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士 - 第 310 章 切莫害怕

嬷嬷并不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她還在慶幸:“那晚你要入宮,我倆才躲過此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定是你爹在保佑我們……”

她爹……李慕兒想到她爹,反而懷疑起來,“嬷嬷既然如此痛恨皇上,為何不以他的孩子去對付他,還心甘情願把孩子借他人之手還給他?”這說不通啊!

果然,嬷嬷一下就被問住了。她沉默不語,愈加說明這當中另有蹊跷。李慕兒想再問,卻也清楚明白以嬷嬷的個性,不肯說的事即便殺了她也不會說。眼下她只想問最後一個問題:“好,嬷嬷,那我再問你,是皇後将我的孩子換了。那麽,那個女嬰是皇後的孩子嗎?”

“我本以為是。可如果是皇後的,她真能忍心連自己的孩子都殺害?”

看來嬷嬷也覺得是皇後下的黑手。

若當真是她,李慕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遂她的願!

可眼下,何青岩還在等着她。她若選擇進宮質問,勢必要與皇後周旋許久不說,一旦魚死網破便連生死都不能确定。考慮再三,李慕兒默默走出了紙婆婆家,翻身上馬,準備回去。

“慕兒!”嬷嬷見狀,忙跟了出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問去處,只願跟随她一起。

李慕兒卻并不笑納,頭也不回道:“嬷嬷,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嬷嬷。你好好照顧自己。”話畢,随着“駕”的一聲,馬匹呼嘯而去。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也足夠決絕。

她不能原諒她了。

嬷嬷往常總是嚴厲的神色,此刻終于現出頹敗。可随即,她又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回到院中牽出了馬。

……………………

李慕兒快馬加鞭回了陽谷縣。

剛一進門,就看到風入松端着托盤從自己房間出來,準備往何青岩房間而去。上面放着兩個藥碗,一碗已經空了,一碗還滿滿當當。

看來兩位傷患還在靜養,倒忙壞了風入松了。

“多謝道長。”李慕兒覺得不好意思,忙走過去接過托盤。

風入松看她的表情,總是深不可測。這會兒大概是聽她說話聲音嘶啞,便蹙了蹙眉道:“你自己沒事吧?我來就好。”

兩人的對話,無疑驚動了床上的兩位。墨恩很快開門出來,用和風入松一樣的奇怪神情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兒的錯覺,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不過,瞧他的樣子,傷應該是好多了。

“瑩中,你回來了?”何青岩的聲音從房中淡淡傳出,聽上去有氣無力。這讓李慕兒的心尖兒立馬一痛,趕緊推門進去。

就在她背身關門的同時,院門外快步走進了兩人。

他們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樣子,眼神中還帶有幾分焦灼。尤其是跟在後面的那個,急切的神态好似即将迎娶心愛之人的少年郎,既含着欣喜,又略露膽怯。

這兩人,正是馬骢與錢福。

只是錢福此時尚且不知,即将面對的,是怎樣的狀況……

……………………

“是你?!”

錢福為見何青岩,緊張不已。馬骢卻截然不同。因為他看到了那個,控制李慕兒重傷他一刀的——林志的師弟!

如果說當年上元燈會墨恩跟在荊王後頭時,馬骢沒有注意他。那麽大同的那一照面,馬骢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這張臉了的。

他居然也在此處?究竟有何居心?

“青岩她人在哪裏?”錢福沒有留意到馬骢臉色大變,兀自問道。

馬骢與墨恩直直對視,眼神已經充滿殺氣,聞言回應道:“兄長,你可還記得當初慕兒被控制過心緒嗎?就是他,就是這個人幹的!”

錢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直覺對方陰冷無情,果然不是善類。可他随即看向另一個男人,站在另一間房的門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讓他莫名也有些不爽。

“你是荊王的人?荊王被捕,你就是逃犯!我今日就要逮捕你歸案。”馬骢說着,大步便朝墨恩奔去。

看來一戰在所難免。

錢福先是一怔,随即也邁向另一個房間,他的直覺告訴他,何青岩很有可能就在那間房裏。

“先生留步。”誰料風入松竟是一攔!“未出閣女子的香閨,豈容你說進就進?”

“在下姓錢名福,是來找何青岩何小姐的,請問她可在此?”

錢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時,李慕兒與何青岩皆是一怔。

只不過李慕兒是驚喜,而何青岩……她膚色蒼白,眉色淡遠,此刻半垂雙睫,若有所思,眉宇間隐有憂色。

“他終究,還是來了。”

李慕兒聽她此言,再也抑制不住,放下手中藥碗便去開門。

門後站着的果然就是她那兄長!

“兄長,”李慕兒不知為何,淚意狂湧,“你可算來了。我多怕你再也見不到青岩姐了!”

“瑩中!”錢福語氣略帶責備,“傻丫頭盡胡說,哭什麽呢?為兄還要謝謝你幫我找到你青岩姐呢!她在哪裏?快帶我去看……”

“她”字被咽下了口,錢福的視線越過李慕兒,在并不大的房間裏,很快注視到了那個面無血色的熟悉臉龐上。

有什麽東西,在心底“嘭”地炸開。

“青岩不在乎外界紛擾,只為圖個清淨。”

“青岩不懼求而不得,唯懼得而複失。”

“青岩居然還精通醫理,我竟不知。”

“青岩,那淩雲淩老先生,精通針灸療法,擅治疑難雜症,為何瑩中曾求皇上派他為你看病?”

……

腳下像是注了鐵,往前挪動一分,便痛一分。錢福看着那張淺笑的面容越來越近,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青岩,你怎麽了?額頭的傷是怎麽回事?疼不疼?不怕,我來了,我來照顧你,你切莫害怕。”

一如既往溫和的語氣。他身上濃重的書生氣,總是伴随着一股肆意徜徉的爽朗,何青岩可見不得他這樣擰眉欲泣的模樣,旋即伸出手道:“好。如果你在我可以什麽都不用害怕,那麽此番,我不再推開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