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映街,欄階布白霜。
“今年還未曾下雪呢。”祁盞戴帷帽挽着許苒筠逛早市。許苒筠道:“是啊,不下雪倒還覺得少了些什麽。”
錢挽禾跟在後面,只覺頭昏乏力。“殿下,苒筠姐姐,妾身真的累了。可否坐下歇息?”
“啊,姐姐早上用膳了麽?”祁盞轉身關切問。
錢挽禾道:“早上不曾用膳。這腹內直犯惡心。”
祁盞眸光猛地一亮,而後溫柔道:“那怎麽行呢。早上咱們一行去給婆母請了安,沒回去歇息就出來趕集了,姐姐還是先進些湯水,不然一會兒身子該不适了。”許苒筠聽罷,連忙扶錢挽禾在一旁粥鋪旁坐下。
蝶月給錢挽禾端了碗桂圓蓮子羹,錢挽禾直嘆:“最近不知是不是因入了冬,身子不好了,這半月都難受。”
許苒筠與蝶月相視一眼。她對錢挽禾道:“既然難受,藥就別用了,我看你最近身上也不起疹子了。”
“嗯。我也有此意。”錢挽禾進了幾口粥。祁盞掀開帷帽,“挽禾姐姐,那本宮送你的蜜膏可是每日都用?本宮看姐姐這膚色細白,還多了好幾分光彩。本宮屋子裏東西多,倒是忘用了。”
“妾身覺得合适。這用了之後,的确是光彩了不少,只是比起殿下還是相距甚遠。”
錢挽禾說罷,許苒筠附和道:“那是,若瓷這臉蛋,可是跟白玉瓷似的,誰也不及她的光彩。”
祁盞羞澀一笑。
蝶月上來道:“殿下,那邊,好像是懷王殿下。”
“那正好,要是上思哥哥的話,就快快請來。苒筠姐姐,挽禾姐姐,讓姐姐們見本宮的哥哥,姐姐們不會介意吧?”祁盞問。
許、錢答:“殿下客氣了。”
不遠處正帶側妃買泥人的還真是祁蒼,蝶月将人請來後,祁盞笑盈盈上去挽住他。
“上思哥哥——”祁盞甜笑。
“哎……”
錢挽禾細細打量這懷王爺,他生得溫文爾雅,皮膚略嫌蒼白,墨發卻黑得發亮,眉眼流轉之間盡顯貴氣風範,怪不得在街上一眼得見。
“下朝了麽。”祁盞問。
祁蒼答:“是呀,你最近都沒進宮麽。”
“沒有。麗娘娘和闵娘娘皆被父王冷落,正閉門思過,我去了豈不是讓人拿捏着置論她們,不好好修心。”祁盞嘟嘴,語氣撒嬌。
祁蒼也點頭,“其實我也只能偷着去看闵娘娘。她倒是看得開。”莫名感覺洛酒兒正在卧薪嘗膽。
祁盞道:“上思哥哥,哥哥最近可好?錦陽沒再惹怒哥哥吧?”
“這倒是沒有。兩人見面拌嘴是常事,其他倒也沒有什麽。哦,對了,昨日我聽闵娘娘說,太後欲給錦陽說親了。錦陽已物色好了夫婿。”
“啊……不知誰家要遭這個閻王奶奶了。”祁盞打趣。祁蒼直擺手,“我都沒見她。她小時候把我頭發燒着了,真真能令我記她一輩子。”許苒筠接話:“還真是好奇你們說得郡主是個什麽樣子呢。”
祁蒼道:“也沒什麽可好奇的。都是凡夫俗子,長得大同小異。兩只眼睛一張嘴……”
“哈哈。”祁盞故作自然道:“哎,上思哥哥,我們府上的挽禾姐姐身子不适,恰好哥哥來了,就幫着瞧瞧吧。姐姐,上思哥哥是禦醫堂藥總掌呢。”
錢挽禾低頭行禮:“勞煩王爺了。”
祁蒼點頭,“好啊,這寒冬極易生病,大家都小心些……”說着把上了她的脈。
錢挽禾透着細看祁蒼。
“蛤?”祁蒼望了眼祁盞,問錢挽禾:“你這月,可來了月事?”
