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了。
她小小的身體蜷縮着,頭垂得很低,看不清她的面容,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睡姿,竟是一模一樣?
“啊!”雲容突然抱住膝蓋,身陷火中的夢魇再次光顧她。她在火中奮力掙紮着,滾燙的火焰,一點點向她襲來,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阿琪哥,救我,救我……”
轟,雲容猛地坐起來,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一擡眼,她看到床頭上坐着一個冷玉一般的男子,月光從窗外灑進來,讓這裏渡上了一層夢幻的顏色,迷蒙而又虛幻。
“太子殿下?”
他居然還在這裏。
白梓軒慢慢轉過頭,逼視着她的眼睛,好久好久,低沉的聲音忽然讓雲容有些害怕,他說:“你夢到了什麽?”
☆、冷宮迷醉(二)
“我,我…..”在太子幾乎要發狂的目光下,雲容突然怯懦起來。
若把她的曦宸比作一塊暖玉,那麽這位太子殿下就是一塊冷玉。
被這樣一個讓人琢磨不透,滿身寒意的男人近距離的逼視着,雲容不自主的向床腳縮了縮身子。
想起那一日在淮南,他隔着紗幔緊緊擁住自己的古怪舉動,雲容的心一下子緊繃起來。
“你夢到什麽了?”太子的聲音幾乎要凝結成冰來。
怕是再不回答,接下來他要做的事絕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只得如實相告:“我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場大火中…….拼命的呼救,可是許久也不見有人趕來……每次就在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就突然驚醒了…….”
雲兒将月光掩蓋。窗外的樹葉随着夜風,莎莎作響。
“你怎麽知道阿琪這個名字的?” 太子一貫沉靜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近乎于瘋狂的神情,炙熱得幾乎要把她灼傷。
雲容有些迷茫,把食指遞到口中,輕輕的咬了一下,口中重複着‘阿琪’這個名字,努力的在思索着。
可是這個小小的動作落在太子白梓軒的眼中,令他的雙眸一下子變得更加幽深。
“我有說過這個名字嗎,我在到周府之前失憶了,所有的記憶只有幾個月而已,我還說過什麽,能告訴我嗎?”
四目相對,如電光火石碰撞在一起,雲容方才出了一身冷汗,想必燒已經退了,可是此刻,頭卻又突然疼得厲害。
他的目光更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白梓軒如玉雕般,久久的看着她,卻是一言不發。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麽。只看到靜谧的月光爬上他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深刻的嘴角…….
“太子殿下,你……”
若是沒有記錯,雲容今晚已經是第三次這樣喚他了,太子白梓軒真是像一團迷霧一般的男子。
他的目光讓雲容感覺到他似乎正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這樣的神情讓雲容不安,她不要被當成替身。
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不由試探的問道:“殿下,我很像你認識的故人嗎?”
白梓軒看着她靈動的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依舊沉默。
“殿下,我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有人讓我故意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你的面前,也不知道這裏有着什麽樣的陰謀詭計,我只想和曦宸在一起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我不是你的故人,我只是白曦宸的妻子。”
白梓軒眼中閃過一絲傷痛,輕輕的說道:“你就這麽信任他?”
不知是不是雲容的錯覺,太子的口氣比方才溫柔了許多,更有些小心翼翼。
雲容想到白曦宸,嘴角不由自主綻開了甜美的微笑,一時間想起了往昔相處的點點滴滴:“剛才是我糊塗了,我不該任性,我一定要活下去,因為…….曦宸在任何情況下,一定不會不管我,一定會來救我的。”
作者題外話:誰是和周雲芳有私情的男子呢?
