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25 章 邪神新娘25

邪神新娘25

明明現在的一切都讓人如此不安,周依依還要按照先行者的指示去旅行,甚至于歐禪林三人也一臉平靜地同她與鄭清越坐上了旅游車。

路邊那個誰都看不見甚至連鄭清越都看不見的小女孩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了一根紅繩翻着花繩。

路上歐禪林要同周依依搭話,但周依依并不理會。

導游依舊按照原來的樣子給他們兢兢業業地講解,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按照之前先行者給的捕捉計劃,明天才回開始。

耳邊是V95同她一字一句地解釋。

車很快就停了下來,這次的距離離第一天的旅社越發遠了。

衆人跟着導游下車,周依依給了鄭清越一個眼神。

下一刻車門自動鎖死,車上的周依依立刻入侵了車輛的駕駛系統,然後旅行車揚長而去。

站在底下的導游和歐禪林三人回過頭只看到了汽車尾氣。

導游莫名問道:“讓他們就這麽走了?”

譚欣水臉上驚訝的表情一掃而光,她恢複成标準的微笑道:“沒關系,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燕心知摘下眼上的墨鏡,眼底冷冷且陰鸷:“他們兩個都會得到報應。”梅沛然的失蹤和其他人的死亡,她要看着這兩個怪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歐禪林垂着眼不知在心裏盤算着什麽,聽了旁邊兩人情緒過于飽滿的話,嗤笑了一聲。

燕心知看了過去:“你笑什麽?!難道你覺得公司會放過他們?不,就算鄭清越那怪物戴罪立功又怎麽樣,公司不會讓他安然離開的。區區一個伥鬼而已。”

歐禪林睥睨了她一眼道:“我笑的是你,你的表情看起來可真可笑。”

他這一句話點燃了導火索,燕心知與他立刻吵了起來。

旁邊的譚欣水暗地裏颦了颦眉,略有嫌棄地走開。

導游點了根煙抽,他依靠着樹背看着這亂糟糟的場景默然無語。明明是基因篩選後的精英人士,但是看起來連最基本的情緒穩定都沒辦法做得到。

誰又知道這群人會不會是他們父母的實驗品呢?

他曾經去過那聳入天際的三角高樓,但看到的卻不過是連機器人都要自嘆不如的一群沒有心的一群家夥。機器人至少有三大定律壓着,而他們卻自由極了,唯有人類能消滅人類。

文明的斷層并沒有改變什麽,人們的脾性并不會因此改變。

或許幾千年來他們都不曾有過任何進步,他們像一個巨嬰,只有身體長大了,可思想還是那個小孩子。

從前人們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樣給祂安上名字,去祈求去自顧自地供奉,如今他們照常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樣去渴求、去捕捉祂。

實在是太傲慢了。

*

又是一片昏暗中,老人正帶着五花大綁的梅沛然趕路,明明之前已經有搜尋隊尋到了他們的洞口,但有着先進科技的搜尋隊卻只能在洞口打轉,最後一無所獲地離開。

天知道梅沛然當時從天堂落到地獄的心情。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老人往前走,臉上的淚痕與傷猶在,這是他掙紮時留下的。

長久的饑餓和再也不能一下子就消失的傷痕使他看起來非常落魄,手上的繩子和脖頸上的繩結讓他覺得自己像一條要死的狗。

此刻梅沛然無比害怕自己會落到之前在他手中茍延殘喘的各種動物的樣子。

他曾用腳碾壓它們的頭顱,用手扒下他們的毛皮,使它們露出身體下金屬的骨骼,聽他們哀哀嚎叫,感受心底的快意與滿足。

可那只是人造的産物,它們甚至不是自然的動物,雖說他後來也曾試過那血肉之軀的存在,可總沒有第一次的得勁。

那是一條毛發光亮的哈巴狗,有着褐色的大眼睛,看見人就會搖着尾巴汪汪叫。它的歸屬權是父親的情人之一。

那個濃妝豔抹扭着惡心胸脯的女人,牽着細細的金屬鏈子,帶着那條蠢狗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後來那條蠢狗不知怎麽的自己跑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它太蠢了,還以為搖搖尾巴就可以像讨得父親喜歡那樣讨得他的喜歡。于是梅沛然讓它付出了代價,還有它那個同樣愚蠢的主人。

老人嘴裏一直哼着奇怪的歌謠,唱着唱着總露出一抹笑來。

“你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梅沛然抿了抿發幹的唇。

高大的樹叢中,偶爾閃過一兩聲鳥鳴。明明最近沒下過雨,這其中的風卻是帶着水汽的,潮濕又陰冷。

老人手裏拿着一根随手撿來的木棍,不時撥開眼前的樹葉。

聽了梅沛然的話,他口中的歌聲頓了頓,開口道:“自然是到我們該去的地方。”

隐約間,好像有敲鼓聲從遠處傳來,那種許多人一起吟起的調子,好像遠古時期人類對于太陽的呢喃。

梅沛然盡量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麽激動:“什麽意思,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我父親已經來了,就算上一次他們沒能找到我,下一次下下一次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

