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24
在殺不殺的問題上周依依并沒有糾結多久,待在屋子裏轉來轉去顯然也不是什麽好玩的。
她的心一直挂念着逃跑的事,而且周依依的目光不經意撇過窗臺。
自從神廟回來,那個小女孩就一直在跟着她。
此刻她可以通過房間的鏡子看見它的身影,一襲青藍色的上衣加粉色底裙,身影模糊飄散,見到她看過去伸出手來用用手背拍了拍手,依舊是那種直勾勾的眼神。
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鄭清越,”正在勾勒咖啡拉花的周依依忽然轉過頭來,“你的碎塊是要鑽進我的肉裏去嗎?”
她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緊貼着往骨頭裏鑽的一個蠕動的東西。
鄭清越伸出手把東西撿回來,但整個人仍舊定定地看着她,坐在她身邊略有些委屈的樣子。
周依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默了默,她記得她開始泡咖啡時他離她的距離得有一米來着。
現在她的膽子好像變得格外大了,在兩個面容詭異、行為也異常的家夥同處一間房,但竟然手還是穩當的。
“鄭清越。”沒有兩秒周依依又叫道。
“怎麽了?”已經挨到她耳邊的鄭清越低聲回應。
雖然有的時候他思維總是很跳躍,但好似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回應她。
周依依伸出手抵開他的腦袋。
“拿開我腿上的碎片。”
鄭清越停頓一秒,伸手又捏走了。
自從那個奇怪的小女孩出現,周依依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褪色了,那鮮活的畫面逐漸變成幹枯的顏色,灰白的情緒也染上斑斑血紅,就像鄭清越所佩戴的玫瑰寶石。
怎麽會認為母親的行為沒什麽大問題呢?怎麽會覺得父親的那種瘋狂也很正常呢?怎麽會那麽平淡地面對那些灰暗的記憶?
“鄭清越。”周依依放下手中的東西,無奈地轉過頭去。
此時他正在她背後緊緊地擁抱她。
她身上的氣息淡淡的,唯有湊近了深深地嗅聞才能聞得到。——當然這只不過是鄭清越想要緊緊擁抱住她的借口罷了。
一絲一毫的空隙都讓他無法忍耐了。
周依依開始掙紮起來,這讓鄭清越越發沒辦法控制自己。
她想要遠離他。
這個認知更加刺激了他。
于是周圍的空氣出現詭異的氣息,而那通訊裝置的信號開始變得稀稀拉拉。但先行者并沒有對此表現的很緊張,因為他們已經布置好了捕捉的東西了。
事實上衆人得到的時間都是錯誤的,祭祀日期也是錯誤的,即便有心人想要滲透也沒辦法,因為基地的人們甚至也有很多不知道正确的時間。
唯有總負責人和V95知道真正的捕捉時間和捕捉計劃。
周依依好不容易轉過了頭,她反手摸着鄭清越的腦袋咬牙切齒:“拜托,都這個時候了,你非要搞事是吧?!”
就不能讓人平平靜靜地度過這最後的時光了!她的心情甚至都壓抑不起來了!因為都變成怒火了。
鄭清越的頭被她揪地微微往後往,但仍舊梗着脖子想要回到她的臉龐,讓人不由得擔憂,倘若這脖頸在這一刻斷裂,那沒頭的身體是不是還是會锲而不舍的想要挨近她。
執着又令人恐懼。
周依依想到這一點有些發毛。
“你夠了啊。”她語氣有些虛弱的道。
真的掉下頭來,是個人都要萎了。
“我又沒做什麽別的,你看不見我在給你沖咖啡嗎?”周依依說道。
鄭清越想要的并不是一杯随手繪制的咖啡,她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到屋子裏來,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耳邊是先行者們嗤嗤啦啦的聲音,鄭清越想如果這個時候周依依詢問他的計劃,他大概會有百分之三十的幾率真的不顧一切脫口而出。
他沒辦法安撫她,周依依的心跳聲很雜亂。
而鄭清越也因此變得不穩定起來。
“不要擔心。”他又一次說道。
于周依依聽來,這種的話蒼白又無力。她并不信任他,也不敢信任他。
如果他們相遇在那片鋼鐵構建陰雨連綿的不夜城市裏,想必周依依或許真的會對他有那麽一絲偏袒與喜愛。
她并不抗拒他的接觸和親昵,雖然對于虛無的愛情她并不認同,但是或許那時他們對彼此能多一點真心。
她對他的真心和他對她的真心。
而不是在公司制造的迷霧下永遠無法坦誠。
周依依并不畏懼鄭清越所表現出來的癡迷和偶爾洩露的癫狂,不如說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中,他的行為并沒有那麽奇怪。
因為更加奇怪的一抓一大把。
