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已仙逝的寧王妃也叫魏莺莺, 那麽這實則是個極好的機會,也是千載不遇的好機會。
如果将計就計,将現在的魏莺莺推出去, 弄出一樁以假亂真的戲碼, 引得寧王來京,然後順勢處死寧王……那麽收誰的屍骨可就不一定了。
唐清臣一臉嚴肅,唇角噙着篤定,開口詢問道:“皇上, 機不可失。”
唐清臣在感情之事上愚鈍,但是在這種朝廷大局謀略上則十分狠辣且多謀, 而五年前的簫晏與他如出一轍,所以兩人素來是不謀而合。。
他覺得這麽一樁合适劃算的買賣,蕭晏一定會同意。
可是這次,唐清臣久久未得到回應, 且氣氛仿佛瞬間跌落進了寒潭, 凝滞而陰郁。
簫晏眉目挂着寒霜, 一張冷峻的臉微微浮現一抹嘲諷,他曾經感謝重生,可如今卻不知重生還有這麽一樁荒唐在。
唐清臣看着簫晏, 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以一人換江山永固, 是一樁合适的買賣。”
簫晏沉默,片刻卻轉身淡漠地掃過唐清臣, “如果你夫人是寧王妃, 你會毫不猶豫地将她做靶子?”
一句話穩準狠,冷若三尺剛刃,毫不留情面, 驚得唐清臣額頭瞬間冒了一層冷汗,“皇上……”
簫晏看着他面上一閃而過的複雜和馬上要迸出來的篤定和奉獻犧牲,冷冰道:“不必再提。”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怕,就是上輩子命喪疆場上都未曾有這種感覺。
怕唐清臣說可以将唐夫人推出去将計就計……想到那個小姑娘驚懼而惶恐的模樣,他心裏就一揪一揪的憋悶鈍痛。
說白了,唐清臣可以奉獻唐夫人,可是他沒有半分犧牲魏莺莺的打算和念想,他寧願帶上十萬兵馬,真刀硬劍的跟寧王打上一仗,也斷不會讓一個女人去當靶子。
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魏莺莺。
魏莺莺……
簫晏眉頭緊皺,看着窗外微微泛着光澤的漢白玉階,腦中瞬間浮現出了那日王氏來宮裏時給魏莺莺的那只小小的玉貔貅。
王氏說那玉貔貅是莺莺的生母留給她的,而那玉貔貅經過暗衛查證,的确是衛國公衛長吉之物。
所以,簫晏下朝後并未去德陽宮,而是帶着暗衛去了鳳陽胡同的一處府宅。
府宅小小的,黑漆色的木門,推門就是衣架很高很悶的青石影壁。。
這是楚國公長房養的外室,也就是王氏的男人江淮避着王氏偷偷養了三年的外室許燕容。
許燕容曾是揚州春芳樓的花魁,江淮下揚州辦差時與其一夜風流,缱绻無限,可是王氏善妒跋扈,所以江淮偷偷将許燕容養在此處。
現在許燕容有孕,江淮徹底的慌了,孩子生下來不能不入楚國公府的族譜,但是王氏又暗地裏厲害……許燕容借着懷孕,也借着入族譜的事兒在江淮跟前哭哭啼啼,惹得江淮好是心煩。
而簫晏夜半登門,尤其是層層暗衛将這外宅圍起來後,更是将江淮吓得險些魂兒飛了。
簫晏端坐在椅子上,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江淮和外室許燕容,半晌攤開掌心,朝着江淮冷冷道:“你可認識?”