☆、再遇婉兒
“曦宸在任何情況下,一定不會不管我,一定會來救我的…………”
此時出現在這裏的若不是太子而是她的曦宸該有多好,若不是被人設下了圈套,今晚恐怕正是他與她的洞房花燭之夜吧。
可是眼下,一切都變了,黑暗的冷宮,陌生的太子,她與曦宸只能隔着深宮的高牆,兩兩相望。
雲容眼底的落寂沒有絲毫的掩飾,如數落入了白梓軒的眼中。
他一撩衣襟站了起來,想盡快逃離這裏一般,腳步有些踉跄的向門口走去。
似乎在這裏再多呆一刻,他就會失去理智,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雲容怔怔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殿門再次吱呀一聲合上。
幾天過去了,除去每日裏送飯的公公,雲容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
仿佛太子那日的到來,只是一個夢境,而她卻真實的留在了冷宮中,卻不像初時那樣害怕了。
太子說的對,若是死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過了很多日,又到了送飯的時辰,外面傳來開鎖的聲音,進來的是一個梳着雙髻的宮女。
雲容略感意外,那宮女回身将殿門帶好,将食盒放在桌上,輕呼道:“小姐!”
“咦?”雲容聽着熟悉的聲音,仔細辨認,一下子跳下床,興奮的拉住她:“婉兒,怎麽是你?”
“姑爺….楚公子說小姐一個人在宮裏沒人伺候,就安排我進來做宮女伺候小姐。”
楚陌塵?
至今雲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朝中可有個一官半職,可是偏偏發現他的勢力大的驚人。
早在京城的布莊,那老板就說過,只要楚公子招呼,連宮裏的生意也要放一放,那話裏估計吹捧的意味居多,但也足見楚陌塵的面子有多大。
又想起曾經在禦書房內,那男人在皇帝面前依舊嚣張的樣子,與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老爹猶如天壤之別。
想了片刻,雲容推了推婉兒,着急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糊塗,宮門深似海,進得來,不見得出的去,楚陌塵那個人的話你也信,萬一我再也出不去了,到時他不管你,你怎麽辦,你難道要老死在這深宮裏嗎?”
“小姐,很多事情,婉兒也看不明白,只是婉兒卻看得出,楚公子關心小姐的樣子,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關心我?不被他害死就不錯了。不過,我相信,曦宸一定會救咱們出去的。”
婉兒低下頭,欲言又止,最終鼓起勇氣把楚陌塵交代的話帶給雲容:“小姐,楚公子,讓婉兒帶話給小姐。”
“什麽話?”
“小姐,楚公子說,昨日咱們老爺已經進宮了。和萬歲在禦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之後…..萬歲欲立襄王郡主為二皇子正妃,二小姐….為側妃。”
☆、黃蓮之苦
“楚公子說,萬歲爺其實從一開始就對您與二皇子的婚事極為不滿。
只因為二皇子剛剛歸朝,這些年萬歲本就對他心有愧疚。
看二皇子的态度堅決,不惜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聖上不想與自己剛剛認回的兒子鬧得太僵,所以才勉為其難的應了這樁婚事。
可是就算當時同意了,萬歲也早就看中了襄王家的史玉郡主。
斷不會讓一個母親沒有名分的私生女一人獨霸着皇子殿下。
這次,咱們老夫人,一人應下了所有的罪責,先是管教長女無方,負了相府的一門好親事;
又一心想讓二小姐嫁給心上人才出此下策,與老爺與二小姐無關,願以死謝罪。”
萬歲雖然知道事有蹊跷,但也樂得順水推舟。
若是沒有七夕之夜您與太子的事情發生,可能萬歲還會讓您留在二皇子的身旁,左右不過是兒子喜歡的一個女人而已。
可是牽扯到了太子,萬歲斷不會再留着小姐。
如今不動手,只是怕二皇子的反映太過激烈,等事情平息一陣後,小姐您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婉兒擔憂的看着雲容,伸手把食盒內的飯菜一碟一碟端出來。
雲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大腦中嗡嗡作響,半晌嘴裏吐出幾個字來:“周慈恩真的是我爹嗎?”