可是她真的很讨厭這種任人擺布的生活,活着迷霧之中,睜眼見不到天際,所看到的只有惶恐的未來。
周依依不夠坦誠,她懷疑并且虛僞,所以也并不對鄭清越報以任何希望。
他說的每一句話于她看來都有着另一層含義。
周依依輕輕松開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柔軟的發穿行在白皙透粉的手指中,像游魚穿過一片片的水草,可花香又在提示着人們的嗅覺。
不要将眼前的怪物認成湖底的珊瑚蟲,他存在于茂密的樹葉繁花交織處,那陰暗的燭臺前。
鄭清越的金屬眼睛像一顆奇異的寶石,在她的撫摸下變得安靜而沉溺。
在周依依忍不住親吻他的眼睛時,他先一步親吻了笑出來的她。
這個吻并不親密,它在女主角的微笑下結束。
看着眼前人輕皺不解的眉毛和欲求不滿的神色,周依依解釋自己笑出聲的原因。
“對不起,只是我突然想起關于習慣的問題來。”才短短幾天,她就養成了同鄭清越對視超過三秒之上,她就會親吻他的金屬眼睛的行為。
這個習慣可真的………
周依依張開胳膊攬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地與他嵌合在了一起。
鄭清越怔了怔,然後安然回抱住了她。
暖洋洋的懷抱與柔軟的心,是他忍耐許久終于獲取的一點點回報。
他貪婪且珍惜地吞噬着。
就在這時周依依突然帶着無奈和難以解答的情緒道:“說真的,你當真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嗎?我感覺你的病好像越來越重了。”
鄭清越不言,用行動回複她。他整個人像是一只吸了薄荷葉的大貓,在她耳邊與身上蹭着,散發着喜愛至極的氣息。
周依依最終還是放縱了他的這一行為,雖然看起來好像确實很難為情,但這裏又沒有他人。
除了……
她側眼看到角落裏仍舊嬉笑嫣然的小女孩,想到她與鄭清越都被迫開着的通訊,耳後慢慢熱了熱。
周依依決定說些什麽掃興的話來打破這種看起來見不得人的氛圍。
“咳咳,你說如果這時候我們的光腦一起斷聯,下一刻會不會有人沖進來?”
鄭清越的回應是親了親她的耳朵。
然而——
【公司:我們不會的,周依依小姐。】
周依依嗆了一聲。
?
【公司:我司嚴格遵守公民隐私條律。】
周依依有些發軟的身體瞬間恢複了一瞬。
哪個公司狗在盯梢?過分了吧。盯就盯還盯的這麽明目張膽?你他媽還知道隐私條律。真遵紀守法,那這趟旅程根本不會存在。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面了。
【周依依:你是V95?】只有那個傳說中的高級人工智障才會一本正經地回複這些。
【公司:是我,周依依小姐。】
靠它來盯梢倒是很符合先行者的作風。
周依依不再搭理它,沒什麽意義。
人工智能的限制太多,而且現如今并沒有真正覺醒意識的人工智能存在,如果V95有破綻,那麽它也就不會被用來當做逮捕邪神的秘密武器了。
鄭清越突然咬了咬她的側頸。
他開始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非常羞恥的那種叫法,至少是不應該出現在人前的叫法。
周依依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然而他非要貼貼的動作卻怎麽都停不下來,于是只能默許,為了制止他因為自己的捂嘴而變得失控,周依依偶爾會安撫性的親吻他的側臉。
在她第三次親吻時,好似失去理智的鄭清越停下了周身的蠕動與斑駁。
他與她對視,眼眸深深,周依依的手還按在他的嘴巴上,半饷又移向了那雙眼。
這可真是。
“我有沒有誇過你長的很俊。”
鄭清越嘴唇微啓道:“誇過。”在祂失去記憶前和記憶後不止一遍。
如今她又提起他的長相,讓鄭清越不由得覺得她當真是有些喜歡的。
當謊話說多了,總歸會有人信的。
鄭清越知道這個道理,但在這一刻仍不可違逆地相信了她說的話。
大概他長的于她看來當真還可以。
總不至于是誇贊他醜陋不堪的靈魂,那些連他自己都難以分的清和直視的東西。
陽光與鮮花離他太過遙遠,比起那些美麗的東西,他更像那腐爛花堆中鑽出的蛆蟲,窺視者那些不該窺視的東西。
先行者以為他們的日複一日的思想暗示是成功的,可他們卻沒料到,鄭清越根本不算一個正常的人類。
那些對于普通人而言難以抉擇的事情和情感通通與他無關。
但他非常聰明地将自己進行了僞裝,以一個性情冷漠但正常的人類身份去隐瞞他實際上沒什麽同理心和弱點的事實。
鄭清越感受到自己眼睛上柔軟的手指肚,微微勾起嘴唇。
畢竟他心理課學的一向不錯,對了,還有催眠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