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點點,陸陸續續都把準備在攤子角上的保護費收了起來。
王保家慢慢逛着,每經過一個專售女子用的精致小巧玩意兒的攤子或店鋪,他都會停步仔細挑揀一番,晃蕩了大半天,王保家先在一個攤子上買了一個雕着并蒂桃花的胭脂木盒,盒子側面刻着“相随日月長”,又在一個店裏挑了一對龍鳳呈祥的碧玉镯子,最後揀了一個鴛鴦戲水的荷包,金絲銀線繡着“願作鴛鴦不羨仙”的七個字像水草一樣纏繞在兩只鴛鴦周圍。王保家得意地将镯子放到荷包裏,胭脂盒系在荷包帶子上,端詳了一陣,笑着揣入懷裏,牽着馬慢慢回家。
王夫人正等得心焦,一聽到馬蹄聲就迫不及待走出門,迎着兒子不滿地埋怨,“我說我去挑吧,你非要自己去挑,一出去就是大半天,晚飯都涼了。還空着手回來,都買了些什麽?給我看看。”
王保家從懷裏摸出那個荷包來,舉着遞到母親面前。王夫人笑了起來,“挑了半天就這麽巴掌大一點兒東西。”她伸手接了,看着那個荷包,眼睛立即一亮,贊道:“你小子眼光還不錯。”接着就看到胭脂盒子,盯着“相随日月長”五字,神情就有點癡了。
王保家見母親半天沒發話,有點不安地問:“娘,你覺得這盒子怎麽樣?我見那并蒂桃花雕得精巧,字又讨喜,就買下來了,其實不值錢。”
王夫人半晌才道:“嗯,很不錯。”她摸出荷包裏的镯子,笑了起來,“你好的不學盡學些歪門邪道,挑的這些玩意兒雖然不見得有多珍貴,卻都讨女孩子歡喜,你腦子都用到這上面來啦。”
王保家就特委屈地笑,“娘,做你的兒子可真難,我挑好了你也說我,挑不好就更要挨罵了。”
“還貧嘴呢。”王夫人伸指點着王保家的額頭,“當初你張叔叔肯花心思督促你上進,應該挺念舊的。”
原來王保家去年一開春就轉了性子,變得好學上進了,一直恨鐵不成鋼的王夫人剛開始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後來才知道兒子是受了張光晟的刺激,她知道這其中原由後高興得不得了,張光晟是在用心幫她管教保家呢。
王夫人叫兒子收好他剛買回來的玩意兒,念叼道:“大後天就是二月二龍擡頭,好久沒見過我那老姐妹了,咱娘倆去代州過節,順便幫你提親。”
“什麽順便幫我提親,”王保家後退一步,免得母親再戳他額角,他嬉皮笑臉道:“應該是去幫我提親,順便過節。”
王夫人帶着兒子興高采烈到代州來過節,發現張光晟夫婦神情怏怏,臉上愁雲籠罩,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張家有事,她心裏懊悔不已,本想趁着節日前來提親,沒想到居然觸了黴頭,張家氣氛沉悶,不但不像在過節,簡直跟死了人似的。王保家也發現有什麽不對頭了,他是小輩,母親沒問,他也不好發話。
光晟夫婦倒是挺熱情,一口一個“嫂嫂”,不斷噓寒問暖,王夫人按捺不住心底的疑問,“怎麽不見老爺子和庭芳?”她這話才一出口,光晟夫婦臉上的笑容就黯然而消。“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王夫人疑惑地問。
張夫人還沒說話,那眼淚就掉個不住,王夫人更加不安,王保家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光晟輕輕拍着妻子的背,長長嘆息了一聲,好半晌才道:“義父已經去世了。庭芳——”
“庭芳怎麽了?”王保家焦急地追問。
“庭芳丢了!”光晟垂下頭,痛苦地對王夫人說:“嫂嫂,庭芳丢了!”
“怎麽會這樣?”王保家跳了起來,“我要去找她!”
“保家,”光晟伸手按住王保家的肩膀,神情激動,“保家,不用去找了。”
“你們都不去找,還不讓我去找?”王保家氣急敗壞。
“保家,不得無禮。”王夫人生怕他說出更難聽的話,趕緊阻止他。
王保家一挙捶到牆上,鄭重地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保家,你是個好孩子,庭芳她不配你。”光晟沉痛地說:“庭芳是離家出走的,至今音信全無,也不知是……”光晟咬着唇,不敢說出“是死是活”那句不吉利的話。
“我不管是什麽原因,我一定要把庭芳找回來,她生是我的人……”
王保家一句話還沒說完,王夫人已拚命掩住他的嘴,喝道:“不要胡說八道。”
王保家倔強地搖着頭,掙開母親的手,大聲道:“我要娶她!”
