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的時候,卻不再去關心,自己身在何處,只是思緒混亂着,之前的記憶的畫面,在眼底轉瞬即逝。
如此,醒來之後,就該忘記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夢。
視線,淡淡地落在床邊的人,毫不意外的,是他。
但是他會如何對待我,我真的不在乎了。這世間要如何處置我,處置我這個不安于現狀,不安于國法的花絡女,我也不在乎了。
我的狼狽,總在他的面前暴露無遺,但是從此之後,我再也不許自己如此狼狽。
曾經想要追求自由,想要品嘗真情,覺得這般,好過任人擺布過一生。往後,再也不必輕易嘗試這種不該有的念頭。我苦苦一笑,對自己說。
望着我面無表情的臉,他證據不無戲谑,卻無疑在我傷痛未愈的心上,再度拆封了我的傷口,令鮮血淋漓。“你覺得花絡女與一個平凡男子,會有結果嗎?”
我瞥過臉,不再面對着他,閉上了雙眼。子潺在我眼中,并不是一個平凡的男子。因為彼此都願意相信真情,才會走到一起。
但若是不相信真情的人,這種對國法的違逆,對世人眼光的不理會,便是最可笑的舉動。
耳邊,傳來他離開的腳步聲,我睜開雙眼,心中多荒涼。
撐起纖臂坐起身,冷不防地頓了一下,渾身的疼痛讓我不由得抽搐,我此刻就像散了骨架子的人偶,就算是舉手投足如此簡單的動作,都能夠耗掉我身上大半的力氣。
“小姐,你千萬不能起身……”
身旁,驀地傳來瑜兒的聲音,神色不無慌張。“小姐,你受了嚴重的風寒,內熱還未退……”
“原來,真的是生了一場病,做了一場夢。”
我淡淡一笑,卻執意要站起身來,不顧瑜兒的勸阻。
“小姐,殿下帶你回來,還為你喊來林太醫診治。”瑜兒扶着我的身子,帶我到桌邊坐下,壓低聲音說道。
“殿下還守在昏迷的小姐身邊,足足幾個時辰,只為了等待小姐醒來。”
我沉默着,耳邊的話,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也許,在昨夜,我早已丢了魂,丢了魄,此刻的慕容晚,不過是一個行屍走肉罷了。
瑜兒把藥端了過來,放在我的眼前,繼續說道。“除了容小姐,奴婢從未看到殿下如此擔心……”
擔心?是啊,擔心我死了,就失去了游戲的樂趣了。我淺淺一笑,如若我不是柳宛心之女,如若我不是花絡女,又何來這種福祉?
“小姐……”望着我的沉默,瑜兒的聲音越說越低。
我微微仰起臉,聲音之中卻只剩下無力。“你以為,我是你們四殿下看中的女人嗎?你以為,我的目的便是可以在這王府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瑜兒驀地跪了下來,低聲回應道。“小姐,奴婢不敢。”
如果當年的我,不敢去觸碰這段太虛幻太美麗的感情,是不是便不會如此痛苦?
還是,亦會後悔,自己的不敢?後悔自己沒有伸出手,沒有去觸碰,沒有去追尋,後悔自己的錯失?
