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席馳的故意,席馳右腿已好左腿在慢慢恢複的消息沒幾天海城整個圈子傳得人盡皆知。
之後席馳越發忙起來,有時候幾天不見人。
清若也忙,她在的公司小,說是營銷部其實和銷售沒多大區別,都要在外面跑着拉業務,一開始自然覺得很累,抗拒,慢慢的也就适應了這樣的節奏。
海城的冬天來得又急又兇,前一天還是和煦的太陽,夜晚下過一場雨之後就整個變了天,氣溫驟降,冷風淩厲,即便加了厚衣服,但是出門在外冷風刮在臉上跟摻了刀子一樣。
晚飯後又下了一場雨,清若從公司下班下來一出電梯就裹緊了自己的大衣,到了車上先打開了暖氣才開車回家。
車子停在院子裏,看了眼最近席馳常開的車子不在,想來是還沒回來,撇了撇嘴拉緊大衣往屋子走。
客廳裏亮着燈,清若一進屋六叔就迎過來,“少夫人回來了。”
清若笑着點點頭,屋子裏充足的暖氣讓她舒展了眉眼,一邊換鞋一邊問六叔,“席馳呢?”
六叔搖搖頭,“少爺還沒回來。”
清若轉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九點過了。
輕輕擰了擰眉走到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通了兩聲被接通,清若喊了聲席馳。
席馳低低應,他那邊很安靜,也沒有回聲,低醇的聲音顯得柔和。
“你怎麽還不回來啊?”
席馳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這就回來,怎麽了?”
清若笑起來,“沒事,今天冷,你快回來吧,路上小心。”
早上她起床下來吃早餐時候席馳已經在吃早餐,因為看過天氣預報她拿了比較厚實的外衣,看席馳穿得不多還壓着他回房間去換了一身。
席馳也沒惱,雖然覺得沒必要但還是換了衣服,清若這才讓他出了門。
因為清若等他,六叔便先去休息。
清若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等着他。
聽見外頭有響動便噠噠噠起來去開門,她回家就脫了外衣,這會拉開了門只伸了個腦袋出去,瞧見他的車便喊人,“席馳~”
席馳沒應聲,倒是杜之舟和兩個保镖先下車和清若打招呼。
杜之舟拉開了後座車門,先把席馳的輪椅拿下來之後扶着席馳單腿下來坐在了輪椅上。
席馳擡眸看她,“門口站着幹嘛?”
因為外面的冷風清若冷得縮脖子,“等你啊~”
他便沒再說話,進了家門便讓杜之舟他們先回去,他現在洗漱方便,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杜之舟也沒堅持,看清若接了輪椅扶手便帶着兩個保镖回去了。
清若推着他走到客廳,席馳扣着她的手腕站起來單腿撐地脫了大衣擔在一邊沙發上,問她,“還不休息?”
清若又扶着他坐下,沒好氣的戳了戳他的肩膀,“這麽晚才回來,吃飯沒?”
她口氣差,席馳也沒再觸她的黴頭,點了點頭,“你呢?”
清若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席馳坐在沙發上,聽着她腳步聲遠去,知道是去廚房給他拿藥。
現在是十二月中旬,這藥一喝已經半年多,醫生說內傷難養,這藥過完年再停。
清若去廚房給他拿藥,看到廚房紫砂鍋裏有蓮藕排骨湯,估計是周姨熬的,但是她和席馳都不在家吃晚飯,所以她和六叔也沒吃多少。
已經冷掉,不過不影響看着有食欲,而且即便冷了也有一股香味。
清若被勾了饞蟲,腦袋伸出廚房朝客廳喊,“席馳,喝不喝排骨湯。”
席馳要拒絕的話在唇間拐了個彎,轉頭回答,“喝。”
清若彎了彎眉眼,開了電熱着湯才端着他的藥往外走。
席馳喝藥一如既往的利落,而且眉頭都不帶皺一下,清若每次看他喝藥就覺得這藥是不是一點都不苦,但每次這樣的想法都會在聞到藥味時被拍得粉碎。
遞水給他潤了口,清若在另一邊沙發坐下,動了動脖頸,“不想上班了,好煩啊。”
這話說得突然,不過也不算突然,因為她之前就沒少抱怨這工作煩,最近沒聽着抱怨,但是今天天氣突然冷下來,又是早起又是晚回家,又覺得煩了。
席馳側頭看她,點了點頭,“那辭職。”
清若愣住,瞪着眼睛傻乎乎的看着他,“你不應該勸我一下嗎?”
