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婉娘找到鸾姐兒的時候,她正在梅園。
梅渡錦帶着兩個孩子,只有梓粟在吃着點心,鸾姐兒站在一旁看着他吃。
“姐兒——”婉娘着急忙慌過去看到了人,也懶得計較其他,一把拉住鸾姐兒,“快些跟娘走,跟這些人在這裏作甚……”
“你說些什麽混賬話呢。什麽叫這些人?”梅渡錦怒道。
婉娘道:“妾身不想跟姐姐起争執,現下老爺讓我們快些過去呢……”
“老爺……”梅渡錦念道。
婉娘抱起鸾姐兒就走,梅渡錦看她神色不對,便留了個心眼,悄無聲息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到底有些什麽名堂。
一刻也不敢耽擱,婉娘抱着鸾姐兒進了沉香苑。
“老爺——”
鸾姐兒跟着喊:“爹爹——”
無人應答。整個沉香苑的下人都不知去哪裏了。
婉娘一下子慌了神。她把孩子放在院子裏,往屋內走,“老爺……可是還未回來?來人吶……”
諾大別院,只聽流水聲潺潺。
她心提了起來,推門進屋,只見床上躺着一人。
“老爺?”婉娘小心翼翼過去,掀開床幔。
“啊——”她驚聲尖叫,床上的風舶身子都涼了,一滴滴殷紅落在地上成片。他瞪着雙眼,早已無神。
這一下婉娘是六神無主,吓得站也站不住,坐在地上直幹嘔。
“唔——”身後忽然有人出現,捂住了她的嘴。她拼了命掙紮,能感覺到刀鋒戕體。
掙紮了幾下,風離胥看婉娘不動了。
他冷臉放手,婉娘倒地。
擦擦手上的血,風離胥喊道:“一棠——”
一棠面無表情進來。“是……”
“下面該做什麽,你心裏清楚吧。”
“是。”一棠點頭。風離胥目無溫情看着風舶,“怪就怪你自己自作聰明。”他心中波瀾不驚,就是一口氣一直頂在喉間。
一棠微微垂頭。
他無法想,風離胥是何等狠心,殺了自己的親爹。
“阿胥,鸾姐兒在外面……”一棠道。
風離胥一步走出去,鸾姐兒在蹲地看螞蟻。“你是誰——”她指着風離胥問。
一句沒說,風離胥不顧她的掙紮哭鬧,摁着她的頭,一聲「咔嚓」清脆。鸾姐兒頓時沒了動靜。
“啊啊啊——”
躲在暗處的梅渡錦終于沒忍住,叫喊了出來。
“娘?”風離胥放下孩子,疾步過去,“娘,你、你怎麽在這兒?”
梅渡錦臉白唇紫,指着鸾姐兒:“你……你殺人……”
風離胥抓着她,讓她面對自己:“娘——別喊了——”
梅渡錦顫栗:“我只是來瞧瞧這個賤人要做些什麽古怪……你,你把她們怎麽了?”
“娘,我把他們殺了。”風離胥直接說了。梅渡錦哭道:“造孽啊——”
“我把他們殺了,難道不是為娘你鋪路了?這個家裏,誰還敢刻薄你?”風離胥道。
梅渡錦只是哭。
“娘——你聽我說,這件事你就當沒看見,不會有事的,兒子不會讓人發現的——”風離胥勸道。
梅渡錦哭道:“那是你的親爹啊!”
“那又如何?”風離胥冷聲道。
“這算什麽父親?他厭惡我,我也懶得讨好他,如今他作繭自縛罷了。娘,同你講這些你也聽不懂,你還是先回去,讓兒子弄完這些事。”
風離胥安撫地拍拍梅渡錦,梅渡錦渾身篩糠:“你不要碰我——”
他能狠心殺了親爹,那自己;
“娘,您不會讓自己的親兒子去蹲大獄吧?我如今可是六軍之首,這滔天的榮華富貴,你就不要了?”風離胥言語威脅。
梅渡錦雙腿發軟,風離胥接着道:“您自己回去吧,今日之事,就當沒看見。”
梅渡錦跌跌撞撞往外走,風離胥看她直至不見。
一棠走到他身後問:“她不會說出去麽?”