江淮打着哆嗦地擡頭,只見那只刻着篆體“衛”字的玉貔貅在燭火下微微的閃着光澤。
而這一眼,就讓江淮瞬間腦袋一空,說話也益發沒了底氣,手也抖得厲害,嗓音兒裏帶着露怯的顫。
外室許燕容從未見江淮如此,不由微微皺眉,随後擡眼偷偷掃了那一只玉貔貅後,眸底諱莫如深。
簫晏将他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随後朝着暗衛示意,暗衛立刻掐住了外室許燕容的喉嚨,匕首緊緊抵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許燕容吓得頓時小臉兒蒼白,拼命死死抓着江淮的袖子。
江淮初初似乎有遮瞞,支支吾吾的,嘴裏跟含着棉花似的,只是下一刻,簫晏手指一落,暗衛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猩紅瞬間染紅許燕容的紗裙。
江淮見到那猩紅,不禁抖得更厲害,最後慌亂地朝着簫晏磕頭。
這只玉貔貅的事兒,他是最清楚的。
那年他的妹妹江雅謹因為妹夫,也就是魏莺莺的父親納妾之事大病一場,久久不愈,最後只能到林州求醫,而新納的妾室韓氏為了在江老太太跟前顯示自己賢良淑德,假意相陪江雅謹去林州。
可是在去林州求醫的路上,妹妹江雅謹卻遇到了賊人,韓氏故意塗髒了臉故意激的賊人撸劫了正室江雅謹……
等楚國公府找到人時,已經是七日後。
再後來,江雅謹回了兵部侍郎府,大病似乎是痊愈了,甚至還懷了身孕。江雅謹是正室,且這是頭一個孩子,兵部侍郎府是滿心歡喜的。
整個孕期,江雅謹一如往常,只是再也不會為了妾室韓氏而與兵部侍郎鬧脾氣,不會吃醋,不會犯惱……直到生下女兒魏莺莺。
生時又難産,落下了病根兒,也沒過一兩年就去了。
而在纏綿病榻,彌留之際,妹妹江雅謹将這玉貔貅給了他。
他一看上面刻着篆體的“衛”字,而那年駐紮林州的只有衛國公衛長吉的兵營。
且那羊脂白玉不是尋常的貨色,而是大梁皇帝用來嘉獎戰功彪炳的名将的,他們楚國公府在太爺那輩兒也曾得了一塊兒。
就在那麽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妹妹在林州并非被賊人劫掠,而是被衛國公衛長吉搶走了,而妹妹生下的女兒并非姓“魏”,而是大梁第一名将衛長吉的親生女。
江淮看着彌留之際的親妹江雅謹,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孩子的身世一旦曝光,兵部侍郎府必然會與楚國公反目,而當時的楚國公府早已經外強中幹,壓根不是兵部侍郎的對手,而衛國公府當時也沒什麽反應,所以他決定隐瞞下這個秘密。
只要他死死守着這個秘密,只要魏莺莺及笄後,順利出嫁,這樁事兒也算是能翻篇了。
可是他沒想到妹夫兵部侍郎竟牽扯進了藍氏案,而自己那婆娘王氏又貪婪地想将魏莺莺送給昌邑王為妾,這才惹出了後續一樁樁的事……
說起來,那玉貔貅他早就藏起來了,怎麽輾轉到了皇上手裏?
江淮讪讪地擡頭,卻見簫晏面色冷淡,一雙冷峻而威嚴的眸子星星點點地落在外室許燕容身上,“楚國公府子嗣不多,主母王氏見你為後宅開枝散葉,想必是開心的。”
話音兒剛落,就見許燕容死死抓住江淮的衣袖,小臉兒刷的一下就吓得蒼白蒼白的。
江淮到底是坐不住了,慌張失措地朝着簫晏磕頭,“皇上……當年家妹在兵部侍郎府備受欺負,染了一身的病,去林州求醫時又遭到了衛國公的劫掠……”
簫晏面無表情,大手卻緊緊抓住了椅子把手。
江淮慌亂,又急着撇清責任,卻見簫晏冷面起身,只是寒寒一句,“守口如瓶。”
江淮和許燕容跪着不住地磕頭,他們自然會守口如瓶,來查問的是皇上,卷入這件事的是衛國公,他們楚國公光是腦袋都不夠砍的。
待出了鳳陽胡同,簫晏微微閉眼。衛長吉骁勇而高潔,斷然不會貿貿然劫持江氏,但細細想起來魏莺莺那張小臉兒倒的确跟衛長吉有幾分相似……
到底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總隐隐覺得這樁舊事似乎牽扯甚多……
再就是,既然她真實身份是衛莺莺,那麽寧王找尋的魏莺莺又是哪個?還是說寧王上輩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和真實身份?!亦或是寧王找的壓根就不是屍骨,而單純是魏莺莺這個人……
暗衛送來了京中所有魏莺莺的戶牒資料,身份、年齡、姿容沒有一個符合寧王探子所稱的寧王亡妻魏莺莺。
要詳細的去一一對比,年齡、容貌只有德陽宮的小姑娘對的上,且上輩子寧王帶進宮的小姑娘的确與莺莺音容一致。
衛莺莺……魏莺莺……
簫晏端坐在馬車裏,腦中的思緒一條一條的閃過。
上輩子,也就是光景三年,他乘馬車路過曲靖府,匆忙之間見到寧王簫翼腳步踉跄地帶兵在山澗處搜尋,而那雪白鑲着銀邊兒的袍子上滿是凝固的血……
說起來,那日正是簫翼被封為寧王世子,世襲爵位,而這世子一事背後則牽扯着無盡的冰冷血腥和算計。
只是,他當時不知簫翼找的是魏莺莺……
簫晏大手緊緊攥成拳,長眉微微擰起,簫翼那般冷鸷無情,喜怒無常的人,竟然也會為了莺莺失了心智……而上輩子的她,也是如這般笑着、惱着、鬧着去讨好,去伺候簫翼的麽?