“起來吧。”望着身前的瑜兒,我丢下這一句話,披上外衣,說道。“我要出府。”
“小姐,殿下要奴婢……”
彎起嘴角,瞥過一眼銅鏡之中面色蒼白的臉,這般的自己,也讓我覺得陌生。似乎因為昨晚的雨夜,我的心,再硬了一分。“要你看着我,是不是?好,我讓你跟着我。”
“我會很快就回來。”我轉過臉,望向她,語氣平淡,卻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我只是想去,要一個答案,要一個理由。我只是想知道,為何他要再度放開我。
如果是無心,我也不想不清不楚過一生。
“好,奴婢陪小姐出府。”
站在眼前平靜的別院,這是江家的,也許子潺會留在這裏。
“半個時辰後,你再回來。”
我面對着瑜兒,丢下一句話,一步步走入庭院,久久站在子潺的房外,沒有勇氣去叩響那一扇門。我在害怕,害怕開門之後,便是我無法接受的真相。
“從此之後,你就對她死心,不再去奢望什麽。”
一個嚴厲的女聲,傳入我的耳邊,應該是子潺的母親吧,我這麽想着,停在半空之中的手,停頓了些許時間。
“母親,我會死心。”
我站在原地,還未痊愈的單薄身子,似乎在一陣風襲過之後,便會倒地。那四個字,聽起來,那般陌生,卻又那麽熟悉。我絕對不會認錯,那是子潺的聲音,再無一絲暖意,只剩下幾份慘淡。
“老爺是如何待你的,你不會不清楚。至此老爺還在獄中,罪名還未洗清,如果你還是江家的子孫,就不必再讓老爺的處境,雪上加霜。”
子潺稍顯虛弱無力的聲音,再度穿過我的耳朵。“我會去請求吏部大人……”
“這一次做主的人,并不是吏部大人,而是當今的四皇子。”
……
“孩子,你先休息。”
我閃過身子,倚靠在牆邊,聽到江夫人走出來的聲音,吞咽了心中的苦澀。
擋在我們面前的難關,我們也許根本就越不過去。
耳邊,驀地傳來一陣有力的聲音,我頓了頓,望向疾步走入江家別院的那個男子,不禁蹙起眉頭。
他,是劈風。
他如何會來?我等待着,等了許久,才目送着他走出子潺的房間,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懷揣着莫名的沉重,走向子潺的房間,叩響了他的門。
“誰?”
“我。”才吐出一個字而已,卻像是早已恍如隔世,人事已非。
他的聲音,有些許的急促,不再像往日那般平靜。“不要進來。”
于是,我沒有推開阻擋在我們面前的那扇門。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子潺的聲音很弱,像是冬日毫無溫度的晨光,一絲一縷傳入我的耳邊。“你想問,我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才沒有與你相見,是不是?”
“你是花絡女,我們超越國法的感情,根本就不被允許。”
我的眼底一片濡濕,強壓下心中的情緒,淡淡問道。“是嗎?”
“如果我們之間的,是真情的話,你願意為我付出嗎?”
為何子潺的這一句話,卻讓我心生冷意?我的手腳冰涼,像是渾身的力氣,都在一刻間盡數被抽空。
“你知道,在我眼中,最重要的便是孝道。如果你可以挽救我的家人,你願意嗎?”
我的身子僵了僵,眼底迎來一片驚痛,嘴角那般沉重,卻依舊牽扯起淡淡的笑意,問道:“你要我如何幫忙?”
“只要你願意陪四皇子一夜,他便會出手相助,我的父親也不會在牢獄之內郁郁而終。”
我聞言,擡起眉眼,我從未想過,這便是我等了很久,聽到的答案。揚起嘴角的笑意,聲音之中,已是哽咽。“這,也是你想見到的嗎?”
半響的沉默之後,只是一個字而已,便把我打入深淵。
“是。”
“好,既然這是你的心願,我自然不會拒絕。只要陪他一夜是嗎?很公平,你讓本不該有任何感情的我,得到了一段最美的感情和回憶,真的……很公平。”眼淚無聲劃過我的臉頰,我繼續維持着臉上的笑意,一字一句說出口。
房內的子潺遲疑着,最終吐出兩個字。“多謝。”
我的手,指尖輕輕摩挲過眼前的這一扇緊閉的門,指腹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也好,他不會看到我的愁容,我在他的眼中,可以永遠都是微笑的模樣。
這一切,都不是夢,如果是夢,不會比現實還要殘忍。我直直地背過身子,強忍着心痛,一步步離開江家別院。
痛,到了深處,甚至忘記了,要如何哭。
我該感謝他的,一無所有的慕容晚,遇到了一個心儀之人,收獲了一份感情,是值得的。我又如何看着他在孝道之上掙紮許久,卻可以繼續無動于衷?
