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殇傾城 - 第 59 章

蕭訾煜一生自負,卻先後栽在兩個女人的手裏,一個是他最最心愛的女人,另一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這一生從沒有真正對誰好過,可唯一兩個他想真心對待的人,卻從來沒有給過他機會。她是,她的女兒更是。

當他知道雲容就是自己的女兒的時候,那一刻,他是那麽的激動。他發誓要讓她成為西涼國最最尊貴的公主,可是她居然在知道了真相後,頭也不回的逃離了軍營。

他從來都是睚眦必報,既然她不稀罕他這個父親,那麽他又何必在意這個女兒。

果然接下來日子裏,白梓軒用盡了各種辦法,關于雲容身世的傳言卻越傳越兇。

加上上次雲容誤傷千年雪蛤的事情,漠北的民衆一直耿耿于懷,甚至已經有人公然請命,求太子殿下罷黜雲容,以謝民憤。

這一日,雲容走到了白梓軒處理公務的院落之外,聽見裏面有人高聲言道:“此女身世不明,若真是西涼國人,他日為殿下誕下的皇子,也便有西涼國的血統,必将為整個天朝所不容。

再則,她與白曦宸楚陌塵糾纏不清,早無名節可言,這樣的女人怎麽有資格為太子正妃,他日母儀天下?

三則,她誤傷聖靈,當**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恐怕早就被火燒祭天了。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民心所向事關重大,還請太子以大局為重,不要因為一個女子而壞了奪天下的大業。”

此人說完之後,就聽見廳內,悉悉索索衆人撩衣跪倒的聲音,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請太子殿下休妻再娶…”

之後所有的人便一起跟着山呼起來。

接着便是有人奏請,請太子殿下納陳寶瑞之女,陳金鳳為妃……

此情此景是那樣的熟悉,雲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轉身跑出了院子。

自從那一次之後,雲容便很少走出自己的屋子,外面的流言蜚語她聽不到,就只當沒有發生過。白梓軒把自己随身的親衛調派了不少給雲容,生怕上一次雲容被擄的事情再次發生。

她平日裏和小思玩耍在一起,她自幼沒有父母,看到小思此時的樣子,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所以對小思愛護備至。

有的時候不免問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的父母,記不記得家在哪裏之類的問題,可是依舊是一無所獲。

畢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記不清楚當然也不足為奇。

唯一能與他身世有關的恐怕就是他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用紅線穿着的一個錦囊。

可是裏面卻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亂世中的平靜好似是水月鏡花,又像是偷來的幸福安逸,終究不能長久。

白梓軒與白曦宸聯手,向蕭訾煜宣戰。

這一戰,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蕭訾煜為了這一戰,準備了數十年,顯然是有備而來。雖然兩軍聯手,但是此戰卻依舊打得格外艱難。

蕭訾煜充分顯示了他殘暴兇狠的本性。所抓戰俘,無一人能夠幸免,全部殺光。

對待漠北的百姓也是兇狠之至,殺燒搶掠,無惡不作。

此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別人告訴雲容,松江水都已将被染成了紅色,兩軍的屍骨墊平了岩壁之下的深谷。

十幾個村莊被毀,無數個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那時雲容躲在溫暖的屋子內,可是心卻是冷的。

這場殺戮的三方,都與她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而最終戰役的結束,并非是西涼大軍的敗落,而是國主蕭訾煜突然暴病,才不得不草草收場。

三方軍隊,損失慘重,都已經是元氣大傷。他們說蕭訾煜臨走的時候,躺在馬車上對着漠北的方向狂吼道:只要我還活着,一定會卷土重來。

雲容當時靜靜的聽着,表面上沒有任何的波瀾,可是心中卻生生的有一種惶恐的感覺。

第一次重新審視‘帝王霸業’這四個字。

他可以讓人瘋狂,甚至能讓人成魔。

雲容接下來的日子,并沒有因為西涼軍隊暫時的撤離而見到曙光,相反,等到的卻是更殘酷的事實。

幾乎是沒有喘息,白曦宸便向白梓軒宣戰了。

雲容日夜懸心,日夜的操勞,加上每月月圓時的反噬之苦,雲容真擔心,白梓軒的身體是否能夠堅持下去。

君王只能有一個,無論勝敗怎樣,他們都不會向另一個人臣服。若白梓軒勝,怎會留白曦宸不死,可是若是白曦宸勝,他又會怎樣呢?

他是那樣的恨,想必他是絕對不會留白梓軒性命的,

可是現在的形式,白梓軒分明處在劣勢。之前西涼來犯,陳百瑞不遺餘力的支持白梓軒,那是因為這個陳老将軍從來都是把抵禦外敵視為己任。可如今剩下的是白梓軒與白曦宸的帝位之争,意義終究不同了。

雲容知道,之前,白梓軒不止一次的拒絕了納陳金鳳為妃的請求。

陳寶瑞的态度已經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雲容低頭沉思着,在此擡起頭來的時候,卻對上了白梓軒深邃的眼睛。

收回迷蒙的意識,用自己的雙手,去捂住他冰涼的大掌。

白梓軒似乎有些惱火,“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我留了粥給你!”雲容松開他的手,從暖爐上端下溫着的粥來,倒在了碗裏。

“換季的時候,你的咳嗽又犯了,每日夜裏都睡不踏實,以後這些事情都讓下人去做。”

“下人哪有我做得盡心?”雲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遞到他的嘴邊。

迎着他灼熱的目光,雲容的臉早已經緋紅,看着他已經就這她的手把粥喝完,想要去把瓷碗放下,卻被他一把抱了個結實。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道:“雲兒,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卻一直在讓你受苦!”

他的面頰僅僅的貼着雲容,她淺淺一笑,倚在他的懷中說:“咱們兩個人前世今生,誰欠誰又怎麽能說得清楚呢,你選擇我,所以丢了帝位,來到漠北,而我選擇了你,所有的一切,也是我注定要遭遇的。

此時今日,就算你趕我走,我也會留在你的身邊。

你知道嗎,那些日子我好怕,看着你帶兵去打仗,我白天黑夜都在心裏面默念着,阿琪哥,我在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他突然笑了,笑聲有心而發,是那樣的滿足:“雲兒,今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壯麗山河,滿目蒼夷,硝煙滾滾,喊殺沖天,血流成河。

這場戰争,陳寶瑞的數十萬大軍按兵不動,遠坐壁上觀,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初春龍玉雪山發生了百年不遇的雪崩,人畜死傷無數。

白曦宸的大軍将白梓軒的陣營圍得水洩不通。

而此時,白梓軒軍中的糧草已經僅僅夠維持數日。

如今唯一的機會,就是向不遠處的觀望的陳寶瑞尋求援助,可是卻無一人感言。

陳寶瑞要的什麽,大家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等太子白梓軒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