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昨夜停紅燭
成親是件累人的事。
蕭允棠在還是現代社畜的時候,曾有幸參加表姐的婚禮,她的心思很簡單,能穿上那新中式的伴娘服,當一次美美的伴娘。
誰知淩晨三點就被抓起來上妝盤發,兩只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整整一天都渾渾噩噩,為新娘送戒指拎包,妥妥一個工具人,照片出來時候恨不得掐死攝影師。
而人在古代,事事都要更講究,更繁瑣些。
早在大婚的前一日,庭月和翟媽媽,領着七八個手腳利落的女使,都去到文安郡主府(是沈卿塵非要入贅的)上鋪房。
而崔府上下也是忙活開了,祝之遙領着周媽媽,整理大婚當日要用的鳳冠霞帔,胭脂水粉,崔南星負責清點嫁妝,崔北辰查驗茶酒和利市,崔奇風和懷叔則指揮小厮們懸燈結彩。
允棠像木樁子一樣立在屋子中央,被一群人拿着各種東西,東比西比,早就困得不行,哈欠連天了。
“哎呦,瞧你困的。”祝之遙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小滿,快伺候你們姑娘沐浴吧,要是明日頂着個黑眼圈,這新娘子可就不好看了。”
小滿歡喜應聲,轉身出去準備。
啊,終于解放了。
泡了個熱水澡,允棠幾乎是一挨着枕頭,就睡過去了。
可感覺剛睡醒就被叫了起來,允棠被推着換衣裳、絞面、上妝,在梳頭的時候全靠小滿撐着,才不至于摔倒。
左一層右一層,勉強把婚服穿好,足有七八斤重的頭冠壓得她頭都擡不起來,全靠之前受過傷的頸椎強撐着。
先聽得鞭炮作響,随後催妝樂起。
“迎親隊伍來了!”小滿驚呼,“姑娘,咱們得快點了!”
允棠在庭月的攙扶下起身,心中暗暗叫苦,頭上這叮當亂響的玩意,搞不好要頂上一天。
好在沈卿塵出手大方,不等堵門的親朋出什麽難題,先讓緣起把大把的紅包散了出去。
說是紅包,都是一個個紅色錢袋,裏面裝的是真金白銀,砸在頭上都要砸起個大包,這樣的喜錢,身後的小厮擡了一籮筐,緣起一直扔到周遭再沒人直起身,才跟着沈卿塵大搖大擺進了門。
按照慣例,新婚夫婦要向長輩敬茶,沈卿塵畢恭畢敬向崔奉奉了茶,本做好了心裏準備,聽崔老将軍說上幾句,誰知老人嘴唇翕動數次,竟什麽也沒說出來,只是看着允棠紅了眼。
允棠眼眶也發酸,她知道外祖父的心結,他還未來得及看到最心愛的女兒出嫁,如今見了她身披嫁衣,自是百感交集。
“請崔老将軍放心,我會好好待允棠的。”沈卿塵朗聲道。
“新郎官,還不改口?”喜婆掩口提示道。
衆人哄笑。
沈卿塵憨笑,“外祖父!”
崔奉這才眨了眨眼,又清了清嗓,沉沉地應了一聲。
輪到崔奇風夫婦了。
崔奇風正色道:“你小子,若是敢辜負她,我定不輕饒!”
“将軍!”祝之遙湊近了道,“人家現在好歹也是一品國公爺,您這樣說——”
崔奇風不以為然,“那怎麽了?他是不是得叫我一聲舅舅?”
沈卿塵喜笑顏開,雙手奉茶,“舅舅,舅母,喝茶。”
“哎!”崔奇風接過茶,得意地朝夫人挑了挑眉。
祝之遙無奈笑笑,“那我祝你們,琴瑟和同,恩愛白首!”
崔南星站在一旁扁嘴,扯起崔北辰的袖子去揩眼淚。
敬了茶,由喜婆引着上了轎,允棠忙把頭靠在轎子側壁上,借力休息一下。
魏國公早早的候在郡主府,急得團團轉,時不時便去門邊翹首望。
鄧西忍不住調侃道:“國公爺也忒心急了,崔府那邊還得敬茶呢。”
“那也太慢了,那茶抿一口做做樣子就得了,難道要都喝完不成?”沈聿風嘟囔着。
話音剛落,邊聽着鼓樂奏鳴,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終于露了頭。
一對新人各牽着大紅綢緞的兩端,喜氣洋洋進了門,沈聿風見自己兒子豐神俊朗,一身大紅喜袍襯得更是貌賽潘安,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臉上難掩得意的神色。
再瞧允棠,雖由團扇遮面,可隐約能瞥見精致五官,真是一對璧人兒啊!
“父親喝茶!”允棠纖纖玉指奉上茶盞。
沈聿風忙起身接過,口中不斷道:“好,好!”
“咳!”屏風後傳來一聲。
沈卿塵驚喜,牽着允棠來到屏風後,“您怎麽來了?”