錢挽禾聞言,面色羞紅,四下看看,才小聲道:“沒……往後推了幾日?我也不知為何沒來。”
“若瓷啊,錢姨娘是有孕了。看樣子像是剛得。”祁蒼道。
這下,盞、許、錢面色各異。
祁盞驚喜與許苒筠相握,許苒筠佯裝驚喜實則心中嗤之以鼻。錢挽禾則是傻了眼。
祁蒼拱手:“恭喜了……”
“上思哥哥,我又要做母親啦,我好歡喜。”祁盞握住錢挽禾的手,“姐姐放心,本宮不會讓姐姐的孩子跟着本宮的,定讓姐姐悉心養育。嗯……無論是哥兒還是姐兒,本宮都高興。等明個兒……不對,一會兒本宮便和苒筠姐姐去普陀寺,看看給孩子取個好字。”
祁蒼跟着祁盞樂,“這麽高興吶。”
“對呀——”祁盞當然歡喜。
許苒筠道:“我就不去了,梓粟這幾日有些咳嗽,我得回去瞧瞧。正好送挽禾回去。”
“那就有勞姐姐啦。”
“見外話。”許苒筠捏捏她的臉。祁盞看錢挽禾呆愣,問道:“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呀?”
錢挽禾回神,“哦——沒。只是過于歡喜,都忘了怎麽說了。沒想到,我也能……”
她沉浮風月數年,如今終于得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有幾分欣喜。無論與風離胥是何種情感,能得子自然歡喜。
祁蒼道:“正好,我帶我們沅沅也跟着去拜拜佛。她弟弟最近傷寒,這孩子總說要去給弟弟求佛祈福。”
祁盞點頭:“我也好久沒見沅沅了。”
“那你在此處等一等我,我家去接孩子。”祁蒼道。
祁盞點頭:“嗯……”
等祁蒼走後,許苒筠問錢挽禾:“挽禾是想回府還是再逛逛?”
錢挽禾道:“回府吧。”
她還未回過神。“哦,還請苒筠姐姐去給我買份杏幹。我口沒味兒。勞煩姐姐了。”
“客氣話。”許苒筠起身而去。
見她走遠,錢挽禾忙問祁盞:“殿下,方才的懷王爺,是殿下心念之人麽?”
“啊?不是不是,他是本宮的堂哥。也是從小一同長大的……”祁盞略略一懵。錢挽禾問:“那殿下心念之人到底是誰呀?”
祁盞本是笑着,此時笑意凝在臉上。“姐姐好奇這個作甚?”
“只是想見見罷了。殿下,妾身自從上次同殿下交心之後,妾身實在是好奇,能讓殿下挂念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還不忘道:“妾身沒同将軍說。”
祁盞水眸轉向別處:“啊,苒筠姐姐來了。”就不該和這女子交淺言深。祁盞心中直罵自己。
“殿下……”
“挽禾姐姐家去路上小心。”祁盞扶她起來。
許苒筠過來接住了錢挽禾。
看也沒問出個什麽,錢挽禾只能作罷。
這廂,公孫不冥匆匆進了東宮寝殿。
“唔,你吓我一跳。”祁祜剛歪在床上小憩住,就被他驚醒了。
“別睡了——”公孫不冥上去拉他,“我剛從永祿宮回來,璟讕被帶過去了——”
“太後要見璟讕作甚?”祁祜起身,往身上套着外衣,公孫不冥幫他系帶子。
他道:“止安,你也知道太後要給郡主說親吧?郡主前幾日不是說,有看中的夫婿麽?”
祁祜大驚:“你不會說的是……璟讕吧?”
“是啊!你快快過去,不然璟讕可真就被刀架在脖子上答應了!”
兩人不敢耽擱,擺駕直奔永祿宮。
祁祜甚是頭疼,“千萬千萬可不能答應,不然……我不敢保證若瓷會做出什麽……”
他不知此事祁盞剛求完佛。
“昨日冬至沒幫玄劍哥哥祈福,不知他好不好。”祁盞牽着沅沅走在前。祁蒼道:“接了速報,玄劍正講和呢,他不愛打打殺殺。”
“那真是難為他了。最不愛打打殺殺的做了武官上了前線。”祁盞喟嘆。
一旁的沅沅轉頭問祁蒼:“爹爹是文官麽?”
