自從接了高德的班兒,行為舉止簡直像變了個人,大家現在背後都在議論說果然“夫妻會互相影響”。她現在活脫脫一女版周雲憧,嚴厲起來完全不近人情,可是好好說話的時候又和煦的不行,只是手上卻一點兒也不手軟,現在新兵營那邊沒人不怕她。
大家都說,林隊在剪頭發的時候,也剪掉了仙女的靈魂,現在只剩下魔女了。
回到隊內後,林陌露回想了電線被人動了手腳的事。
她叫來兩個老隊員道:“你們兩個,再叫上兩個人,去盯緊齊帆,今天晚上不許他離開一步,如果他敢有什麽不軌,直接幹掉。”
她就不信了,任他三頭六臂,這麽多人盯着,他還能翻出花來。
林陌露沒想到,她才下令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其中一個隊員就回來了。
“林隊,齊帆教授有可疑舉止!”回來的隊員回報道,“我們的人過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在僞造自己在屋內的痕跡,試圖逃跑。”
哦呦,居然抓了個正着?
倒是意外之喜。
這種暴雪天氣他想出去幹什麽?這個齊帆果然是全方位的有問題。
“做得好,看緊他。”
暴風雪已經來了,低溫和狂風會讓人呼吸困難,這個時候誰也無法在外界長時間逗留。
因為有靈泉的養護,林陌露體質比起他人而言更加不畏冷,所以感覺尚可,她守在靠門的地方職夜,對着漆黑的窗外出神。
明天一早,就該有BOSS的消息了。
後半夜的時候,有隊員來主動替她的班,她終于聽勸去找了張軟鋪睡了一會兒,可是一閉上眼,她就聽見周雲憧的聲音,她總覺得周雲憧在叫她。
林陌露煩躁地翻了個身,召喚系統。
林陌露:“幫幫,BOSS不會有危險吧?”
幫幫:“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林陌露:“我感覺他遇到麻煩了,第六感……這個世界裏有第六感這個概念嗎?準嗎?”
幫幫:“BOSS的命運是因為你延續下來的,你們兩個的命運有了牽絆,所以有感應也不是不可能。”
林陌露掀開被子:“那他真的遇到危險了?”
幫幫:“清理第二污染源本來就伴随着危險,但是危險不代表死亡。如果BOSS真的出事,任務應該是有變化的。”
而目前,在林陌露絕了離開方舟的念頭後,任務二就又恢複成了“守護方舟基地”,那說明第二污染源的任務并沒有失敗。BOSS一定還活着,只是被困在某個地方了。
一夜風雪,一夜忐忑。
晨光熹微時,風勢終于轉弱,大雪轉小雪,但并沒有停,方舟外界觸目可及之處一片銀白。
在林陌露推開巡邏所大門的那一刻,通訊處的隊員送來了高德傳回的第一份電報。
他說搜救隊已經有了一些進展,袁逄等人被在一個被雪埋掉的洞窟中發現,凍傷嚴重,已經啓程返回基地,預計中午就會到達。高德信中沒有說很多,具體情況讓她問袁逄。林陌露一邊安排巡邏隊的人去檢查昨天夜裏基地的受損情況,一邊安排醫療隊随時待命,自己則草草吃了點兒東西,上午就去門口等着。
終于要回來了!
她拿着電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太願意去摳這裏面一個無法忽視的細節——高德沒有提到周雲憧。
他也許只是忘了,林陌露安慰自己,如果高德留下善後,周雲憧大概率也會留下,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中午的時候,陽光似乎恢複了些許溫度,肆虐整夜的風雪終于徹底停了下來。
車子行駛的聲音從高架橋上傳來,夜月潭門前的道路已經被清理出來,車子可以順利進入方舟基地內部。恭候已久的林陌露快步的迎上其中一輛。
車門打開,下車的是有些病恹恹的袁逄,這家夥似乎又掉了些肉,臉更小,眼睛顯得更大了,簡直就是從三十多歲直接退化到了二十不到。見到林陌露,袁逄強提起精神來。
林陌露瞧他全須全尾,心裏松了口氣,叫醫療隊趕快跟上。
袁逄卻道:“我沒事,在紅龍的時候,小山和蘿蔔都給我們看過了,放心吧,死不了。”
“嗯,先回去休息吧。”
“等等,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把他們幾個也帶上。”袁逄回過頭,指着另外的車上下來的幾個人。
居然是戰天宇和曲孟澤。
這兩個人都是單獨回來的,戰火的人和樂土的人都沒有跟着,反而是二隊的人跟在他們身邊。
“怎麽回事?”林陌露提起戒備心。
“沒事,這幾個都是重傷員,有哥在,誰也上不了天。”
聽袁逄一說,林陌露才注意到,戰天宇的曲孟澤的行動似乎都有些不便,曲孟澤是被人攙扶着下車的。戰天宇則直接上了擔架,被擡下來。
林陌露來到擔架邊,有些憂心地看着他的腿。雖說她不太喜歡戰天宇,可也不代表她想看見好好的人傷了殘了。這些人都不弱,他們都這樣了,只說明周雲憧處境更危險。
“你腿怎麽了?”她問。
戰天宇勉強撤動嘴角:“斷了,裏頭打着夾板兒呢,管大夫不讓我動。”
林陌露聽得揪心:“以後還能站起來吧?”好好一小夥兒,要是殘了也可惜。
戰天宇噗嗤一笑:“想什麽呢,我是誰啊。”
還這麽臭嘚瑟,看來沒事。林陌露白了他一眼,又看向曲孟澤。
這位臉色也不怎麽好,但是看林陌露的眼神卻有些深意,他別其他人先注意到林陌露帽子下面露出的半截短發。
林陌露見他全須全尾的,本來沒想給眼神,感受到視線,才看過去:“有事?”
“……沒。”曲孟澤垂下眼眸,不再出聲,在隊員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上了另一輛車。
一行人不管領頭的還是當兵的,全是傷員,怪不得被高德從紅龍趕了回來。衆人被安排進方舟的療養所,等人都安置妥當,林陌露拽了袁逄的胳膊。
林陌露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這些人肯定都經歷了一場大劫難,這時候身心疲憊,最需要休息,但她實在着急。
袁逄看着林陌露的眼神,就知道躲不過了。他背過身從懷裏掏出一根煙,指尖冒出一簇火苗點染,猛地吸了三口,又深深地吐出來,像是要吐盡一腔濁氣。
然後,他像是視死如歸的勇士,重新面對林陌露:“高德還在找。”
第二污染源被毀掉了,但是沒看見人,高德帶着人把整個機場都快鏟平了。”
林陌露一怔:“你說什麽?”
“其實……找不到也不見得是壞事。”
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真“找到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袁逄不知道怎麽說。
他自始至終沒有提那個名字,林陌露的心卻随着他的吐息沉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