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晚 - 第 90 章 重獲自由

翌日。

坐在薔薇園的庭院,我望着初春的陽光,眼前不禁一陣眩暈。

再度定下神來,睜開雙眼的時候,卻似乎再度成了幻象。

望着冷趁着臉走入薔薇園的爹,我默默站起身來,微微欠身。

“昨夜,聽門仆說,你很晚才回來?”為何,每一次,都是用這種質問的語氣,仿佛他面對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是自己的親人,而只是一個屢屢犯錯的犯人一般。

我的心境依舊平靜如水,淺淺一笑。“爹,你不是已經還我自由了嗎?我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你還想瞞着我?連自己的爹,都要隐瞞?”頓了頓,他的眼中,仿佛燃起了些許希冀,隐隐閃着光,不再像前幾日一般,只剩下陰冷。“昨日,你被殿下帶入宮了,是不是?”

果然,我低估了爹手下的衷心,淡淡一笑,我不置可否。

他的語氣帶着些微的試探,繼續問下去。“我早該一目了然的,殿下是不是喜歡晚兒你?”

“喜歡?”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字眼,太陌生。也許,不是喜歡,而是因為恨,我們才會相識。

“是,我早該看出來的,殿下應該是喜歡你的,沒錯。”他喃喃自語,不再看我,似乎抓到了什麽有力的救命稻草,把最後的希望都堆積于上。

他驀地把手安放在我的肩頭,仿佛是說得語重心長。“他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是事事與我作對的四皇子,而是這天下的天子。”

“夠了。”我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不想繼續聽下去了。爹心中的計劃,我自然清楚,所以不想再聽到一個字了。默默擡起眉眼,我冷眼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淡淡說道。“眉眼一個男人會要一個失貞的女子,爹你曾經說過的。更何況,這個男人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貴,是天子吶。”

爹的眼神一沉,臉上的笑意看起來,那般陌生。“也許,會有例外,不是嗎?”

沉默着,望着這樣的爹,我微笑着,不說一句話,眼底迎來一片驚痛。“殿下最不缺的,便是女人,我想爹不必異想天開了。”

我在就不是爹的希望了,我默默轉過身,對于慕容府的興衰榮辱,我只是安心接受,卻不會生出太多的關心了。

“你別忘了,你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爹的聲音,驀地有些沉重和複雜。

是嗎?我還以為,這件事,爹早就忘了。淡淡一笑,腳步沒有停下,我走入自己的房間。我不會告訴爹,奪去握清白的人,就是當今的天子東方戾。

否則,我将與一生的平靜失之交臂。

所以,這個秘密,我一定要守住,即使,這一生都讓它深埋于心。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之中,吹滅了燭光,眼中再無一絲光明。平靜地,等待而已。

兩日之後。

即使爹隐藏的不動聲色,即使态度轉變的異常微妙,但是我還是隐隐察覺得到,爹不會任由東方戾擺布。

而東方戾這個心思深沉的男子,我似乎也看不到,他到底是在等待什麽,才會将慕容家治罪。是手中的證據還不夠嗎?還是……只是宛如一頭慵懶的獅子一般,在觀察手中的獵物的垂死掙紮而已?

慕容府之中的死寂,就像是暴風雨将來臨前的窒悶,令人忐忑不安。因為,這一場風暴,沒有人可以預知,是何種結果。

站在庭院之中,微微仰望着臉,望着天際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一抹白色,淡淡一笑。眼見着白鴿停留在我的手臂之上,拆開信條,飛速地浏覽着。

在信條之中,大哥并沒有提及他此刻身份之事,但是我總覺得,有什麽事,在暗中發生,甚至,是我所難以想象的驚人。

東方戾說,大哥再也不是當初的慕容喬了,這又是何種深意?

“晚兒,你在做什麽?”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心驀地一緊,緊緊攥緊手中的信條,身邊的白鴿展翅高飛,遠離我的身邊。

維持着臉上的笑意,訝異于他難看的神色,我壓低聲音,柔聲說道。“爹,你來見我,我什麽事嗎?”