“對啊。”祁蒼答。
沅沅問:“那不必上前線?”
“不是的。若是無人上前線,爹爹自然也要上的。”祁蒼答。
祁盞道:“若實在無人上前線,姑姑也會上的。”
“可姑姑是個女子,女子不能上前線。”沅沅道。
祁盞牽着她笑道:“女子就算是上了前線,老天爺也不會下來收人的。放心吧,這天底下沒什麽是女人不能做的。”
沅沅點頭……
“姑姑——”她扯着祁盞道:“你瞧那邊,都是紅繩子——”
“那是姻緣線。一般是你這種未出閨閣的女子用來求姻緣的。嗯……你才七歲,用不着,等你長到十二歲了,便讓你爹爹帶你去求一根。”祁盞答。
祁蒼笑道:“我才不帶呢,我也不給她準備嫁妝。我舍不得我這女兒出嫁。”
沅沅不解:“為何要求紅線?”
“你大了,萬一遇上了個心儀男子,你求一根姻緣線送他,他要是有這心意,就定會上門提親。萬一遇不上,你求一根,也好得貴婿。”
祁盞摸摸她的頭。沅沅不禁問:“那姑姑求過麽?靈麽?姑父算不算貴婿?”
祁盞愣住……
祁蒼上前抱起她。“沅沅你怎麽這麽多話。”
“我就是想不明嘛,姑姑生得跟仙女一樣,定是跟了自己喜歡的人吧?”沅沅童言無忌。祁蒼抱着她伸手給她擦鼻涕,“你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哈哈哈,上思哥哥,你還別說,我遇見璟讕的時候,就跟沅沅這麽大吧。只是我沒她聰慧,不懂那是什麽情感。”祁盞莞爾一笑。
祁蒼不語……
“沅沅,你方才問姑姑的話,姑姑沒法說。現下說了你也不懂,只想告訴你,你若是遇到心悅之人,那感覺是不同的。”祁盞道。
沅沅好奇:“怎麽不同呀?”
祁盞歪頭,甜笑道:“嗯……不是見到神仙真人那種驚得無法動彈,而是覺得活了一場前面都是枉然,怎麽沒有早點遇到此人。
他模樣容貌未必為上,你盯着他直覺天地失色,誰說話也不好使了。若是前半生愁苦,遇上心儀之人了也會落淚,癱軟,反正你遇上了,就知這怎麽都對了。”沅沅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祁蒼抱着女兒,“你莫要跟她講了,待她自己遇上,就會知道了。”
“你方才不是說舍不得沅沅出嫁麽?”祁盞上去扶着祁蒼胳膊。
祁蒼道:“我自然是想寶貝女兒一直在身邊了。但還是要看沅沅想不想喽。唉,當初就不該讓你出嫁。我經常同止安講,幹脆就把你留在身邊,我看止安要立太子妃也不會容不下你。結果……”
“我不後悔。”祁盞牽強一笑。“只要能換哥哥平安無事,我怎麽樣都行。”如今令她最舒服的,就是把将軍府弄得雞飛狗跳。
祁蒼帶祁盞欲上車,小厮便匆匆跑來。
“王爺,宮裏傳來信兒了——”
“什麽?”祁蒼把沅沅放回車上。祁盞本欲上車,此時也停下了腳步。
小厮道:“冥總管說,無論王爺此時在哪兒定要去趟宮裏,錦陽郡主要強逼夏侯公子娶親——”
“什麽?哎——若瓷!”祁蒼還未問個清楚,祁盞就直接戴上帷帽上馬,直接駕車飛馳出去了。
永祿宮中,祁祜恰時趕去。祁元也在,他本在彩鸾宮中陪伴麗妃,得此消息一步也不敢耽擱,立刻擺駕前來。
璟讕坐在旁渾身不适,錦陽則是一臉嬌羞。
“前朝也不乏給別過質子安排婚事的,如今郡主心系夏侯公子,夏侯公子可否願意?”太後又問。
璟讕起身行大禮:“回太後,臣身份卑微,實在配不上郡主。還請太後諒解臣之無能。”
“哎,我選男人從來不在乎這些的。”錦陽興高采烈,“你放心,跟了我,我定不讓你受委屈。”
璟讕叩首:“臣來我朝以十四年之久,承蒙聖上之恩,天惠地澤,無以言謝。私以不配郡主金尊玉貴,臣無所托,無所指,無所望,生以無所求,只竊安穩,其餘別無他念。還請太後娘娘,明郡王,錦陽郡主諒臣之大不敬,恕難從命——”
一番肺腑,在場無不動容。
祁祜轉身與公孫不冥對視一眼,清嗓道:“本宮看,大家就把別難為璟讕了。”
明郡王道:“太子殿下,這怎麽扯上難為了?錦陽心悅夏侯公子,寧願跟着夏侯公子去耀國,這也不成?”
