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分過去,藍傲心裏不斷想起和希樂的種種往昔,如何舍得就這樣放走她?但是要她以後也過這種靠喝血為生的日子,他于心何忍?
雖說僵屍可以不老不死,但是不老不死不是一種幸福,或許很多人都求長生不老,很多人都怕死,那是他們沒有經歷過生不如死的感覺,他親眼看過天圓地方他們為了活命,不得不殺害了許多生命,其中,不乏人命。人要吸取人的血為生,這是怎麽一種悲哀?他怕日後她會哀求他殺了她,若真是那樣,他會後悔莫及的。
但是要他就這樣明知道有辦法救她也不救,他更加會後悔。
握住希樂的手,她的手已經很冰凍,一點溫度都沒有,一旦咬了她,她再也恢複不了體溫。僵屍的身體,沒有鮮血,沒有溫度。
上官飛揚領着一行人到雪瑤的宮殿,雪瑤很是意外,因為他已經好幾天沒有來過,聽聞宮女的禀報,她心中暗喜,不知道那女人死了沒有,果然沒有她,表哥便會回到她身邊的。
她整整衣冠,撥弄好發髻,便連忙出迎,一臉的喜氣洋洋。
“表哥,你來了!”她一出到殿前,看到上官飛揚一臉鐵青,心中一沉,但還是軟語相喚。
上官飛揚看着她,面無表情地道:“希樂公主被人襲擊,重傷昏迷了,你知道嗎?”
她吃驚地瞪大眼睛,“什麽?有此等事情?誰敢伏擊她啊?她身邊不是有四大侍女和那個…….那個叫可人的武林高手嗎?”
“是誰伏擊,你不知道嗎?”上官飛揚嘴角綻開一抹冷笑,眸子閃過一絲冷凝、雪瑤愣了一下,笑容凝固在嘴邊,“表哥,你什麽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
上官飛揚道:“聽說,你今晚去過桂花林。”
“我是去過桂花林,但是我沒有襲擊她。而且,表哥這樣說,豈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嗎?論武功,我連她身邊的一個侍女都打不過,又如何能襲擊她?”雪瑤急忙辯白道。
“我說過她是在桂花林遇襲的嗎?雪瑤,你還敢說你不知情?”上官飛揚嚴厲地怒吼,“說,是不是你做的?”
雪瑤倒抽一口冷氣,冷笑道:“好啊,原來你早已經認定了是我,那你何必來問我?直接把我拉下去砍了為你的寶貝公主報仇便是。”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上官飛揚眉目一凝,口氣陰沉。
雪瑤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才用心碎的語氣道:“為了一個外人,你竟然要殺我?你我既是表兄妹,又是夫妻,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要對我喊打喊殺?好你個上官飛揚,好你個忘本的小人,你忘恩負義,若不是我娘,你能登上帝位嗎?沒有我爺爺,你能穩治江山嗎?”雪瑤一急,便口不擇言,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尤其是上官飛揚确實借助了她娘家的勢力登上皇位,而且在朝中不斷地被人提醒着,此事在他心中已經是一塊大疙瘩,如今在他盛怒之時,再被提起,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雪瑤見他的臉色越發地暗沉,驚覺自己說錯話了,不由得上前拉住上官飛揚的手,撒嬌道:“表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很厲害,這江山就是你自己一個人奪回來的,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
上官飛揚一把甩開她的手,質問道:“你今晚去桂花林幹什麽?”
雪瑤頓了一下,“賞花啊!”
“你賞桂花?你一向不愛桂花,卻夜半三更去桂花林賞花?說你沒有意圖,誰相信?”上官飛揚冷哼一聲。
“我為何要殺她?我都願意和她化敵為友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傷害得了她,且不說她身邊的侍女有多厲害,即便我與她面對面,我也不可能傷害她分毫,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說我殺她,可有什麽證據?”雪瑤冷靜下來,開始頭頭是道地分析。
“你的匕首呢?”上官飛揚忽然問道。
“匕首?在我屋子裏啊!”雪瑤愣了一下,說道。
“取出來!”
