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尋緣忽然之間發現她反倒是完全冷靜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墨玉那一頭冰水的功勞,冷了她的身也冷了她的心。現在的她比起着急的想要找到杜若阻止他想要毀滅這一切包括自己的想法,更多的卻是想着,杜若會這樣選擇也是理所當然的。
最終支撐着自己的夢也已清醒,要怎樣才能夠繼續這樣的活下去,不如毀滅,沒有思維,沒有感情,一切歸于虛無,當做從來未曾存在過。若是她,她也會這樣選擇的,日複一日的重複着的孤寂,一個人面對着這無盡的血色陰靈漠,無聊,無奈之中編織的悲傷故事,不知不覺将自己也陷入其中,以為事實便是如此,成為唯一的支撐,然後某一天,夢醒,圓夢的那一刻,什麽都沒有了,包括自己。
“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去找他麽?”墨玉看着面前的少女無波無瀾,卻比之責罵嘲諷什麽的更加讓她覺着冰冷,微風拂過,卻無法吹動浸濕的自己,好奇怪啊,這血色陰靈漠,怎麽會有這般耀眼奪目的光芒?
“當然!”尋緣神色堅定,全身靈力流轉,白色的煙霧擴散,看不清少女的面龐,這樣落魄的模樣才不是她,若是有更好的選擇,她絕不會讓杜若那孩子做這等傻事,但是,如今的情勢,若他真的不能在堅持下去,那至少讓她陪他最後一程,再無任何的遺憾和孤寂,再也不用品嘗這永無止盡的無生無死,無形無色的看不到一點希望,一點光亮的人生。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那個穿着極不合身寬大衣衫的少年,獨自一人坐在陰靈漠的邊緣,外邊的世界離他不過一步之遙,可是他怎麽也跨不過去,只能遙望,想象着陰靈漠意外的世界,想象着那個他永遠無法到達地方的聲音與色彩。
“當然。”少女展顏微笑,“他不想讓我看到,可是,我不能不去送他最後一程。或許,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他所做的。不管在其他人眼中他是怎樣的,但是在我眼中,他只是一個自卑的長不大的孩子,以着倔強殘忍掩飾自己的害怕。其他人處于這樣的條件下不一定能夠做得比他更好,至少我做不到。”
墨玉靜靜的聽着少女的言語,看着少女臉上毫不掩飾的寵溺的光芒,她是真的以着杜若為驕傲,真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自己當初的情況比之杜若的處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而她是怎樣表現的,而杜若又是怎樣表現的?相較而言,她實在是太弱了,到如今竟是依舊看不開。
男子背負的左手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忽而緊握成拳,很快又分開,不管怎樣,她的人生不應該由任何人替她做決定,他不能,亦不會,而杜若,也不可以。兩人的意見他都聽過,還是決定讓尋緣親眼見證比較好,不管結局如何。
“反正,我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的,至于你,”尋緣轉身,看向那片血色陰靈漠,毫無顧忌再次踏入,讓她自私一次,三天,三天就好,不管結果如何,之後她要考慮的便是祁連的問題,她将這麽多的弟子帶進來,不能不管他們。“墨玉,不管你如何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墨玉看着少女決絕的背影,紅色的土地,紅色的衣衫,無意中刺痛了他的雙眸。那個站在自己面前,毫不低頭,蒼白而倔強的單薄少年,其實他們兩人真的很像,很像很像。男子沉默着追随着少女的背影,在她身後,最好的後盾,不問前塵,不問前程。
“你又怎麽了?”白蓮盛宴之後,兩人毫不猶豫的抽身而出,倒也沒遇到什麽麻煩,那些妖獸盡顧着争奪白蓮互相殘殺,哪裏還會去注意兩個躲在角落的普通人類修士,雖然路途中不小心被波及,總體來說算是相當順利,亦達到了之前的預期,見證了白蓮的盛放,當得上是不虛此行。
接下來兩人又為着走出這片密林而奮鬥,不少妖獸集中到那片湖泊,倒是免了他們不少麻煩,能夠更加放手在這尋找路途。況且二人都是曾去過雲荒之人,這片密林雖然神秘,也算得上危險重重,只是比之雲荒而言還是相差甚遠,也就相當于靠近邊緣地方的水平,兩人沒有花冤枉時間便找到出路,只是明明出路就在眼前,斬塵突然頓步不走,蹲在地上手拿樹的枝丫不斷的在寫寫畫畫什麽,偏生從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等了好久,他才忍不住問道。
“你記得我們進入搖光多長時間了。”斬塵沒有馬上回答男子的問話,而是過了好一會兒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道。