“你到底要做什麽?!你說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商量。我有先行者的股份,我可以給你,你想不想要,只要你有了先行者的股份,你就不用在這裏了,你會變得人人敬仰。只要你放了我,我絕不追究。”

老人走的有些累了,他停下來,梅沛然也體力不支地坐到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氣,他身上的高檔香水氣早就消失不見,有的是汗水混雜的難聞味道。

“牙仔,我說過咱們啊是老久傳下來的親戚吧。”老人休息了一會兒喝了一口水。

梅沛然身體一僵,然後道:“是,我祖父确實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我只是聽說過,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真的不知道。鄭清越的那件事也也不是故意的,我有病,醫生一直讓我休息一段時間放松放松,所以我才來到這裏。是他,是他!是他非要跟着我們來,所以我才,我才一時沒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想要什麽?只要你說,我都可以幫你。”

老人笑了笑。

梅沛然有了希望。所有人都是有一定的價格的,只要他的籌碼夠了,他一定會同意。

然而老人下一句話卻讓他頓在了原地。

“牙仔,那你能去和我兒子說一聲,讓他別怨恨我這個當爹的嗎?”

梅沛然停頓了一會兒,便很快道:“可以,當然可以,我可以幫你雇傭偵探,不管他在哪裏都能找到他。還有專家可以幫你恢複你們兩個的感情,實在不行公司裏還有修改記憶的機器,還有………”

老人打斷他的話:“那個機器不管用。”

梅沛然怔了怔,還待說些什麽。

“你兒子……”

老人看了他片刻,吸了口煙,突然低聲感嘆了一聲:“我兒子死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大嘞。”

梅沛然愕然。

“你…你……”他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這個下等人想讓他去死,梅沛然恨恨地意識到。

老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先行者确實很厲害啊,我兒子小的時候也想進去當個公司員工,他說要靠自己讓我們住得起大房子………”

那顯然是個溫馨的回憶,在他的口中,似乎很滿意他的那個死去的兒子,也很滿意那段生活,但說着說着他突然停了下來。

老人扶着樹站起身,把抽完的煙撚到土地裏。

他注意到梅沛然想要遮掩的目光,指了指他們走過的痕跡,又笑了笑道:“将軍會庇護我們的。”

“只要獻出合适的祭品,祂總會垂憐的。”

說罷,他狠狠地牽了牽手上的繩子。

梅沛然的脖頸立刻出現血痕,他嗚咽了一聲爬了起來。

“走吧,牙仔,咱們該上路了。”

他又哼起歌來,颠來複去聲音沙啞:“………沙場裹屍君莫還來………朱紅砂……喚新娘……夜裏訴衷腸……拿來心……拿來肝……捧出我雙手……将軍啊……将軍啊……”

路上因為時間太長,老人不知怎麽地又和他讨論起将軍的事情來。

“宗族害怕皇帝怪罪用毒酒謀殺了将軍,可他們卻沒料到皇帝竟然把鄭家誅了九族。這未嘗不是心虛的表現。他忌憚将軍,所以搞了這麽一出事情,又害怕鄭家哪天暴露,于是幹脆連他們也都殺了。”

“而将軍的宗族親人卻以為是将軍作祟,給她立了廟年年祭拜。後來宗族凋零,又有兒郎恰好死在了廟裏,于是大家都傳言是未出嫁的将軍記恨他們。所以請大師鎮壓做法,以琉璃石像為替身,做冥婚,當日雷風大作,有一侍女中邪撞死在石像前。自此之後未婚女子絕不能獨自一人進那将軍廟,因害怕将軍借屍還魂。”

“牙仔,你說這人好笑不好笑?沒有的事情因為心虛便多加臆測,漸漸地倒以訛傳訛成了真事。”

梅沛然的鞋子掉了一只,腳上血淋淋的,是被樹葉劃破的。

老人停了下來,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給他。

“這人吶……”

梅沛然咽了口水:“你的意思是祂一開始其實并不存在?”

兩個人修整一番繼續往前走着。

老人道:“至少一開始祂并不存在于現世,祂只存在在他們心中。”

“什……什麽意思?”梅沛然問道。

老人一雙智慧的眼睛看着他問道:“難道你阿爺沒跟你說将軍第一次顯靈是在什麽時候嗎?”

梅沛然搖了搖頭。

“我……爺爺,沒同我說過這些。”他好像又找到了一點機會,連忙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老人搖了搖頭,道:“自“封印”将軍後的三年後,皇室也變得人丁稀少,聽聞将軍宗族的事跡。欽天監斷言為将軍魂魄不安,遂鞭屍毀廟,槐澤村百人死于廟前。”

“然有一小兒存活,重立雕像,殺千人以祭,刨腹挖心,血流成河,黃土變紅,血肉殘肢哀嚎者數不勝數。”

“這便是你我的先祖了。”

老人講到這裏忽然莫名感慨,又說道:“牙仔,緣起緣滅,皆有定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