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殇傾城 - 第 17 章 (17)

的嘴角浮起一刃淺笑,輕輕一喚:

“雲兒,過來!”

沒有片刻的遲疑,雲容起身,幾步奔至白曦宸的身旁。

白曦宸輕輕的攬着他的肩膀,以絕對占有的姿勢抱緊她,柔聲道:“怪不得找不到你,原來,在這。”

白梓軒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眉頭一皺,嘴唇鐵青。

“雲兒,你在東宮承蒙皇兄照顧多日,還不上前施禮,就此拜別。”

雲容上前施禮,卻聽白梓軒皺眉道:“曦宸,你要帶她一起前往涿州?”

白曦宸淡淡一笑,口氣決絕:“此去涿州,我斷不會讓雲兒再次離開我的身邊。皇兄安心養傷,曦宸在涿州恭候。”

話已至此,白梓軒自知多說無意,可心裏卻糾結成麻。

☆、寺院中的女子

白曦宸下令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休整,一路之上幾乎沒有停頓。

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涿州,每個人皆是疲憊至極,雲容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踏入涿州境內,放眼望去寺院成群,連綿起伏。鐘鼓木魚之聲,不絕于耳。

可若論規模之大和香火之勝,位于披霞山上的萬佛寺當之無愧。

剛駛到寺門前,便有人攔住馬車。

“參見二皇子殿下。”

白曦宸微微撩開車簾,向外看去,原來是萬歲近前的馬公公。他跪地行禮,啞聲道:“萬歲請皇子殿下,速去正殿見駕。”

雲容借着車簾的縫隙,看到寺院的周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守衛的禦林軍。不時有巡邏的士兵,馬蹄踏在幹涸的土地上,揚起漫天的塵土。

他們每個人臉上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仿佛時刻都要有什麽大事将要發生一樣。

“好好休息,千萬不要亂跑。”白曦宸一直拉着雲容的手暗暗的用力,臉上也有幾分平日裏不多見的肅然。

雲容從他離開的那一刻,便開始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身後一點一點的用力,想要把他和她一點一點推入深淵之中。

舍濟殿,是萬佛寺的正殿,殿頂九脊、筒瓦覆蓋,飛檐挑角,鬥拱華蓋。正脊上有“佛光普照”四個大字。

正殿供奉的主尊佛像為釋迦牟尼佛,正中表有“大慈大悲,大智大覺,法力廣大”。

兩旁圓柱之上,雕刻着鎏金大字,在豔陽下閃閃奪目:

無我無人無衆生,壽者皆以無為法

如露如電如夢幻,泡影都作如是現

雲容的住處被安排在正殿後面。

剛一進去,便看見一個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茶桌旁的矮凳上,顯然是在等她。

“雲容!”

“大哥?”

雲容跑過去,上下打量他面前的男子,瑁簪固發,紫衣玉帶,面色比數月前倒是黑了不少。正是周府一別,許久不見的周瑾瑜。

周瑾瑜也仔細端詳過她,笑道:“怎麽比在家時,又瘦了許多?”

家?

雲容不自覺的感覺到了一陣酸澀,雙目微紅,眼中升起一片水霧。

周瑾瑜站起身,輕輕的攬住她的肩膀低嘆一聲:“大哥都知道,都知道了,接到二皇子的密函,我就趕來了。”

雲容擡起頭,不解道:“大哥,曦宸讓你來這裏做什麽,這兒很危險。”

“就是危險,他才特意把我叫了回來。”周瑾瑜說話的時候,往日的戲虐的表情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雲容從未見過的複雜。

他的樣子更加證實了雲容的猜想,關好窗子,把他拉到裏面,低聲問他:“大哥,曦宸這次來涿州,到底是要做什麽?”

雲容十分信任面前的這位大哥,可有些話依大哥依然不能直言:“

大哥,那次州府失火,可查清楚是誰做的?”

周瑾瑜沉默了一會,輕笑道道:“你也懷疑是二皇子?”

“曦宸和我說了,不是他,我只是擔心,萬歲…….”

“沒想到我的小妹妹如此的聰明。萬歲肯定是懷疑,但也不必擔心,因為…..”

想到白梓軒曾經說過的話,不由脫口接到:“萬歲疑心的也并非曦宸一個人.”

