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後她妩媚動人 - 第 61 章 春意鬧 未曾聽到,不曉得,很明顯,……

天色陰沉, 不一會兒就又下起了瓢潑大雨,衛老太太跪在觀音像前,手裏的念珠一顆顆的撚動。

她當了一輩子的家, 當了一輩子的主母, 深深知道後宅與前朝的聯動,她做事向來是從大層面考量的,讓莺莺回族譜一事,牽動太多。

朝堂牽動衛、昭兩國公府, 後宅牽動舒婳和曹姝,乃至于衛玉萱、衛玉珠都會被卷入其中。

舒婳還算好說, 性子好,心眼實在,時間一長也沒什麽問題,可是曹姝、玉珠、玉萱呢, 都是十四五歲該議親的年紀, 但凡打聽打聽, 就會被牽扯其中……

雖說血緣上都是有牽扯的,但是畢竟府裏這三個是長在身邊兒的,差了這層教養的功夫, 比起莺莺,老太太對她們三個還是更偏愛一些的。

衛老太太擡起眼, 看着觀音像的慈和,眉宇蹙的益發的緊, 腦中也忽然就浮現出了江雅謹的臉兒。

少女時的江雅謹是極為純真大方的, 楚國公府是個小氣的地兒,但是江雅謹卻是出淤泥而不染,總是笑着, 總是溫善着,成天對人都是最善意最好的。

只是楚國公府二老瞧不上他們衛國公府的武将出身,将江雅謹許配給了文人魏元山,她當時也是生了氣的,只是論起來如今這一遭……衛老太太只能長嘆一口氣,喃喃道:“這世上的事兒,可總是說不準的……”

說完,微微蒼老的臉兒又恍惚了起來,只把手裏的念珠攢得更緊了一些。

雨益發下的大了,雨珠子連着雨珠子,像是小荷塘裏流動的水,都說大雨如注,只有見到了才知道什麽叫大雨如注。

衛國公還未進房,外廳似乎被雨給澆的也漸漸沉悶下來,楊氏和賈氏邊喝茶邊和舒婳說着有的沒的,舒秀寧則一臉平靜,微微撥動了撥動浮茶,而衆人瞧不見的掌心卻是冒了一層冷汗。

她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女兒在後宮裏竟然磨煉的這般失敗,沉不住氣,便是當真那魏莺莺肚子裏是奸生子,也合該拿捏準了,且死死拿捏之後,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再去發難。

現在倒好,魏莺莺是衛國公府流落在外的女兒,方才被李柔靜這般一鬧,可就當真是麻煩了。

舒秀寧滿腹算計,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好招,李柔靜靜靜等待她母親支招,但是等了好半晌也沒個準信兒,頓時就心裏着了火,手握成拳,指甲狠狠的嵌入了血肉裏。

方才衛國公為了護住女兒,直接拿命來做承諾,可以想象衛國公對女兒的看重。

但凡她知道魏莺莺就是衛國公流落在外的女兒,她也不會這般揭穿……的确是該沉住氣的。

她心裏着急冒火的,待下一刻擡眼,忽然掃到母親舒秀寧望向自己。李柔靜實則是害怕舒秀寧的,一時間眼神閃躲。

舒秀寧橫斜她一眼,随後目光落在端方冷峻的簫晏身上,拿捏着分寸道:“老早就覺得貴妃與衆人不同,不想衛家和魏家還有這麽一樁緣故。”舒秀寧溫和的說着,但是話裏卻帶着一些旁的。

簫晏擡眼看向舒秀寧,這婦人的确是有翻雲覆雨的本事,在這等情形下,倒是會拿着這些內情來威脅做文章。

而舒秀寧見到簫晏打量自己,則立馬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一把拉了李柔靜道,“貴妃流落在外,多災多難,靜兒你合該多關照才是!”

李柔靜心裏是不樂意的,但是此情此景由不得她樂不樂意,她忙起身想要去給簫晏賠不是,但是趕巧了太醫動身随行地來給莺莺請脈。

衆人看到簫晏這般在意莺莺,自然是三緘其口。

太醫放下軟枕,小心地診脈,仔仔細細,不敢有半分疏忽,過了半晌,這才轉過頭朝着簫晏笑意盎然,“皇上,娘娘胎位安好,娘娘身子也好。”

簫晏微微點頭,随後看了一眼莺莺,淡淡道:“昨日你貪涼,朕總是不放心的。”

莺莺微微蹙眉,她昨日就喝了一小口凍頂香茶,只是小小一口,這太醫就一個接一個的。

太醫聽後,忙又道:“娘娘身子冷寒,冷食還是要杜絕,以免日後落下經痛的毛病。”

太醫說完,簫晏則斜睨莺莺一眼,眼神意思很明顯。她魏莺莺不止是落下經痛的毛病,是未懷孕之前就是經痛疼的要死要活的。

如今得了太醫的證實,簫晏日後自然是管得她更嚴一些。

魏莺莺迎上他的目光,則默不吭聲,心裏是很清楚,日後自己是跟冷食絕緣了。

李柔靜緊緊捏着腕子上的碧玺镯子,她此刻覺得自己的眼珠子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她恨不得在此刻捏斷魏莺莺的脖子。

而舒秀寧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這麽一拍,李柔靜臉色倒是瞬間恢複了正常。

方才她那句魏莺莺肚子裏不是皇家孩子,裏面是定有蹊跷的,簫晏那等心思深遠的,怎麽可能不知道魏莺莺的情況。

所以,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李柔靜對魏莺莺的肚子猜測有誤,而這一誤差,就必須要低頭,哪怕是她是個皇後也要低頭去賠不是。

原本她這皇後就是朝不保夕的,手段欠佳,技不如人,讓人一眼瞧出了功利性,就要割舍掉面子,去道歉去認輸去當孫子。

這個孫子當不了,日後鳳儀天下的就不是她的女兒李柔靜!

