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倚靠在火熱的胸膛上,少女像剛被捉上岸的鯉魚一樣不老實地拍拍尾巴扭扭頭,小聲提醒着不合規矩。忠言逆耳也沒能撼動宋梁成,抱着人進了後院。
青天白日裏的羞恥心格外明顯,這院裏不單有他們兩個,若是被其他人見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被男人的手臂鎖住,身不由己,若禾無計可施,只得做最後的掙紮,捂住了臉,希望不要被人記住她這副囧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丫鬟的威嚴,都被宋梁成敗光了。
小七佯裝逃去小廚房,依舊沒能阻攔其他丫鬟在暗處圍觀。
躲在牆角廊下,瞅見了這樣一幕——三郎君強行抱着若禾進後院,若禾拼命掙紮好言相勸,最終迫于三郎君的淫威,不得不認命……
可憐的若禾姐姐。
宋梁成平時冷漠,對下人毫不關心,同溫柔善良惹人喜歡的若禾相比,宋梁成在宋府人眼中就是一個冷血又不合群的存在,就連庭霜院裏的人也對他望而生畏,難怪會覺得是他強迫了若禾。
不同于幾個單純的小丫鬟,玉晚娘年歲稍長,懂的也多,偷偷湊上去說:“你們看不出來?分明是若禾故意勾引三郎君。”
三個丫鬟轉過頭來,齊齊看着她。
“若禾也是你叫的?”
“我們又不眼瞎,自己會看。”
“勾引?也就你們聽雨閣的人會使那下三濫的手段。”
一人一句,怼得玉晚娘接不下去。
庭霜院是三郎君的住所,由若禾管事。三人平日受了不少若禾的照顧,又有青青之前的錯誤示範,自然知道風該往哪裏吹。
沒得了便宜,玉晚娘轉身欲走,被身後走來的小七攔住,“慢!”
微胖的小七叉着肉乎乎的腰,“晚娘姐姐,三郎君信任若禾姐姐是整個府裏都知道的事。若是真有什麽,也是若禾姐姐不忍拒絕三郎君,主仆之間的信賴,怎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那麽難聽呢?”
一時的小聰明讓玉晚娘成為衆矢之的,忙陪笑道歉,“是我嘴拙,不該亂說的。”
見她“誠心”道歉,四個丫鬟才散去,不同她計較這事。
房門關上的時候,若禾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這是什麽情況???
是她腳崴了沒錯,為什麽宋梁成要把她抱進他的房間,坐在他的床上,還被人看到了。他是鐵了心要壞她的名聲,叫她嫁不出去嗎?
之前也沒聽說過的宋梁成的随從不能成親啊。
腦中飄過一個陸昭,好像前世直到她出嫁,都沒見陸昭有過心上人……完了。
“腫了。”男人的劍眉輕擰,帶着些憐惜的說道:“別動,我去拿跌打酒給你抹上,不然你要痛好一陣子。”
不用了。若禾還沒說出口,宋梁成已經起身,在櫥子裏翻了一會,緩步向她走來。
脊背發麻,若禾忍不住往後挪動身體。抹藥酒,得脫鞋襪,要碰她的腳……
“公子!我自己來吧。”若禾攔住他落在自己腳腕的手,一雙小腳可是女兒家的清白,說什麽也不能讓宋梁成再得寸進尺。
宋梁成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眼中平淡,映着她有些慌亂的表情。一張仙人面孔,一雙明眸如星,盯得若禾話都說不出口,狼狽敗下陣來,自己脫了鞋襪,任人宰割。
輕輕一摔就崴了腳,還腫了起來,果然她還是不如玉晚娘摔的娴熟。
偷偷看一眼宋梁成,專心在為她抹藥酒,額前的碎發自然垂下,遮住了他微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畫出他臉上俊逸的輪廓。關了門,屋裏有些昏暗,唯有窗戶縫裏透進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身側,就像整個人在閃閃發光一般。
不知因為什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就像是看見了世間最美的春色,心髒也噗通噗通加速,顫巍巍伸出手去……
手上握着細瘦的腳腕,抹了藥酒又揉了一會,宋梁成擡起頭來,一只小手撫在他臉上,柔和的觸感像是春日的柳絮。若禾像做了虧心事,忙抽離自己不聽話的手掌,被宋梁成追着握在手裏。
少女慌亂解釋着:“不,不是!我想給公子撥開額前的碎發,沒想到你擡頭了,我不是故意的。”
“嗯。”宋梁成相信這是個美好的誤會,但他握着若禾的手腕不放開,急得她紅了一張臉。
兩人獨處,氣氛總是變得怪怪的。
若禾偏過頭去躲開他的視線,趁機提醒他,“公子還是離玉晚娘遠一些,她心思不正,聽雨閣送來的,總歸有異心。”
“我看得出來的。”
看得出?若禾轉過頭驚訝道:“那你方才還要扶她,也不怕……”
“怕什麽?”