“不會。她惜命。”風離胥目色沉着。
這廂祁盞出了宗府,帶着許苒筠上了車。
“粵粵姐姐莫要再送啦,快快回去吧。”祁盞上車沖粵芙蕖擺擺手。
粵芙蕖道:“你們今日還來一趟,怪不好意思的。我給你們送了些首飾綢緞,都叫人放在車上了。”
“啊,姐姐不用這般客氣——”祁盞道。
連着許苒筠也道:“宗夫人不用如此的,這本該是我們做的……”
粵芙蕖道:“無礙的,這些也是皇上賞賜給侯爺的,我一個粗笨人,用不了如此精細的東西,你們快都回去吧,天不早了。”
“好……姐姐也快些回去吧。”祁盞恭敬道。
馬車往将軍府走,祁盞掀開簾子,指着天邊火燒雲道:“今日天色真美。”
“是啊。”許苒筠歪頭看她。
祁盞道:“這麽美的天,希望日日都能看到呀。”
“會的。會讓你日日都看的吧。”許苒筠握住她的手道。
“哎——”蝶月在下面一聲驚呼:“殿下——好像是将軍府有濃煙冒出來了——”她看像是着火了。
“啊?”祁盞勾頭去看。她驚呼:“不好不好——梓粟還有爹爹——快回去——”
一頓快馬加鞭趕回了将軍府,外面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祁盞與許苒筠進府,火是從沉香苑燒來的。
黑煙滾滾,赤紅沖天,一群人在着急救火,沉香苑已然被大火吞入腹中。
祁盞當即吓愣了。
“老爺——老爺——”梅渡錦哭着跪地嘶吼,一群丫鬟扶着她。
梓粟她也不管,在一旁吓得大哭。小妾們也都到了,離得遠遠的低聲議論。張河竹慶等也來滅火了。
許苒筠抱起梓粟,“這是怎麽回事啊——”
“回姨娘,沉香苑不知為何,走水了——”下人們着急滅火。
祁盞指着裏面:“爹爹——”
“殿下吶——老爺和婉小娘都在裏面——好像鸾姐兒也在——”
下人哭道。
祁盞聽罷,提起裙子便往裏沖——
“若瓷你做什麽!”許苒筠嘶吼,梓粟在她懷中大哭不止。
祁盞跑了兩步,手腕就被人從伸手捉住。
“曜靈你要做什麽——”風離胥吼道。
“爹爹在裏面啊——為何都不救人——”祁盞也對着他吼。
一棠在一旁道:“公主殿下,您瞧瞧這火大的都要吞了天了,誰也進不去啊——”
祁盞不顧其他,扯着嗓子喊道:“爹爹——”她這一聲快要把一旁的風離胥撕裂了。風離胥死死抓着她不松手。
眼看火越發大,祁盞雙腿發軟,跪下哭道:“你們救人啊……爹爹還在裏面呢……”
風離胥在一旁冷臉,目含刀芒。“人固然有一死的。”
“你說什麽啊!”祁盞聽到了他的話,硬是掙紮着起身把他推開。蝶月與穗兒連忙上來抱住了祁盞,“殿下息怒——”
“風離胥那裏面可是你的親爹啊,你怎麽能說出這種毫無心肝的話——”祁盞高聲斥責着他。
風離胥道:“我說錯了哪句?火這麽大,他們還沒出來,出來了也活不了吧。”
“如今為何着火都不知道,你竟在這裏說這種話!那裏面是爹爹,還有不滿兩歲的孩子,你到底是什麽樣的鐵石心腸能說出這種話!我做不到不管不顧,我要去救爹爹——你們放手——”祁盞掙紮。
其他人皆跪下道:“殿下息怒啊……殿下三思……”
祁盞沖着大火呼喊:“爹——”她沒勁兒了,軟得跟抽了骨頭一般癱軟在地。
張淺墨上來扯了扯風離胥衣角,“怎麽好端端的,燒起來了?”