雪瑤對身邊的宮女道:“到梳妝臺前為我取來匕首盒子。”宮女應聲進去了,過了一會,宮女取出來一個盒子,雪瑤取過來在上官飛揚面前打開,“看,匕首不是在嗎?怎麽會這樣的?匕首呢?匕首呢?”雪瑤愣住了,匕首盒裏面空無一物,匕首全部不見了。
上官飛揚冷笑地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說,仿佛看着在她做戲一般。
雪瑤急了,“匕首被偷了,有人偷了我的匕首,肯定是。”
“你的匕首,插在希樂的身上,雪瑤啊雪瑤,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心腸依舊如此歹毒,希樂和你有何冤仇你要置她于死地?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上官飛揚語氣冷冽,痛心疾首,一直以來是他太過縱容她了,以前她要什麽給什麽,認為她不過是野蠻,至少心腸不至于如此歹毒,但是自從入宮之後,漸漸看清她的真性情,竟是如此的醜惡。
雪瑤把盒子丢在地上,哭道:“你不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匕首不見了,而且,我要殺她,怎麽會用這幾把匕首,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人家人是我殺的嗎?”
“因為你沒有辦法,要殺希樂,就得用這個辦法,這個匕首盒是暗器,觸發機關迅疾如閃電,一般人根本避不過,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用匕首殺人了。還記得如妃那一次嗎?她便是死在你的匕首之下!”後妃争寵,是常有的事情,如妃和她起了争端,她竟然一氣之下用匕首殺了如妃,為了掩飾惡行,竟然要她娘親也就是上官飛揚的郡主姑姑命人把如妃的屍體處理掉,造成如妃潛逃出宮的跡象。此事後來他徹查過,得知事情的原委,但是礙于郡主的勢力,加上如妃也确實是惡毒,曾逼得幾個宮女跳井自盡。得到此報也不算冤枉,也因為如此,此事才被壓了下去。
說到這裏,雪瑤憤怒了,“那賤人是死有餘辜,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出身,竟然想觊觎中宮之位,我為你除去此等狼子野心的女人,是為了你好!”
☆、大結局
上官飛揚怒不可遏,此事在他心頭盤踞已久,雖然如妃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竟然有人可以挑戰他的權威,随意處置他的妃子,他豈止是不滿?但是他也告知自己,也因為自己羽翼未豐,所以處處受制于人。
如今事情被他掀開來,她竟然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還說是如妃咎由自取,即便咎由自取,有他在,也輪不到她去管。
盛怒之下,他回頭對侍衛嚴令道:“褫奪雪貴妃的稱號,馬上打入天牢,查問清楚昨晚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情?不許任何人來說情,違令者同罪論之!”
“是!”兩名侍衛上前應道,走到雪瑤面前,還算恭敬地道:“郡主,請跟我們走!”
雪瑤怒道:“你們敢?本宮要看看誰敢抓本宮?”她看着上官飛揚,哀哀地道:“表哥,你真的要這麽對我麽?為了一個外人,你連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都不顧嗎?”,上官飛揚推開她,厭惡地道:“她不是一個外人,她是朕最愛的女人!”沒有什麽話比這句話更能讓雪瑤發瘋了,她一直覺得上官飛揚是喜歡希樂的,但是她認為至少自己是比雪瑤重要很多的,但是此刻她親耳聽到他說希樂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掩住耳朵,一步步後退,眼淚像掉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歇斯底裏地喊道:“不可能,你騙我,我才是你最愛的女人,你不過是受了她的誘惑,對她有點喜愛罷了,但是你最愛的女人,始終是我。是不是?是不是啊?”