“晚兒,爹要你進宮去面聖。”

心驀地一緊,我有些氣不過,語氣夾雜着淩厲。“什麽?爹你當真如此固執,我……”

“自然,要當今天子要一個不貞的女子,不是一件易事。”爹冷淡的打斷我的話,語氣冷沉,眼中有一抹笑意,轉瞬即逝。“但是,如若那個女子本來就屬于他,他自當不會不聞不問。”

我微怔了怔,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爹這一席話,到底是在試探我,還是早已得知了真相?

爹的神色驀地一柔,語氣低沉。“東方戾已經壓制了爹太多勢力,爹以為,不會有任何轉機了。不過,這一次,上天還是眷顧了我,只要你進了宮,就可以挽回此刻的形勢。”

我在心中暗暗自嘲,該說什麽才好?一個弱女子,如何可以扳倒早已注定的結局?爹以為,我去見東方戾一面,就可以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以讓慕容府在風浪之中,依舊可以全身而退嗎?

“爹,你是在害怕。”我默默揚起眉眼,冷眼看着他,吐出這一句話,随即,他的眼神驀地一沉。

“爹,我真的不清楚,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朝野之中,你到底做了什麽,才會如此畏懼這個下手絕不留情的天子?”

“你只要清楚,我是你的父親,是把你撫養了整整十八年的父親既可。”

這般的關系,還是父女嗎?我暗暗問着自己,卻得不到一個清楚的答案。淺淺一笑,我說得不留痕跡。“爹的意識,是要我去報恩嗎?”

聞言,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語氣再度變得冷淡。“随便你怎麽想都可以。”

“爹要我做的,是跪倒在天子的面前,乞求他放過莫容一家,是這樣嗎?”

他雖然沒有回應,緊繃着臉,但是沉默,也是默許。

咽下心中的苦澀,我緩緩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說道。“殿下是一個極其冷酷的男子,他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如果我的苦苦哀求也換不來殿下他的絲毫恻隐之心,爹也不會怪我嗎?”

他沉默了半響,緩緩地将視線投注在我的臉上,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篤定地逸出一個字。“對。”

彎起嘴角的笑意,不出我的意料,心中再平靜不過。“那麽,等這件事做完了之後,我可以離開慕容府了嗎?”

他似乎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眼中閃過幾絲驚愕。“你說什麽?”

我的語氣平和,說出那些曾經傷害我最深的話卻已經好無情緒。“爹你說過,我早就是一個廢人了。如果我留在府中,也無法幫助爹你實現任何事,還不如早日丢下我這個負擔。”

眉眼帶笑,我淡淡說下去。“當一顆棋子再也不能利用的時候,就該毫不猶豫地丢棄了,爹。”

他眉頭緊皺,黑眸中隐隐壓抑着怒火。“你以為,難道我想見到你嗎?每一次見到你,我就會想到柳宛心!好,辦完這件事之後,你再也不是慕容晚,再也不是我慕容宇健的女兒。”

娘親,我等待這一句話,等了很久了。

“好,這将是我最後一次喊你爹了。”撇開視線,我淡然地說道。“這一次,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努力當一個令你滿意的說客。”

微微一欠身,背轉過身,不再多說一個字了。

其實,東方戾根本就不會改變他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緣故。更何況,對方是我。

這一件事,也許是我傾盡一生,也辦不到的。

無疑只是為了,遠離這裏。不想再承受那些眼光了,因為,我将更加狼狽。留在慕容府,只能是一個拖累。也好,就這樣報答爹對我的養育之恩,就可以走的毫不留戀。

這裏,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步入房間,明明天外是明媚的顏色,我卻再度在黑暗之中摸索。眼底,迎來一片驚痛。之後,導尿管一個人再也沒有任何的價值了,離開才會成為最簡單的事。

……

“我進宮去了。”

撩開轎子的簾子,我默默望着這個男人,平靜地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會進宮,宮門早已有宮人等候着我,把我帶入他的寝宮。

門,在我身後無聲地合上了。整個寝宮,仿佛只剩下我一人。我站在原地,自然清楚此刻在等待的,就是這天下的君王。

只是,方才那位宮人不是說過,殿下就在裏面嗎?