婉兒看得心疼,拿出瓷碗盛了半碗米粥想遞給她,卻見她目光空洞,半天也沒有反映。
婉兒又嘆了口氣,勸道:“小姐想不明白,也不奇怪。
楚公子說,咱們老爺為了保全夫人,将北方所有的生意都主動獻給了朝廷,至此三年內,老夫人須閉門思過,為皇家祈福,不得出佛堂一步。至于還與萬歲談了些什麽,楚公子說就不知道了。
礙着周家這些年照顧二皇子有恩,萬歲就睜眼閉眼,沒有治老夫人的死罪,得知二小姐本就對二皇子癡心一片,又是正室所出的大家小姐,既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索性就給她個名分。
楚公子說小姐也是個聰明人,若想活命就早些斷了還與二皇子在一起的念想兒,他自會找機向陛下求了小姐出去。
若是小姐執迷不誤…….就索性在宮裏等死吧。”
婉兒拿起湯匙,舀了米粥,遞到雲容嘴邊:“小姐,奴婢是個下人,不好勸小姐什麽,只能将楚公子的話一字不落的講給小姐,無小姐怎樣做,婉兒都願意伺候在小姐的身邊。”
看着雲容慘無血色的小臉,婉兒心疼的哭出來:“小姐是好人,好人自有好報……婉兒不會抛下小姐的。”
“嗯!”雲容的眼角瞬間有些濕潤,卻接過婉兒手中的瓷碗,一勺一勺的吃起來。
吃飽了,活下去。
微微皺眉,才發現,這本來香甜的粳米粥,咽下去時竟如黃蓮般苦澀,苦得她緊蹙眉頭吐了出來,卻見那原本粥已經被染得血紅。喉嚨發不出聲,任由眼淚呼哧撲哧落下來,永無止境。
作者題外話:求收藏,求推薦。。。。。鞠躬了。。。。
☆、貶為奴婢
渾渾噩噩又是幾日,雲容在冷月殿中卻意外的等到了一道聖旨。
走出冷宮,外面的陽光刺得雲容睜不開眼睛,低着頭待适應了一切的時候,卻看見那日送自己來到這裏的那位公公和婉兒一并站在柳樹下。
“沒想到這位姑娘還真是命大,這些年,冷月殿也住過一些人,從來都是活着進,死了出。
姑娘今天卻是破了例,讓雜家真是大開眼界。”
幾句寒暄,雲容才知道,自己在冷宮之中居然已經住了一個月了。
山中無甲子,世上已千年。
外面變成了什麽樣子,她都不關心,她只想見他,馬上見到白曦宸。可這又是談何容易?
所有的人,包括這天下間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光惠帝,都希望活生生的分開他們。
又怎麽會讓他們在這個時候有機會相見呢?
她原本以為光惠帝會一直關着她,直到白曦宸為了救她而不得不答應光惠帝所要求的一切。
可是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被放了出來。
難道曦宸他已經答應了?
心中一痛,直達四肢百骸。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白曦宸從來不會讓她失望的。即使是答應了光惠帝,也肯定是令有原因。
愛他,就要相信他。
她與婉兒随着柳公公,一路來到了一處極精致的宮殿外。
這宮殿臨水而建,四面的湖水中開着朵朵粉蓮,在密密匝匝的荷葉間越發顯得嬌豔欲滴。
眼前匾額上龍飛鳳舞寫着三個金色的大字:芙蓉殿。
“柳公公,這裏是?”
柳公公擺了擺手中的浮塵,低聲道:“萬歲下旨讓姑娘進宮為婢,今後伺候的就是這裏的主子。”
婉兒在旁邊驚嘆道:“這是哪位娘娘的寝殿,好似瓊瑤仙境一樣。”
柳公公眉目一展:“芙蓉殿裏的主子,就是當今聖上最最寵愛的蓮妃娘娘。
聖上一月中大部分時間,都歇在這裏,你們初來乍到,做事一定要格外用心。”
雲容心中一驚,自己所謂的主子竟然是“蓮妃”而幾乎每日都有可能會見到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光惠帝。
殿內輕紗漫地,香煙袅袅。
雲容見蓮妃穿着淺綠色的紗裙,梳着高高的宮髻,斜插着一直珍珠步搖,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妩媚至極,媚而不豔。
蓮妃擺手,衆人退去,只餘雲容一個人跪在蓮妃的腳下。
“你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才特求了陛下将你要來。”
嬌柔動聽的聲音讓雲容後背發涼,自己撞破了她與楚陌塵的私情,想必這位娘娘早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剝了。
“今後我去那裏,你就跟到哪裏,得了我的歡心,幾日後,我自會送分大禮給你。”
雲容低聲恭敬的答道:“既是萬歲有旨,伺候娘娘便是雲容的本分,娘娘的大禮,雲容自是不敢奢望。”
“哦?這樣呀,本宮這份禮本來是欲安排你與二皇子殿下見上一面,原來你竟是不願呀?”