席馳倒也認真,“不喜歡就不做了,慢慢找,找個喜歡的。”
清若覺得有點被噎到,“沒有喜歡的。”
席馳看着她突然的無理取鬧也有點無語,認真的問她,“那不想上班?”
清若斜眼挑他,“現在不想,非常不想。”
席馳覺得問題又繞回開頭去了,“那辭職,想去再去。”
清若,“……”她居然一時間無言以對。
席馳挑眉,等着她說話。
清若啧了一下,“不是,這工作又沒什麽大問題,你不是應該勸勸我,堅持一下什麽的?”
席馳差點被她這個強盜邏輯氣笑,勸她,他真這樣勸了她她更有話等着他。
于是想了想,換個問題,“為什麽不想去?”
清若癟嘴,整個人縮在沙發上,一整天下來妝容有些散,頭發松松軟軟的,一雙眼水光瑩亮,看着又乖又可憐。
“就不想去,每天都在上班,從早上去就一直要到晚上八、九點,好累。還要去拉業務,客戶問題多,應付起來好煩。”
她這麽說,反而是真的上了心,席馳一時間想不出怎麽接這話。
好在她也不需要他接,“我們主管也不知道從哪看出來就覺得我有資源,天天讓我把自己的資源用起來,拉個大單,拉個大單,我哪給她找大單去,我自己開個公司再給自己的公司簽業務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下巴搭在蜷起的膝蓋上,表情無辜又有點氣惱,像是被惹毛之後亮了爪子的小動物。
席馳差點沒笑出聲來,自己開公司給自己拉業務是什麽操作。為了避免再給她添把火,席馳趕緊握拳抵唇輕咳了兩聲壓住笑意。
清若還要吐槽,廚房那邊傳出聲響了,應該是排骨湯熱了。
動作利落的站起來套上拖鞋就往廚房走。
席馳看着她有些虎虎生威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清若先給舀了一碗出來給席馳,因為席馳坐在沙發上碗不方便放只能讓他自己端着,遞給他還問他燙不燙。
席馳搖了搖頭,她這才回廚房去舀自己的。
一邊走一邊用小勺吹吹喝了一口,滿足的眯眼,“好香。”
席馳聽見這話揚了揚眉,“你們公司食堂不好吃嗎?”
清若到客廳桌邊把碗放下,拉了個小板凳坐下,一邊忙着吃香香的排骨,一邊挑了他一眼,“我們公司沒有食堂。”
席馳看她那十分傲嬌的小表情咬了塊排骨,“那平時怎麽吃飯。”
做銷售是真的苦,她這段時間上班晚上沒有八點之前回過家,就是周末不是在外面跑業務找甲方工作人員談方案就是在公司加班,也回來得很晚。
席馳一直以為他們公司有食堂的。
清若不在意的口吻,“公司背後有條小吃街,賣小吃的多賣飯的也多。”
他下意識的皺眉,清若這時候也擡起頭,嘴巴裏含着肉,臉頰凸出來一小塊,話音有些含糊,“那你最近不在家怎麽吃的飯。”
“公司有食堂,還有杜之舟定了定點送餐的餐廳。”
清若羨慕又嫉妒的瞟了他一下,比不了比不了。
席馳被她俏皮的表情惹出一兩分柔軟,“給你也定一份。”
清若趕緊擺手,“算了算了,那我們主管更覺得我有大單了。”
方才還要辭職,現在五分鐘都沒有。
席馳揚眉,“不是想辭職嗎?”
