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五
《淩霄傳》當晚播出兩集, 相比于最近幾年場景粗糙、故事背景粗暴的網絡劇，《淩霄傳》甫一開場，就有一種畫入江南的古韻美感, 但沒有一味沉浸在這種氛圍中, 男主出鏡, 很快進入故事節奏。
商店街的店員看得津津有味，小圓夢靠在嬰兒床上, 烏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盯住屏幕, 眼睛越瞪越大。
熊安安坐在小圓夢側邊, 偶爾低頭看她一眼。
他突然驚喜道：“妹妹會看電視欸！”
圓夢扭頭瞥一眼熊安安, 又幽幽轉眸, 視線在周圍溜了一圈，扭過腦袋看到坐在另一側的路遙，小嘴張了張, 又合上, 轉頭繼續看電視。
路遙觀察了圓夢一會兒, 若有所思。
圓夢擺正腦袋，炯炯有神地盯住屏幕, 小表情豐富。
兩集電視劇播完, 店員讨論着劇情離開, 對後續的故事充滿期待。
待客人走得差不多, 只剩下哈羅德、不獨、陸銘潇和小圓夢，路遙把圓夢的嬰兒椅轉過來，伸手點了點妹妹的臉蛋：“圓夢，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圓夢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 裝傻。
神木說圓夢這種情況，大概在一歲到三歲的區間恢複記憶。
圓夢如今才半歲多, 按理來說還沒有完全“長出腦子”，但路遙對圓夢太熟悉。
她還是個小花苞的時候，個性就略有顯現，出生半年，那小脾氣完全展露無遺。
比起當年做系統，如今的小圓夢可是任性又張揚，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吃東西，還特別愛支使哥哥不獨。
她有點怕陸銘潇，在他面前就乖乖巧巧，安安靜靜。
而在路遙面前，圓夢會有些小心思，頗有技巧的作，又總是無意識朝她撒嬌。
路遙和小圓夢鬥智鬥勇半年，如今看她眼神和小表情，大抵就能判斷小家夥在想什麽。
而今晚，或許是看了《淩霄傳》，無意間觸發了圓夢的記憶開關。
《淩霄傳》劇組來商店街學習的時候，圓夢還跟在路遙身邊，路遙記得她當時還在耳邊唠叨過很喜歡舒元燦的長相。
眼下不能确定圓夢已經完全想起來，路遙決定再觀察觀察。
哈羅德逗了圓夢一會兒，起身往門口走，準備回亞歷山大大陸。
他最近在研究自己的能力，學習編寫複雜的暗魔法陣，時常好幾天不見人。
就像神子需要找到自己的道，巨龍在将要成年的一段時期，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哈羅德如今正處于這個階段，瘋狂學習，探索欲強烈，對變強産生了超出一切的興趣。
路遙并不束縛哈羅德，他樂意從商店街的事務脫離，去追求感興趣的一切，路遙全力予以支持。
哈羅德告知路遙，他這次打算去一個遙遠的時空冒險，可能要花不少時間。
路遙丢給哈羅德一枚空間戒指：“生活用品、醫藥箱、零食、漫畫，都給你裝了一些。不要在外面玩得太久太久，最多一年，要記得回家。”
哈羅德垂眼看路遙，手裏捏着戒指，忽而上前一步，俯身輕輕抱住她：“你也保重。”
小圓夢眼睛瞪圓，偏頭朝沙發上的陸銘潇看去。
陸銘潇面色平靜，垂在身側的手捏緊，青筋盡顯。
理智是一回事，本能反應又是另一回事。
小圓夢眨眼，暗嘆：“哇哦！”
哈羅德不懼陸銘潇，擡頭看過去：“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給路遙、不獨和小家夥惹太多麻煩。”
陸銘潇拳頭捏得嘎嘎作響，皮笑肉不笑，沉默是他最後的禮貌：“……”
