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新娘20
直到先行者的人出面,譚欣水與歐禪林三人才知道今天的事竟然只是個測試。
“這是為了最終捕捉的順利,請原諒。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我們才沒有告訴你們全部的內容。”穿着白大褂帶着眼鏡的人推了推眼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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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外,周依依提着甜酒,壓低聲音嘲諷地看着歐禪林道:“那麽說公司這是兩頭騙?!既然如此那何必還讓我來?直接捕獲了不就行了?”
歐禪林垂眸正好看見她颦起的眉,如遠山秀麗,他不自覺動了動喉結。
先行者當初确實有直接捕獲的意向,不過眼前的“人”太強大了,直接影響并篡改了他們這麽多人的記憶,才讓公司投鼠忌器又拖延了這麽一段時間。
“他們仍舊需要你,再忍兩天吧。”歐禪林道。
周依依的願意是要表示自己非常的不滿,好讓公司拿出更多的籌碼,順便激怒眼前的人探聽到更多信息。之前的事确實摧毀了她對于公司的那一丁點的信任。
但沒想到歐禪林竟然會幹巴巴地安慰。
她略有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前車上他諷刺自己和鄭清越的暴躁還歷歷在目,而且記憶裏他可是非常讨厭自己這樣的“落後産物”的。
歐禪林看到她的眼神感覺全身的感官都調動了起來,那是對危險的感知。但他覺得很有趣,這是種會令人着迷的感覺。
“有的時候記憶是會騙人的。”他開口道。
耳邊連接的特殊通訊中傳來研究員的警告聲。
【“不要過多的強調這個。”】
周依依原本是冷淡着一張臉的,如今聽了他這句話忽然笑了笑,那不是個正面的笑容,但是同樣很美。
“自然,畢竟你們連邪神的記憶都能掌控,還有什麽不能掌控的嗎?”
【“告訴她這個行為有很大的副作用。”】
歐禪林按照他的話說了。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改變邪神的記憶,這是鄭清越做的,而鄭清越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他們無從得知。這也讓先行者起了戒心,所以才安排了今天的測試。
周依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不上是信了還是沒信。
一朵落葉飄到周依依的頭上,歐禪林頓了頓裝作無意地伸手去摘,被她及時側頭躲開,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耳邊的特殊通訊裝置突然發出一聲次啦的聲音。
周依依敏銳地回過頭去,看見了門縫後的人影,随即門後的人拉開了門。
明明沒什麽,但她不知怎麽的竟然欲蓋彌彰地往後退了一步。
看見了冷然的鄭清越,歐禪林也就收斂了表情,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
對周依依道:“如果還有什麽事可以去找我,我會很樂意幫助的。”
鄭清越表現的很平靜,讓人有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惴惴不安感:“我倒不知道依依和你們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近了。”
想到剛剛從先行者那裏聽到的信息,他就覺得眼前的人着實讓人厭惡,像一個惡心的小蟲。
歐禪林皺了皺眉,對于他的語氣覺得很不舒服,但這家夥就是這副德行,不然也不會被梅沛然記恨這麽久。
他知道鄭清越是絕對服從于先行者的,這跟物理上的服從和淺表的精神無關,那是一種從他出生起就被灌輸的思想,已經深入他的靈魂,即便是失去□□也不會改變的東西。
先行者雖然對于他突然間的隐瞞有所疑問,但大體還是信任他的。不過那與其說是信任他。不如說是信任他們自己的能力。
鄭清越在前十九年都做的很好,盡管他少有情緒、反抗精神嚴重,但是每一次的測試結果都顯示,他是先行者完美的“員工”。
最近的一次,讓他在先行者與自己的測試中選擇,他選擇了先行者。
“我只是給依依同學一個多餘的選擇罷了。”歐禪林道。
鄭清越走了過來,将周依依頭上的樹葉拾下來握在手中道:“既然是多餘的選擇就不必思考了。”
歐禪林沉了沉臉色,耳邊是因為磁場而不穩定的通訊。
【不要……再……做其他的事………】
看着他帶着人進了門,歐禪林才露出了暴躁的神情。
他摁了摁耳後,察覺到變得正常的通訊,在心底罵了一聲:怪物。
周依依跟着鄭清越進了門,通過耳邊的呓語直到他在爆發邊緣,但是恰巧她心情也并不美好。
歐禪林說先行者改變了鄭清越的記憶,使他認為他是公司的人,而她是邪神。
譚欣水和燕心知的記憶恢複了一半,所以才會配合他。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之前譚欣水她們盯着她比盯他還緊。
今天的行動是為了測試鄭清越有沒有真的接受那些記憶,先行者本就沒打算在這一天行動。
也就是說鄭清越之前是想要把她交給公司的。這讓周依依在內心嗤笑不已。并不由得懷疑他們這兩個騙子對對方真的有一絲真心嗎?還是說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謀奪那背後的利益?