眉頭微蹙,我默默走入寝宮深處,撩開厚重的金色帳幔,望着倚靠在軟榻之上這一個男子,他像是在閉目養神,抑或是……假寐?

“老狐貍要你來的,是不是?”

他依舊沒有睜開雙眼,語氣慵懶,像是置身事外。

這個答案,似乎只能是……我神色從容,颔首。“是。”

他緩緩勾揚起嘴角的笑意,神色自若。“他知道了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他的心腹太多。”

這一句話,在我聽來,無疑是危險地,他的不悅語氣,在就透露了他對爹的不滿,以及爹權勢的威脅感。

我只是據實以告,平靜地丢下一句話。“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

“是嗎?”他驀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的慵懶也似乎掩蓋不住原本的淩厲冷漠。“即使他真的知道,那又如何?”

視線輕輕落在我的臉上,他眯細黑眸,濃眉淡淡一挑。“老狐貍似乎想錯了,我沒有必要對那一夜負責,是不是?”

迎上他陰鸷的雙眼,我淡淡一笑,點頭回應。“自然,殿下你不必負責。”

聞言,他的眼神驀地一沉,嘴角的笑意有些許的殘忍。“老狐貍到底派你來,有何種企圖?”

他驀地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之中帶着幾分冷意。“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想要進宮,是不是?這樣,我就會看在你是我女人的面子上,不動他一分一毫了是不是?”

“這一次,你聽了老狐貍的話,要主動送上門了嗎?”他驀地站起身來,颀長的身影步步緊逼,脅迫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我緩緩搖着頭,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輕聲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要來引誘殿下你。一年前的事,我們都應該忘記了。我們各得其所,本應該不相往來才是。”

“你不想要我給你一個名分?”他嘴角輕掀,冷意橫生。

眼神沒有些許的閃躲,我的心情平靜,淡淡吐出三個字。“我不想。”

他肆意笑道,語氣不屑冰冷。“但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我點點頭,從容地面對着他,淡淡一笑。“是,即使不想,不要,不願,我還是來了。”

他目光漸漸變得幽深起來,語氣愈發的陰沉。“你不恨老狐貍這麽對你嗎?你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我不恨他,我的身份,我很清楚。”

心中暗暗流淌着一股莫名的情緒,我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輕聲說道。“殿下,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望着我此刻的舉動,語氣之中帶着濃濃的笑意,以及……一絲別的情緒。“你在求我?”

“我求殿下你,可以放過他們。”雖然不明白,在朝野之上沉迷權術欲望的尚書大人,到底會背上何種罪名,但是府中更多的人,是無辜的。

他冷嗤一聲,似乎是在看待一場鬧劇。“他們從未善待過你。”

我緩緩擡起眉眼,迎上他的雙眼,他方才的一句話,卻似乎隐藏着別樣的情懷。“至少,此刻的我還姓慕容。”

我們之間明明就沒有人開口說話,卻仿佛有一種脈動不斷流淌着,我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正緊緊地盯住自己。

低垂着眉眼,我緩緩說道。“我自然不奢望殿下你可以因為我的請求,而改變你大力整治朝綱的決心。”

“但是,希望這件事,不必牽連太多無罪之人。”

他俊眉微蹙,輕輕擡起我的下颚,眼中劃過一絲笑意。“我感興趣的,只是他到底是如何說服你進宮?要知道,若是因為你貿然的請求,我勃然大怒的話,你也會遭遇牢獄之災。”

“因為,報恩。”我淡淡吐出這三個字,望着那一雙陰沉的雙眸,感受着其中深邃的情緒。

“報恩?”

