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21
打開門是譚欣水三人,是因為剛剛她耳邊的通訊斷了吧。自從花林回來,先行者就一直要求她不要關閉光腦。
因為确認了邪神失憶,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開始得寸進尺起來。
周依依同他們周旋了片刻,最後三人被鄭清越趕了出去,當然信號也在不知不覺中恢複了。
眼前又彈出熟悉的人臉,致歉後又蹦出花花綠綠的gg詞來,讓人心煩意亂。這個公司的光腦實在是太過煩人了,如果不是她對于光腦有心理陰影早就換掉它了。
鄭清越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周依依搭的積木,高高的金字塔形狀的積木仿佛在等着人抽出随意的一個木塊。
他抽出一塊後端詳片刻拿在手中,這上面似乎還殘留着溫度。
周依依心裏焦慮,臉上神色怎麽壓也壓不住,于是低頭去倒起了咖啡。深褐色的顏色被她用調制的純白色奶印上好看的花。
不應該。
如果鄭清越真的是邪神的話,先行者既然能使他确信他是公司的員工,那麽沒必要還要她去配合捕捉。
可她也不可能是邪神啊!
周依依側眼看見自己柔軟的手放在杯子壁上透露出紅色的內裏,那是鮮紅跳動的血管,如此真實。
如果她有能力驅車逃離,那麽她絕對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但現在先行者不會允許她離開。
噼裏啪啦的聲音傳來,周依依心髒一收縮,随即轉過身去看到了坍塌的積木,以及那着木塊的鄭清越。
“吵死了,你在搞什麽鬼。”她走過去看見一地的狼藉,以及淡定的鄭清越。
一旁的機器人程序自動啓動,來撿拾地下的東西。
鄭清越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周依依,眉眼溫和下來,他對自己表情的掌控能力一直都很高。
周依依眉宇間的褶皺同樣被他抹平,随即她睜了睜眼,看着他。
剛剛他無聲地張嘴對她說了一句話。
——別怕,我會保護你。
周依依內心砰砰直跳。
雖然這句話他說了好幾遍,但這次顯然有些不一樣。
這家夥什麽意思?他到底信不信任先行者的話?他的是要反抗嗎?如果他真的是邪神,現在去反抗是最後的時機了,先行者現在按兵不動肯定是因為暫時還沒有足夠的把握。
這真是個荒缪的局面。
現在他們明明知道對方知道對方在幹什麽,可是卻沒辦法跟對方開口對峙,因為記憶是虛假的,而他們卻一籌莫展,只能看着自己成為先行者的木偶。
他們彼此假裝相愛,實際上卻仍能毫不猶豫地把對方推到先行者那裏。
鄭清越又将臉貼了過來,像怕熱的動物貼近喜歡的冰,周依依垂下眼眸聽他講着小故事,一旁緊攥的手洩露了她的不甘。
*
與此同時,密林匆匆,不遠處的先行者基地,衆人正在激烈地讨論着剛剛的磁場紊亂。
“不是已經是第四天了嗎?民宿離祭壇的距離和離将軍村的距離一樣,祂怎麽還會失控?”
“不要大驚小怪。骨家界本來就磁場異常離城市也遠的很,通訊不穩是正常的。随着祭典的來臨和祂作為人類的時間越久,祂回歸的力量就會越弱,到時候我們就不必如此緊張了,而且就算祂現在心底意識到不對勁,也無法改變結局了。”
“但是還有百分之零點一的概率祂會殺了鄭清越恢複記憶不是嗎?”
“宋博士,相信V95的計算能力,直到現在它的預測也是對的……也相信我們數十年的研究。”
一個研究員盯着屏幕上的各類數據狂熱地開口呢喃道:“祂是不會殺了自己的新郎的。”
祂等了一千年才等到這個真正的新郎,祂選擇了他。
因為怨氣而無法投胎的邪神,即便将軍村每隔百年都以琉璃做身而去鎮壓去消解,也沒辦法使祂平息憤懑。
旁邊有人推門而入:“梅家的人又來催了。他們要求進來找人,老師您要去見一見嗎?”
最重要的中年人不由得皺起了眉。
而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打掃衛生的一名清潔機器人悄然離去,剛剛它所在的位置赫然是武器防控室的秘語所在。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周依依開始沉靜下來,盡管鄭清越黏她黏的跟緊。
她提出要繼續旅行。
此時此刻提出繼續旅行,心思昭然,幾乎把要搞事寫在了明面上。
衆人與她對峙良久,同意了。
“這也是人工智能計算出的結果嗎?”周依依雖然達到目的,但仍忍不住對歐禪林等人挑釁道。
歐禪林沉默不語,已經第四天了,離祭典還有兩天。
她變得果然越發像是人類,喜怒哀樂都真實至極,連思考方式也在朝正常的方向轉變。他們就像狡詐的狐貍,看着早已邁入陷阱的獅子茫然地在原地打轉。
到了早上,周依依驚訝地發現導游和其他人沒有出門,只有鄭清越倚靠在車邊等待着她。
“怎麽只有你?”