“什麽?你真的能讓我見二皇子?”
“當然,但是你知道,我不可能讓你白見的….”
☆、伺候蓮妃
原來雲容在芙蓉殿的差事竟然是司寝一職。
剛聽說時不免心驚肉跳,也許是老天垂憐,幾天過去了,光惠帝竟然都沒有踏入過芙蓉殿。
每日裏有嬷嬷教她宮裏的規矩,蓮妃就寝的時候,就小心的伺候在一側。
出乎意料的是蓮妃待人倒是極和善的,并沒有因為光惠帝的憐愛侍寵而嬌,平日裏話極少,吃穿用度也并不奢華。
除去每日裏去皇後處請安,平日裏很少走出芙蓉殿,
只是,雲容看得出她并不快樂。
這一日晌午用過飯,雲容正在自己的屋子裏發呆,婉兒來喚她:“雲容,蓮妃娘娘要午睡了,喚你前去伺候呢。”
“知道了。”
那日起, 雲容告訴婉兒,在深宮中最不缺的就是主仆,缺的是姐妹。
以後她們就是姐妹。
。。。。。。
來到寝宮,卻見蓮妃早就屏退了衆人,獨自倚在床頭。身上披了一件淺綠色的紗衣,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月白色的兜肚。
白皙的肌膚半遮半掩,臉上的氣色也比平日裏好了許多,粉嫩嬌柔,風情無限。
“娘娘!”
雲容躬身站在一側,這才發現這寝殿中,已經燃着的熏香,不同與往日,只是這氣味,卻似曾熟悉。
“今日只留你一個人伺候,若是讓本宮滿意,明日本宮就兌現諾言,安排你與二皇子見上一面。”
“雲容确實相見二皇子。但雲容更知道這世上沒有白來的恩惠,
眼前雲容只是一個奴婢,很多事情不是雲容想就可以辦到的,娘娘所要的滿意,雲容只能盡力。”
蓮妃淺笑,伸出素手,撫了撫眉心的花钿。
“你倒是個聰明人,盡力就好。不過…….”她欲言又止,若是雲容沒有看錯,她此時的眼中的神情,應該是幸災樂禍。
“只是你這般聰明,可曾想到二皇子為何不來見你?以他的本事,就算是深宮,若是想見你一面,又有誰能攔得住呢?”
雲容的頭垂得更低,讓蓮妃看不清她的表情,聲音中更沒有一絲異議。
“雲容愚鈍,不愛猜來猜去的,只是想着能見他一面,那時自然就全知道了。”
蓮妃被堵得無趣,沖她擺擺手,柔聲道:“好了,把帳子放下來,小心當差。”
“是”心下卻疑惑着,大白天的放什麽帳子?她也來了幾日,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殿外的知了叫的人昏昏欲睡,雲容掩了殿門,自己跪坐在帳外的軟墊上,打起瞌睡來。
夢中全是白曦宸和煦的笑顏。
過了很久,她似乎感到了異常。
不知道是不是做夢,恍惚中,竟然聽到帳內傳來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和女子無法壓抑的呻吟。”
雲容一個機靈,瞬間清醒,這居然不是夢……
☆、宮中幽會
直覺告訴雲容,女子是蓮妃,但那男子不是皇帝。
皇帝臨幸嫔妃絕不會來的這樣無聲無息,以至于連淺睡中的自己都沒有發現,若沒有猜錯,這個男人是偷偷來的。
楚陌塵?
雲容在心底驚呼這個名字,除了他估計這世上不會再有如此膽大之人。
不對,他不是人,根本就是個惡魔。
呼呼,雲容盡量讓自己的心跳恢複平靜。
怪不得,蓮妃只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伺候,原來是要在這裏與楚陌塵私會。
這個時候,能在近前伺候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
“陌塵….我對你的情義從來沒有變過,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在深宮裏…..活下來。
和我一同進宮的那幾個女子,如今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才十七歲,我真的不想死。
我每天都好怕,怕有人給我下毒,怕萬歲冷落我後,那些人便會肆無忌憚的欺負我,折磨我……”
蓮妃一邊嬌喘,一邊低低的哭泣着。
“那你現在就不怕死了?”
