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陸盼總算穿過重重障礙,将馬車停到門口。
一看院裏這麽多人,瞬間變得正經:“陸軒,車上的東西要搬下來嗎?”
陸軒回道:“不急,你把馬栓好就進來,用過飯再慢慢整理。”
“好咧!”陸盼開心應下。
陸有糧也熱情邀請道:“族老們既然來了就一起用些吧,放心,準備得多,管夠。”
看婆媳三人那架勢,恨不得把家裏有的全備上。
陸軒勸住:“對對,正好小子也有些重要的事要說。”
“那就厚着臉皮吃一頓。”老族長也是個爽快人,二話不說便答應。
村長老臉微紅,暗嘆來得不是時候。
陸有糧笑罵道:“說的什麽話?鄉裏鄉親的,日日來都樂意。”
寬敞的院子擺下三桌也不顯擁擠。
主桌上除開陸軒外,其餘全是長輩。
談天說地,更多是恭喜陸軒考中秀才。
酒足飯飽後,陸軒直入主題:“衆位族老,陸軒有幸得中秀才功名,能免除五十畝田稅。陸家占七畝,其餘的由族中商議,到時需将田地歸入小子名下,方能免稅。”
老族長渾濁的眼中冒出璀璨的光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得全族商量才行。”
說辦就辦,次日村裏敲鑼打鼓,通知所有陸氏家族的當家人前往宗祠開集議。
按族中的想法是先緊着那些比較貧困的免除稅收。
原本也有一些人有意見,但族裏說了,陸軒的能耐絕不會止步秀才。
那下次要是考了舉人甚至進士,能免的稅收肯定很多,福利也更好。
如果這次不同意,那麽下回就不能再享受那些好處。
要選當下還是選以後由各家決定。
最終憑着對陸軒的看好,這場紛争連水花都沒起,就壓了下去。
族中的集議陸軒沒管,他親自到縣城領着卓文卓武上門拜訪。
陸家早已通過氣,知曉此二人是小軒找的的夥伴。
又在聽聞是從小相依為命後,那是使出渾身解數對他們好。
務必要讓他倆感受到家的溫暖。
返回的馬車上,卓文眼眶微紅的說道:“陸軒,多謝用心。”
年幼還有家時是否也如此溫馨和睦,他已經想不起來。
但今日他切身感受到,原來家真的是最幸福的港灣。
陸軒笑道:“以後陸家就是你們的第二個家,無需客套。”
“陸公子,我嘴笨,也不聰明。如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打罵。”
卓武比了比自己強健的身板,證明皮糙肉厚,扛揍。
陸軒無奈道:“都說了直接叫名字就好,咱們是朋友,不是主仆。”
“小武,聽陸軒的。”卓文。
然而一向唯兄長馬首是瞻的卓武,這次卻固執己見。
“不行,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以後我這條命就是公子的。”
卓文對弟弟也是頭疼不已,放棄道:“算了,他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陸軒哭笑不得,只能被迫接受。
還好不是喊他恩公啥的稱呼,太難為情。
将兩人送回小院後,陸軒打算買些禮品去看望曾經的私塾看看。
沒想到店鋪挑選時,剛巧遇上在縣學教黃初級的葉詢夫子。
交際不多,但見到肯定得打招呼。
陸軒行揖禮,露出客氣的微笑:“葉夫子,您今日怎麽有空出來閑逛。”
縣學管理管理森嚴,非散學的時間,全程大門緊閉。
特別是這期有了成效後,師生們的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
“你是陸軒,吾記得你,今科秀才。”葉詢打量着他,突然意味深長的笑開。
未等陸軒想随意應付幾句散場。
他又說道:“相逢不如偶遇,茶樓聊聊如何?”
明明很溫和的一句話,陸軒偏偏覺得不懷好意。
他委婉道:“呃,因學生今日要去拜訪長輩,若葉夫子無甚要事,不如待學生回縣學再續舊。”
“人生大事,重不重?”葉詢眼神變得強硬,不給他拒絕的空間。
陸軒挑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夫子請先行。”
雖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比背後算計強。
葉詢選的茶樓不遠,轉角便到了。
兩人上到二樓包間落坐。
陸軒便迫不及待的問:“不知夫子找學生有何事?”
葉詢慢悠悠泡着茶,頭也不擡的說道:“如今你已出師,同為秀才之身,不必再以夫子稱呼。”
如此熟絡的态度,讓陸軒摸不着頭腦。
平日在縣學遇到都是高人一等愛搭不理的。
難不成真會因為他也是秀才了就變得謙遜起來?
但他還是順着話道:“好,葉秀才!”
葉詢試探道:“你今後有何打算?可會留在縣學?”
