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身?
可惜,我并不是霓裳。如果是霓裳聽聞此言,怕是一定會感動不已吧。
久久凝視着我的神色,他的黑色眼眸之中,隐隐閃動着些許動容的光。“你并不感到意外?”
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意外,天下可憐人何其多,仇将軍何必對霓裳如此寬待?”
他像是一眼洞穿我的心思,嘴角有些許冷淡的笑意。“你不想?”
我沉默着,如若我在短期內無法找到大哥的下落,那麽,也許我必須以最正當的理由,待在他的身邊。
但是,如若此刻擅自答應了他的征求,只怕之後我更難全身而退。
“将軍,請你給霓裳一些考慮的時間。”淡淡一笑,我迎上他的雙眼,說道。
“好。”
他沒有些許的遲疑,轉過身就走,從來不拖泥帶水。
合上門,我輕輕捧起這一套鮮紅欲滴的舞衣,綢緞輕輕劃過我的指尖,只留下微涼的觸感,我曾經答應娘親的,往後再也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習舞。
很久之前,我便早已把那件美麗的舞衣,壓在箱底,水袖旋轉飛舞,身姿曼妙,輕盈轉身跳躍的那一幕,我也不再去回想。
如今,我卻食言了。
當我換上一襲血紅色的舞衣,被丫鬟帶領着,徐徐走入大堂之內,彎起嘴角,暗暗擡起眉眼微笑。
“霓裳,今日不如習舞一曲,給我們助興如何?”
耳邊,傳來仇将軍的聲音,只是,在視線掠過他身旁的那個人的那一刻,我卻忘記了要回應。
我微怔了怔,望着站在仇逸卓身旁的大哥,站在原地,不敢向前邁上一步,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當真如東方戾所說,背叛了自己的國家?他,當真臨陣倒戈?
大哥望着我,臉上的笑意有些許的停頓,打量着我的裝扮,卻只能沉默着,一言不發。
我一直都以為,大哥受了傷,甚至,懷疑他被仇逸卓暗中囚禁。但是,此刻的慕容喬,卻完好無損地站在我的面前,甚至,有這種雅興,與敵國的大将軍一起欣賞歌舞,把酒言歡?甚至,仇将軍對大哥,似乎沒有任何的怠慢神色,更令我內心不無惶恐。
“霓裳,你怎麽了?”
我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淡淡一笑,微微欠身。
樂聲漸起,只是這一支舞,我卻完全無法集中精力,視線暗暗掠過坐在客席之上的大哥的臉,心,方寸大亂。
為何大哥會出現在将軍府,而不是出現在軍營之中?為何世人都說他被仇将軍擒獲,但是此刻他卻完好地在将軍府做客?
一曲,舞畢。
曳地長裙,遮掩了我不知該如何進退的遲疑,我欠了欠身,但笑不語,轉過身便走出大堂。
如果繼續留在原地,我根本無法壓制自己的情緒,也許會露出些許破綻。
站在花園的涼亭之中,大廳之內,繼續傳出歌舞之聲,靡靡之音。而大哥呢,是不是依舊維持着臉上的笑意,接連舉杯?
瑤夕之争,犧牲了多少人,為何他卻可以如此平靜?
我嘗試着繼續相信大哥,但是,是不是看到了,我也無法繼續自欺欺人?
身後,最終傳來那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我眼神一暗,他最終還是來了。
“晚妹,就連你,也不相信我?”
他低沉的聲音,再也沒有平日些許的溫暖,卻像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如若只有我相信你,全天下都不信你,那又有什麽差別?”我緩緩轉過身,擡起眉眼,淡淡睇着他,丢下一句話。
“自然,有差別。”大哥低低的聲音,被夜風送入我的耳邊,卻留下一陣刺痛。
“如若你都不信我,那麽…….”
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心,在隐隐作痛,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有些許的冷淡。
“大哥,随我回去,瑤夕已被攻破,早已是四皇子的囊中之物,他勢在必得。如果你還留在這将軍府,只能換來一生唾罵,你明白嗎?”
他眉宇間的寒霜之色,化為慘淡。“你的意思是……要保持那一腔忠誠熱血?”
我眉頭微蹙,大哥的豪言壯語,曾經是我所熟悉的。但是,他的這一句話,卻透露着我所不熟悉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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