路遙送哈羅德出門，回來被陸銘潇拽住手腕，轉身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客廳裏，不獨和妹妹小圓夢面面相觑，沉默無言。
圓夢安安暗暗疑惑：“好久不見，陸銘潇和路遙都有點陌生了，他們這是去哪兒了？”
不獨陪着妹妹。
所幸沒有等太久，父母一起回來了。
***
《淩霄傳》播出第三天，網上開始出現大量吐槽視頻，從演員演技到服化道，各種刁鑽角度，一股奇怪的審判之風猛烈地摧殘《淩霄傳》劇組。
那段時間，顏尚清開始自我懷疑，他以為這部劇怎麽也該在及格線以上，所有人都盡了全力，市場不認可，好像也沒有辦法。
男女主演的社交賬號幾乎淪陷，各方壓力都很大。
直到《淩霄傳》播到近一半，網上開始出現自來水，二創、片段剪輯、“翻案”接踵而來，短短半天就引爆了追劇熱潮。
《淩霄傳》的cp線到中期嗑點密集，情節引人入勝，劇情一環接一環，配合及格線以上的演繹和道具背景，很快在同類型劇集中嶄露頭角，網上風評大反轉。
路遙每晚都陪圓夢追更新，小家夥似乎很喜歡這個劇。
追了幾天，路遙确信圓夢已經恢複系統期的記憶。
路遙後來在網上查看那幾條《淩霄傳》相關的自來水二創視頻，播主都是幾百粉絲、甚至幾十粉絲的素人，作品突然暴漲上百萬播放量，除了《淩霄傳》在此前已隐有爆火的征兆之外，多少還是有點外力因素。
《淩霄傳》劇組不是推手，路遙不由查了一下，随後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跡，視線緩緩落在自家白白胖胖的小朋友臉上：“小圓夢，這麽喜歡舒元燦嗎？”
小圓夢看到劇情精彩處，搖着手嘻嘻笑，眨巴着大眼睛，無辜地看向路遙。
路遙輕輕摸了摸小圓夢的臉，喊陸銘潇過來。
陸銘潇最近在神魔界推出一項重大舉措，在神殿推行二十四小時時制，八小時工作制。
最遲每天十八點前，神殿的所有神職人員都必須下班，且做五休二。
身為主神的祂，下班時間是十七點。
陸銘潇下班回到家，負責照顧小圓夢，還時不時給小圓夢弄點輔食。
路遙笑眯眯對穿着圍裙、戴着手套正在削山藥的陸銘潇道：“小圓夢晚上想吃胡蘿蔔蝦泥拌米糊。”
陸銘潇：“她不是不愛吃胡蘿蔔和蝦？”
路遙微笑：“她今晚想吃。”
陸銘潇：“好。”
圓夢：“……”
做人不到七個月，小圓夢已經培養出刁鑽的口味。
她很讨厭胡蘿蔔和蝦。
嬰兒輔食以清淡為主，曾經眼饞路遙吃過無數次的蝦，做成蝦泥和胡蘿蔔泥拌在一起，那口感別提有多噩夢。
圓夢拒絕過的食物，都被寫在記事本上，放在冰箱旁的置物筐裏。
兩個家長給她搗鼓輔食的時候，都會注意避開。
路遙和陸銘潇都是典型的放任主義，小孩子不愛吃的食物就不吃，興許以後長大就愛吃了。
就算一輩子不愛吃這樣蔬菜或是肉類也不要緊，相似的營養可以從別的食材攝取，他們會從三千世界找到完美替代品。
而今晚路遙說小圓夢想吃胡蘿蔔蝦泥拌米糊。
圓夢癟着嘴，滿臉委屈，卻不知這個反應與不打自招無異。
六七個月大的小朋友哪裏聽得懂晚上輔食吃什麽呢？
路遙溫柔地撫摸女孩軟乎乎的耳朵，小聲道：“小圓夢不愛吃的話，會自己換掉，對不對？”
小圓夢驀地僵住，嘴嘴也沒辦法繼續癟着了。
路遙果然還是那樣敏銳。
圓夢有些痛苦又有些得意，當初她的意識被放進心種之前，路遙告訴她可以按自己的願望選擇性別，圓夢是偷偷抱着一根路遙的發絲沉睡的。
有幸投生為人，她要做一個女孩。
她想長成路遙那樣聰明、耐心、溫柔，又不乏力量的女性。
小圓夢喪氣的低下頭，有氣無力：“噠噠。”
她不是故意想隐瞞恢複記憶的事情，而是這幾個月，路遙、陸銘潇和不獨都把她當做真正的小朋友看待，那種感覺既陌生，又叫她欲罷不能。
她很害怕他們知道她恢複了系統時期的記憶，就不像對待真正的小朋友那樣溫柔地養育她。