想到這兒,簫晏一張俊臉瞬間如黑雲壓成,陰郁而冷鸷到了極點。
***
天漸漸的亮了,東面紅牆處,飄着一抹魚肚白的卷雲。
魏莺莺從錦被中猛地坐起,細細的眉似乎皺成了一團。簫晏昨日沒來德陽宮,她也連做了一夜的噩夢,看到自己滿身是血,看到一個極為英俊又愛笑的男人,微笑時有梨渦,大笑時一排整齊的白牙,極為好看,可以說是亦狂亦俠亦溫文。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猛地一劍刺穿了她的小腹……
魏莺莺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眉頭擰的益發厲害,這夢可是越來越真實了,夢中竟然能感覺到痛,哪又該有多痛……尤其是夢中的自己心痛更甚于這被刺之痛。
也得虧是夢,當真遇見這種英俊讨喜卻又狠毒而兇殘的男人,她定是要逃得遠遠的。
魏莺莺被這夢攪得亂糟糟的,木小寒和鸾鏡挑開月門的錦帳魚貫而入,後面的小宮女捧着溫雪水瓶、梅花香胰子等跟在後面。
魏莺莺起身到一旁梳洗,半晌忽然朝鸾鏡道:“皇上……”說完,她又随後抓起了梳妝匣裏面的那只雕着鳳凰的吊墜,繼續道:“定是朝政忙,昨日鄧公公說他要微服出巡。”
鸾鏡笑着,将莺莺柔膩的烏發盤成高髻,“皇上上朝去了,方才鄧公公來送了參湯,說皇上讓您務必喝了。”
朝裏事多的很,他向來是日理萬機的。
魏莺莺梳妝後就靠在一側的軟塌上喝香茶,見木小寒端着一只珊瑚盆景過來,便放下香茶,道:“我怎麽不記得有這個?”
木小寒而鸾鏡相視一笑,朝着魏莺莺道:“太後娘娘剛差人送來的,說是紅珊瑚福氣,寓意多子多福多壽,是先帝給她的,她得了這珊瑚盆景後,就生下了皇上。”
魏莺莺看着那擦得發亮的紅珊瑚,捏着茶盅的手微微有些抖,得了這紅珊瑚生了皇上,這話還了得!
魏莺莺深吸一口氣,覺得太後她老人家是想皇孫、皇孫女想的魔怔了,李柔靜畢竟還在鳳位上,直接給自己來了一句得了紅珊瑚生皇上……李柔靜聽了想必得氣的瘋了。
不過紅珊瑚既是送來了,自然也沒有再送回去的道理,魏莺莺讓木小寒将紅珊瑚拿到炕幾上來,看着那紅彤彤的珊瑚,她忽然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若是當真有個孩子,也不知簫晏是個什麽表情?
簫晏下朝回來,從雕着錦雞紋的窗扉處看到她懶懶地靠在軟塌上,柔膩的長發落在通紅的迎枕上,白膩的手捧着喜慶的紅珊瑚,小臉盈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有種活色生香的嬌媚,就像是夏日裏清嫩的果子,張口一咬就會破。
鸾鏡出門,剛好迎見簫晏,歡歡喜喜地請了安,只聽他淡淡應了一聲,便踏進了月門。
一抹微風順着他進門,微微吹着莺莺的裙角,他拿起她用過的茶盞徑自倒了一盞香茶。
茶是貢眉,入口綿軟甘甜,茶盞邊沿兒上沾了些她塗得薄薄的口脂,微微的紅。
他放下茶,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紅珊瑚,“這不是母後房裏的那架?”