風離胥沒回話。一棠道:“聽聞……是老爺自己不想活了,他把下人屏退了,或許就要***。”風離胥點頭。
火到底是撲滅了。祁盞看人進去尋風舶,她連忙起身,“爹爹……”
風離胥心也提了起來。
張河上前道:“阿胥,找到了三具屍骸,皆被燒得快只剩骨架了。但能辨出來,是老爺和婉小娘。還有……孩子……”他遞過去風舶的貼身物件,幾樣玉和金皆被燒焦。
風離胥雙手結果,痛心閉眼。“爹……您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啊!怎麽能把妹妹帶走……她才兩歲啊……”
祁盞徹底不支倒地,被一棠命人擡回了落霄洲。
而梅渡錦看到了風舶後,她面頰抽搐,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這個老豬狗終于死了!哈哈哈!”她癫狂極了,像是瘋了。
衆人犯怵……
梅渡錦指着風舶屍骨狂笑:“你後悔麽?哈哈哈你以為你掌控大局呢?哈哈哈,如今你連個全屍都沒有!”
“娘。”風離胥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畢竟梅渡錦怕極了,見到風舶的屍骨之後一下崩潰了。
“婆母……”張淺墨上去扶着她,蘇宸兮也上去了。
梅渡錦一下昏倒在地。
風離胥對張河道:“去把左二叫來。”
瞥了一眼風舶,他皺眉掩鼻,“還不快些把布蓋上。”
還真是毫無悲喜可言。
風舶不堪朝中壓力,***于沉香苑,不慎誤害死自己小妾女兒的消息不胫而走。
雖消息明面上是這麽說,衆人暗自卻都說這是他逼祁祯樾送走鹿姝也的最後一搏。
将軍府靈堂內,祁盞一襲孝服面如死灰,給火盆裏燒着黃紙,許苒筠同她一起。
風離胥在一旁閉目養神,他身後的小妾們不知在出神些什麽。他從開頭就不在意。
祁盞心中冷笑,說不定他早就等不及了。
“姐姐……”
“若瓷……”
“若瓷你沒事吧?”
祁元跟着幾位哥哥都來了。
“虛牙……”見到親人,祁盞落淚如珠,不堪重負躺在了祁元懷中。祁元跪下抱住她,“姐姐,我們都在呢,你別害怕……”
宗南初扶胸,“姥姥啊,這昨日還生龍活虎的人,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啊?”
左丘琅烨道:“別是因鹿姑娘……”
“啧。”祁蒼在一旁撞了一下他的肩。祁蒼問祁盞:“人怎麽就想不開了?他想不開也罷,怎麽還帶上了孩子……”
方玄劍接話道:“他并不知道妻兒也在吧。”
祁元道:“你們別猜了,人都不成樣子了。唉,真想不通,一向最為體面的風大人,怎麽就這麽走了。”他伸手摩挲着祁盞背心安撫着她。
祁盞哭得抽抽噎噎:“爹爹……爹爹到底是為何啊,他走了,就這麽抛下我了……就像當年母後一樣……”
祁元哽咽。“姐姐……”
左丘琅烨環顧四周,“你們婆母呢?怎麽不在?這種場合真全都交給你幹了?”一旁的許苒筠回道:“我們婆母過于傷心,瘋癫了,這會子正在休息。”
“瘋了?”祁蒼問。
許苒筠點頭。“想來這麽多年,也算是懈下了。”
“苒筠,別随意胡說。”風離胥在一旁呵斥她。宗南初哼道:“你會喘氣兒啊,我還以為跪在這裏的是個假人呢。”
風離胥不搭理宗南初。
這時一棠來報,宮裏的禾總管,冥總管都到了。分別是替皇上、太子前來。
風離胥道:“那就請進來吧。”
兩人進來後,禾公公一甩拂塵,“這好端端的,怎麽就這般想不開呢?”
