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東西,永遠就不是你的東西。
薛明軒靜靜看着薛宛如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的盡頭,心中默念着這句話。
誰又知道什麽東西究竟是屬于誰呢?
大約只有老天知道答案。
京都的雨,越下越大,整個世界都開始朦胧起來。不遠處的薔薇花牆,幾朵薔薇花被粗暴的雨水沖刷着掉落在地上。
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一地的瓜子殼被濺到長廊上的雨水打濕,證明着薛宛如剛剛來過。
薛明軒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雨幕前,被随風而來的細碎雨沫打濕了臉頰。
難得安靜的世界,難得安靜下來的內心。
薛明軒開始思考,為什麽在林木一次次圍追堵截着問他索要婚書的時候,他不是沉默不言,就是顧左右而言他。
難怪薛宛如會覺得奇怪,因為就連薛明軒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
如果說,每次聽到林木在昏睡的時候呢喃叫着森森這個名字,他的心裏頭就會不舒服的話,這算不算是喜歡一個人呢?
還是,只是因為林木對于蘇行遠濃濃的思念,一種林木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濃烈的依賴,而讓他有了想要将這濃烈感情占為己有的欲望?
冰冷的雨水,順着臉頰滑落下來,順着尖削的下巴跌落在了地上那灘水中。
“喂!”正在這時,屋內的那個人叫了一聲。
聲音虛弱,卻還是努力撐着嗓子叫得很大聲。
林木趴在床上,肚子餓得不得了,正叽裏咕嚕一頓亂叫。房間裏又沒有人,想動身自己起來找點吃的,卻發現一後背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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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起不來。
林木只好又亂叫了一句:“喂!有人嗎?有人嗎?”
餓得她頭暈眼花,身邊卻連個使喚的人都又沒見到。
薛明軒那個混蛋跑哪裏去了?之前昏沉沉的時候好像還見過他來着。
“喂!喂!!”正在林木仰着脖子準備再接再厲的大吼一聲時,薛明軒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還挺聽話的,就這麽叫喚兩下就出現了。
“醒來了啊。”薛明軒說着,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那碗藥。
沒那麽燙了,溫熱的剛好能喝了。于是端起來,走到林木面前,半蹲在床頭邊。
在林木拒絕喝藥前,薛明軒将手掌攤開。兩顆陳皮梅幹搖搖晃晃出現在林木的視線裏。
薛明軒問:“可以喝藥了吧。”
林木笑着,撅屁股想要坐起來,一時間忘了背上的傷,痛得呼呼直抽冷氣。
“我可以只吃梅幹嗎?”林木問。
薛明軒将手掌一握,兩顆梅幹被收了回去。“不可以。”
林木想了想,“要不,你喂我喝。”
薛明軒眉頭微微一皺,用一種異常複雜的眼神看了看林木,遲疑着,最後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說了聲:“好。”
林木擡起下來,準備迎接薛明軒端過來的碗口,卻見到他把那個藥碗也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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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
不是說好了喂她喝藥的嗎?薛明軒怎麽自己把藥喝了?
他難道昨天也被泰安公主給抽了兩鞭子,也是負傷在身?
不現實啊。
泰安公主那二五六的功夫,被薛明軒抽幾鞭子才對。
而且看他行動自如的樣子,也不像是負傷了呀。
林木正胡思亂想着,薛明軒湊了過來。
“幹什麽?”林木鼓着大眼睛,意識到危險,于是腦袋一縮,趕緊往後躲,卻被薛明軒一只手按住,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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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呀”地驚叫了半聲,房間內突然滿溢着詭異地安靜氣氛。
薛明軒冰涼的唇覆在林木溫熱的嘴上,林木抽身想躲,卻被薛明軒攔腰和着毯子一起抱進懷中。
一手按住林木的下巴,将林木的唇齒撥開,薛明軒嘴裏含着的藥汁緩緩流入了林木的口中。
苦澀的藥汁滑入嘴中,林木無法吞咽,保持着無比驚訝的神情瞪向薛明軒。
一口喂盡,薛明軒拇指一撫,擦淨林木嘴角的藥漬,問:“還不快喝了。”
林木慌張搖頭,鼓着嘴巴要将那口藥吐出來,薛明軒坐到床頭,用冷飕飕的語氣,帶着幾分威脅性質說道:“吞下去,我就不再喂了。”
幹瞪眼,林木決定好女不吃眼前虧,眼睛一閉,将那口藥囫囵吞下肚子裏。
雖然藥溫不熱,卻奇妙地在林木的肚子裏翻江倒海,熱浪直沖到得林木的臉蛋紅通通。
林木很懊惱地咬咬牙。
薛明軒說:“不要這副表情,不是你自己要我喂你的嗎?”