身為系統的一生，充斥着危險、未知和無可奈何，對小圓夢來說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這輩子，她只想做個被家人寵愛的幺妹。
路遙溫柔地摸摸圓夢柔軟漆黑的胎發：“恢複記憶也不能改變你是個小嬰兒的事實，你在擔心什麽？我和陸銘潇是那樣不負責任的人？”
圓夢瞪圓眼睛：“噠？”
這樣都能聽懂？
不愧是我自己選的媽！
路遙猜得沒錯，圓夢由系統轉生為神子，她曾經的能力也延伸到了現實。
圓夢擁有監控數據、随意截取信息、幹擾網絡通訊的能力，甚至可以随便構建虛拟空間。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獲得了明日市那只僞神章魚最想獲得的能力和真實的軀體。
不過這天晚上，小圓夢還是沒有逃過胡蘿蔔蝦泥米糊的支配，被她最喜愛的媽媽溫柔地喂下大半碗。
小圓心裏苦，小圓不敢說。
***
《淩霄傳》兩個月，男主演喜提娛樂圈最新男友稱號，女主演紀欣洗刷掉“木頭美人”的标簽，成為新晉女神。
經由禾米老師大改的CP線幾乎瞬間統治二創cut區，數度引爆熱度，劇方風評扭轉，投資方賺得盆滿缽滿，而參與《淩霄傳》拍攝的妝造老師、道具老師，甚至燈光老師都受到圈內圈外的表揚。
《淩霄傳》大結局播出不到一周，路遙又接到顏尚清導演的聯絡。
顏尚清：“店主，我們這次有個超S級的仙俠劇本，已經立項。正式開機前，還是想把主演、二番和重要反派的演員送到您那邊學習一下。對了，這次的總編劇還是禾米老師，她也想來貴地尋找新的靈感。關于費用，我們杜總說可以給您六個億。”
說出這句話，顏尚清下意識抹了一把額頭，果然有些汗意。
昨晚杜瓊芝親自跟他溝通，說的就是這個數。
顏尚清沒敢說，杜總簡直是想着法兒的給店主上供。
但是他表示理解，他要是有錢，恐怕也會忍不住上供。
路遙勾着耳邊的發絲，稍微想了想，回道：“不用那麽多，我這裏按照正常收費。那麽多投資，你們拿去好好拍戲。到時，在劇裏給我們商店街一個廣告位就行。”
如今沒有任務的壓力，卻需要保持信仰。
不是沒有別的手段，路遙只是更喜歡通過合作的方式，緩慢而穩定的維持信仰。
她已賺了許多錢，只想更緊密地維持與客人的供需關系，并非涸澤而漁。
顏尚清額頭的汗更密了，卻不敢違抗，一口答應下來，回頭再給杜瓊芝打電話溝通。
所幸杜瓊芝也不敢和商店街這位扳手腕，很爽快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
時光如水，尤其是感到幸福的時候，生活仿佛被按了加速鍵，一切都流逝得飛快。
轉眼間，小圓夢已經十個月。
她比普通嬰兒發育得早，不用扶着大人，自己都能搖搖晃晃穿過商店街主街的公路，跑去找路遙。
眼下又到了尼特安大陸最冷的季節，荊棘谷周圍覆滿厚厚的白雪。
前幾日，路遙想了一個活動，借距離溫泉旅店不遠的山坡，臨時開發了一處天然滑雪場所，還在內網小小宣傳了一下——極寒季節，尼特安小人世界天然滑雪場限時開放！
滑雪場限時開放二十天，每天限三十個客人。
自從路遙完成任務，商店街的開放日調整到一月開放一次，最多只允許客人在主街停留三日，像這種連續開放半月以上的活動，立刻在客人中間引起轟動。
每日限客三十人，提前開放的內網官方購票渠道卻幾乎被擠癱瘓。
小圓夢踮着腳推開溫泉旅店的門，聽見路遙在安排工作。
明天要搞一個尼特安大陸限時滑雪場開放儀式，路遙還組織了一個名叫“商店街最萌店員”的比賽，将在滑雪場開放儀式結束之後開始，獲得“最萌店員”稱號的店員将獲得神秘大禮包。
小圓夢長睫忽閃，這種奇奇怪怪的活動，一聽就是為了哄街上的萌物店員開心。
她的媽媽肯定又在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