“拉下去!”上官飛揚怕自己心軟,從小到大,一直視她若親妹妹,奪位的時候,她利用皇姑姑的影響力硬要入宮為妃,他已經反對了,但是當時皇姑姑說這是唯一條件,他不得已才答應的,入宮之後,處處和宮中的人作對,後宮被她的飛醋擾得永無寧日,,這也算了,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惡毒,對宮女們是殘酷不已,動辄打罵,杖罰是常見的事情,什麽陰毒的損招都可以想出來整治下人,罵她一次她回去告狀,皇姑姑心疼女兒,自然是處處護着。如妃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個例外,而是十分常見、兩名侍衛上前架起雪瑤,雪瑤奮力抵抗,但是她縱然奮力抵抗,又能力是兩名侍衛的對手?哭喊着被拖了下去,場面異常凄涼。
常言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即便你貴為郡主貴妃,也一樣。
經過查問,得知雪瑤确實希樂出事的時候去過桂花林,但是沒有任何人證證明是她殺希樂的。雖然沒有人證,但是上官飛揚知道和她脫離不了關系,幾番調查,均沒有證據可以入雪瑤的罪,所以,他用一個善妒罪,把雪瑤把貴妃降為才人,并傳令回國後三年不得踏出她所居住的宮殿一步。
而後來,又因為虐待宮女,被貶為庶民,趕出宮中,最後瘋癫而死。此乃後話了,暫且不提。
穆晉隆進去見過希樂,他跪下來哀求藍傲救希樂。藍傲觸動,連忙扶起他,“将軍,不必如此!”他之前雖然對穆晉隆懷有敵意,但是穆晉隆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也讓他十分敬服,加上之前他臨終托付,讓他照顧希樂,他真的有做到,把希樂保護得很好,相反是他,忘記前塵往事的期間,對她十分差,讓他心生愧疚和難過。
如今看着穆晉隆為了希樂為對着他下跪,他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看着希樂,他閉上眼睛,痛苦地搖了搖頭!
三年後的靖國!
大街小巷都議論一件事情,那便是一直不願意成親的穆晉隆将軍,竟然娶親了。
娶的是誰家的女兒?未曾聽過,京城姓羅的人很少見,富商大官更是少之又少,那麽,是平凡少女嫁入豪門?
三姨媽六姑姐大姑婆們說起這件事是眉飛色舞,平凡姑娘竟然能嫁入豪門,是不是意味着竹門的少女個個都有飛上枝頭的可能了。
若說羅春風嫁入豪門的事情不夠代表性,那麽說說公主府的侍女可人嫁入皇宮,被封為皇後的事情吧。且說三年前,希樂公主身亡後沒多久,可人等侍女便回國了,後來皇帝一直追求可人,甚至為了她廢了後宮,這簡直就是神經病的行為啊,讓世人所不解,三千佳麗都不要,獨守一瓢飲,這人生得有多乏味啊?街頭巷尾的人都在議論,這皇帝日後肯定得後悔,男人一時沖動做的事情可多了,但是千萬不能給女人太重的承諾,否則日後做不得,女人可是要啾啾念一輩子的。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悶都悶死了!
不管外面的人怎麽說,皇帝就是樂呵呵地娶了可人進門,而且貌似兩人的婚姻還十分的美滿。
至于李章偉統領,也娶了希樂公主身邊的侍女依雲,年前添了一子,一家三口在京城買了房,有了馬車(也算寶馬吧),高薪厚職,世人欣羨。
至于惜春,則嫁給了匈國的十九王爺,做了十九王爺的妃子。而今年十九王爺不知道為什麽,糊裏糊塗就成了匈國的皇帝,大家都知道他以前是個傻子,短短三年,他從一個傻子變成一個帝君,這不能不說一下關于草根的奮鬥史了。
至于匈國的新皇後惜春神醫,則名揚天下了,把一個傻子變成皇帝,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無隐樓裏,一片喜慶,到處張燈結彩。
作為新娘子的羅春風,就要在這裏出門,嫁給京城的名門望族龍門虎将穆晉隆。而加入了無隐樓的羅春風自然是要在這裏出嫁了。
柴姐也來了,作為喜娘,她當然要早早地來打點了。
武芊芊也來了,她幫羅春風梳妝打扮,把她打扮得像仙子一般的漂亮。
“皮膚真好,年輕就是好啊!”柴姐用羨慕的口吻說道,在羅春風臉上重重地捏了一把,那皮膚便想要滴出水一般。
羅春風一整天都長大嘴巴呵呵笑着,一點新娘子的矜持都沒有,當然啦,她努力了三年,終于讓那悶蛋答應了她的求婚,她算是得償所願了。
“好了好了,嘴巴該合上了,讓人看見,也不怕笑話啊!”武芊芊沒好氣地道。
“讓她高興吧,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柴姐交叉着腿坐在羅春風身邊,為她把妝容再整理精致。
羅春風憨厚地道:“那是,豈有不讓人高興的道理?下次成親,我未必有這麽高興了!”