官家負手輕笑,“你成親,朕豈有不來的道理?”
允棠忙欠身行禮,沈卿塵又道:“那我是不是也得敬您一杯茶喝?”
“好啊。”官家撩袍穩穩坐下,“朕等着。”
由喜婆引着入了新房,新人對拜,随後坐在床上,由婦人們撒些花生、紅棗、桂圓等彩果,撒帳過後,又分別絞了二人的頭發,绾在一處,名曰“合髻”,又飲了合卺酒,這才算禮成,一衆人等呼啦啦退了出去。
允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團扇遮面,為啥不是紅蓋頭啊,這舉得手都酸了。
剛捏着手腕揉了兩下,門吱呀一聲又開了,她忙把團扇重新舉起。
“姑娘,是我。”
聽到小滿的聲音,允棠肩膀都塌了,揉肩捶腿,再也顧不得形象。
小滿忙給她倒了杯茶,“國公爺說了,讓我給姑娘卸了妝,換身舒服的衣裳歇着。”
她忙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這…不合規矩吧?”
“國公爺說。”小滿努力壓平嘴角,“今兒的妝是誰給您畫的,好像剛從墳裏爬出來那樣白。”
允棠向上吹了吹劉海,翻了個白眼,把團扇往床上一扔,氣道:“不識好歹!來,都給我卸了,正好我累着呢!”
小滿噗嗤一笑,忙上手幫忙,這金銀首飾,拆了一床,将绾緊的頭發披散開來,又喚來庭月打了溫水,為她洗面,之後又換了身舒服的亵衣。
這一通折騰後,允棠又打起了哈欠。
小滿道:“要不姑娘先睡一會兒吧,外面不少賓客,國公爺怕是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屋。”
理智告訴她,應當拒絕,可困意襲來,實在頂不住,允棠窩進松軟的被窩,喃喃道:“那他回來,你喊我一聲。”
“哎。”
前一夜就沒睡好,又折騰了大半天,沒多一會兒,允棠便沉沉睡去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
一片虛無環境,面前女子背朝着她,一襲紅衣英姿飒爽,頭上一頂帷帽覆着紅紗,身後背着一把纏着紅線的短弓。
這次沒等她喚,女子便轉過頭來,那張臉與她十分相似,卻又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女子笑盈盈道:“允棠,我的乖女兒,你一定要幸福啊。”
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哭出聲來。
恍惚間,母親已不見了蹤影,不知從何處跑來一只大狗,憨憨的,非常可愛,見她哭了,直去舔她的臉。
溫熱黏膩的舌頭劃過臉頰,又移到脖頸,來到鎖骨,她被舔得直癢,淚還沒擦幹,就縮起脖子笑起來。
“別鬧,好癢!”
緊接着,一只大手探入她的腰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這一捏不要緊,允棠瞬間清醒,一睜眼,醉眼朦胧的沈卿塵,正躺在她身側。
“你,你——”她慌亂坐起身,“你回來了,這小滿,怎麽也不叫我?”
“很晚了,我讓她去睡了。”沈卿塵好像喝了很多酒,頭發沉,輕倚在她肩頭,“我們也趕緊安置吧。”
允棠斜瞥了他一眼,衣衫不整,半個胸膛都敞在外面,隐約還露出腹肌溝溝來…不由得緊張得吞了吞口水,“那個…你不洗洗麽?”
沈卿塵擡起頭,饒有興趣地盯着她,一言不發。
“我是說…呃,”她支支吾吾,心裏卻懊惱得想抽自己嘴巴,這麽說,好像她很着急一樣。
實在想不出什麽話能圓回來,她破罐子破摔,“沒事了,睡吧。”
說完,卷上被子躺下,只留一個後背給他。
沈卿塵難掩笑意,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被子,誰知道左扯右扯,也沒找到被頭,她竟然把自己裹成了個粽子,要知道,現在可是六月盛夏啊。
無奈之下,沈卿塵只得用手撐頭,側躺着,盯着她的後腦勺。
雖然裹着被子,可是她的曼妙曲線還是一覽無餘,想想剛才吻過她的臉頰,脖子,又想想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他只覺得小腹有一股熱流掃過,迅速遍布全身,整個人都燥熱起來。
他強忍着撕開那床被子的沖動,靜靜等待着。
果然,沒多一會兒,允棠就捂不住了,額頭都汗津津的,她偷偷掀開被子一角,想要放些涼空氣進來,誰知道他竟一頭鑽了進來。
她驚呼一聲,去揭身上的被子,沈卿塵探出頭來,“你想把人都叫來圍觀麽?”
“我——”
沒等她說完,沈卿塵就吻了上來。
這一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他迫不及待想要侵占她唇齒間的每一個角落,感覺到她在節節敗退,他伸出大手覆在她的腦後,将她緩緩放倒。
他的唇,摩挲過她如玉如脂的臉頰,來到她的耳畔。
“我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