果然是楚陌塵!雲容恨恨的咬咬牙。
“我…不怕,我的陌塵只會保護我,永遠保護我……啊…..”
“陌塵,我聽你的話把她從冷宮裏弄了出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本來正準備捂上耳朵的雲容,手突然收了回來,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男人讓蓮妃向光惠帝要的自己?
外面突然聽到宮人的長聲誦傳:“萬歲駕到……”
“啊?”
蓮妃與雲容幾乎是同時一聲驚呼。
來不及多想,雲容站起身,三步兩步向外殿跑去。
一擡眼,看見光惠帝已經步入外殿。
雲容迎上前,矮身跪倒:“奴婢叩見萬歲。”
“是你?”光惠帝的聲音中透着不屑與嫌惡,仿佛她的出現,極度影響了他的好心情。
“蓮妃呢?”
“啓禀萬歲,娘娘本來在午睡,得知萬歲駕臨,正在更衣。”
光惠帝‘嗯’了一聲,順勢坐到了蓮妃平日裏經常坐着的一張軟椅上。
“周雲容,你将朕的兩個兒子與那楚陌塵一并玩弄于鼓掌之上,你的本事還真是不小。
若是按周慈恩所言,你進周府之前,應該就是個佃戶家養大的女孩而已。
想必你的娘親看來也一定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雲容擡起頭,态度不卑不亢:“奴婢愛上二皇子的時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與太子殿下和楚公子的糾葛,萬歲已經知曉,那并非是我所願。
雲容在進周府之前的事情都已經想不起來了,所以母親是什麽樣的人,雲容也都不記得了。”
“嗯?你是說你失憶了?”光惠帝沉默了一會,面色愈發陰沉起來。
“是!”
“擡起頭來。”
雲容擡起頭,看見光惠帝仔細的打量着她,這種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似乎在淮南初見白子軒時,他的眼中,也曾流露過。
只是,太子當時的眼中俱是驚喜與茫然。
而此刻,光惠帝的眼中漸漸殺機畢露。
這是為什麽?
作者題外話:老白,大白,小白,都很聰明,且多疑
☆、再見曦宸(一)
“陛下!”蓮妃弱柳扶風般從內殿步出,臉上微顯些許羞澀。
可看上去面色紅潤,整個人都好似煥然一新。
“你先退下吧。”蓮妃沖着雲容擺了擺手,向光惠帝袅袅走去。
光惠帝慢慢收回了落在雲容臉上的目光,卻也并未阻止,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
雲容如蒙大赦,用衣袖擦了才額頭的冷汗,退出了寝殿。
逃也般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內。
帶上門,再劃上門闩,直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雲容一下子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用手捂住胸口,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盡,卻見楚陌塵正披着一身夕陽,慵懶的半躺在她的床上
口氣中還盡是嘲諷:
“你還沒死?”
“還沒,讓您失望了。”
說得咬牙切齒,可臉上卻紅白交替,最後粉嘟嘟的小臉上漲得通紅,惹得楚陌塵哈哈大笑起來。
雲容跑過去掩了窗子,急的跺了下腳,小聲怒道:“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替別人考慮一下,我還不想死,求求你不要總給我找麻煩好不好?”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瘟疫。
“你以為我願意在這裏……”楚陌塵把‘要不是因為你’,這幾個字生生咽了回去。
“雲容,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以前說得都不是在騙你。
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楚陌塵坐起來,盯着雲容的眼睛,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之前不想,現在不想,以後更不想。麻煩你以後檢點一點,少到芙蓉殿裏來和蓮妃幽會,你們不怕死,我可怕死的要緊。”雲容一邊在哀求他,一邊抛給他幾記眼刀。
楚陌塵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雲容的跟前,伸手狠狠的捏住了雲容尖尖的下巴,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來來的:“你這個沒心肝的死女人。
哼,你就在這等死吧…..”