我,不能。
好,如果這段感情他沒有任何留戀,至少我可以在最後這段路上,成全他的心願。
至少,我不會是百般糾纏,讓他難堪的女子。
但願,我留給他的回憶,可以讓他永世難忘。
“薔薇生的太美,色彩太豔,我只怕世人皆想采撷。”
“所以,你也不要染上一分顏色。”
曾經,我為他緊守誓言,堅持最平淡的顏色,此刻,也是因他,我用胭脂水粉,為自己上色。
沐浴更衣之後,我坐在銅鏡之前,用胭脂,污了我的蒼白臉色。绾起青絲一片,綴以金步搖,我朝着鏡中的自己微笑,誰又能窺探到,我亦在流淚?
成全了,毀了感情,也毀了自己。
我拖着華麗的曳地長袍,走出夜色,輕輕推開房門,步入他的房內。
“你來了。”
他站在窗前,背對着我,語氣冷沉,我不再去分辨,此言之中到底是隐藏着何種情緒?
“殿下等了很久?”
淺淺一笑,望着轉身的他,我笑望着他,在他的眼瞳之中,看到了蒼白的自己。即使用美麗的胭脂掩蓋,卻依舊徒留一顆蒼白的心。
他說過,我會心甘情願,爬上他的床。無疑,他勝了。
在我的眼中,他一步步逼近我的身子,步伐穩健而沉着。這一步棋,無法悔棋,我很清楚。
長臂一伸,他狠狠地扼住我的下颚,擡起我的臉,冷眼看着我的妝容,嘴角暗暗升起一絲笑意。“看來,今夜你很用心。”
是,我用了心,親手結束強加給自己的執着和幻境。以後,不必再對任何人用心,心,冷了,死了,毀了。
“守宮砂?”他毫不留情地撕扯下我的衣袖,冷笑一聲。“他還沒有碰你?很好,就讓我好好疼愛你。”
我冷眼看他,淡淡吐出一句話。“他說,只要薔薇陪四皇子一晚,皇子會立即釋放他的家人。”
“可惜啊,尚書那只老狐貍,可知道他的寶貝千金,為了一個男人,願意出賣自己的身子,下賤至此!”他的指腹,輕輕劃過我精致的妝容,我卻不再害怕,也,不再掙紮。
彎起嘴角,帶着笑意面對着他,咽下心中的苦澀。“即使是薔薇下賤,也不過一晚而已。”
他冷笑一聲,眼神驀地變得邪惡。“為了一個沒用的男人,值得你作出這麽多犧牲?”
我的聲音殘酷着,不帶一分該有的情緒。“四皇子擁有尊貴的血統和身份,若是獻身給皇子,算是犧牲嗎?該是高攀吧。”
聞言,他放開了對我的鉗制,也許因為不反抗的我,令他覺得無趣了吧。視線緩緩落在我的臉上,嘴角的笑意一分分地擴大,冷嗤一聲。“果然是老狐貍的種,分明就是一只嘴尖利齒的小狐貍!”
我輕笑出聲,迎上他陰鹜的雙眼,語氣平淡。“四皇子殿下,你還不是想以此羞辱我爹,想要他蒙羞一輩子?”
“你知道?”他眯起那雙狹長的雙眼,勾起一抹陰沉笑意。
我自然知道,為了可以羞辱他所恨着的人,他已經耐心等待了很久。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我很清楚。
“過了今晚,薔薇不再是處子之身,即使整個世界都在意,但是我清楚,他會娶我的。”這一句話,就連自己都瞞不過,但是我卻依舊用自己的微笑,說着最遙不可及的謊言。畢竟,只有沉溺在謊言之中,才可以緩解自己的心痛。但願,要度過今夜,我只能編織着最美的謊言,自欺欺人,才不會覺得痛苦。
也許,今夜,可以閉上眼,就過去了。
他半眯起黑眸,眼神更加深沉,我無法看透他的神情。“是嗎?你這麽肯定?那好,等過了今夜,我們再看看,那個男人到底會不會要你這只破鞋!”
視線落在我的玉臂之上,他眼中的殘酷,更加深邃,不可揣摩。“不過,我有一個更直接的方法。或者,要他看看,你在我身下,如何嬌喘銷魂?”