周瑾瑜驚訝的瞠目結舌,不由重新打量起雲容來。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女子嘤嘤的哭泣聲,聽聲音,明顯不是一個人。

周瑾瑜拉着雲容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一絲縫隙。

外面有兩名年輕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正被幾個禦林軍驅趕至後院。

“僧院之中,怎麽會有這許多女子?”雲容小聲的問道。

周瑾瑜,再次把窗子關好,低聲說:“算上這兩個,已經有八名名女子被關進來了,究竟是什麽人,恐怕只有萬歲自己知道。還是盡快要把這件事告訴二皇子。”

“曦宸也不知道?”雲容才剛問了一句,就聽“哐!”的一聲門被踢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公公,令雲容和周瑾瑜同時怔在了那裏。

☆、留不得你

“哪個是雲容?”推門而近的公公冷冷的看着屋內的一對男女,啞着嗓子問道。

“公公找我?”雲容上前一步,下意識的把周瑾瑜遮在了身後。

“你是雲容…..他是什麽人?”這兩個公公年紀頗長,表情有些陰沉。聽說話的口氣,想來在宮中應該是有些地位。

“他是我的親哥哥。”

宮裏規矩頗多,動不動便能要人性命,此刻雖在宮外,卻是天子近前,雲容自然也是不敢馬虎。

“哼!陛下傳你,還不速速與我前去見駕?”兩人手中浮塵一揮,轉身出門。

此時曦宸在正殿見駕,而光惠帝這麽急着喚她前去做什麽。

一步一步的跟在那兩人的後面,雲容腳步卻是格外的沉重。

突然覺得好怕,不安的回頭去看周瑾瑜,“大哥!”雲容終究無助的喚了他一聲,周瑾瑜只覺得胸中一陣窒息。眉頭也是緊緊的皺在一起。追上前兩步,想說些什麽,卻被左面公公回頭的目光哽回了喉中。

。。。。。。。。。。

兩個公公引着雲容沿着寺內的小路向深處走去,俨然不是通往正殿的方向。

正巧走到一間僧房外,隐隐約約又傳來數名女子哭泣的聲音,雲容的心更慌了。

目光探向了窗內,腳步也不由停了下來。

佛門清靜之地,怎會有數名女子,并且那些女子根本不像宮裏的人,呆在這也是極不情願的樣子。

謠傳光惠帝壯年好色,莫非要在這佛門門之地廣納新寵?

這個基本不可能。

光惠帝并非昏君,登基至此,政績卓然。如今北方數月大旱,民不聊生,作為帝王的他,斷不會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小心被挖掉眼珠。”公公歪聲喪氣,雲容連忙跟上了腳步。

“窗子關着,我什麽也沒有看見,只是…..”雲容看了看四周怯聲問道:“陛下此時不是應該在正殿嗎,公公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誰說陛下在正殿?”說話之人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竟讓雲容下意識的想逃開。

陛下不在正殿,那麽在正殿裏的只有白曦宸了?

那光惠帝哪裏是急着召見他兒子,分明就是急着召見自己。

想到這裏,雲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還不進去?”

雲容一個踉跄被推了進去,這裏乃是一處極隐蔽的佛堂,四下的窗子都關着的。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一片明黃映入了眼底。

“參見…..陛下!”雲容口氣不穩,腳上的傷還沒有痊愈,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倒是小看了你!”光惠帝伸手端起了雲容的下巴,眉毛微微揚起,嘴角微翹,笑意清冷。

雲容環顧四周,屋內只剩下她和他。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而光惠帝正用一種盯着獵物的眼神看着她。

冷冷的看了她許久,突然冷冷一笑:“朕給過你機會,只是今日再也留不得你!”

☆、寧負天下人(三更)

雲容一側臉,光惠帝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痕。

“為什麽要殺我?”

絲毫感覺不到面上的疼痛,面前的這位天子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雲容突然不再那麽害怕了。反而逐漸冷靜下來。

她不過是一個最最平凡的女子,從來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那些陰謀是什麽,這個一朝天子,不讓她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可為何連她的性命也要一并奪去?

