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清若自然是沒能起來喝粥的,周姨倒是盡心,一大早就開始給她熬粥,席馳七點起床吃早餐時候她的粥已經熬上了,輔助的食材都是昨天晚上就泡上的,這會熬出來粥的味道就全是食材的純香。
周姨從八點二十就不時往樓上看,看一眼樓上,又看一眼被挪開桌子的客廳,她說別動,六叔還和周姨說了,所以今早鐘點工來打掃時候周姨都沒讓她們收拾,好在席馳也像是沒看見一樣沒問什麽。
從八點二十看到八點三十五,還不見動靜,周姨右手握成拳在左掌心敲了敲,跺了跺腳還是上了樓。
周姨輕聲敲門,喊的聲音也小,“少夫人~”
等了一會,沒動靜。
又敲門,加大一點聲音再喊,“少夫人~”
“唔~”迷迷糊糊的有些反應了。
周姨一笑,看時間,“少夫人,八點四十了,粥都熬好了,快起吧。”
哼哼唧唧的小聲音傳出來,“好~”
周姨嗯了一聲就放放心心下樓了。
結果眼瞧着時間就到了九點,剛剛答應的人并沒有出現,周姨不由啧了一聲,正好六叔這會從外頭提着大骨頭進廚房,見她笑着問,“少夫人起來了?”
周姨搖頭,“沒呢,方才叫了一次,說是好,沒起呢。”
周姨接過他手裏提着的大骨頭袋子,也沒放到冰箱裏,直接放在了料理臺上,一會就得炖,席馳現在每天避不開的除了中藥就是六叔和周姨的愛心骨頭湯,就六叔的話是吃啥補啥,每天都要把大骨頭湯給他安排上。
六叔笑笑,“那給她溫着起來又喝吧。”
周姨回頭看了一眼熬着粥的鍋,小聲,“這熬久了味道也會變的。”
等六叔洗完手出去,周姨想了想,又上了樓。
敲門,“少夫人~九點了~”
過了一會沒動靜,正準備再敲門的時候門拉開了,清若穿着一身嫩黃色睡衣,胸前還印着一排的小鴨子,現在松松散散的頭發發帶也是卡通的,這會半眯着眼整個人困頓迷糊卻又白嫩嫩的。
聲音軟糯喊着沒睡醒的沙,“周姨,我好困,能不能一會再起來吃。”
周姨來席家做工時候清若還沒來席家呢,可就是從她來到現在,周姨還是頭一次覺得她像個白嫩嫩的小女兒,周姨自己是沒女兒的,生了兩個兒子,這會大兒子剛結婚,還沒孩子。
這一下被她這個能不能問得心肝都一顫,一看她光着圓潤的腳指頭踩在地毯上,趕緊應聲,“好好好,多睡會,睡夠了又起來吃,不着急。”
清若巴巴的揉揉眼睛,燦爛一笑,“周姨你真好。”
周姨就這麽暈乎乎的下了樓。
等清若下樓時候都快十點半了,她穿了一身家居服,下樓時候看見六叔在窗邊戴着眼鏡看報紙還特別喊他,“六叔~”
六叔戴着老花鏡擡頭,見她笑,“少夫人起來了?”
清若的神色裏就出現了懊惱,點頭悶悶,“起來了。”
六叔瞧着她穿着一整套的家居服,和平時的風格也不大像,具體的他說不上來,雖然看着有點偏小孩子的風格,但是看着就比之前那些舒服。
清若踩着拖鞋噠噠噠下來,“周姨呢?”
六叔偏頭看了一眼,不在廚房,“在外面繡十字繡吧。”想起周姨特意說的雜糧粥,又趕緊接口,“粥溫着呢。”說着就要放下報紙站起身來去廚房。
清若哦了一聲,“我自己去弄,你坐着吧。”
她說話時候腳步也沒停,這會都要走到廚房門口,六叔就應了聲沒再起來,見她進了廚房掀開蓋子看了看又去找碗舀粥才抖了抖報紙繼續看。
清若舀了粥,嘗了一口就滿足的眯眼,端着碗出來還問六叔,“超級好喝,六叔要不要。”
六叔樂呵呵回答,“少夫人喝吧,我早上吃早餐了,不餓。”
清若點點頭,端着碗去找周姨。
院子裏有放遮陽棚,下面放着幾張小桌子,也有搖椅,周姨是個閑不住的,天氣好的時候就會坐着繡十字繡或者勾毛衣什麽的。
清若端着碗到院子門口就看見她坐在那邊戴着老花鏡再繡十字繡,周姨不識字,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但是丈夫早亡之後就靠着一手手藝和勤快養活兩個孩子,後來才讓人介紹來了席家做工。
清若端着碗朝她走,有些嬌氣的抱怨,“我本來想八點半就起的。”
周姨聽着聲音擡頭看見她,反倒安慰她,“周末本就該多睡會,這會起來也早。”
席老爺子生活作息比較嚴苛,連帶着一家子都是比較嚴格的生活作息時間,通常情況下,家裏衆人不會超過八點起床,如果有事上學、上班等還要起得更早,席馳到現在保持的都是七點起床。
也就徐清若是個例外,難為周姨再見慣了所有人早起之後還能這麽安慰她。
清若還是不太高興,皺着臉顯然是有情緒的,坐到周姨旁邊用勺子喝着粥不接話。
周姨瞟了一眼她的碗,心裏倒是有些開心,畢竟她上心弄了,清若如果不喝她肯定會有些失落。
清若低着頭,腳倒是一晃一晃的,周姨還好聲好氣和她說,“那明早早點起也一樣。”
清若不高興,情緒有點重,氣惱惱的口吻,“我覺得自己起不來。”
這話差點把周姨逗笑了,發現她這是在和自己置氣呢,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了,心裏突然覺得這小丫頭是真的還小,還是個孩子。
清若喝完一碗粥,把碗往旁邊一推,雙手搭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肘上,就看着周姨繡十字繡,“好喝的。”
周姨偏頭看她一眼,手裏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彎了眼睛,“明天再給你煮。”
清若腦袋在手肘上左右晃,“好啊。”
她難得的乖,難得的從昨天回家開始就是鬧脾氣都叫人覺得像是小孩子一樣該哄着的乖。
周姨也就關切也真心實意的問,“昨天不是說要做作業嗎?老師不是讓周一交嗎?”