陸軒滿臉問號,他們很熟嗎?這副前輩關照後輩的口吻。
不知其用意,便随口回道:“暫時無想法。”
他如今屬于已出師,可選擇繼續在縣學的秀才班就讀,也可兼任夫子。
葉詢終于直入主題:“本秀才很看好你,若你留在縣學深造,并有意再考舉人,吾便招你為婿。”
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好似等着別人感恩戴德。
“您可知小生才十四歲。”陸軒愣住了。
想過千萬種可能,唯一沒預感到會是惦記他的婚事。
葉詢大包大攬道:“無妨,女大三,抱金磚,合該天賜良緣。”
要不是那幾位家境殷實都沒成,他才不會退而求其次找寒門出身的人。
畢竟他身嬌肉貴,如珠如寶養大的閨女,配給一個窮秀才,虧大發了。
陸軒堅持立場:“多謝厚愛,只是小生十八歲前并無成親打算。”
身體都沒發育完全呢,着什麽急。
葉詢本以為十拿十穩,哪知給臉不要臉。
他一拍桌,怒罵道:“本秀才是看得起你才主動提親,你還敢拒絕。”
真是氣煞他也。
果然此刻盛氣淩人的姿态才是本性使然。
陸軒:生活如此美好,你卻這般暴躁,太不應該。
葉詢趾高氣昂說道:“本秀才在縣學十幾載,地位崇高,你若是另謀高就便罷,敢來你就死定了。”
陸軒:不是因為水平有限才一直教黃初級嗎?
哪來的自信,縣學會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夫子去得罪一位前途無量的十四歲秀才。
正好不知如何答複盛情難卻的院長,葉詢威脅他這個理由就很好。
嗯嗯,為感謝葉夫子的付出,他就不計較今日的無理行為。
畢竟某人将面臨中年失業的危機。
葉詢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要走。
“慢着!”陸軒叫住。
葉詢嚣張跋扈道:“怎麽,想跪地求饒。”
陸軒擺出請的姿勢:“出門記得結賬,慢走不送!”
“你,你……”葉詢氣得胸口不斷起伏,指着悠哉喝茶的人。
“哼!”葉詢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離去。
上好的茶居然不喝,真是暴殄天物。
不想浪費的陸軒,牛飲一番,還将點心打包帶走。
下樓後店小二沒攔他,看來葉詢還有些可取之處。
然而他不知完全是因為那人氣性太大,踢碎了樓梯口擺放的花瓶,才不得不賠銀子了事。
“陸軒,你怎麽在這?”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茶樓對面傳來。
陸軒擡眼望去,笑道:“明宇,呦,打扮得如此體面做什麽去。”
招蜂引蝶,瞧瞧周圍好幾個姑娘家羞答答的偷看着。
牧明宇臉色微紅:“給未婚妻選首飾,要不你替我參謀參謀。”
話音一落,人群失望的散去,又是個有主的。
陸軒膽戰心驚拒絕:“可別,我就是懶得選擇,才會每回整套整套的買。”
他的直男審美看不出有何不同,反正有銀子,專買別人配好的不香嗎?
牧明宇眼睛一亮:“有道理,十樣為一套,總有喜歡的吧。好兄弟謝了,我以後也這般買。”
再也不用擔心被嫌棄眼光不好。
接着他一拍腦門兒,又說道:“啊對了,正要給你們送喜帖呢,我三日後成親。”
“這麽快?”完全沒收到消息的陸軒很是吃驚。
他們四人只有牧明宇定了親,之前永輝也說估計會一起辦。
但他真沒想到會如此速度,這家夥是有多恨娶?
牧明宇不好意思道:“家中早準備好,親朋好友全通知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想到這層就有些郁悶,感覺他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人。
逃過了往後院塞人的危機,卻沒逃過先斬後奏成親的喜訊。
陸軒安慰道:“無事,反正受益的人是你就行。”
“也對。”瞬間,牧明宇的心情使好起來。
媳婦是他中意的,以後夫妻二人把小日子過好,簡單幸福開心。
陸軒搖頭失笑,這都能多想,自找罪受。
他問道:“辰海那你派人送還是我帶去?”
牧明宇拿出請貼遞上,偷樂道:“我把你倆寫一起了,到時你帶他來,還有卓兄。”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反正他們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馬永輝那邊更是沒寫,到時就憑臉熟進吧。
誰讓那家夥老氣他,得讓他丢丢臉。
然而他忘了牧家早就給馬家遞過請帖。
陸軒接過放好:“卓文應該不去,他最近在泡藥浴,味重。”
大喜的日子,那麽多人,沖撞了多不好。
牧明宇嘆息道:“行吧!但你和辰海一定要來,不然絕交。”
陸軒給他個白眼自己體會,整日将絕交挂路邊,也沒見真幹過。
兩人分開後,陸軒帶上禮品去見夫子。
他在這間小小的私塾讀了五年。
一開始私塾不太景氣,學生沒幾人,因此夫子對他很是照顧。
等陸軒考過府試成為童生後,私塾的名氣也随之大漲。
更別說如今又中了秀才,夫子見到他來那是恨不得供起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