“胡說八道!“柴姐輕輕地在她嘴巴上打了一下,嗔怒道。
羅春風縮縮脖子,嬌俏地笑了。
“怎麽還不到?”武芊芊左右張望着,“不是說好這個時辰嗎?”
“是啊,都這個點了,再過一個小時,花轎該臨門了!”柴姐也道。
“不用擔心,他們說回來就回來的!”羅春風揮揮手,一副不擔心的樣子。
“說誰呢?誰我嗎?”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聲音,不用回頭,大家都知道這道聲音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可人是也。
“雖然很期待你,但是說的不是你!”羅春風笑嘻嘻地道,“說僵屍王呢!”
“還沒到嗎?我以為我已經是最遲了。果然是最重要的人最遲出場,這厮深韻搶焦點的重要啊!”可人懊惱地道。
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可人,不見三年,你是皮癢還是怎麽滴?”
大家驚喜地看過去,“公主!”
只見階梯下有一對神仙眷侶,正慢慢地走上石階,兩人穿着土布衣服,仍可見俊逸神态,難掩其風采啊。
鏡頭回放一下,三年前,藍傲還是忍不住要咬希樂。但是就在他張嘴觸及希樂脖子的時候,希樂忽然睜開了眼睛。
而她所謂昏迷期間,神智是十分清醒的,她最後知道了落塵的用意,他們是要他完全接受僵屍的身份,一旦他下定決心要咬她的時候,意味着他心中很多枷鎖已經放下,而早被落塵給予一滴僵屍血的希樂,也可以醒來了。
還有一個人沒有交代的是璃月,她成立了樂善堂,是一個民間福利機構,她曾經殺了兩名宮女,人命是無法補償了,所以想多做善事,希望可以減少罪咎。
花轎臨門,許多久違的面孔紛紛出現,希樂和太後皇帝難免是一陣悲戚戚,但是所幸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大家終于可團聚了。
(全書完)
☆、番外 求雨一
靖國西陲邊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鎮,叫風沙鎮,此處接近沙漠,以風沙大而聞名,鎮的名字也由來于此。幹旱是常見的事情了,今年已經連續七個月沒有降雨了,如今又正值大暑之期,上半年的莊稼顆粒無收,下半年眼看種植在期,若是天公不作美,繼續半點雨兒都不下,整年的莊稼都沒有希望了,這裏常年大旱,以前也還好些,雖然也比其他地方要差,可至少也能讓百姓吃個半肚,而很多地方,基本是靠朝廷赈濟。
越貧窮地地方,越多罪惡。發死人財發國難財,這仿佛已經成為了一種潮流,這裏雖然旱災,但是如今國庫充盈,即便每年救濟邊陲,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也因為這筆朝廷的赈濟糧食,讓許多賊人打起了壞主意。
由于地處邊陲,邊疆駐兵就在一百裏之外,所以這裏即便有山賊,也不敢太過放肆,不能明搶,只好暗奪了。
此處旱災,雨水是最最奇缺的東西,很多江湖術士便來這裏招搖撞騙。
風沙鎮的縣官叫謝水深,此名是好名,官也是好官,可惜在這個地方,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好官,更需要的是一個有作為的官。謝大人軟弱仁慈,經常被附近的縣官欺負,被州府欺壓,每年上繳的除了朝廷規定的賦稅之外,還增添了許多徭役。而朝廷三令五申,風沙鎮由于常年幹旱,需要靠朝廷接濟,所以皇恩浩蕩,免除了一切的賦稅。可惜這皇恩并沒有下到謝大人這裏。風沙鎮的百姓可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由于有朝廷的赈濟,本來即便再苦,也苦不到哪裏去的。可惜赈濟糧被克扣貪污了一部分,被騙子騙取一部分,再被山賊搶掠一部分,真正到了百姓鍋裏的,寥寥無幾。風沙鎮方圓百裏,寸草不生。
謝大人好幾次上書朝廷,但是均被州府壓下,今年,一名年長的秀才上京探親,在京城的酒肆裏和鄉親們說起家鄉的境況,啼哭不止,被一同喝酒的李章偉聽見,李章偉又回去跟當今掌權公主希樂說了,希樂一時氣憤,決定來一個微服私訪。
希樂要出門,甚為驸馬的藍傲先生豈能不跟着去?
