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高氣爽,微弱的氣流順着窗戶的縫隙送進了房間,供桌上的焚香冒着一縷青煙,筆直的煙霧被秋風打彎,柔弱無骨,又徐徐上升,香爐後面立着兩個牌位和兩個白瓷壇,寂靜安詳的擺放在案桌正中央。
不遠處的木床上躺着一個身影,緊閉雙眼呼吸淺薄,房門被推開,一陣涼風吹進房屋,床頭上懸挂的沙曼随風搖擺,妖嬈舞動,床上的人兒安靜如斯沒有任何變化。
夜風輕柔開口:“今天還沒醒來嗎?”
随後跟進來的鬼木,跛着腳走到床邊,輕拉薄被掩了掩背角“是呀,今天都五天了,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這樣昏睡也不是辦法,我看還是強制把她叫醒吧!”說完這句夜風向前一步坐在了床上,打算去拉躺在床上的安樂。
鬼木阻攔夜風的動作沉痛的說道:“讓她睡吧,是她不想醒來,”
夜風作罷,手指輕輕撫向安樂的臉頰說道:“小樂樂,醒來吧,你睡的夠久了,快點起來跟我說說話呀!”
一旁的鬼木打斷道“夜風,你剛坐上閣主之位,無影閣裏太多事需要你去處理,你不用每天都過來,她醒來會去找你的,早些回去吧。”
“鬼老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她。”房門被合上,獨留夜風陪伴沉睡中的安樂。
夜風再次開口:“小樂樂別睡了,你快起來跟我說說話吧,二十年來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殺了老頭子,現如今他死在了我的劍下,我卻覺得不真實,你給我分析一下吧,你總能找出事情發展的關鍵點,我需要你的幫助。”
床上的人依然無任何動靜,夜風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着,一直到月上中天才離開,床上的安樂在夜風裏離開後,手指微動,鬼木進來查看,就看到已經睜開眼的安樂。
“樂兒,你醒了?醒來就好。”
安樂張張嘴巴卻沒發出聲響,再次張口沙啞的說道:“鬼爺爺,害你擔憂了。”
鬼木輕撫安樂的頭說道:“樂兒,你要想開點,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要好好活着知道了嗎,老千在天上也希望你過得幸福安康。”
安樂再次沙啞出聲“鬼爺爺,樂兒知道”太多人希望她好好活着,父親最後告訴她好好活着,蘇娘秀兒希望她好好活着,千爺爺希望她好好活着,可是這些人都離她而去,她活着的代價太沉重,她不想這樣好好活着。
鬼木說道:“我去把藥給你端過來,你再吃點東西可好?”安樂點點頭後,鬼木跛着腳出去了。
夜風一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踏進小院就看到院內一張躺椅上的安樂正閉着眼曬太陽呢,急切的說道:“小樂樂?你醒來了?”
安樂睜開雙眼對着夜風輕輕一笑,流光溢彩“恩,醒來了”
夜風被這一笑生生把心漏掉一拍“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安樂輕聲說道“沒有,你送來的那些藥效果很好。”
夜風戛然而止談談的說出:“那些藥都是東方白葉送來的,每次都問你醒來了沒?”可他就是不告訴東方白葉,他一個世家公子天天惦記着小樂樂,想想就來氣。
安樂再次閉上了眼睛,讓人看不出情緒,随口說道:“閣裏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夜風随意的坐在石凳上邪笑道:“助我者生擋我者死!”
躺椅上的安樂眼皮抖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睜開,囑咐道“夜風,還是留有餘地的好,別激起他們的不滿,到時你還要花心思去處理。”
夜風說道:“好,本少爺都聽小樂樂的。”
安樂再次睜開雙眼輕聲說道:“我要去趟雍州城。”
夜風皺眉翹起的嘴角放平問道:“你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去雍州城幹什麽?你是不是去找東方白葉?”到現在他一想到安樂說會去找東方白葉就怒從中來。
安樂淡語說道:“這是個心結,總要做個了斷。”
夜風不懂這個心結在哪裏,卻不會放之任之“那本少爺就陪小樂樂在雲游一趟雍州城。”
安樂轉頭盯着夜風的眼睛“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剛坐上閣主的位置,你還是在無影閣坐鎮吧。”
被這樣盯着的夜風,只得聳聳肩,作罷,不過還是阻攔道:“不去可以,小樂樂要在休養五天才可以去。”
煙波浩渺、水域遼闊的城郊清河環山接水,靜卧在雍州城的綠水青山之中,極像天空中的銀河,在陽光的照射下如翡翠般閃耀着碧波光芒。彩雲坊落于清河岸邊,如同秀雅眉目上的一點痣,無言的訴說着婉約風情。
漸起霧色的清河、美麗的夜景、充滿詩情畫意的彩雲坊,這一切像一位淡妝素抹的少女,含情脈脈地笑迎八方來客,眉眼盈盈,清河的夜色讓人流連忘返。
東方白葉端坐于輪椅中,神色淡漠,心不在焉地望着遠處。自從回道雍州城,他每天都在詢問安樂的情況,但是她如同海市蜃樓一般消失了任何消息,夜風什麽都不告訴他,可是安樂說了回來找她,他只能等。今天應邀敏月公主來這彩雲坊,心思早不知跑去何方。
今夜的霧讓這彩雲坊如同隔層流紗,像極了此時東方白葉的心情,他冷漠的注視了半響,轉視廳中,廳內粉香四溢,偶爾清風拂過才驅散一點談談的胭脂氣息。衆多婉約女子以白巾蒙面,身姿婀娜的伏地團團散開,仿佛昙花綻放。東方白葉掃視一眼,片刻之後,看見走廊穿過一個人影。
東方白葉注視着人影消失的走廊,神色微帶,久久未曾動作,因為他太過于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剛才人影浮動時,他看到了那雙眸,秋瞳剪水。東方白葉回神喝了一聲“白軒!守在這裏。”
白軒早已站起身子,聽見聲音回頭,卻見東方白葉滾動輪椅往往外移動,白軒微微嘆了一口氣,留下來守護公主,一旁的敏月不解喚道:“公子,您去哪裏?”