風離胥垂下頭,“多謝皇上前來。也多謝太子殿下前來。”公孫不冥低頭上香,一句話也未同他講。
“哪裏的話。”禾公公上了柱香。“曜靈公主切莫太過傷心。”
祁盞淚眼汪汪,“爹爹操勞一生,走的時候連句話都沒留下……”公孫不冥半跪安撫:“殿下切莫太過傷心,太子殿下聽聞殿下傷心,好幾次都要沖出看守過來看望殿下,被攔下之後,便讓我過來了。我還得回去給太子殿下回話……”
方玄劍也蹲下道:“若瓷,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熬垮了啊。”
“嗯……”祁盞點頭。
風離胥冷眼旁觀:“曜靈,你若是想待在這兒,我也不攔着,等一下我得回去歇息了。”
“那可是你的親爹,将軍作何如此狠心——咳咳咳——”祁盞起身一口氣沒接上,劇烈咳嗽。
祁元連忙給之順氣:“風大将軍能成大事,這鐵石心腸可真真是令人佩服。”
風離胥也不搭理他們,自顧自走了。
入夜之後,祁盞執意留下守靈,見她心意已決,其他人也不好再攔着。
風揚燈籠,萬籁俱寂。靈堂頗為陰涼,香火星星。
“殿下,過了子時了。”蝶月道,“許姨娘回去抱孩子了。”
祁盞道:“你們都回去睡吧,我一人在這兒撐一會兒,等誰醒了便來替我一會兒。”
“啊,殿下這樣不妥……”穗兒在一旁道:“您金尊玉貴,這些讓我們守着就成。”
“都這時候了,還提什麽你們我們的。私下裏咱們就是姐妹,別談什麽主仆。快去歇息吧,你們都歇着了,我才好安心。”她們看祁盞是真傷了心,淚眼婆娑望着棺椁。
下人們這才分了幾批退下睡覺。
畢竟明日還是一場幹熬。祁盞見人都走了,便起身續上了香火。
“唉……”輕聲嘆氣,靈堂之中此時就她一人。
忽而靈堂外一陣疾風,燈籠飛起,燭火搖曳。
祁盞跪在那裏卻無動于衷。她眯起眼睛,竟聽到了細細的喘息聲。
“別躲着了。若是鬼就別自讨無趣,若是人的話,也別讓本宮親自去逮你。”祁盞硬聲道。
“嘻。”璟讕從棺椁後面出來,他身着一襲黑衣,眸光明亮。他拉了個蒲團坐于祁盞對面:“你方才為何說,是鬼就自讨沒趣?”
祁盞道:“鬼的話,無非是找人替死償命,我沒做什麽虧心事,這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說不通,閻羅爺還得把我放回來。豈不是無趣。”
她打量了璟讕一番。“你怎麽來了?”
“你這一身白,也好看。”
“我呸,這是什麽地方,你胡言亂語些什麽。”祁盞嗔怪。
璟讕低低一笑:“你可知道,你那夫君此時正在貪歡作樂,你還在這兒含着淚,哭得可憐……”
“我裝的。”祁盞擦幹淚。“風舶對我是真心實意的好,他走了,我為他哭一哭也是盡了往日情分。只是他當年帶人逼得母後服毒,這個賬我不提,不代表過去了。”
璟讕輕拍手:“果然呢,你就是個長獠牙的小白兔。”
“那你來作甚。”祁盞冷眼看他,她此時模樣與方才楚楚可憐的模樣大相徑庭。
璟讕道:“我聽不冥說你哭昏過去了,便想着來瞧你一眼。”
“我死不死活不活不關你事。”
“七妹妹——你怎麽還在同我賭氣。”璟讕拿她最無奈。“你要我如何?跪下行不行?”
祁盞別過臉:“你走啊,我不稀罕看到你。我爹爹在這兒呢,他看到你氣我,走也不踏實。”
她說完,璟讕湊上前:“那我就真走了?”
他就是想看一眼祁盞可否無恙,如今看到了,便安了心。
“今後別偷着來看我了。我不想見你。”祁盞故意說重話,璟讕輕笑:“你這個小潑皮,我耳朵上還留着上次你咬我的牙印呢,如今你倒是翻臉不認人了。”
祁盞氣極,拿拳去捶他,“你這混賬家夥,我就輕輕咬了一口——倒是訛上人了——”
捏着她的拳頭,硬是把她拉進懷中,“七妹妹,你真不要我了?”