公主出門,公主身邊的四大侍女也自然跟從。惜春本來嫁給了小十九,而小十九又在匈國登基為帝,她甚為皇後是應該留在小十九身邊的,可惜惜春姐舍不得希樂,一年總要回去兩三個月,在公主府和大家相聚。為此,小十九已經不止一次地向希樂追讨妻子,可惜的是,希樂也為他好話說盡,可惜春就是不回去,她說,兩個人在一起,不能總是膩膩歪歪,分開更能增進感情,否則遲早生厭。
好吧,此乃人家夫妻相處之道,我們這些外人是無可厚非的。只是小十九說後宮美女如雲,她若是真的放心得下,那就去吧。惜春卻道:“後宮自然是美女如雲,江湖何嘗不是帥鍋無數?綠帽子不怕戴,只要轉得快。”
一句話,幾乎把小十九活生生地氣嗝屁了。
可人這位皇後,可就不大自由了。太後身子不好,皇帝國事繁忙,走不開。所以,送別希樂出城的時候,她是淚眼汪汪,親,你為什麽可以千山萬水去游山玩水?我卻被困在皇宮深院裏做籠中鳥?執手相看淚眼,希樂哈哈大笑。
對于一個幹旱之地,要百姓上當,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求雨。
求雨對希樂來說,不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因為三太子和小七在,她要求一場雨,也可免除許多手續。古往今來也有許多道士精通求雨之術,都是用真誠打動上天,打動玉帝,打動龍王,讓甘露滋潤人間。此乃比較正宗的做法,也是正派道人的做法。當然,也不僅此這一個辦法,天庭管制神仙,比凡間的帝王還要霸權一些,或者說神仙所受到的約束更多。也因為如此,天庭生活枯燥,單調,之前修仙希望可以早日升天,一旦在位久了,便開始思慕起人間的各種好處。許多走偏門的道士和尚,便是利用許多神仙的這一個弱點,行賄進貢,或者是有一些什麽私下的協議。如此這般,當他們有求的時候,這些神仙會走一下後門,為進貢者施雨。
當然,施雨并非全部神仙都可為,否則,便天下大亂了。一般來說,施雨乃是龍王一族的事情,司雨女神也可為之,可因為許多神仙也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只要不是大規模的降雨,可不通過龍王審核,也就是說,一般走後門求雨的道人,可求到一兩陣的小雨,卻不能真正求到一場需要的甘露。但是因為雨已經下了,不管大小,求雨的人便要兌現對道人和尚的承諾,給予一定的報酬,無法抵賴。所以,這也是騙術的一種。
往年即便是大旱,也會在春季下那麽一兩場雨,但是今年,自從春節大年初一下過一場雨之後,便一直不見天空有過半點的烏雲。開春的時候,謝大人曾經請來道士,為風沙鎮求雨,那一場雨,幾乎把風沙鎮半年的稅收全部雙手奉上,勉強可耕種,但是禾苗下田不到一個月,便全部黃了。六月收割的時候,真正能上曬谷場的,寥寥無幾了。
如今眼看又是耕種之期,朝廷的救濟糧遲遲未到,若是再不能耕種,今年又是饑荒的一年。風沙鎮的百姓怨聲載道,怨天尤人,前路艱辛,不知道怎麽活下去了。
這日,又來了幾名道士,住進了鎮上最出名的客棧,風來客棧。
客棧的掌櫃認出他們就是開春求雨的道士,連忙通知縣太爺謝大人,謝大人正四處找他們。上一次的求雨,道士們開出的經費龐大,他們無法支付,只能出一半的銀子,所以求雨成效不大。所以,這一次,縣太爺打算向隔壁鎮借銀子,無論如何,也要下一場大雨,好讓禾苗發芽然後順利下秧。
☆、番外 求雨二
縣太爺曾經四處派人尋找這幾個道人的下落,但是一直無果。想不到卻在危難之中看到他們出現,便認為是上天的旨意,連忙派人用官府的轎子去相迎。
豐盛的晚宴招待肯定是少不得的。縣太爺相求讓道人求雨,但是道人說一年之內連續兩次求雨,會損陽壽,多多銀子也不能為之,縣太爺着急,只恨不得用渾身招數留下道人。幾番哀求重金許之,終于最後道人勉強答應再求雨一次,但是道人嚴肅地指出,若想要大雨,必須要心誠,心誠的表現方式不外乎是銀子和貢品。換言之,這一場雨的代價是巨大的,幾乎是風沙鎮一年半的稅收。