魏莺莺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心裏就一陣踏實安心,她似乎是很依賴他的,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風雨欲來也無妨。
她将那紅珊瑚小心推到簫晏跟前,認認真真道:“太後娘娘說,得了這紅珊瑚會生皇上。”
“生皇上?”他擡頭看她,“你生不了皇上,你只能給朕生個太子。”
魏莺莺聽着他話裏的調侃,目光落在他臉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着時有一股冷冽的迷離,眼珠的顏色黑濃,像是冬日裏的寒潭,一抹別致的冷漠肅然,但是又夾雜了幾分文雅,極為俊美無籌。
“生不了太子……”魏莺莺擡手将那架小小的紅珊瑚盆景拉到身邊,淡淡的回了一句。
簫晏看向她,反問道:“為什麽生不了?”
魏莺莺微微皺眉,生太子的是皇後,她一個罪臣之女,能遇見他已經是三生有幸,哪裏就非得生個太子!太後可以為了皇孫這般說,她卻不能,也不敢。
莺莺腦中想着,卻見他起身将這紅珊瑚微微提了起來,魏莺莺着急,起身墊着腳去搶,卻見他故意逗她微微舉高了胳膊,她跳腳好幾次卻絲毫碰不到,一時間急的又氣又惱,“你身為皇上,坐擁天下,莫要耍無賴搶我的紅珊瑚!”
簫晏看她跳得有些小臉兒憋紅,将紅珊瑚微微降了下高度,挑眉道:“回答朕,為何生不了?”
魏莺莺擡頭看他的眼睛,一汪的寧靜的和探究,還有幾絲淡淡的愠怒。
她明白了,簫晏是以為她不想跟他生孩子。
“我不是那這個意思,太子是皇後生的,我如何生的了太子。”魏莺莺伸手奪過那紅珊瑚。
簫晏一雙眸子落在她身上,笑了笑道:“朕說你能,你便能,你舅母不是說你命帶鳳格,鸾鳳入命?”說完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補充道:“不如我們現在就試試,生個太子?”
魏莺莺咬咬牙,男人果真都是這樣的……
簫晏見她又快惱了的小模樣,薄唇不由一彎,俊臉浮現出一抹笑意,又擡手揉了揉她的發心,“朕也就是過來看看你,禦書房還有事,待晚上,朕再來。”
魏莺莺看着他眉宇裏的青黑,不由伸手圈住了他的腰,小腦袋往他的懷裏蹭了蹭,“要是忙,就不必來,左右我就在這兒。”
“嗯。”簫晏伸手拍了拍她纖弱的脊背。
***
夜色暗沉,燭火也快燒到了燈芯子,魏莺莺躺在拔步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間,鼻尖一陣熟悉的皂角香。
剛才聽到淨房有水聲,這個時辰,他應該是剛忙完。魏莺莺迷迷糊糊地往他的身邊拱。
她總是覺得他身上跟火爐一般,總是熱乎乎的,所以她喜歡靠着他,也喜歡像一只蟲兒一般在他懷裏拱一拱。
這一拱兩拱,倒是将他拱的有些不耐,貼鉗一般的手臂将她一把圈進懷,緊接着一個翻身,重重地壓在她身上,聲音帶着沉沉的暗啞。
魏莺莺的瞌睡瞬間就散了,小手一下握成了拳。
燭火啪的一聲滅了,月門的錦帳被風吹得微微搖晃,她看不清,覺得的脖頸處又麻酥酥的呼吸聲。
“皇上……”她聲音嬌嬌柔柔。
“你說,這世上的魏莺莺這麽多。”他冰冷一句,“可是朕和他喜歡都是你。”
“你在說什麽。”魏莺莺睜着一雙清媚的眼,小聲反問了一句。
而話音剛落,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反應,炙烈而滾燙的溫度,讓人身子不由繃緊。
簫晏重重捏了她的纖腰一記,再次認真問道:“你心中可是有朕?”