“不要啦——”祁盞嘴軟也不能讓璟讕看出來。這是從小到大她鬧得最大的一次別扭。
璟讕放開她,“行吧……等到你氣消了再說。”
祁盞故意不去看他,“你走啊——”說完不聽身邊有喘息聲,再次轉過頭,人早走了,她身邊放了一包山楂糕。還真的就沒接着哄她。
這一切風舶都看到了,可惜他也說不出了一二了。
三日守靈後,風舶出殡。
長街圍滿人,熙熙攘攘,也不知幾人是真悲痛,幾人純是看個熱鬧。
風舶畢竟是三朝元老,聲望極高,祁祯樾更是親自寫下挽聯,願逝者一路走好。
許苒筠抱着孩子跟在祁盞身邊:“若瓷,等到了要下葬時候,我便帶着孩子回去了。這地方帶孩子去,總是怕晦氣的。”
“是了,孩子不能去這麽陰氣重的地方。”祁盞一身孝白,映得她的臉更加瓷白。
看梓粟也不哭,祁盞低聲對許苒筠道:“一會兒他們要來逼着孩子哭,就随意敷衍過去吧,別讓人傷了孩子。”
“好……”
人頭攢動,街旁一大群人都是來看祁盞真容的。
祁盞走在前,梅渡錦在後被人架着,恍惚愣神,一臉不知所雲,仿佛死的是個不相識之人。
風離胥看夾道兩旁人皆側目看祁盞,便走到了祁盞前面。他散着紙錢,面如死灰。
後面張淺墨等,樣子也是要做的,皆拿着帕子拭淚。
等人到了下葬時辰,衆人皆跪,風離胥突然嚎啕大哭。
“爹啊——您怎麽就這麽走了——您倒是給兒子一個讓您享天倫之樂的機會啊——爹——您到底是為何啊!怎麽就這麽狠心吶——”
他這麽一哭,倒是給祁盞哭懵了。
從風舶走的那日他沒落下一滴淚,如今裏外全是外人,他倒是演起來了這種情深意切。平日裏也沒見過幾次父慈子孝,這會兒倒是無顏對風塵了。
“爹——您看看兒子吧——您再看一眼兒子吧爹啊——”風離胥哭得撼天動地,祁盞只是在一旁低頭佯裝拭淚。
看着他演繹起來,她倒是一滴淚也哭不出了。衆人見風離胥這般肝腸寸斷,皆低頭不語,暗自垂淚。
下了葬立了碑,衆人行禮。
風舶碑上的墓志銘還是祁盞親自寫的。
一通下來,祁盞倒是累極了。
“婆母。”回将軍府時,祁盞看梅渡錦依舊癡呆,便上前喚了一聲。
誰知梅渡錦望向她,就如看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眼眸如一潭死水。
祁盞一怔,“這……”還未詢問,風離胥便從身後一把将她攬住:“娘最近傷心過度,左二說她有些瘋病了。”
祁盞轉頭去看他,“你也不傷心了?”
“啊?”
撥開他的手,祁盞自顧自回落霄洲了。
這次風舶突然暴斃,此中絕對有詭異,祁盞才不信傳言,風舶為逼着祁祯樾送走鹿姝也自盡之類的話。
摘掉頭上的花,擰斷丢到了地上。
轉頭望銅鏡,祁盞一震。
她這個樣子,好像邵韻宅當年權傾天下時候的陰戾。
伸手撫上自己的容顏,祁盞眸中冰冷。
“殿下,梓粟醒了。”小丫鬟道。
祁盞放下手,“抱來吧……”
蝶月把孩子抱給了祁盞,她摟着梓粟逗了逗他。梓粟咯咯直笑,“母親……母親……”他含糊不清道。
“哎?”祁盞又驚又喜,連忙趴過去細細一聽,梓粟的确會喊母親了。
“蝶月你聽到了麽,梓粟會喊母親了……”祁盞興奮道。
蝶月撫了一下梓粟的頭,“他從小就是殿下帶的,如今會叫母親了,也是極好……”
聽到此話,祁盞眼神黯淡了下去。“唉,也不知……娴檸姐姐如今如何了,她和哥哥的孩子,也這麽大了吧。怎麽都不與哥哥通個信……”
“張才人?”蝶月歪頭,“不是難産斃命了麽?”
“啊……”祁盞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沒有,我是說,若是娴檸姐姐和她的孩子還活着的話,孩子也有這麽大了。這兩年竟沒跟哥哥托個夢……”她抱着梓粟,就當是抱着姓祁的孩子吧。
傍晚,各個屋子裏正用晚膳,祁盞謊稱去出恭,之後便獨自進了沉香苑。
而沉香苑乃是一片廢墟,步行之處盡是焦土,屋內屋外不成樣子,祁盞踱步到了沉香苑後院。
“嗯?”她忽然發覺地上有片焦黑甚是規則。蹲下來細看,祁盞伸手量了量。
“笏板?”這可不就是個笏板形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