他念着這一個字眼,好整以暇地望向我,嘴角的笑意暗暗加深。“你用這種方式擺脫這個身份?”

我淡淡一笑,心中是釋然。“明天開始,我便不再是慕容晚了,我也會……”也會徹底的消失在任何人的面前,包括他。但是這後面半句話,我選擇盡數吞咽下肚。

“你若不是老狐貍的女兒,若不姓慕容,也許,我可以好好待你。”他久久睇着我,眼神似乎有一刻的溫柔,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劃過我的耳邊,我不禁心驀地一沉。

下一刻再看他的時候,那一雙陰冷的眼眸,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冷漠。

“慕容府上下幾十條人命,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會那麽做。”他頓了頓,驀地話鋒一轉,在我耳邊低語。

“在你眼中,我只是一個嗜血成性的惡魔嗎?你以為,我會把老狐貍一家都逼上絕路,是不是?”

我垂眸一笑,語氣平淡。“殿下自然不是。”

“看着我,告訴我,我是不是你心中的魔鬼?”他一把扼住我的下颚,逼我以這種方式,将他徹底映入雙眼。

淡淡一笑,我努力做到在他面前,毫無情緒。如同每一個平凡的子民一般,用平靜的心,對待他。“不是。”

他的臉越靠越近,一把拉我起身,跪久了的膝蓋處傳來一陣酸澀。一把摟住我的身子,眼神冷沉。只是那一絲笑意,帶着陰沉不耐的意味。“那麽,我是誰?”

“你是天子,是君王……”我驀地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他居然用這種方式,封住了我的唇。

他有力的大掌掐的我好疼,仿佛恨不得将我給捏碎一般,從他的動作之中,我感受到一種壓抑的怒氣。

他眼神一沉,突然抽離出來,冷眼看着我,擦拭幹淨唇上的一絲血跡,身上與生俱來的威嚴和危險氣質都暴露無遺。

他的眼神,陰沉的笑意在其中閃爍,仿佛發現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淡淡睇着我,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你竟然敢咬我?”

“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碰我一絲一毫。”狠狠地用力擦去唇上的溫熱和血跡,我的聲音,明明堅定,卻帶着沒有平靜下來的顫抖。

勉強地轉過身,我不想再繼續停留一刻,聲音冷淡者。“即使你已經成了這天下的主宰,殿下還是需要告誡自己,并不是任何事都可以順遂你的心意。”

“滾!”

他低吼一聲,往往平靜如水的情緒,在此刻盡數爆發。

睜大雙眼,望着他眼眸之中的怒火,我依舊沉默着。如此平靜,一年之內變得如此淡然的我,還是可以輕易就惹起他的怒火嗎?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我以為,我已經褪去了不少沉重的武器了。

微微一欠身,走出他的寝宮的時候,既然他說過,不會為難府中的其他人,那麽自然已是最大的寬恕了。

“容小姐,殿下還在休息……”宮女的聲音,仿佛是在阻攔着什麽。

“不礙的,我只是想看看他罷了。”聲音嬌軟,帶着些許的同音,應該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吧。

我微怔了怔,容小姐?擡起眉的時候,正發現眼前的女子的視線,也同樣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想到,東方戾心中的女子,竟是如此典雅、脫俗,就如同一朵開在山巅的花兒一樣,清淡、雅致……只是膚色太過蒼白了些,身子纖細的緊,仿佛一陣風,便可以把她吹倒一般。

她一襲鵝黃色的華服,襯托她蒼白的嬌顏,點綴着些許生氣。只是,那藏在華服之下的嬌柔,依舊令人移不開視線。

她,看起來似乎才不過二八年華吧,我在心中暗暗揣測。

她微微蹙眉,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淡淡問道。“你……你從殿下的寝宮而來?”