光晟虎目蘊淚,聲音哽咽,“保家,是庭芳福薄啊,她對不起你啊!”
王保家跪下,給光晟磕了三個響頭,鄭重地說:“庭芳那麽開朗活潑,怎麽會是沒福的人呢?岳父,您放心。我一定要找到她,娶她為妻!”王保家站了起來,右手無意間觸摸到了懷裏那個“相随日月長”的并蒂桃花胭脂木盒,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庭芳,我一定要找到你,跟你快快活活過一輩子!
第四十五章 不知流年度 [本章字數:2331 最新更新時間:2013-11-01 13:45:57.0]
莫名其妙地,庭芳成了千紅樓裏的牡丹,總管和田夫人把她交給海棠**,海棠把她帶到一個很幽靜的院落,指着一個房間對庭芳說:“我就住在這裏,門上有朵海棠花的,你先跟我一起住吧,記住門上的标記,別走錯路了。”
“他們以後要讓我幹嘛?”庭芳看着海棠進屋,她沒有跟着進去,就站在門口,一字一頓道:“如果要我出賣身體出賣尊嚴,我絕對不能忍受,我寧願死!你給我告訴那個總管,總有一天,他們會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海棠的臉瞬間就黑了,抓起庭芳衣袖,使勁一扯,把她拉進屋,“砰”地關上門,從梳妝臺下拿起一把匕首,直遞到庭芳眼皮底下,冷冷地說:“不想活是不是?你現在就可以了斷。你以為死是那麽簡單的嗎?死就能解決問題嗎?真等到別人來逼你出賣身體出賣尊嚴的時候,你想死也死不成。”屋裏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本來滿臉堆笑準備上前的,忽然看到海棠握着兇器聲色俱厲,她吓得呆在一邊瑟瑟縮縮停步不前。
匕首的寒光刺着庭芳的眼睛,她不由自主伸手接了過來,庭芳瞪着海棠,握着冰冷的匕首,海棠也毫不示弱地瞪着庭芳,兩人都沉默着,庭芳把匕首“啪”地放到妝臺上,生氣地問:“我為什麽要死?”
海棠笑了起來,“是啊,你這麽年輕,活得好好的,人生還沒開始呢,你舍得死嗎?”
庭芳站起來,大聲道:“我不但要活着,我還要活得精彩。”
海棠鼓掌道:“說得好,既然想活得精彩,就少說點廢話,在別人的地盤上,更不要說對自己不利的話。”
“那我該怎麽做?”庭芳誠懇地問。
“在這種地方,要想存活,首先得謹言慎行,不要讓總管發現你有棱有角有刺;要想活得有尊嚴,必須盡全力施展出你所有的本領,讓你成為一個可以被利用的人,一個可以為總管賺錢的人。懂嗎?你的生存價值就在于你的被利用價值!”海棠慢慢走到庭芳面前,認真地說:“跟我學吧,觀察我兩三天,你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那個小女孩看到海棠神色和緩下來,她也嬉笑着過來給海棠捶背。庭芳猜測那小女孩應該是個丫頭。
“姐姐,你看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兩歲,你來千紅樓多久了?”庭芳對海棠已大有好感,開始關心起她來。
海棠笑了笑,“快一年了。”
“那你也沒來多久啊,我看總管倒挺信任你的。姐姐,你以前叫什麽名字啊?”庭芳好奇地問。
海棠頭也不擡,淡淡地說:“我現在就是海棠,你只要知道我叫海棠就行了。”
“你怎麽了?”庭芳吃驚地看着她,“姐姐,我不過問一問你真實的名字,你就不高興起來了,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一點都不留戀過去的你?”
海棠無奈地看着庭芳,不高興地說:“你是不是太聰明了?”
庭芳吐了吐舌頭,說:“我只是有點好奇,姐姐,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家嗎?”
海棠臉色難看起來,恨恨地說:“我沒有家。”
庭芳見海棠神情越來越不對,不敢再問了,慢慢蹭到她面前,柔聲道:“姐姐,都是我不好,不該亂問的。你不要生氣了嘛,我比你小,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不好?”
海棠搖了搖頭,說:“我不是生你的氣。”
庭芳感覺挺尴尬的,就回頭問那小丫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