林木的額頭滑落一千滴淚汗,黑線密實地挂了一排又一排。
是的,她是叫薛明軒喂藥來着,但她的意思是叫薛明軒把藥碗端到嘴巴邊喂給她啊?!薛大爺為什麽會想到嘴對嘴的喂法?!!!
林木傷心欲絕,悶頭趴回枕頭上。
坐在床頭的薛明軒不甘寂寞地用言語繼續撩撥她,“還有大半碗,還要喂嗎?”語氣是一貫的冷漠,似乎有意表示出他也不大喜歡喂藥的方式。
靠!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要!”林木怨氣十足地甩出這兩個字。
“那你怎麽喝?”
“放桌子上!”
“涼的喝了不好。”
“你想怎麽樣?”
頓了頓,薛明軒說:“那要不,再喂吧。”語氣中七分冷飕飕,還有三分竟然是輕柔柔的!!
“不要過來!”林木氣哼哼的爬起。
薛明軒舉起藥碗還沒來得及喝下一口,突然見林木蹦起來,準備把碗搶過來自力更生。薛明軒将手一擡,林木蹦得更高。
只是,這個時候,薛明軒的動作突然僵硬了。
他低着頭,順着林木的胳膊往下看,表情頓時奇怪且複雜,立即收回了視線,不自然地将頭扭開。
無數個強烈地不妙聲響在林木的腦袋裏吼叫,林木趕忙低頭一掃,見到了自己纏滿繃帶的身上,在最外面只挂了一件肚兜。
粉嫩嫩的肚兜,套在白森森的繃帶外,特別紮眼。
林木的頭頂迅速冒出一團青煙。
T_T
鑽進毯子裏,林木囧得無以複加,一個字都不敢再吭。
拜托天,拜托地,拜托觀世音菩薩王母娘娘保佑,拜托拜托,讓薛明軒暫時性失憶失聰,忘記剛剛看見過什麽吧。
薛明軒呼了一口氣,臉上由于窘迫而出現的一抹緋紅随即褪了下去。
他伸手到林木的眼前,攤開,兩顆陳皮梅幹重新又搖搖晃晃的出現在林木的眼前。
“剛剛不苦嗎?怎麽不吵着要吃梅幹了?”
T_T
苦啊。
林木想說,很苦,很苦,非常苦啊。
可是後面不是出現了一件事情,打亂了她的注意力嘛。
林木不敢看薛明軒,從毯子裏瑟瑟伸出一只手,拿了顆梅幹放到嘴裏嚼啊嚼。
本想着還要拿下一顆,薛明軒的手又收起來了。
“?”
有了吃的,林木放松了警惕,于是迷惘地擡起腦袋看那一肚子壞水的薛明軒,不知道他老人家把梅幹收起來了,又是想要幹啥。
薛明軒俯身過來,烏黑的長發擦過林木的臉頰,散落開來。
林木覺得氣氛詭異,包着毯子想往床鋪裏面滾一滾,睡進去一些,離開這個危險地帶,卻被按在背後的薛明軒的手臂攔住去路。
“薛……薛明軒,你……你你你……想幹什麽?”林木覺得薛明軒的眼神,有種不懷好意的綠油油的感覺,似乎下一秒自己便會被這個人生吞活剝一般。
林木打了個寒顫。
隔着一寸的距離,薛明軒的呼吸如此清楚地拂過林木的鼻尖,熱熱的氣息劃過冰涼的鼻尖,有些癢癢的。
薛明軒說:“木木剛剛是覺得不苦,所以才沒有想要吃梅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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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
當然沒有啦。
她是被吓傻了,僅此而已。
薛明軒低着頭一點點逼近,林木一點點往後瑟縮。
“木木,我也覺得,好像這藥沒那麽苦。”
“啊?”林木的眼角抽了抽。
薛大爺,你有病吧,都已經這麽苦了,你還想再要怎麽個苦法?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藥裏一些甜甜的味道?”薛明軒的唇幾乎要貼到林木的唇上。
“停!”林木虛弱地叫了一聲。
林木被吓得要死,精神極度緊張。
薛大爺今天是怎麽了?說話的語氣越來越不對勁,怎麽感覺像中毒了一樣?
“停什麽?”薛明軒問。
林木咬咬牙,“薛明軒,我們先不讨論那碗藥是苦的還是甜的。”
“那讨論什麽?”
林木抽了口冷氣,“我們來讨論一下,你擋着我後背的那個地方,你看看,是不是崩了?”
“崩了?”薛明軒往那個方向看去。
“怎麽樣?”林木呲着兩排白森森的牙倒抽兩口冷氣問。
“好像……”
“恩?”
“繃帶是崩了。木木,……”
“恩?”
“你又出血了。”薛明軒還沒說完,林木便憤憤暈了過去。
外功內功都不好的自己,竟然能把綁了一身的繃帶都弄崩了。
詛咒薛大爺一萬遍!
人吓人,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