“姻緣可不是硬摁頭,不合就是不合,伯父今日摁着他們成了,來日不幸福豈不是一場皆空了?”祁祜怼道。
錦陽怒起:“止安,我都不喜歡你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妨礙我吶?難道你喜歡我?”
“呸,你說這話真喪氣。”
“太子殿下別過分了——”明郡王于這個寶貝女兒很是寵愛,自然不願祁祜這般怼。
太後輕咳一聲:“行了。哀家是看出來了,太子是看夏侯公子不願意吧?”
“是。”
太後道:“夏侯公子先平身。你來我朝數年,也不曾有個妻妾傍在旁,這天賜良緣,你怎麽就不敢接了?還是說……公子還在念着之前的情分?”
璟讕側腮一動。
祁元剛欲起身,被祁祜一把摁住。
永祿宮外,祁蒼死命扯着祁盞,祁盞掙脫,往永祿宮裏闖。
“你怕不是瘋了,你這樣貿然進去,這麽多年跟璟讕的忍耐和痛苦豈不是全完了?你讓璟讕今後如何行走——”祁蒼從身後抱住她低聲道。他也不顧一旁有無人看見,反正不能任着祁盞意氣用事。
“她怎麽敢——”祁盞咬牙切齒,若錦陽在她面前她真敢将她碎屍萬段。
祁蒼扯她到一旁,“你冷靜些——若瓷,你這樣進去,你讓止安怎麽辦?你出了事,多少雙眼睛盯着呢,盼着你出事好用你來拿捏止安!火燒中宮之後,他一直不受皇叔正眼,你在這檔子口鬧出事來,豈不是要止安萬劫不複?”
“呃……”祁盞靜了下來。
祁蒼長舒口氣,“你長大了,有些事哥哥們的确是護不住你。你得懂事。”
兩人立在門口,細細聽着裏面說話。
璟讕被太後這麽一問,錦陽也不禁好奇起來。“娘娘指的什麽?”
“臣不知太後指的是什麽。”璟讕佯裝不知。亦或是他佯裝全忘了。
太後冷哼一聲,“公子不記得了?”
“太後娘娘——”
祁元掙開祁祜,出來跪下行大禮。“兒臣有一句非說不可。璟讕,不,夏侯公子不願與郡主喜結連理,哥哥也勸,并不是夏侯公子不願,而是他們——”他頓了一下。
衆人緊盯他。
祁元叩首:“他們知兒臣喜歡錦陽郡主!”
他豁出去了!
“虛牙——”祁祜低呼。
璟讕瞠目結舌。
錦陽與明郡王呆愣。
祁元直起身:“回太後,兒臣自小便心悅堂姐,哥哥們寵愛兒臣,自然知兒臣的心。數年來兒臣不娶妻妾,只因一直忘不了堂姐。
夏侯公子與兒臣自小相識,多年來以兄弟相稱,自然也明白兒臣心思——還請太後成全兒臣與堂姐!”
“胡說——”錦陽大吼。
明郡王摁住她,“別放肆。這個……虛牙啊,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祁元道。
“兒臣午後便去找父王賜婚!只等姐姐一句話了!”
錦陽氣得滿面通紅,“你說什麽胡話呢?你們這幫人明明恨極了我啊!”
“堂姐,我可是自小沒跟堂姐起過沖突啊。”祁元道。
太後被這出弄得不知所雲。“虛牙,你說你喜歡錦陽?”