清若滿不在意擺擺手,“吃着肉就不想了。”好像方才說話的人不是她,倒是吃着蓮藕啃着排骨喝着湯滿臉餍足,眯着眼坐在燈光下膚白貌美,凝着光似的勾着人的視線沒辦法從她身上挪開。
席馳沒有晚上吃宵夜的習慣,晚上吃了晚飯也不覺得餓,這會倒是手指勾着勺子在碗裏轉了轉,而後喝完了一整晚湯,把排骨和蓮藕也吃了。
他吃得快,清若見他吃完含着排骨站起來接了他手上的碗放在桌子上,順便問一句,“你腳什麽時候能好?”
這是不耐煩天天伺候他了。
席馳心思轉了一圈,“不确定,醫生說還得四五個月左右。”
清若就露出嫌棄的目光看一圈他的腿,敷衍的點點頭回去小板凳坐下繼續吃她的。
席馳看着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乖乖捧着碗的樣子覺得心情莫名有點好,大概是被戳到了隐藏極深他自己都不太了解的萌點。小姑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不算矮,只是瘦一點,這會穿了件淺色的毛衣,下面打底的襯衫領口處有個小櫻桃的繡紋,牛仔褲清晰勾勒出腿的線條,客廳裏暖色的燈光一打,她的臉頰比領口的小櫻桃還要誘人三分。
清若吃完之後把兩個碗送回廚房水槽放着,用橘子味的洗手液洗了手出來舒服的小聲哼着歌走得慢悠悠的。
到了客廳和席馳道,“歇一會我又扶你去洗漱啊。”
席馳點點頭,沒什麽意見,見她站在沙發邊拿着手機玩還問她,“怎麽不坐着。”
她軟綿綿沒骨頭似的身子歪斜斜的,一只腿搭在沙發上,聽見席馳的話頭也不擡,“剛吃完東西我站一會,不然會胖。”
席馳的視線繞了她全身一圈,覺得是該胖一點,原本不矮的,可是瘦瘦的看着就有點小可憐的感覺。
這幾天清若無數次的在他洗漱間裏扶着席馳讓他單腳支撐也好梳洗,所以這會熟門熟路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一邊撐着席馳一邊還能和他閑扯。
席馳在衣帽間換睡衣她就在外面等着,等席馳說可以了又進去扶他坐在輪椅推到床邊。
在她彎腰給他拉被子時候,席馳看着她柔軟頭發下露出來瑩白的耳朵,“如果不高興就辭職,我還是能養你的,不會餓到你。”
席馳這人冷硬慣了,這麽柔情的話他說出來也沒多少溫柔的意味,反而像是談生意一樣的公事公辦。
清若動作頓了頓,就着在他床邊坐下,十分認真看着他,“那我要做什麽?”
席馳倒沒什麽猶豫,“看你喜歡,開個喜歡的店打發時間,或者去旅游,還想讀書就繼續讀書,都可以。”
“一直?”
席馳向來是偏嚴肅的,這會也沒有玩笑的意味,和她對視,他眸色深,認真的時候總有種看進人心裏的魔力,點頭,“一直。”
或許是因為他在父親面前答應過爺爺,他活到現在,其他事從未讓長輩憂心失望過,現在父親和爺爺都不在了,這是爺爺認真讓他下的承諾,他更不想食言,好好照顧她,好好對她。
也或許,恰好這個時間,他是認真想讓她開開心心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她所憂慮的,他自會都擋下。
清若愣愣的看着他,正在席馳要出聲時,她卻忽而笑起來。
這一瞬間,日月繁星皆降為塵,只餘下她的眼。
“席馳,謝謝你。”
清若偏了偏頭,整個人透着愉悅,她的笑容随着眉梢眼角的弧度蔓延到空氣中,給他原本清冷的房間裏染上了糖果的味道,“抱一下吧?”
席馳還沒回答,她已經傾身過來抱住他,兩只手摟住他的腰,腦袋頂着他的胸膛。
“那你快點好起來。”
話音呼在他的胸膛上,明明是軟糯的聲線,席馳卻覺得一字一句砸進了他的身體。
他僵住的手臂在動作時只是一瞬間就圈住了懷裏的人,柔軟的、乖巧的、也鬧心的小姑娘。
他聽見自己回答,“嗯。”溫柔到不像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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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甜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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