清若臉一僵,別開頭,聲音僵硬,“這都快中午了,下午再做。”
周姨不說話了。
清若也不願意動彈,就一直在旁邊趴着看着她動作靈活的在那塊布上穿針引線。
哼哼,嫉妒,“怎麽我繡時候不這樣,肯定是前幾年的質量沒現在的好。”
周姨就笑,“當年我們繡時候都是純布自己打樣的,我畫不了,都是請的小虎他姑給畫的,打樣繡出來的比現在的十字繡好看。”
清若可憐巴巴哦了一聲,明顯的不服氣,但是又無法反駁,有點氣。
這會太陽不辣,在遮陽傘下面溫度正好的舒适,她沒拿着手機出來,就撐着手和周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先是問周姨在繡什麽,需要繡多久。
周姨神色溫柔,口吻軟軟的和她說話,心裏也有些高興,她從年輕過來帶兩個兒子不容易,兩個兒子也體諒她,學習都努力,這會都有不錯的工作,但是忙,而且兒子長大後思慮的事情多了,話就少了,已經很久沒有小輩這麽和她坐着聊天了。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周姨收拾手上的東西準備進去廚房做飯,“該做飯了,少夫人想吃什麽?”
清若也不客氣,扒着手指頭點了兩道菜,還特意申明了其中一道的做法,有些麻煩,但是味道會更好。
周姨樂呵呵的笑,手上動作利索,幾下就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收進了袋子裏,提着進屋,“好,我記下了,不會弄錯的。”
清若也跟着進了屋,她不喜歡廚房,也不進去,進了屋把手上拿着的碗遞給周姨,自己去沙發那踢了拖鞋在沙發上側靠着看電視,一邊看電視一邊玩手機。
席馳在家這段時間,除開去醫院檢查和治療,基本都在家裏很少出門,偶爾有他從前相熟的朋友來家裏看他,其他時間席馳在家除開休息時間基本都在書房。
清若今早從樓上下來就沒在家裏遇見他,倒是書房的落地窗外頭就是院子,和周姨在外面坐着閑聊時候看見席馳在書房裏對着電腦忙碌,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清若看着電視沒多大一會杜之舟從書房出來了,客客氣氣叫了聲徐小姐,才禮貌的詢問可不可以把電視聲音關小一些。
清若手裏還捏着手機在玩,十分不耐的睨着他翻了個白眼之後握着遙控器關小了聲音。
杜之舟客氣的道了謝這才轉身回了書房。
周姨那邊飯菜上桌,六叔過來先叫了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清若,“少夫人,吃飯了。”
清若低着頭哦了一聲,而後猛的擡頭,看見六叔正往書房走,猶豫了一會還是叫住了六叔,“六叔。”
六叔站定疑惑的回頭,“怎麽了?”
清若蹭的從沙發上起身,套着拖鞋邁着大步朝他走過去,“我去叫他。”
六叔看着她笑,話還沒出口,心急的人已經邁着大步越過他快要到書房門口了。
本就是夫妻,也算是這會少爺位數不多的親人了,如果她能和席馳好好相處,兩個人能好好的,六叔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這會只含笑看着她背影。
清若在書房門口站定,要伸手時候卻慫了。
呼了兩口氣,閉眼,而後睜開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擡手,敲門,敲得底氣十足。
書房裏頭杜之舟詫異的擡頭看鐘,吃飯的時間,應該是六叔沒錯,不過今天這敲門有些響,腦子裏想着事,嘴上卻沒停頓,“請進。”
門一推開,是清若。
方才他出去就瞧見她今天沒化妝,說實話,雖然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都喜歡欣賞美豔的時候,但是相比她之前那些他這個年紀都有些不懂欣賞的妝容,她的素顏簡直就是網絡上那種‘國民校花’的标準。
雖然知道這人的性格,但是面對這樣一張臉,再加上今天一身少女氣息的打扮,杜之舟沒半點脾氣,乖乖叫人,“徐小姐。”
清若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倨傲,倒是對上擡起頭看過來的席馳,原本傲慢的小表情僵硬,再回過神挺起來的氣勢就看不出倨傲了,而是莫名的……慫而萌的感覺。
清若對着席馳那雙枯井般的冷眸,握着門把手,刻意視線上擡不用眼睛看他用鼻孔對着他,“吃飯了。”
席馳都沒給她回應。
清若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視線壓下來不例外看到了書桌邊垃圾桶裏昨天買回來包裝完好的甜點。
頓時氣得臉都鼓起來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猛的帶上了門。
“砰!”
原本還在一邊含笑觀望的六叔,“……”
這兩人該不是八字不合吧,要不要請個道士來做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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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