“是。”
太後躊躇:“嗯……這倒未嘗不是件好事。這下也不必擔心錦陽跟随着遠去耀國了。”
“這倒是。”明郡王也覺得言之有理。
錦陽搖頭:“不——爹爹我不要——”
“你先別說。嗯,娘娘,這孩子一心只想着錦陽的确是令人動容啊。”明郡王嘆道。
太後一揮手:“罷了,今日想是也說不出個什麽,哀家晚些去找皇上商議一下。大家就先散了吧。”
“還請太後娘娘不要把堂姐嫁給璟讕。”祁元行禮。
“知道了……”
“不——”錦陽氣得空捶一拳。
聽太後回了後寝殿,祁蒼扯着祁盞連忙躲到了暗處。
太後一走,祁祜連忙下來與公孫不冥扶祁元起來。
“虛牙……”
“你這個混賬——”錦陽不管不顧上來罵道:“我明明喜歡璟讕,你憑什麽棒打鴛鴦?”
祁祜擋在祁元身前,“你吼些什麽?伯父,您就是這麽管教女兒的啊?”
明郡王不理這些,自顧自離去了。
看明郡王走了,祁祜也撒開了罵。“你說什麽棒打鴛鴦,你他娘的也配。你頂多就是自作多情,你看璟讕瞟你一眼了麽?”
“你——”錦陽指了指祁祜,「哼」一聲拂袖而去。
璟讕上去道:“虛牙你不必為我這樣的。”
“我……”
“虛牙——”
正說着,盞、蒼進來了。
公孫不冥道:“上思怎麽才來?還把若瓷帶來了?”
“不是的——”祁蒼三言兩語說不清。
祁盞握住祁元的手。
祁祜道:“這裏是永祿宮,大家先回東宮去說。”
“是啊,都擺駕回東宮吧。”公孫不冥安排道。
祁盞從未如此心灰意冷。似得了大病不愈。
話分兩說……
許苒筠帶錢挽禾回了将軍府,先将她帶入了落霄洲。
“妹妹先在此等候一陣。等我告知将軍婆母。”
“是。”錢挽禾颔首。
這邊穗兒端上茶點,焚上香,錢挽禾打量落霄洲,別致淡雅卻也尊貴。
“錢姨娘嘗嘗這個,這可是宮裏新進貢的水果。”穗兒道。
看人都在忙,錢挽禾笑道:“有勞姑娘了,我坐在這兒歇歇,你們忙。”
“是……”
恰好今日落霄洲掃除,穗兒忙得很。
錢挽禾見人都出去了,急忙放下茶盞,起身進了落霄洲寝室。
看祁盞東西不菲,她猛吸幾口氣。
“到底是公主……”
念叨着她伸手翻起了祁盞的屜子妝匣。祁盞若心有挂念,定是會留有些那情郎的物件。
“沒有麽……”伸手打開了一旁的紅木衣櫃,裏面有幾只箱子。
翻開一個,裏面都是畫軸,錢挽禾拿起一副像是小像的畫軸,打開一瞧,不禁心中一驚。
畫上是祁盞與一位跟她三四分相像的男子,兩人衣冠規整,帶笑而坐在兩側,誰看都得驚一聲天人下飯。
畫中他清眸拓墨,面容俊美非凡,淑淑朗朗,皇皇穆穆。
她只看一眼,便愣了許久,忍不住伸手撫上。他不跟祁盞姿容柔美靈氣,帶着男兒自有的堅毅。
“吱呀。”
外面來人了。
她一驚,回神慌亂之後本想将畫軸卷好,誰知畫軸一下散了。
“錢姨娘——”穗兒進來了。“您在寝室做什麽?”
“哦,我屋子裏……蜜膏用完了。今日殿下說,用完了便可來屋子裏拿,我看姑娘們忙,不敢打擾,便逾越了,自己進來尋尋。是我不對。”錢挽禾道。
穗兒心有不悅也未上臉。“哪裏。奴婢給姨娘尋來,錢姨娘在外歇息便是。哦,許姨娘命人來接姨娘了。”
“那可真是打擾姑娘了。”錢挽禾越過穗兒出去。出落霄洲時,她緊握了把衣袖中的畫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