如此這般的重金禮聘,道人也不過是勉強答應,可見這一次的求雨,會是多麽的逆天。
求雨要講究的事情很多,道人給了縣太爺五天的時間去做準備,牲口當然是要最好的,上供的貢品也要最好的,時令水果,肥美河鮮,雞鴨牛羊,一樣都不能少。
所幸,他們沒有要求縣太爺謝大人獻出童女,或許是因為知道謝大人還是有一定底線的,若是換做其他縣的官,只怕是要什麽給什麽了。
由于藍傲等人是微服私訪的,所以事前并沒有打向州府下公文,他們穿州過省,一直向那秀才所說的風沙鎮而去。
進入風沙鎮,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剛剛沉了下去,但是餘威還在,地上街道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暑氣,讓人感覺無處躲藏的熱。
大地一片蕭條,土地龜裂,到處都找不到水井,更莫說河流了。
“旱災果然十分嚴重,往年朝廷可有派人來視察過?”惜春一邊走一邊問道,眼睛四處環顧,觸目之處皆凄涼。
“派遣過欽差來,除了反應這裏的貧瘠和幹旱之外,一點好的建議都給不出來。朝廷認為此處無法引水,唯一能做的便是遷徙。但是這裏的人祖輩紮根于此,要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丞相便提出免除風沙鎮的賦稅,每年給一定的糧食,幫助百姓度過難關。”希樂慢慢地道,但是,在京城李章偉聽那秀才在酒館所說,他們這裏并沒有免除賦稅,甚至,他們壓根不知道朝廷一直都不需要他們交稅收的。
藍傲神情嚴謹,并不言語,只是深邃的眼眸可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憐憫。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然穿着邋遢,但是他們臉上都洋溢着一種歡喜,這種歡喜,就像是絕地逢生一般的喜悅。
“真是奇怪,你看他們都窮成這樣樣子了,還在這裏窮開心,難道這個鎮上的人是天生的樂天派?和那秀才所說的完全不相同啊!”依雲觀察着百姓的神色,仿佛沒有那秀才說的這麽可憐吧?貧窮雖然是貧窮,但是朝廷每年都有赈濟,想必不會真過得這麽差的。
藍傲搖搖頭道:“凡事不可看表面,他們的歡喜更多是一種興奮。”
“有分別嗎?”依雲問道。
“當然有,他們看起來像是在期待一件什麽事情,或許是一樣東西。”希樂道。
“那會是什麽呢?難道是朝廷的赈濟糧?按理說沒有這麽快到的,起碼要過了七月才會有赈濟糧送到。”李章偉知道赈濟糧下發的時間。
“問問不就知道了?”希樂微微一笑,上前拉住一位捧着一把枯黃的野菜經過的老伯,“老伯,請問鎮上有什麽喜事嗎?”
老伯打量了他們一下,“你們不知道麽?你們是外地人吧?”
“是的,我們今天剛到。”希樂微微欠身道。
老伯釋然,笑道:“是這樣的,縣太爺請了人來求雨,我們這裏很快就要下雨了。”
“哦?求雨?”希樂又問道,“請了哪裏的高僧道士?”
“不清楚,但是年初的時候他們來過,為我們鎮求了一場雨,雖然不大,但是也勉強可耕種。若不是一直天公不作美,上半年的收成可就有了,可惜,可惜啊!不過這一次不愁了,道爺們許諾這一次的雨,肯定會下足一天一夜的。”老伯笑着,擺擺手走了。
希樂明白了,“原來是求雨,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得道高僧還是江湖騙子呢?”
“很簡單,若是需要大量祭品以及銀子的,必定是江湖騙子了。”藍傲傲然一笑,“真正得道之人,以真情打動上蒼,又豈會要求祭品銀子此等俗物?”
大家想想也是的,希樂道:“我們先到衙門去吧,再向這裏的縣太爺了解情況,對了,這裏的縣官姓什麽?”