“為什麽?”眸光瑣定光惠帝,傲睨于他,就算死,氣勢上也不能軟弱。

光惠帝從她的眼睛中讀到了反抗和憤怒。這樣一個命如草芥的賤婢,竟然敢與他這般對視良久。

不得不說,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還有些勇氣。

光惠帝站直了身子,此時他微倦而冷的眸子,既滄桑又矛盾。多種情緒浮上心頭,竟一時無法開口。

天家的愛是可以殺人的,他的愛,殺了自己最珍視的女人,而如今他又要殺掉他兒子最愛的人。

可是他,沒有退路。

俯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伏于地上的雲容。

再次開口,光惠帝的口氣柔和了許多:“只怪你,愛上了皇家的男子,就算今日朕不要你的性命,他日你若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中,豈不是更加悲哀?”

雲容看着面前的天子臉上的表情,一時恍惚了,那神情,難道是悲傷?

這個幾次三番欲要她性命的皇帝,竟然在她的面前表情如此的哀傷?

“你不信?”

光惠帝大笑,笑聲在凄清的空氣中越發顯得悲哀:“曦宸的母親,就是朕親自下旨逐出宮去的。并且任由別人置她于死地,死後連名分也不曾給她,至今無法葬入皇陵,只能黃土攏頭,葬屍荒野。

這就是天家的寵愛。

帝王霸業前,寧可我負天下人,就算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也不例外。

如今天降彗星,有天下大亂之勢。

梓軒那些伎倆可以瞞過皇後,可又如何能瞞過朕。

朕決不允許朕的兩個兒子,在這個時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個女人身上。”

說道這裏,光惠帝的眼中,再次露出陰狠的神情,那眼神,似乎想立刻把她撕成碎片。

雲容不可抑止的打了個冷顫,身體向後退縮半步,冷聲道:“你兒子想要什麽,你根本不知道,他也絕不是和你一樣冷酷殘暴的人。”

“也許是,但是你卻沒有機會見證了。”

說着,他一擊掌,門再次被打開,剛才那兩個公公一起走向了雲容,其中一個還拿着一只酒杯。

那是毒酒?

怪不得一路之上,這兩個人陰陽怪氣,原來,他們知道,是領着她來送死。

一個人按着雲容的肩膀,另一個人捏住她的下颚。

“不!”雲容大聲呼救,她忍受了這麽多,做了這麽多,她不要這麽死去。

就在那毒酒已經浸上雲容的嘴唇時,門砰的一聲,被再次打開。

外面的豔陽一下子照了進來,陽光把白曦宸的整個人渡上了一層金色,他怒氣沖天,宛若天神臨世。

幾步走到雲容身前,揮拳将那兩個老太監打倒在地,一把将雲容摟在懷中。

“曦宸…”雲容伏在他的懷中淚花四溢。

“雲兒,對不起….”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雲容的後背,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雲容的哭泣漸漸平息,白曦宸跪地拜倒:“父皇…”

沉默中,波濤洶湧。

“曦宸,如今你是擺明了要抗旨不尊?”最後一個尾音,光惠帝似乎傾注了所有的憤恨。

那種磨牙的聲音,讓任何人都聽得出那毫不掩飾的殺機。

雲容心驚膽戰:寧可我負天下人,包括心愛的女子,難道也包括自己的兒子嗎?

作者題外話:三更鳥!

☆、皇帝的試探

白梓軒說得沒有錯,此次前來涿州果然很危險,這才是第一天,以後的日子還會發生什麽,竟讓雲容有些不敢去想。

而且,光惠帝親點她來涿州,根本就是想取她的性命。

可是令她不解的是,要她死,把她留在宮裏也一樣易如反掌,為何非要千裏迢迢的把她弄到涿州來呢?

光惠帝除了要她死,到底還想要做什麽?

