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士 - 第 309 章 最大幫兇

“籲……”快馬急停。李慕兒望着眼前那棵郁郁蔥蔥的公孫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馬兒的腳步緩緩地挪動了起來,李慕兒的身姿随着輕輕搖擺,明明夏日光影婆娑,她的背影看上去卻充滿莫名的凄涼。

倩影最終停駐在那扇熟悉的院門前。推開這扇門,李慕兒便要觸及到內心最深處的那片昏暗。可眼下她已沒有時間再優柔寡斷,雙手顫巍巍放在門上,顫巍巍地用了力。

門果然沒有鎖,記得從前紙婆婆本也不愛鎖院門,還笑稱家徒四壁沒什麽好防的,李慕兒她們入住後她這習慣也不曾徹底改掉。想起紙婆婆,總會懷念起那段快樂美好,充滿期待的時光。

轉眼間,這都過去兩年了。

院內本就清貧,便也看不出什麽變化。只是走到某個位置時,李慕兒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那是紙婆婆與小宇死去的位置。

紙婆婆也好,小宇也好,那個她曾認為是她女兒的嬰兒也好,還有銀耳,她們何其無辜?

會是皇後幹的嗎?

“慕兒!”伴随着一個菜籃子落地的聲音,李慕兒聽到院門口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不用回頭,李慕兒也熟悉這個人。

可是沒想到這個她李家最後的家人,居然也是傷她最深的人!

“你回來了?”嬷嬷驚喜中帶着些慌亂,試探問道,“你的手好了嗎?”

李慕兒突然鼻子泛酸。

如果嬷嬷再次問她“你報仇了嗎?”或是“你知道錯了嗎?”也許李慕兒就不會那麽難過,也許她就能大聲質問她孩子的事。可是她沒有,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手有沒有好。

她到底還是關心她的。

可為什麽這樣關心她的人,卻能将她差點喪命才産下的心愛的孩子拱手送給他人?

“怎麽了?”嬷嬷見李慕兒不語,繼續問道:“難道你進宮那麽久,他們竟還沒将你的手治好嗎?”她說着就上手來查看李慕兒的右手。

誰知,剛一搭上,就被李慕兒猛地甩開。

一股不祥的預兆爬上心頭,嬷嬷愣在原地,眉間緊緊蹙了起來,再次重重地叫了一聲:“慕兒。”

李慕兒閉了閉眼,吸了口氣,并不希望與她發生争執,“嬷嬷,我是來拿銀耳的那個包裹的。你還記得嗎?她出宮時帶的那個包裹。”

嬷嬷從小看着李慕兒長大,怎麽會看不出來她心裏有事?準确的說,是對她有芥蒂。她不是不心虛的,可有些事情,她永遠都不會去說破。所以她只是點點頭走回房間,拿出那個銀耳視為珍寶的包裹,板着臉孔将之交到了李慕兒手上。

在此過程中,李慕兒站在院裏一動不動,壓根兒沒想過跟她進房。

那個她們三個共同睡過的房間,那個她“女兒”死去的房間,也許對她而言如同地獄,嬷嬷不怪她,但也不能接受她這樣的冷漠。

冷漠如冰。好比此刻李慕兒接過東西,轉身便走,似乎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與她多說。

難道?

嬷嬷正心虛,卻聽那頭李慕兒走至院門口,終究忍不住回過頭,舉着手中的那個包裹道:“嬷嬷,你真的不知道銀耳在哪裏嗎?”

如果仔細看,還會發現她的雙眸閃爍着銀光,應當是極力克制着才沒讓眼淚跌落下來。

“嬷嬷怎麽會知道?”

一句反問,本是為了撇清關系,在李慕兒聽來,卻是極大的諷刺。

“你怎麽會不知道?”她冷笑,“這一切,難道不是你一手策劃的嗎?”

她果然發現了?

“慕兒,你在胡說些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嬷嬷你比誰都清楚。”話說到這個份上,不能不攤開來講。李慕兒索性往回踱步,咄咄逼她,“我一直在想,嬷嬷明明不惜喂我堕胎藥,讓我打掉腹中的孩子,為何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甚至親手為我接生?”

嬷嬷故作鎮定,“你那位朋友說了,你的身體經受不住打胎。”

“我那位朋友?”李慕兒凄慘笑意更甚,“我真該感謝我那位朋友。他不僅讓我免受那碗堕胎藥的殘害,更替我見證了事情的真相。他雖沒有看清對方是誰,不知道對方是何身份,可他清楚明白,那個被抱走的孩子,才是我李慕兒的——親身骨肉!”

嬷嬷心裏“咯噔”一下。

“嬷嬷你以為,支開了銀耳和紙婆婆,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你一定沒有想到,外頭的那株公孫樹上,有人目睹了這一切……呵呵,可惜,可惜啊,可惜他還是太晚告訴我了……直到我的孩子已經貴為太子,我才知道我的孩子,原來沒有死……”

她“太子”二字咬字極重,聽得嬷嬷不由一震,“慕兒,李家決不能為他們延後!嬷嬷也不能面對他們的孩子!”

事到如今,她還是這麽執迷不悟。李慕兒搖搖頭,悲痛神色轉為憤怒,“嬷嬷啊嬷嬷,我的孩子如今至少安好,可那個女嬰多麽無辜?紙婆婆和小宇,那麽善良的她們,又何至于一死?還有我的銀耳,”李慕兒舉起手中的包裹,“她到底在哪裏?!”

“不,這些不是我做的!”嬷嬷的情緒激動起來,“慕兒,那天我給你打胎失敗後,确實被你那朋友罵醒了。不能再下狠手打掉孩子,我正犯愁,皇後身邊的人就找上了門。他告訴了我這個法子,叫你索性将孩子生下來,再來個偷龍轉鳳。這樣,一來你不會起疑,能夠乖乖遠走高飛;二來,我們也不用再留着朱家的劣種!所以便有了換孩子那一出。可是,我若知道他們這麽狠,過河拆橋後還要趕盡殺絕,我也斷斷不會答應他們的!”

“過河拆橋,趕盡殺絕!”時光仿佛回到那一晚,李慕兒不禁捂住胸口,“所以,那些人,怕是一直都在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我去藥店被攔,那兩個陰陽怪氣的人……墨恩在時,他們才會有所收斂……還有什麽山寨草寇,也全都是他們安排的幌子……怪不得我找了這麽久,也找不到罪魁禍首。可剛一回宮,那個殺我‘女兒’的兇手就被抓到,做了他們的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