“大概半個月左右。”齊昊稍微考慮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說道,相信每一個進入秘境的人都會死死記住時間,以便于自己下一步的動作,至于他為何會不确定,完全是覺得這裏邊的不管是時間流速還是白天黑夜的交替都讓他有種奇怪的額感覺,可是又說不上來。
“不對,不是半個月。”斬塵總算停止手中動作,擡頭望向男子,面色頗為嚴肅的說道,“按照我們的的計量方式,白天黑夜輪回交替,一個周期為一天,那麽,昨天是第十五天,今天是第十六天。但是,對于搖光而言,現在應該已是第三十一天。我們進入搖光之前,師門長輩說過,我們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準确說來應該是三十天,若是我沒推測錯誤的話,”斬塵面無表情的将手中樹枝折斷,“昨天是第三十天,能夠出去的人應該被傳送出去了,沒出去的人要麽死在這裏,要麽就如我們一般被困于這裏。”
齊昊聽着少女的話,覺得荒誕無比,偏生心底有個聲音卻在說,‘她說的對’,只是到底哪來的推測,很明顯兩人相見之前她根本不可能考慮到其他,也就是這兩天的時間,而這兩天,他們是在一起的,不管這推測可不可信,這女人着實可怕。“不對,若是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師門不可能沒察覺,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斬塵勾唇嘲諷,“若是外界只是過去十五天呢?若是不是不動作,而是根本與秘境無法取得聯系呢?天樞,天璇,天機,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你還是期盼蜀錦之中有那麽一些人知道一些真相,而不是完完全全的意外才好。”
“你到底從哪得來的結論,緣何如此肯定?要知道,若真的一切如你推測一般,那就······”齊昊微微蹙眉,掂量着言辭。
“你待如何?”少女随手扔掉手中的斷枝,“滿是挑釁,你該慶幸,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裏邊埋藏的秘密麽?現在它的大門正在向你打開,而且很明顯,弄不出個所以然來的話,還在這裏面的所有人都別想離開這裏。多好。”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齊昊無奈的笑笑,“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覺得奇怪,畢竟這些天我們一直在一起,所見所聞都是一樣的。”
“白蓮花,還有我身體出意外的時候。”斬塵亦沒有隐瞞的意思,這事的确是過分匪夷所思,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秘境之行,與初始的考慮相差太遠,得盡快與尋緣取得聯系才好。自己身體出意外的時候便有所感觸,那時候體內靈力的流速,只是不怎麽确定,昨晚之後便可以肯定了,白蓮盛開的瞬間她看到的東西,那株白蓮已經有了靈性,可惜終究沒有那個機會。
“原來如此。”齊昊點頭,那就沒什麽好懷疑的了,現在假設斬塵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以這個為出發點重新考量的話,搖光的出現很可能便是七大秘境聯合之時,他們随時可能踏入另外一個秘境之中,這裏邊的人也不僅僅是築基期修士,還有金丹期修士。那麽,嚴謹,鳳炫棱等人肯定也在其中,他們或許更早一步發現不同尋常,更甚者已經知道該如何動作。“那現在什麽天柱祁連甚至蜀錦都沒什麽意義,最好在所有人集合之前,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好,否則。”
兩人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還真是必須得争分奪秒,打時間差。
“麻煩啊。”天機入口,掌門搖頭嘆息,“看來我們都沒想到。”
“三十天,誰會想到,卻是裏邊的三十天,看來之前那些出來的人便是正常的,而剩下的沒見着人的,要麽魂歸于裏,要麽便是被啓動的秘境困在裏邊了。現在時間已過,我們什麽也無法做,只盼再過十五天,他們能夠走出。”
“十五天,三十天。三十天的抉擇,三十天的機會,為這些孩子祈禱吧。”
鳳奕沉默的看向天機所在方向,忽而驚嘆出聲,“掌門師兄!”
“融合,七大秘境相連!”掌門迅速轉身,神色肅穆,“走,去天樞。”
“這!”鳳奕似乎也想到什麽,跟着掌門身後迅速向着天樞而去,若這一切是真的,若這一切是真的!不管是蜀錦的命運還是鳳家的命運都掌控在如今依舊生存在秘境中的那些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