他似乎被氣得不輕,用力推開窗子,頭也不回,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雲容的視線中。
。。。
次日晌午,蓮妃正在精心打扮,雲容被人喚來,立于一側。
蓮妃選了一身白色的紗裙,裙擺上鑲着無數顆寶石。皓腕間垂着一條粉色的薄紗。
頭上并無太多飾物,僅有一支珍珠步搖,斜插在髻邊。
眉心貼着朱紅色的花钿,遠遠看去,正如一朵盈盈出水的芙蓉,令人賞心悅目,卻又顧盼生輝。
“我昨日答應你的事,今日絕不失言。你去換件不起眼的衣裳,跟在我的身側,一會就能見到你的心上人了。”
看來,蓮妃對她昨日的表現,頗為滿意。
“是!”
過了掌燈時分,雲容換了一件淺綠色的宮女衣裙,低着頭悄悄的跟在蓮妃的身側,步入了一座燈火輝煌的大殿內。
原來,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生辰。
正上方的兩個座位空着,是帝後的位置。蓮妃的位置在右側下首。
左側第一處座位,太子已經到了。
他低着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白玉盞。
他旁邊坐着一位美人,想必是太子妃。
再往下一處,竟然左右各坐着兩位女子,這兩個人即便化成灰,雲容也認得,一個是史玉,另一個則是周雲嫣。
她們的中間雖然空着,但僅僅是這樣的布局,雲容就感到心中一陣窒息,眼睛酸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真的要在這種情形下見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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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曦宸(二)
大殿內燭火通明,四角的夜明珠閃閃發光,琉璃寶殿,瓊樓玉宇,在雲容眼中,确如海市蜃樓一般,缥缈虛幻,天地雖大,仿佛又只剩下她一個人,躲在紗幔之後,獨自藏身。
不多時,光惠帝與皇後阮蔓菁齊齊到來,山呼之聲不絕于耳。
皇帝的家宴,席上并無外臣,除了兩位皇子外,就是後宮內的一衆嫔妃。
此時,已經座無虛席,只是除了二皇子白曦宸的位子,尚還空着。
“曦宸怎麽還沒有到?”
四座鴉雀無聲,半晌才見一個女子從容起身,朱唇輕啓,婉轉答道:“啓禀萬歲,皇子殿下雖近日身體抱恙,但在小玉進宮之前,殿下說今日乃皇後娘娘千秋之日,無論如何也要進宮請安的。”
皇後暗中觀察光惠帝的臉色,忙道:“宸兒送的那尊的玉觀音,本宮很是喜歡,心意到就好,既是病了,就該好生修養,不來本宮也不會怪他。”
正說着,就聽外面宮人長聲誦傳道:“二皇子殿下駕到。”
白曦宸白袍玉冠,翩翩而入。
他神情從容,沉穩得仿佛世間一切缤紛都黯淡下去,一身清雅壓得滿殿芬芳瞬間失了顏色。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
随着他的聲音,雲容的呼吸幾乎都要摒住,強忍出心頭的一陣陣悸動。
半晌,只聽光惠帝道:“人都到齊了,獨獨皇子殿下姍姍來遲,朕還以為,今日要攜了這滿殿之人去看你呢?”
此語何其沉重,一時間,滿殿之上,寂靜無聲。
君王震怒,誰人敢于此刻吭聲。
白曦宸依舊從容得連頭也未曾擡起。
只是這一刻,雲容似乎讀懂了他的心,他是因為不想與這兩個女人同時入席所以才姍姍來遲,只是,這又何苦?
靜谧中戾氣四溢。
史玉再次起身,打破尴尬。
于上座盈盈下拜:“小玉多日前無意得到一把絕世古琴,今日願獻上一曲,恭祝皇後娘娘千秋鼎盛,福壽安康。”
光惠帝的臉色稍有緩和,對下座之人擺了擺手,示意平身。
史玉坐于殿心之中,緋紅色的裙擺落在琉璃金磚之上,琴音如一泓秋水在她的指尖洩出。清雅絕倫,令滿殿嘆服。
光惠帝表情緩和下來,嘴角噙笑,似是頗為滿意眼尾一勾,目光有意無意向雲容的方向投來。
雲容一驚,退後幾步,卻不曾想撞倒了身後的琉璃彩燈。
“啪啦”碎裂之聲, 打斷了铮铮的琴音。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雲容所在的紗幔處。
光惠帝怒斥道:“不入流的奴才,此處也是你呆的地方,還不滾出去?”