她的手被他緊緊的抓着,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雲容的臉上還挂着淚痕,可卻覺得一股暖意從手心湧遍全身,身體不由自主的向他再靠近一些。

他的手好暖,她太貪戀這種感覺,讓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就這樣死掉。

白曦宸側目看着她布滿淚痕的小臉,另一只手。掌心涔血,銳利的刺痛,讓他漸漸清醒。

“父皇兒臣不敢抗旨不尊,就算父皇不是一國之君,僅是曦宸的父親,孩兒的身體發膚皆受之父母,此刻就是讓曦宸自行了斷,曦宸也不敢不從。

只是之前兒臣已經尊聖意,同意另娶她人,實在沒有想到父皇會将她賜死。

她是曦宸一生最愛的女子,突見她要死于兒臣的面前,所以才會做如此舉動,并非有意抗旨。

此刻,父皇若是要取她性命,兒臣不敢阻攔,只是,兒臣…也…不願獨活……”

話說至此,白曦宸嗓音沙啞,有些哽咽,一字一句透着堅決與無奈。

光惠帝居高臨下,靜靜的觀察着兩個人的每一寸表情。

“曦宸,你真的不敢嗎?”冷哼一聲,光惠帝邁步走了出去。

門啪的一聲,被甩上。

“雲兒…..”白曦宸一把抱住癱坐在地上的雲容,伸手替她去擦臉上的淚水,反而越擦越多。想要說些什麽,卻有些說不下去。

沉默了許久,把她手放在心口,“雲兒,不要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把她從懷中拉起,溫柔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堅定的說:“相信我!”

雲容望進他的眼底,點點頭。

他說的她從來都信。

“曦宸,萬歲為什麽要把我帶到涿州來,僅僅是要殺我嗎?”

雲容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卻見白曦宸的嘴角浮上一抹苦澀的笑意:“他是要用你來試探我。”

啊?光惠帝對自己最愛女人人為自己留下的兒子,也要試探嗎?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無限放大,“曦宸,今日之後萬歲他是不是更加不信任你了?”

“沒事,不用擔心!”白曦宸寵溺的撫了撫她的頭頂,眼中閃過一絲躲閃。

“曦宸,那你要做的事情,還要繼續嗎?我……”雲容急得又要哭出來,後面的話卻被他用手指堵在了口中。

“雲兒,我已經沒有退路,時間來不及了。”

他的這句話,幾乎讓雲容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雙手用力的抱住他,仿佛只有這樣,才不會發抖。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他為她做任何事情,她只要他平安的活着,無論為帝為乞,都不離不棄的守在他的身邊。

可是現在,她又能為他做什麽?

幸福就在手邊,卻怎樣都無法抓牢。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雲容揚起臉,焦急的說:“曦宸,僧房裏的那些女子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對你…..”

誰知這句話一說出來,白曦宸的面色更加凝重了:“那些女子是父皇幾日後用來祭天的。”

“祭天?”

☆、石屋 琴音

京城相府,石屋內。

桌上放着一張古琴,一紫衣男子坐于桌前,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铮铮琴聲從他的指尖緩緩的洩出。

聲音輕秒,繞梁不絕。

猛地,他指尖加快,金戈鐵馬,戰火紛飛,硝煙號角,鐵蹄,喊殺,哀嚎,怒吼,洶湧而至,無邊的殺機撲面而來。

弦斷,曲終。

他指尖上一滴刺眼的血珠,在豔陽下觸目驚心,映得他眉心的一點朱砂痣更加奪目。

擡起手,将手指吮入口中,動作緩慢,卻引得坐在床側的女子移不開眼睛。

被下蠱般,盯着他完美得匪夷所思的側顏。

“怎麽,後悔了?”聲音帶着慵懶和戲虐,卻有一種讓她不能忽視的魔力。

“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逃婚,沒有嫁給我……所以決定要重新勾引我?”

男子一面說,一面向床頭走來,氣息若有若無的噴灑在女子的耳側頸間。俯身饒有興趣的注視着女子逐漸泛紅的雙頰。

“楚陌塵,你無恥!”

女子受不住這樣的挑逗,倍感恥辱。緊緊咬住了自己的雙唇,瞪着他。

這個女子正是周府逃婚而去的周雲芳。

“嗯,是我是很無恥,可你呢,背着夫家偷人,最後讓自己的小妹代嫁,害的她九死一生?”說着說着,楚陌寒的眼中騰騰燃起憤怒的火焰,想要把她焚盡。

周雲芳的面露哀傷,雙手将帕子死死的攪在一起。“我從沒有想過會因為自己傷害小妹。”

她垂下頭,表情越來越痛苦。

楚陌塵将目光落在她的腰際,語如魔咒:“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周雲芳的臉色瞬間慘白,雙手下意識的捂住小腹,聲音變得尖銳:“楚陌塵,你休想知道,我是不會說的。”

“不說?”楚陌塵的手掌摸過她的小腹,冷哼一聲:“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有辦法?”