白軒及時解釋道:“公子離開片刻,很快回來。”他的話并未阻止敏月起身跟出去的步伐。
安樂在夜風中疾馳,快速離開彩雲坊,她知道東方白葉發現她了,原本就是來找東方白葉的,可這時她選擇了逃避,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東方白葉,她如果突然現身太倉促,而且會唐突了公主,還是先行離開,明日再做打算吧。
一出彩雲坊看到河岸邊疾馳而去的身影,東方白葉周身如同白霧般冷漠,臉上卻如寒星般耀眼,一雙眼眸透過雲氣,微微發冷,朝那疾馳的身影喚道:“安樂!”
疾馳的安樂再聽見東方白葉的呼喚後,身體頓住,微微顫抖,他跟出來了,這樣的呼喚讓安樂心神不安,清河波紋蕩漾淡白霧色籠罩湖面,似真似幻,神秘優雅,如同人間仙境,安樂運力飛身消失在河岸後樹林間。
東方白葉運力使得輪椅快速移動,停在安樂消失的河岸邊看着樹林,順風疾呼:“安樂——安樂——”聲音冷冽響亮,眼前的黑暗樹林一句一句的回蕩。整個樹林間緊密無聲令東方白葉恐慌,她來了為什麽還要選擇離開,這就是她說的回來找他嗎?
東方白葉運力向粗壯的樹枝射擊,一棵棵被斬斷,敏月被東方白葉的撕心裂肺的喊聲驚吓到了,臉上全是驚慌之色,磕磕絆絆地問道:“公子·····您這是怎麽了?”
薄霧裏的東方白葉,身子仿若遭受重擊,四散抖動,怒喝:“安樂,你這騙子!你不是讓我等嗎?為什麽出現了又離開,你就要這樣來折磨我嗎?是不是我死了你才安心。”
敏月駭然,用手絹掩住了嘴唇,這個人不是公子,公子是那個端坐在正廳,看着世間一切的人,如今此人發絲微亂,容貌猙獰,哪裏還有一絲公子的樣子可言?白軒立于一旁也是滿目震驚,從小到大,何時見過這樣瘋狂的葉少。
東方白葉面色蒼白黑發雪顏在夜色中極為顯眼。又喚了兩聲,擡起手掌就要往心髒處拍去:“你出來說句話,不要在離開了,我把命給你,你出來啊!出來——”聲音到最後嘶啞痛苦。
“公子”談談林霧中,走出了安樂的身影,她緊盯着東方白葉的手掌,出聲喝到:“你這是幹什麽?”
東方白葉搖晃着身子,閉上了眼睛,喟嘆出聲:“只要你不離開。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讓我沒有你的消息。”
安樂緩步走近東方白葉彎下身子,輕手抓住東方白葉揚起的手臂,緩慢放下,微嘆一聲:“我不走。”
微微顫抖的身子卻未停歇,東方白葉請轉手掌,握住了冰涼侵心得細長手指,流光溢彩的眼眸不願離開一份,輕柔出聲“你的傷還好嗎?”
安樂卻躬身對呆立的敏月公主行禮“草民見過公主,唐突公主,還請公主贖罪。”
東方白葉這時才真的被拉回心神,緊握的雙手并未分開,東方白葉朝着身旁的敏月說道:“公主,我要先行離開,不能在奉陪,繞了公主雅興,公主随意處置,我悉聽尊便。”并未等到敏月回話,東方白葉就單手運力滑動輪椅與安樂一同離開,消失在層層薄霧之中,那相執起的手,刺痛了敏月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