魏莺莺再次皺眉,伸手捧着他那張俊臉,“你是喝了假酒了麽?說些沒理頭的話,我是聽不懂了,不如起來,你幫我看看溫才人送來的新茶,喝起來很醇香,但是一股子狗狗味兒……”
魏莺莺示意他起身,不想微微一動,頸側就挨上了他的唇,引起一陣癢酥酥的小疙瘩,她頸側很敏感,微微一碰,就容易起疙瘩。
“不說別的,莺莺,朕要你。”簫晏壓住她,“朕只要你!”
魏莺莺還未反應過來,他今日這些很莫名又似乎有什麽事兒的話,忽然感覺裏衣的玉扣被松開了,一抹玉質的微涼,整個身子微微的蜷縮。
簫晏聲音越來越暗啞,目光帶着往日的冷肅,但是眸底卻又染了一層深刻的灼灼,魏莺莺怔怔地凝望着他,喚了一聲“皇上”,他也不回應,只是深深的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她被看的不好意思,想要逃脫,卻被他輕柔地親了親眉心。。
柔和的碎發,鵝黃色的裏衣,上面繡着八團喜相逢,淺綠色的針腳,上面墜着一串兒瑩亮的碧玺珠子,與莺莺白瑩的肌膚正相宜,美豔而清媚,到底是自然造化成的天然美人,眨眼和羞赫也挂着一抹別致的撩撥感。
簫晏平日冷肅不茍言笑,平日對她也是寵溺,不管犯了什麽錯兒,只要她微微低頭,他就不會跟她計較。但是平日和此刻卻有着天壤之別,正如平日上朝和戰場的硝煙,一個冷肅另一個則帶着如歸的戰勝和壓制,是一場泯滅了些原則而順從本性的一種驅動。
簫晏以前總想着,再等等,等一切安頓好,等給予她一個名分,一切慢慢來……可是昨日寧王差人私下打探與她同名同姓的亡妻魏莺莺,卻讓他一瞬間心裏像是被誰揪了一下。
簫晏大掌帶着熱度捏住她的下巴,不等莺莺回應,薄唇覆上,恰如狂風暴雨落珠花,霸道又不容抗拒。
莺莺皺眉,想要說些什麽,尤其是想起方才他說的那些無厘頭的話,只是話未出口就被重重堵了回去,三分炙烈,七分現有,沒有之前的燕妮和安撫,沒有往日的溫潤清和,疼得莺莺指甲抓破了他的脊背,眼淚也一下從眼角滾落出來。
她手指尖有淡淡的血腥氣,抓破“龍背”,她此刻是慌亂的,她不明白此刻他這些情緒,也不知道他因為寧王而産生了一種珍愛之人被搶奪的那種忽然的緊張感。要想要推,卻怎麽也推不動,如困獸而動不得分毫,心裏卻益發明白他的不容拒絕,不容懷疑,他那份執着而篤定的愛,宛如夏日裏盛放的薔薇,灼熱而豔麗,明媚而燦爛……好久好久……直到月光入室,魏莺莺整個身子似乎酸軟成了一軟面團兒。
他微微的喘,待稍稍平靜,他輕輕哄了一聲,帶着和風細雨的安慰和絲絲不易察覺的讨好,她想要說些什麽,卻覺得那座山又壓了過來。
三更的鐘聲被撞響,魏莺莺已經睡過去了,迷迷糊糊間似乎被他抱着進了淨房,用香胰子洗的很幹淨。
清晨的天很冷,莺莺緊緊靠着他,待塞入暖絨的錦被裏時,忽朦朦胧胧間眉心處被他微微一親,“皇後之位,本該就是你的,衛莺莺。”
魏莺莺身上酸疼,脊背也似乎咔咔的響,也不願睜眼,一路睡了過去。
簫晏半撐着身子,皺着眉看着懷裏睡得很熟的小姑娘,他的确是有些失智了。他向來沉穩,只是一遇見她的事兒,似乎就掌握不住方向。
就算是,她上輩子的确曾屬于寧王,可是這輩子的她毫不知情。他竟然聯想一些她伺候寧王的場景……還被自己那番聯想氣的如萬千蟻蟲噬咬。
他這又是翻了哪一缸陳年老醋?!且人家小姑娘壓根就不記得。
罷了,他對她總是這般炙烈而失智的占有欲。
簫晏微微嘆了口氣,翻了下身,将她重新圈在了懷裏,鼻尖全是她身上那股子柔和香糯的味道。
待時機合适,他要力排衆議給她封個副後,寵冠天下的副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