“你要做什麽?”周雲芳的聲音極度恐慌。

“帶你去涿州,我知道,這孩子的父親一定在那,你說他看見懷了孩子的你在我的手上,他會怎麽樣?”

“楚陌塵,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周雲芳哭泣着求他。

楚陌塵冷冷一笑,果然他沒有猜錯,那個男人真的在涿州。

“每個人,都有軟肋,你就是他的軟肋!”楚陌塵笑得得意,不顧她渾身戰栗,手指在她的臉上打着玄弧。

僅有的一扇小窗上撲騰撲騰,落下一只白鴿。

楚陌塵走過去,伸手抓住它,從它的身上拿下一支小小的竹簡。

展開裏面的字條。

幾行小字落入眼中,其中四個字,吸引了他的目光:鳳女祭天

手起利落,紙條化成灰燼。

鳳女臨世,天下大亂。

很好,很好,謠言四起,有沒有鳳女,天下必亂。

他等得就是這一天。

作者題外話:話說,大家都到涿州了,雲容呃命運會如何呢?嘿嘿

☆、聖女祭天(一)修改

聽說天子親臨涿州祈福, 聞訊而至的災民越來越多的湧現在通往涿州官道上。

今年大旱,雖已入秋,天氣依舊讓人酷熱難耐。幹涸的土地,龜裂出一道一道的溝壑,不時一些體弱者因中暑暈倒在路邊。

太子因傷不便趕路,就讓随行的兵馬同當地周府的守軍一起勘地探井。

此時,一匹駿馬沿着官道狂奔而來,頓時道路上塵土飛揚,轉瞬間這匹馬來到了白梓軒的近前,騎馬的人,翻身下馬跪倒在白梓軒的面前

“太子殿下!”

白梓軒正将手中的粗瓷大碗遞給旁邊的侍衛,看右側的知州,聲音略感激動:“這井水,竟比宮裏的瓊漿玉露還要甘冽。

“太子賢能,實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衆人齊呼

沒有理會衆人之言,白梓軒回過身,将目光投向了跪倒之):“嗯,起來回話”

那人站起身,搶前一步,低聲道:“啓禀殿下,雲姑娘病重!”

白梓軒臉上一寒,眼中充滿了焦急:“怎麽會病了,孤離宮時她不還是好好的?”

“東宮裏傳來的密報說雲姑娘好像是中毒了的症狀。”

“中毒?”白梓軒聲音瞬間變得幹澀,身形微微的抖動,左手一捂胸口。

“殿下!”那人低呼一聲,雙手攙住了白梓軒。

白梓軒微微擺了擺右手“還有什麽?”,這個人接着說:“陛下定于本月初三,用同為那日生辰的十名鳳女生祭天。”

“九月初三?”白梓軒喃喃的重複了兩遍,擡頭去看前方已經西斜的落日,目光投向涿州方向“傳我口谕即刻啓程,趕往涿州。”

“殿下,禦醫說您的傷很重,此時萬萬不能趕路,而且就算日夜兼程,九月初三也未必能趕到。”

一擡頭,看見白梓軒不容置疑的眼神,“不得啰嗦”

“是”

白梓軒心潮起伏,目光看向遙遠的天際,可那眼裏仿佛暗夜無邊,深不可測。

。。。。。。。。。。。

轉眼九月初三已至。

萬佛寺內的寺門前,一座祭壇高聳雄壯的肅立在萬佛寺內的廟門前。

禦林軍拿着明晃晃的刀槍,排着整齊的隊形,把祭壇圍在中央,數以千計的老百姓圍在周圍等待觀禮,場面好不壯觀。

用活人祭天,翻遍史冊,只有發生在前朝玄德年間的一次。那時洪災遍及江淮三十六州,宣仁帝用了四名聖女祭天洪災方解,除此之外,史書上再無記載。

而今,祭天的人數卻已是十名,似乎在場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當今萬歲對此次祈福的虔誠。

每位聖女的家人更是封官加爵,無限榮耀。

只是可憐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在知道自己即将要被用于祭天時,直吓得花容失色,抖衣而立。,萬佛寺的空氣中充斥着悲傷的氣息,每一個角落似乎都能聽到他們悲泣的哭聲。

“不好了,不好了。”雲容正在自己的房中呆坐,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緊接着,門就被推開了。

一位宮裝打扮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看打扮,應該是光惠帝身邊的長期侍奉的女官 “快跟我來幫忙!”