李章偉回答說:“回公主,縣官姓謝,倒是個仁慈的好官,只是上任多年,一直沒有什麽政績,所以許多年也無法升遷,還駐守在這貧瘠之地。”
大家一路走一路談亂,很快就來到了衙門。
守門的衙役見幾人打扮不俗,男的豐神俊逸,女的貌美如花,這貧瘠的風沙鎮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了,便恭謹地上前問道:“幾位來衙門,可有要事?”
藍傲微笑着道:“是這樣的,我們是徐州府的商人,路過此處,想拜會一下謝大人,不知道謝大人可有空閑接見我等?”
衙役道:“幾位請先行在此等候,待我進去通報一聲。”
“差大哥請!”藍傲溫文有禮地回答說。
過了一會,那衙役又出來了,道:“幾位,大人有請!”
大家随着衙役一同進入衙門,這個衙門可謂斑駁破舊了,除了大門能見人之外,裏面無論是外牆還是整體建築,都破落不堪,瓦頂可見幾處不一樣的顏色,想必是破舊修繕的時候去別的地方撿回來的廢瓦,院子裏假山下的池子沒有水,倒是積滿了敗葉,樹木幹枯矮小,幾乎找不到一片全然綠色的樹葉。一條大徑通往內堂,地方都是很幹淨,整潔是談不上了,因為許多壞了的東西都在堅持用,就連院子角落擺放的掃帚,都已經缺了一大截,簸箕穿了一個洞,用一塊芭蕉葉墊底,實在是寒酸不堪啊。
希樂瞧見這光景,不禁心中難過,嘆息道:“風沙鎮雖然說是一個鎮,但是面積可比一個縣,由于地處邊陲,不方便管理,加上這裏前朝開始便以鎮命名,皇上一直沒有更改為縣。然而,這麽大的一個衙門,竟然破敗至此,想必起京中或者富庶之地的衙門,這裏簡直就是狗窩!”
“公主,據我所知,這位謝大人在過去五年,曾經三次上書朝廷,要求撥款修繕衙門的,但是如今看來,銀子到手了,衙門卻沒有修繕,這謝大人也不是什麽好人!”李章偉憤憤道。
☆、番外 求雨三
希樂聞言,道:“凡事不可看表面,一切等見了謝大人再做定論未遲!”
言談間,便來到了衙門的內堂。
這內堂相比外面來說,稍稍整齊,但是家具等物,到底是過于陳舊了,就連謝大人坐在的太師椅,椅腳已經用木條修補過,顏色不搭配,看着就覺得好笑。
“參見謝大人!”藍傲率先帶人行禮。
謝大人微笑點頭,“幾位是?”
藍傲微笑着道:“在下姓藍,是徐州的商人,這位是賤內,另外幾位都是在下的家眷,今日路經此地,聽聞大人愛民如子,特意來拜見!”
謝大人堆起笑容,歡喜地道:“徐州商人聯盟在往年曾給本鎮捐獻了不少的銀子和糧食,本官還一直未曾前去拜謝,今日得見藍公子,實在是榮幸啊。請代本官轉告對徐州商盟的謝意,感激他們這些年無私的捐助,讓我鎮百姓得以溫飽。”
“謝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挂齒?”藍傲謙虛地說,徐州商盟中,他的齊龍堡也有分號在,想必也曾捐獻過物資給風沙鎮,所以他倒也不算完全的冒名頂替。
希樂問道:“風沙鎮今年災區如何?”
謝大人看着希樂,見她容顏絕美,舉止大方,聲音不響亮卻自有一股威嚴在,便不敢怠慢,回答說:“上半年雖不致顆粒無收,但是也肯定維持不下去,至少賦稅便交不上去了。”
“賦稅?”希樂詫異地問,“你是說風沙鎮上繳朝廷的賦稅?”
“是啊,每年都是上繳了賦稅然後才有赈濟糧下來。其實朝廷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免受賦稅便是了,而且,赈濟糧也遠不夠百姓的溫飽,若不是徐州商盟的接濟,實在是……”謝大人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下去了。
希樂看他不像說假話,便道:“大人莫非不知道?風沙鎮的賦稅,在十二年前開始,就已經開始減免,到了新帝登基那年,風沙鎮已經不需要再交任何賦稅了。相反,朝廷每年撥下來的赈濟糧,足夠風沙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