他的眼神中帶着柔和的笑意,就好像在逗弄她似的,若禾低頭嘟囔着,“也不怕被她黏上。”
宋梁成低頭為她穿好鞋襪,似是不經意道:“你若是像她一樣想讨我歡心,我也是願意讓你黏着的。”
這話說的若禾雲裏霧裏,要她像玉晚娘那般做作,她可學不來。難道宋梁成不但不讨厭玉晚娘,還挺喜歡那些矯情的讨人歡心?果然,說什麽不近女色,都是騙人的。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唯一的願景就是過平淡富足的生活,靠腦子和雙手就能實現,還沒到用美色勾引主子的地步。
少女沉默着不應他的話,宋梁成知道她又沒聽懂。
自己的心意已經不想再掩藏,可丫頭還太小,不明白他的情意綿綿。
他要怎樣得到她的心,才不會吓到這個傻丫頭。
淨檀院裏。
下人守在屋外,餘檀香坐在榻上慵懶地吃着葡萄,馮玉蓮搬個椅子坐在一邊,下面跪着一個玉晚娘。
馮玉蓮質問道:“讓你去庭霜院伺候半個月了,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
玉晚娘擡頭埋怨起來,“三郎君身邊跟着的大丫鬟實在難纏,不管奴婢怎麽做,三郎君就是只看她一人,那次,奴婢還親眼看着三郎君把她給抱進屋裏去了。”
“呦?”馮玉蓮有些驚訝,“那丫頭看着挺老實,原來早就跟宋梁成有了私情。”
主仆兩個一唱一和,餘大娘子念了一句,“我怎麽聽說是三郎強迫的那丫鬟?”
主母開口,兩人都不說話了。
餘檀香又道:“若真是有私情還總是帶在身邊,照三郎的性子,該給個名分才是,總不至于現在還是個丫鬟。”
“大娘子的意思是?”
“三郎利用那丫鬟混淆視聽,叫人以為他心有所屬,也叫你死心。”說罷,餘檀香看了玉晚娘一眼,“若是被這障眼法糊弄過去,我養你們還有什麽用?”
眼見主母發怒,玉晚娘忙伏在地上,“奴婢一定能讓三郎君傾心,只是,還需要契機。”
“後日是秋季夜獵,為期三天,夠你施展的了。”
——
秋日陽光正暖,若禾早起在院子裏曬被,突然有淨檀院的丫鬟來傳她,說餘大娘子有事傳她。
此時宋梁成還沒起,她也不敢違背餘氏,同小七囑咐一聲,便跟着淨檀院的人去了。
若禾剛去不久,翊王的人馬便在府門外等着了,派了小厮前來催宋梁成一同前去城外夜獵。
此去三天,按規矩需帶随從服侍,眼下若禾不在,宋梁成帶了弓箭出門去,并沒有帶丫鬟随行的打算,走到府門邊時便看見餘氏正同趙戊相談甚歡。
見宋梁成一人走來,餘氏熱情道:“三郎去夜獵,怎的沒帶個服侍的。”說罷将身邊的玉晚娘推過去,“這丫鬟是你院裏的,還是帶個人去照顧穩妥些。”
翊王着急催促,餘氏一臉和善,宋梁成知曉自己是落了餘氏的圈套裏了,只得帶上了玉晚娘。
武将騎馬,翊王坐轎,行至城外密林,在一片樹林中的空地上安營紮寨,不多時聚集在此數家的世子和年輕武将,平地上也熱鬧起來。
安下營帳後,宋梁成吩咐陸昭去将若禾接來,陸昭知道主子心中所想,立刻牽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