李柔靜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心裏千百萬個不願意,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了莺莺的身邊,微涼的手指握住了莺莺的腕子,“我這些日子精神不好,說話也總是沒個分寸,妹妹你向來寬厚,可否原諒姐姐?”

她李柔靜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向來都是看不起魏莺莺的,可是此刻她在道歉,她心裏的高傲在此刻瞬間塌方。

魏莺莺看着李柔靜,覺得她那只抓着自己腕子的手仿佛是一根鐵鏈子,忙起身道:“皇後娘娘不必介意,臣妾未曾聽到姐姐的話。”

未曾聽到,不曉得,很明顯,魏莺莺不想同她計較。

而正是這份坦蕩和大度深深紮了李柔靜的心尖兒,她費盡了心思的去跟魏莺莺攀比,為的就是高魏莺莺一頭,而到頭來,魏莺莺卻沒有一絲跟她争的意思。

這不是大度,也不是寬和,而是內心的豐盈和滿足,是對簫晏愛的篤定。

而這種篤定,讓她覺得心像是被狠狠一揉,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存了心思,就不該順從母親的安排和算計……一切都是錯的,從第一步開始就錯了。

可是,錯了便是錯了,一條道走到黑就是她的宿命。

舒秀寧看着女兒這幅模樣,自然也是心疼,忙走過來又朝着莺莺說了好些好聽的話。

外面的更鼓想起,衛長吉和衛巡進了門,楊氏和賈氏早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衛長吉一介男人也不能說些什麽。

舒婳看了片刻,但是起了身,朝着簫晏和莺莺道:“外面雨勢大,莺莺有身孕不宜走動,不如就現在鹿苑歇下,待明日在做打算?”

說完又看向舒秀寧和李柔靜母女,衛國公府不好打發她們,但是舒婳則好說話多了,“昭國公府挺近的,方才管家說府裏來了人,這會子正在門外候着呢。”

這話一說,舒秀寧的臉就瞬間有些挂不住了,她一直覺得舒婳這個人脾氣奇怪,可以說是奇葩,果然如此,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舒婳倒是心思坦然,她素來讨厭舒秀寧算計利用人的心思,平日裏跟她走動也少,如今她是衛國公府的主母,偏向衛國公的親生女兒,應該算是胳膊肘往內拐,沒錯的。

而在舒秀寧惱怒那刻,簫晏忽然道:“可。”

李柔靜皺眉,當場要說話,卻被舒秀寧一把拉住了,舒秀寧走上前,朝着簫晏微微行禮,“府裏的人總等着也不是個辦法,我和靜兒先回去,您明日可來昭國公府,給皇上備下喜歡的膳食。”

簫晏聽了,微微點頭,輕輕淺淺一個“嗯。”

他是皇上,誰又能去做他的主,他想去與不想去,舒家母女都沒轍,她們也是聽出了敷衍的意思。

可是敷衍也總比落面子也強得多。

***

待安頓下來,魏莺莺早已經是犯了困意,沐浴完便蓋着錦被迷迷糊糊的快睡了過去,而就要睡過去的前一秒,簫晏将她抱在了懷裏。

莺莺迷迷糊糊一句咕哝,大約是抱怨他擾了她的覺,簫晏倒是低低一笑,将下巴抵在她的發心,淺淺道:“朕必定給你世間最好的。”

魏莺莺聽到這句,困神似乎瞬間就被驚跑了,她睜開眼看着他那張冷峻的臉,不由将腦袋靠在他的胸口,心裏一陣酸澀,眼睛也泛了淚花,“你就是我最好的。”

鹿苑情深意濃,舒婳和衛長吉這邊兒卻是燭火通明、。

“當年,我記得母親帶着我下林州,還順道拜訪了拜訪正在林州養病的江雅謹。”舒婳微微皺眉,記憶閃現,“當時江雅謹身邊倒似乎有個丫頭,對我們各種阻攔,說江雅謹發燒,燒的滾燙滾燙的……但是我們請來郎中,她又支支吾吾。”

衛長吉灌了口茶,盯着舒婳,半晌沉沉道:“你是說那個丫頭有問題?”

舒婳嘆了口氣,眉頭益發皺的緊,“起先我是沒在意的,可是之後我偏生又在昭國公府遇見了那丫頭一次,之後那丫頭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怎麽找也找不到,怕是有蹊跷。”

發燒燒的滾燙……還是說被下了媚情粉催的滾燙?

昭國公府的丫頭,怎麽又在莺莺的母親身邊伺候……舒婳能給他說到這種程度,就是一顆心的全是他。

便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他對舒婳的情緒也是漸漸的變了……

舒婳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倒是又給他斟了茶,歡喜又直率道:“前陣子老太太給了我一匹蜀錦,今兒個瞧見莺莺,倒是覺得她穿着那顏色好看。嗯,就布料的長度來看,還可以給她肚子裏的寶兒再裁制一身小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