雲容滿面通紅,隔着紗幔去看白曦宸,慶幸他并沒有看向這裏。
雖然被日日夜夜刻骨銘心的思念折磨着。
可這種情形,她卻萬萬不想讓他看見,更或是不想讓所有人看到她。
眼底霧氣彌漫,餘光卻看見太子白梓軒正深深的看着她,雖然隔着紗幔,可那目光早就讓她無處遁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把頭垂到更低,一步一步的退出去。唯恐讓任何一個人看到她的臉。
來至殿外,又聽見大殿內,瞬間管樂齊名,耳畔傳來陣陣歡笑之聲,有女子踏歌起舞,裙帶翩飛,潘若驚鴻,宛若仙子。
數個回旋後,雲容看清那女子的臉,正是周雲嫣一舞,驚豔四座。
一輪皓月當空,清泠孤寒。
她的身影格外瘦小。
一口氣跑到太液池邊,臉上早已冰涼一片,用手一摸竟然全都是淚。
☆、再見曦宸(三)
白曦宸就在殿內,可是此刻,她卻一點也不想回去。
草木本無心,風月不關情。
禦花園內到處都是郁郁蔥蔥地生機,但在這一個小小的角落。包裹住的卻是清冷的寂寥。
一切美景都不能入她的眼,她心情極為煩躁,內心更是五味參雜。
一個人怔怔的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溫暖的手,從身後擁住了她。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心間一顫,猛地回過身去,跌入一具久違的懷抱。
天地間仿佛變得無比闊遠,月光蒼茫一片。
他的眉目清淺溫潤,膚光如玉,唇邊似笑非笑,聲音有些不經意的顫抖:“傻丫頭,別哭了?”
四目相對,複雜的情愫在兩人之間蔓延。
最終他還是笑了,那麽純淨,雙眸如星辰般明亮。
雲容卻哭了。
哽咽着喚着他的名字“曦宸……”
她哭了很久,仿佛這一生從未哭過,此刻,要将積蓄一生的淚一并傾倒幹淨。
他把她擁在懷中,直到雲容哭完了所有力氣,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雲兒…”白曦宸矮下身,在太液池畔的青草地中,席地而坐。
雙臂用力,把雲容抱在他的腿上,發心貼着他的胸膛。
“你怎麽都不來看我?”
雖然知道他的難處,心裏并不是真的怪他,可是今天晚上她只覺得心酸。
白曦宸并不回答,用一只手撫摸着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指向太液池一側金碧輝煌的雄偉寶殿:“雲兒,今日我以天為證,對月起誓,我白曦宸定會讓我心愛的女子,與我并肩接受天下人的朝拜,坐到那座宮殿的高位之中,而不是偷偷躲在紗幔之後,受人侮辱。”
他神情沉靜至極,可是心底彌漫的,卻是詭厲的殺機。
雲容,低下頭,面上發燙,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又似難以置信:“曦宸,你剛才看到我了?”
“傻丫頭,就算把你混在千軍萬馬中,我也能一眼認出你…雲兒…”
“嗯?”
“對不起…..”
雲容垂下頭,一眼看到了他腰間那個醜醜的荷包,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靜靜的感受着他的心跳,貪戀着他懷中的溫暖:“曦宸,當初知道了你皇子的身份後,我還要選擇同你在一起,就知道這條路注定是不平靜的,但是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明明是甜蜜的話,可還是心酸得要掉下眼淚來。
“曦宸,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活下來,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這是冷宮時白梓軒告訴她的話,她字字記在心裏。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上,然後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輾撚吮吸,把無限相思,無限的愛憐都融在其中。
好久,好久,他放開她,一個吻落在她的睫毛上:“雲兒,不會太久的,他們要我娶史玉,在這之前他們是不敢動你的,等我…..”
☆、太子之怒
“史玉?”
那個美麗高貴睿智溫婉的女人?
想到她剛才震驚四座的琴技,雲容不由擰起了眉頭。
白曦宸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開:“保護好自己,等着我。”
“曦宸…..”知道他要走了,雲容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