至于她信不信先行者扯的這大旗。
周依依走在鄭清越身後,甚至可以猜的到先行者又是用怎樣的話來告知鄭清越他們的。左不過是将對自己的這一番話又掉了過來說一遍。
讓她奇怪的是,鄭清越這麽明顯的奇怪身體和能力,為什麽他自己和譚欣水她們會覺得她是邪神?絕對不是什麽記憶暗示之類的,如果他們真的做的到,就不必費盡心機地搞出這麽一套來捕捉了。
先行者說這是最新的人工智能V95所能計算出的最大概率捕捉到邪神的方式。這句話周依依信,因為這種繞在局中無法掙脫的感覺是它的手筆。
如今周依依唯一要确定的點其實只有一個,也是必須确認的一個。
那就是——邪神到底是誰。
他們一群人就像進了狼人殺,全是虛僞而不知真假的記憶,每個人好像都有每個人的堅持。
公司對她說鄭清越是狼,而對鄭清越說她是狼。現在有了兩只狼,而兩只狼盡管知道這裏面的不合理之處卻仍然堅信對方是狼,可如果這樣看來其實誰都有可能是狼,譚欣水、燕心知、歐禪林……
因為記憶已經不能再相信,甚至連自己的潛意識都有可能出現錯漏,所以誤入迷途。
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的記憶是錯誤的,也可能全部都是錯誤的。
私自改變他人記憶,先行者這樣做顯然是犯法的,但法律本就是他們制定的。
說不定她時好時壞的記憶也并不是因為鄭清越,而是因為先行者搞得鬼。那這樣就要警惕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暗地裏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暗示。
周依依把之前對于鄭清越的觀測結果又從腦海中翻出來。一一比對,卻摸不到頭緒。
“鄭清越,你是邪神嗎?”周依依問道。
鄭清越抿着唇回過頭來,耳邊那通訊中的聲音突然終止,他知道是眼前的祂“要求”的。
“不是。”
這個回答在周依依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其實不管他回答什麽,都無法讓她相信。
“那我是邪神嗎?”她盯着他仿若好奇地問道。
鄭清越道:“你覺得你是嗎?”他的金屬眼睛中又開始閃現人影,那是未來的景象,它們在随時變化着。
母親的實驗其實成功了一半,他青筋凸起直像魔鬼的半邊臉上的金屬眼睛的确可以見到一些人類而無法見到的事情和東西。
這只眼睛是恩賜也是詛咒。
先行者與母親都覺得他會是完美的機器,可遺憾的是,機器人法則對他沒有作用。
因為他終究還是人類,而不是随意可以編程的代碼。
“我是個人類。”眼前的人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周依依伸手遮住了他的眼,就像從前他遮住自己的眼睛一樣。
“我也是。”她說道。
所以,到底誰是先行者要的“狼”。
周依依回溯自己的過往,找不到任何破綻,她沒辦法懷疑自己是個邪神之類的。因為她真的會流血會痛,雖然感情淡薄但确實擁有。
說起感情淡薄,明顯還是鄭清越更加勝一籌才對。
眼前的人還在說着他的身世:“我的這只眼睛确實是和機器中一樣丢失的。”
不,先行者說他的眼睛是在挖掘過程中損壞的,後來他們給他換成了金屬眼睛。
“我早就想說了,你記憶中的母親也太不是人了。”周依依吐槽道,“應該報警把她抓起來,就算她是個研究員,我想也夠她頭疼的了。”
那個女人比她母親還要狠,還有那個她只聽見聲音的軟弱的男人。不過這種變态的氛圍培養出的孩子真的能活到鄭清越這麽大歲數嗎?
倘若鄭清越的記憶是這樣的,那也不怪他整天掉渣,遺傳的瘋病加後天的“培養”,長成他這個樣子,很合理。
公司安排這樣的記憶肯定不是自願,想必大部分原因是因為逼不得已。
鄭清越感受着眼前柔軟的手指。解釋道:“她早就死了,沒活到報警的時候。”
“雖然按照情理我該勸你節哀,但是我不得不說,她死的很大快人心。”周依依說完頓了頓,“你介意我這麽說嗎?”
是不是顯得她太過無情?可她确實是那麽覺得的。不過鄭清越在敘述過程中似乎沒有多進行修飾,想必他并不怨恨他母親,所以還是最好問一下。
鄭清越感受到離他很近的呼吸,那些尖銳的讓人害怕的壓力便又減少了幾分。
“不介意。”如果不是周依依一直表現出對于他這只眼睛的在乎,他甚至不會提及。但研究表明,适當的示弱與賣慘是個讓別人更加喜歡你的方法。
他喜歡在她的眼睛中看到對他的在意,不管是憤怒還是憐憫,他都照收不誤。
顯然這只餓着肚子的狼已經知道怎樣壓榨喂食者的口糧。
周依依拿下手來,看見他專注的眼神。
“不介意就好。但是鄭清越,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不是邪神。”她輕輕地問道。
剛剛問出口,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