這次随駕的宮女本就不多,不知出了什麽大事,雲容連忙起身:“姐姐,出了什麽大事?”

“有一名聖女出事了,那裏人手不夠,快跟我去幫忙!”

☆、聖女祭天(二)

萬佛寺臨山而建。山頂之上,有一座用巨石雕刻而成的千手千眼佛,

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此時正垂首蒼穹,俯瞰衆生,笑看紅塵之中的悲歡離合,血雨腥風。

四面山谷的密林之中,四下埋伏着身着铠甲的兵馬。微風吹來,草浪間隐隐透來無限的殺機。

山門前,擠滿了前來觀禮的百姓。每個人正以膜拜之姿,虔誠的等着吉時到來,期盼能在祭天的那一刻,佛祖垂憐,天降甘露。

“二皇子殿下!”

看着子墨一臉慌張的樣子,白曦宸望了望四周的密林,低聲問道:“什麽事?”

子墨也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忙拉着白曦宸,走到祭壇後邊一顆柳樹下,急切到:“曦宸,不好了,王妃被陛下的人帶走了,至今未歸!”

“雲兒!”白曦宸如晴天霹靂一般,眸中閃出火光來,“雲姑娘身邊的影衛呢?”

“早上,有萬歲身邊的人來請雲姑娘去了聖女們的住處,那裏萬歲派去的守衛和暗衛頗多,咱們的人怕被發現靠不得近前,只能在周圍守着,可後來別人都離開了,卻始終不見雲姑娘出來…..”

子墨看白曦宸的臉上都變了顏色,小聲嘟哝着:“當初我就說讓雲姑娘暫時呆在白梓軒的身邊,你卻非要把她帶來涿州。唉…..”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曦宸,此刻額角上微微滲出汗珠。之前,他是猶豫過過是否讓雲兒暫時先留在白梓軒的身邊,可是他看到那次在山谷中,雲兒一身是血,掙紮着讓他去救太子,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針紮一樣難過。

直到,那天雲容出現在白梓軒的房中,他親眼看見白梓軒握着雲容的手,他就再也不想讓她呆在白梓軒身邊,哪怕是一分一秒,也無法忍受。

那白梓軒顯然對雲兒別有用心,雲兒心性單純,被他騙到太過容易。

他更害怕,白梓軒為了保命,屆時會利用雲兒來威脅自己,所以前思後想才會帶着雲兒一起前往涿州。

可他确實沒有想到,光惠帝會這麽迫不及待的要殺掉雲兒,更用雲兒來試探自己。

子墨看着白曦宸的雙手緊緊握成拳狀,臉上一副痛苦的神色,嘆氣道:“曦宸,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用不了多久,萬歲就會洞悉一切。

那時,別說是雲姑娘,就是你、我和追随你的這些人,也都絕無生還的道理。”

“一會看我手勢,不得輕舉妄動。”白曦宸沉思很久,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曦宸,你要改變注意?”

“當然不會,現在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那你要怎樣….難道你…..”子墨一下子猜透了他的心思,頓時急了,臉憋得通紅:“你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沒了命,你拼這天下還做什麽?”

“這天下和雲兒…….我都要…..”

“你!!”子墨自知多說無意,氣得狠狠的拽下一顆柳枝,踩在了腳底。

“曦宸,白梓軒日夜兼程,此時離涿州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白曦宸冷笑一生,柔和的目光中帶着噬人的殺氣。 好象,他後面跟着千軍萬馬:“等他來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正在這時,聽見有人高聲傳誦:“吉時将近,聖女入壇”

☆、聖女祭天(三)

潔白的缟衣,如雲如霧般缭繞在聖女們的身上。聖女的容顏不容亵渎,所以每個人的臉上覆着一層白色的面紗。

遠遠觀望,她們體态婀娜,娉婷袅袅宛若仙女一般步上聖壇。

可若仔細去看就能看出,面紗之外的一雙雙美目神情呆滞,仿佛沒有靈魂一般,顯然是被人用迷藥所致。

白曦宸的目光如刃,停留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仔細辨認。直到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看到了那雙迷蒙的眼睛。