我知道,我是跟一個魔鬼,在談交易。
身後,驀地傳來一陣聲響,我轉過身去,落入我眼中的人,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子潺。我不想,以這般的場景,這般的無奈難堪恥辱,被他看到。噙着淚,望着他同樣慘淡的神色,我明白,有什麽,離我越來越遠。
我本該是他的晚兒,屬于他的,屬于真正懂我的子潺。為何上天卻要安排,要我們昨日不能相見,為何上天要安排,要今夜我們這般相見?
我以為,我可經維持着最美的笑意面對他,可以把淚眼都覆蓋。但是,卻又為何在離他不遠處,淚流滿面?淚水感動不了他,卻酸腐了我的心。
在子潺的眼中,我看到自己的外袍,被用力扯下,最不堪的畫面,出現在他的眼前。東方戾熾熱的吻,像是烙印一般,烙入我的脖頸。望着眼神瞬間空洞的子潺,我卻只能強壓下心中的痛徹心扉。
我不要他後悔,不要他為了自己的決定而後悔,至少,我還可以為他贏得家人和孝道。失去了我,他還可以得到別的。不至于,一無所有。
默默咽下痛苦和厭惡,我沒有絲毫的反抗。因為走到了這一步,我們彼此都沒有任何退路了。
發間的金步搖,落在地上,一頭青絲滑落腰際,輕輕摩挲過我光潔的背面。随後,地面上的金步搖,被他狠狠踐踏。
下一眼,只剩下深沉的夜色和還未關上的門,再也沒有子潺的身影。
他,無法看下去。再也,看不下去。即使,這是他希望我做的,但是他依舊看不下去、
我的心,只是在隐隐作痛,雙眸卻變得幹涸,再多一滴淚,也無法淌下。
像是猛地驚醒,我用力推開他的懷抱,離開床邊,指腹輕輕覆上右臂之上的守宮砂,冷眼看着他。面對着他黑眸之中的熾熱情欲,我撿起地上的華袍,覆上自己的身體,我始終無法繼續欺騙自己。
他支起自己的身子,嘴角揚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怎麽,後悔了?本皇子要的一夜歡愉,似乎沒有這麽短暫。”
我的聲音,依舊無法掩飾心中的顫抖和膽怯。“今晚,是皇上的喪期之內。”
他半眯起黑眸,神色散漫,站起身來,肆意笑道。“和本皇子有關系嗎?”
我沉默着,咽下心中的苦澀,一步步後退着。是啊,皇上在他眼中,不過是個辜負他母妃的負心人而已,他根本就不會為此顧慮什麽。
久久睇着我,他的聲音低沉的,帶着些許的魅惑和殘忍。“你會回來的。”
我急急地轉過身,在黑夜之中穿行奔走,耳邊還傳來他帶笑的聲音,像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薔薇,我等你。”
我站在王府之外,華袍淩亂,隐沒于黑夜之中,只是,我再也找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了。
是不是,我的這一生,要永遠和子潺錯過了?
我在子潺的眼中,是不是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我想着,以最好的方式結束這一切,成全他的心願,即使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為何,結果還是以殘酷收場?
我最終倒下了,也許,再也爬不起了。
迷迷蒙蒙,他給我的夢,出現裂縫,隐隐作痛。
“晚兒,我們會幸福的。”
幸福嗎?我彎起嘴角,卻只剩下一片沉重。如果我沒有遇到他,如果他沒有遇到我,對彼此來說,也許才是幸福吧。
吃力地支撐起身子,我走向江家別院的方向,心中,再無其他的情緒。
他的軟弱,最終将我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擊得粉碎。
我親眼看到了,他的懦弱,他親手放棄了我最珍視的這段感情,最終,轉身離開。
“你是不是又受傷了?”
站在江家別院之外,我聽到自己的心中的聲音,這麽問。
是,也許因為他的軟弱,我受傷了。
我久久地等在杏花樹之下,直到寸,漸漸停下。我依然在等待,他說的未來。
但是,無論我等他多久,他都不會出現,是不是?