“不是讨厭他們嗎?今天我帶你去旅行。”鄭清越道。
他一張臉上平淡而冷靜,将緊繃的氣氛松緩,好似什麽陰謀詭計都未曾出現,他們只是一同出來旅行的小情侶。
周依依猶豫了一下上去牽住了他的手,是有溫度的,不是那種冰涼的感覺。
“如果我是邪神那麽你的那些經歷就是真的吧。”她看了他片刻,在鄭清越即将吻她的時候說道。
鄭清越垂着頭與她臉的距離很近,近到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高挺的鼻子讓他看起來很是帥氣,金屬義眼詭異又美麗。
“現在的義體都非常完善,即使是十年前也早就有了沒有副作用的義體,你的眼睛為什麽成了這樣子。”
這也是周依依一直想不通的問題之一。她努力尋找自己是邪神的證據,可不管怎麽看,明明鄭清越都更加像邪神。
鄭清越将額頭又抵到她的額頭上,溫暖的體溫互相傳遞,親昵至極。
他并不介意告訴周依依這些,如果能獲取更多關注他會很開心。
貪婪充斥着他的心房。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那些蠢蠢欲動的晦澀情感使鄭清越越來越難以忍受。
占有她,從靈魂到身體。
他渴望将她吞噬,每一分鐘都比上一分鐘更甚。這和之前不同,他并不是想要單純地取代她消解她。恰恰相反,鄭清越需要她永遠存在,以包裹在身體裏的形式。
內裏的組織又開始崩壞,但他面上悄無聲息。
周依依花了幾分鐘知道了關于第七代軍用義眼的事情——一個瘋子如何喪心病狂地在自己孩子身上做實驗。
鄭清越講的太過平淡,讓人覺得他不光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而且并沒有什麽人類的同理心。
他怎麽可能不是邪神?
但是不管是不是,周依依都決定要離開。第一天的旅館處有逃生飛行器,雖然是先行者的系統,但她大可用手動駕駛,記憶裏她曾經試飛過一次類似型號的。
她不能再繼續參與下去了,不管究竟誰是邪神,而先行者又在搞什麽鬼。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一般,我是邪神,那麽說明你一直都在騙我。”周依依盯着他問道。
鄭清越稍微遠離了一點她的額頭,打量她的神色道:“抱歉。”
看見周依依神色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他突然感受到了那名為慌亂的情緒,雖然他知道作為邪神的祂這樣的情感都只是模拟人類。
祂和人類是不同的。
總歸是不同的。
周依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看到他臉上沉寂下來的神色感到那一絲不起眼的怒意消失了。
她不禁想到:如果他當真是先行者的人,那就和她的處境一樣,甚至聽他的描述還要更慘一點,所以這倒也情有可原。
随即周依依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無奈。
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去心疼困住自己的籠子之一,她果然也是有點問題的。
因為先行者在實時維持通訊,所以周依依不再多說什麽,她很快轉移話題,帶着又開始脫落碎塊的鄭清越進了車。
他們要去的下一個景點離第一天的旅館很遠,也離邪神廟很遠。
周依依在半路突然想拍些照,于是車子停了下來。
她準備關上一個漂亮的湖水綠的裙子,但拉鏈不知怎麽地總拉不上去,于是只能求助一旁背對着她的鄭清越。
鄭清越聽了她的話,默默轉過頭來,看見一片光滑白皙的背,蝴蝶骨突出分明。他伸出手來捏住拉鏈,緩緩地往上。
拉鏈發出哧啦地細小聲音。
她似乎很不安的樣子,自從先行者的陰謀逐漸浮出,她便一直如此忐忑。鄭清越不由得感覺到憐憫與憐惜。
馬上就結束了。
不會太久。
“你在我身上找到之前所說的東西了嗎?”周依依問道。
鄭清越看着她纖秀的背影,眼神平靜內裏仍舊崩壞着。
“找到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眼前的人便轉過了身來。
周依依看着他輕輕問道:“是什麽?”
鄭清越的眼神暗了暗,低聲道:
“平等與忍耐。”
她曾告訴他,愛就是平等與忍耐。
鄭清越的這個回答不出她所料。
周依依看着眼前人專注的眼神,心想:他搞錯了,那些東西應該是偏執與占有欲。
他看起來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可關于先行者的事情卻總避而不談。她虛構出的愛的謊言将祂不堪的情感僞裝成繁花錦簇,實則剝開以後什麽也沒有。
不過或許她的眼神也和鄭清越一樣虛僞。
他們的愛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利益之上,遠遠不如人們歌頌地那般美好。她跟他區別很大,但好似也沒什麽區別。
祂僞裝的記憶與她的記憶那樣類似,甚至還要再苦幾分,所以讓周依依感到有一瞬地心軟。
“鄭清越,我想我真的有點愛你了。”周依依此時真誠地說道。
只見對面的人在她的話落下時瞳孔緊縮,周圍開始萦繞起了灰塵。
在兩人擁倒在車上時,她仍和以前那樣低聲警告:“不許再掉渣了。”
占有欲和欲望交織觸碰産生了愛的錯覺。
悶哼與□□成了确認這一切的道具。仿佛誰的聲音更大些,誰就愛的深些。
對此周依依不得不承認,鄭清越在這一方面确實愛的比她深。
她咬着唇,伸出光潔的手臂在搖晃與喘息中,遮了遮自己通紅的臉。
亂糟糟的車內,清潔系統開啓,在一切結束後周依依從包裏拿出手術刀恢複明亮神色,大膽提問:“我可以解剖你嗎?”
既然自诩人類,那就剖開看看真相吧。
剛剛恢複通訊的光腦中傳來先行者的話:【答應她。】
鄭清越不在意地歪了歪頭,拉開了剛剛才合上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