“不是。”我冷淡地吐出兩個字否定了,也沒有解釋太多。感情經不起一絲懷疑,我無意做他們之間的一個罪人。微微一欠身,我不想停留,我疾步向前走去。

這樣的柔弱女子,即使我身為女子,也不忍心傷害她。也許,這般的女兒,才是男子心中最值得呵護的珍寶吧。唯有如此嬌美柔和的女子,才可以軟化一個冷漠的男子的心吧。是這樣沒錯,不會錯的。

淡淡一笑,我義無反顧地走出宮門。

回府的時候,爹卻不在府中,也許是不想看到我吧。我把手中的信紙放入信封之內,放在桌上,收拾了一些行李,拎起包袱,合上了薔薇園的房門。

方才,最後一次擦拭了娘親的牌位,上了香,可惜,她早已是慕容府的人了,我無權帶走她。

我只需安靜地離開既可,日後,再也不是慕容府的人。我帶走的行李,除了幾件衣裳,一些平日來攢下來的碎銀子,我不會多拿慕容府的意見東西。

我把子潺的畫卷都收入了自己的包裹,帶着這一些看似沉重的回憶,遠離這個地方。

大娘帶着一些丫鬟,将我團團圍住,上下打量着我,視線驀地停留在我肩上沉重的包袱之上,眼神一沉。“看到慕容府再也沒有以前那麽風光了,老爺不再被皇上重用,所以你要盡早離開了,是不是?”

“果然,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包袱款款就想溜走了,是不是?”

“想走,我自然不會攔着你,可是,你還想帶走慕容家的東西不成?”她鄙夷地眼神,像是一把劍,深深刺入我的心。“真是個貪心的女人……。”

她冷笑一聲,再無平日的虛情假意,真實的面孔,深深烙入我的雙眼。“給我搜!”

“要搜是嗎?不必勞煩你們,我自己動手。”眼底再度迎來一片驚痛,我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需要無時無刻防備着的外人而已。我淡淡一笑,告訴自己沒關系。真的,沒關系。俯下身子,輕輕打開包袱,包袱中的只是衣衫和畫卷而已,別無其他。

“怎麽會?”

大娘喃喃自語,眼神之中,不無驚愕,眼神驀地一沉。

“帶了這些破畫而已?”對,這些才是真正屬于我的東西,手暗暗撫上挂在腰間的香囊,我沉默着。

但是,這曾經是我最珍視的東西。不理會她的叫嚣,視線越過她的臉,語氣平淡。“我可以走了嗎?”

大娘的眼中,盡是憤恨的情緒,她以為,我一個人可以帶走多少財産?

重新收好了畫卷,有些吃力地抱着這個包袱,我越過她的身子,還沒有走幾步,便看到面前的爹。

不,他不再是我的爹,只是尚書大人而已了。

“我想帶着斬月走,它是大哥轉送給我的。”淡淡一笑,我試圖讓最後的情緒,不再像平日那般沉悶。

“好。”

他面無表情,最終吐出這一個字。

我彎起嘴角,跪在他的面前,磕了三個響頭。這,是我虧欠他的。喉間像是梗着一個硬塊,無論如何也無法吞咽下去。

随即,我心意已決,站起身,走向另一條路,不再回頭。

牽着斬月,走出慕容府的後門,我一步步走向前方。雖然,我不知道,我該去往何處。

即使眼中沒有淚水的濕潤,但是眼前的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再度變得模糊起來。

我決心,放棄所有,去擁懷久違的……自由了。

“斬月,我一定要過的好好的。”我輕聲笑着,薄唇勾起,笑意緩緩漾開。躍上馬背,放下所有沉重的情緒,我在黑夜中加大了速度。

我一定要,過得好好的。望着天際的星辰,我在心中重複着這一句話。

自此,請任何人都要忘記,慕容府曾經有過以為花絡女,就當她已經在人世間消失了吧。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我在一刻間,甩開心頭濃重的惆悵,也解開了心中的包袱。

夜色,愈發的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