即使心被撕成千片萬縷,我也不願意動搖對他的信任。這,便是我一直堅信的,真情。
之前,不懂感情的自己,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那一刻,娘親卻只是連連搖頭,滿眼的苦澀。
“如果我願意放棄,那麽它就不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我終于明白了,放棄,不是因為不夠珍視,而是因為……被傷害,痛徹心扉,太痛苦了,所以,才不得不放棄。
我犯了一個錯誤,卻不自知。從來都不是我先放開了他的手,而是他放下了我。
曾經許過的永遠又在哪?
我背過身子,卻無法找到答案,久久沒有勇氣去觸碰那扇門,我游蕩在深夜,不再回頭。我的感情,根本經不起試探和考驗。在國法和孝道的阻礙之前,永遠也不會得到皆大歡喜的結局。
我最終,如東方戾所說的,再度回到他的王府之中。我安心留在宛心苑,守護那一片薔薇花,花影灼灼,人心戚戚。
我不再輕易流淚,這便是花絡女的命運,花開燦爛之後,便成遺憾。
三日之後。
自那夜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東方戾。我努力安靜地活着,活在他所不關心的角落,不再理會身後的喧嚣。
我走出王府,低垂着眉眼,走了幾步,停下了。擡起眉眼,望着出現在我眼前的子潺,他原本清俊的臉,滿是憔悴之色,沒有絲毫的血色,也許,我也一樣。
我停留在原地,遠遠地望着他。
怎麽?他生了重病?也許,病愈了,就讓一切,都恢複到兩年前的最初位置。我是從來不知曉感情滋味的慕容晚,而他,是安靜地描畫着薔薇花的江少爺。
他像有有很多話要說,卻無奈說不出口的悵然。“晚兒……”那一個輕柔的字眼,卻再度輕易觸動了我的心弦,我強忍着要流淚的沖動,彎起嘴角微笑。
我帶笑意,面對着他,丢下一句話。“謝謝你,讓我認清了這現實,讓我不再繼續做夢。我不再是你的晚兒,江少爺。”
他的眼中,像是同樣掩埋着淚水,幹澀的唇角邊,逸出一句帶着歉意的話語。“晚兒……我清楚,是我傷了你。”
怎麽他的聲音冷淡了,是他變了?其實,他的真情,一起沒有改變。只是我們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出幸福的結果。
我卻不讓自己繼續聽下去,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江少爺,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放任自己的情緒,我努力讓自己,心如止水。“這段感情,你我都應該忘記。”
“是你讓我清楚,感情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我淡淡一笑,拔下手上的扳指,伸出手,等待他的接受。把扳指放入他的手心,我迎上他的雙眼,彼此清楚,這便是結束。我輕輕越過他的身子,我的腳步不再停留。
“你可以恨我,晚兒。我不能請求你的寬恕,也不能奢望你原諒我。”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像是帶着些許的苦澀的慘淡。
我苦苦一笑,垂下眉眼。“已經輸了,沒用了,我輸得徹底。”
國師說過,“薔薇花是何種命運,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但是,我最終無法扭轉,自己的命運。輸給了,花絡女的命運。
他的一句歉意,更令我如死海的心,刺出千瘡百孔,卻顧不得疼痛。我聽見了,背脊一挺,刻意忽略,轉身,我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黃昏,被黑夜吞噬。這是白晝的命運,不可改變。
京城內,華燈初上,多兩個人悲劇收場。
站在風隐山的守望亭之內,望着山下的皇城,也許,我的心,永遠要困在這裏。在這裏,我在燦爛的花叢之中,轉過身,見到了他。
之後,便有了不該有的希翼。
他作畫,我題字,一度的脈脈相望,一度的執着默契,房內盡是他畫的,薔薇花。
淡淡一笑,此刻,也好,至少,痛苦的徹底。從此,在今日之後,彼此只是陌路。
真情燦爛到最後,只剩下意難忘。俯下身,閉上雙眼,在黑暗之中,指尖輕扶過瓣瓣嬌嫩,沉迷在芳香之中。
淚水,無聲的溢出,最終,直至洶湧。
守望亭之中,斬去最後一次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