他的耳旁有微弱的風聲,仿佛是那日在雅園內,風隔着翠綠的竹葉吹過來,不知怎的一失神,她就憑空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長發未绾,光着腳丫,甚至連衣帶都沒有系好。

從此這張臉就印入了他的心裏。

她迷茫的看着他,仿佛在黑暗之中見到的第一縷晨曦,那神情就好像是新生的嬰兒一般。

或許別人不會懂她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人有那樣依賴甚至乞求的目光。

可是她偏偏遇到了他,他懂。

那是嘗過了人間冷暖,看遍了世态炎涼,體會了太多的寂寞孤單後的驚喜。

他本來早已冰寒至極的心,無聲的被投入一石子,直抵湖心。一聲龜裂的聲響後,随之一點一點化成春水,竟一圈一圈蕩出漣漪來。

他多想把她永遠揣在自己的懷抱中,再也不受一點傷害。永遠的愛憐她,保護她,甚至錦繡江山也拱手送到她的面前。

可是此時,此刻,江山與她這個問題如此迅速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敵人遠比他想象的強大許多。

他竟一次又一次的無法護她周全。

“曦宸,只要你要我留在你的身邊,我就一定不會離開你。如果你不要我了,請千萬要告訴我。”她嬌柔的聲音像風中的嫩柳輕輕拂上面頰,細細的軟軟的,卻一字一字的刺痛了他的心。

“萬歲駕到!”白曦宸一個激靈回過神,看到所有的人同時安靜下來,山呼萬歲。

迎面最先走來萬佛寺的一衆僧人。他們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緩緩的将整個祭壇圍住。

這時早已有人先一步上前遞上千瓣蓮花形狀的明黃色的蒲團。衆僧人齊坐于祭壇的周圍,高聲誦經。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诃薩埵婆耶.摩诃、迦盧尼迦耶………….”

鐘鼓木魚,一聲一聲,敲在白曦宸的心上。不知何時,身後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浸透。

明黃色的華蓋從寺中緩緩而出。所有人再次伏地叩拜。

“啓禀二皇子殿下,萬歲有旨,請您随雜家近前侍駕。”

聖女們已經步上了聖壇,白曦宸頗有深意的再次向聖壇處看去,然後跟着那宮人前去見駕。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一起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吉時。

所有的聖女已經被送到了祭壇的頂端。祭壇下面便是數丈高的柴垛。

只等聖旨一下,數十位禦林軍此時手中燃起的熊熊火把就會齊齊扔到柴垛之中。

“陛下!”一個身穿铠甲的侍衛,從馬上跳下來,撥開人群,拼死的往裏跑去,被禦林紛紛讓路,閃開一條通道讓他過去。

那人疾步走到光惠帝座下,單腿跪倒,一邊急喘,一邊禀到:“陛下,山谷中有異動…..還有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山下。”

光惠帝眉頭一皺,用手撫住眉心,沉吟片刻。

就在這時,禮官上前躬身禀奏:“啓禀陛下,吉時已到!”

光惠帝,眉頭一舒,斬釘截鐵道:“點火!”

幾十支火把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照得人的臉龐,異常詭異。

誰也沒有看到,白曦宸站在光惠帝的身後,伸出手臂,不露聲色的微微晃動了三下。

作者題外話:嗯嗯,大家猜猜大白小白會是如何下場呢?我想大家肯定猜不到滴….

對更新再次抱歉。十一之前,太忙了,但絕不會斷更。

不過看到票票和留言,有一點小傷心。。。。不怨大家,曉月行禮告退。。。

☆、聖女祭天(四)

“太子殿下….保護太子殿下!”

轟隆隆幾聲巨響,無數巨大的山石從半山腰上滾落下來,山道上霎時間人仰馬翻,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山谷。濃郁的血腥味在山谷間彌漫。

白梓軒被人扶着,棄了馬車,退到山坡下的一方粗壯的老樹後面。

“殿下,你怎麽樣?”數名親衛,将白梓軒圍住,急切的問道。

白梓軒左手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