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亡母共用一張臉 - 第 35 章 驚喜茫如堕煙霧

驚喜茫如堕煙霧

“跟我大姐姐又有什麽關系?”瑾王妃嗫嚅道。

瑾王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道:“妙君,你跟我說實話,追殺那位小娘子的主意,是不是你大姐姐給你出的?”

瑾王妃一怔,随後忙不疊擺手,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追殺她,王爺你是從哪聽來的渾話,還是誰在亂嚼舌根?”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瑾王氣急敗壞道,“那李煉的屍體我都見着了,你還想抵賴!”

“李煉?”

瑾王妃頭皮一緊,心道:大姐姐不是說了都處理好了?怎麽又被王爺見着了?

見她的模樣,瑾王失望地閉上雙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成親這麽多年,他們倆倒是常有意見不合拌嘴的時候。

起初瑾王妃還不敢還嘴,可日子長了,尤其是生下襄平之後。許是前兩個都是兒子的緣故,瑾王對這個女兒甚是喜愛,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瑾王妃母憑女貴,也就敢争辯一二了。

可即便争得面紅耳赤,瑾王賭氣去林側妃那住上幾日,但不出一個禮拜,他還是要回到瑾王妃房裏的。

如今卻是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瑾王妃怎能不忐忑?

左想右想,瑾王妃怯懦開口道:“是,是我大姐姐給我出的主意。”

瑾王緩緩睜開眼,冷聲問道:“就因為她的相貌?”

仿佛被戳到痛處一般,瑾王妃挺起胸膛,賭氣似的揚起下巴,“是,沒錯,當初王爺您為崔清珞神魂颠倒,跑去邊關争功名,還險些丢了性命!這樣的事絕不能發生第二次了,王爺,您現在已經是有家室有兒女的人了,您…”

“你糊塗啊!”瑾王把椅子扶手拍得啪啪直響,“現在想毀掉這個家的是誰?是你,楚妙君!我幾時說過想要納那位小娘子為妾了?她只比襄平大一兩歲呀!”

“就憑那張與崔清珞有九分相似的臉,王爺您會不動心?您拿這話去問問全汴京城的人,看看有幾人會信?”

想到提起那個名字,父親和兄長的反應,瑾王不由得啞然。

“嫁給王爺這麽多年,我自認還是很了解王爺的。”瑾王妃苦笑,“王爺總是不自覺地,選一些紅色的配飾,您當我是真不知道原因麽?”

“我…”

“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願意為王爺生下慧兒,想着總有一天王爺您能回頭看到我。”瑾王妃說到動情處,忍不住落淚,“可眼看王爺對我剛有些不同,又出現第二個崔清珞,這叫我怎麽能忍?”

“那你就殺人滅口?”瑾王厲聲質問,“你也是為人母的人了,你也該為慧兒想想。”

瑾王妃拿帕子拭淚,“我這樣做,又何嘗不是為慧兒着想?若是王爺厭棄了我,慧兒又怎會有好日子過?”

“你是我的正妃,慧兒是我的嫡女,是當今官家親封的郡主!這些難道還不能讓你安心麽?”瑾王無法理解,“你可知,今日父親召我入宮,問的便是錯抓人入府的事情。”

瑾王妃一驚,“官家是如何知道的?”

瑾王搖搖頭,“汴京城裏流言四起,說我想要納妾不成,便強抓人進府,若是你追殺不成的事再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那些言官們也不會放過我。”

“這…”瑾王妃慌了神,“這件事,應該沒人知道才對呀。”

她來回踱步,妄想能撞上些什麽靈感。

“蕭卿塵!”她靈光一現,“沒錯,就是蕭卿塵!”

“是誰放出去的風聲,現在還重要嗎?你若不想我被貶,就不要再輕舉妄動了,這個小娘子,咱們惹不得。”

一句“咱們”,說得瑾王妃心花怒放。

是啊,同床共枕十幾載,到底她跟王爺才真真是一條船上的。

“好,妾聽王爺的就是。”

*

“什麽?”崔奇風拍案而起,“允棠,小滿說的,可是真的?”

允棠奉上茶盞,雲淡風輕道:“舅舅,吃點茶,消消氣。”

“我消不了!”崔奇風話雖如此,還是小心翼翼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放在桌上,才又怒氣沖沖道:“瑾王妃竟然用迷藥,将你迷暈,抓到府裏去?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早不跟我說呀?”

“都是過去的事了。”允棠坐回黑漆檀木高背椅裏,氣定神閑地嗔怪小滿,“好端端的,你跟舅舅說這些做什麽?”

崔奇風一擺手,“不,小滿,你要說,以後姑娘受了什麽委屈,事情無論大小,都要跟我說!”

小滿得了令,備受鼓舞,又道:“那奴婢還有一事,要禀告将軍。”

允棠悠閑地輕啜一口茶,并沒有阻攔的意思。

“說!”

“我們姑娘為避禍到了東臨莊,誰知那瑾王妃竟然窮追不舍,派了十餘人來殺我們!還好姑娘膽大心細,又遇上蕭小公爺,我們這才僥幸活了下來,可是莊子被燒了,翟叔和白露也…”

允棠适時打斷,“夠了。”

“好個威風的瑾王殿下!”崔奇風捏緊了沙包大的拳頭,咬牙切齒道:“想當初,他時時刻刻都追在你母親身後,跟塊狗皮膏藥似的,趕都趕不走,那怯懦的模樣連個女兒家都不如!如今倒是長了本事了!”

說罷,他抄起立在角落的長刀,冷聲哼道:“我要不當面去問上一問,他們還真當我崔家沒人了!”

“舅舅!”允棠起身擋在他身前,“你先別急嘛!”

“屎都快拉到我們頭上了!怎麽能不急?!我崔家人,從來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崔奇風劍眉一立,喝道,“允棠,你讓開,別攔我!”

允棠蹙眉,母親更大的委屈都受了,還在乎這一點麽?

可如今若真讓他這麽去了,不知是敲山震虎,還是打草驚蛇?

“舅舅!”

“讓他去!”

院子裏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允棠轉頭,見一群女使小厮,或擡或搬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簇擁着三個人,進了院子。

站在正中的,是名風姿綽約的婦人,約莫三十多歲,頭上盤着堕馬髻,側面別一枚珍珠點翠的簪子。

她上身着淺石青色绉紗窄衫,描水仙花邊,下身百褶灑金雙鳳穿杜鵑長裙,雖衣着不算華麗卻難掩姿色。

一雙丹鳳眼,漫不經心地掃過舅甥二人,最後目光停留在允棠身上。

在她身側,是同着箭袖的一雙兒女,年約十六七歲,眉目間皆與婦人有幾分相似。

“遙兒!”崔奇風驚呼。

他把手裏長刀丢給懷叔,也不顧懷叔能不能拿得動,自己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祝之遙身前,一把将她抱起,興奮地轉了又轉。

……

許是見慣了渣男,冷不丁見到這夫妻感情好的,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允棠朝周圍看去,下人們都忙低下頭避嫌,一雙兒女倒似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放我下來!”祝之遙輕捶了崔奇風肩膀兩下,嗔怪道,“叫孩子們看着像什麽樣子!”

“他們又不是沒看過!”崔奇風咧嘴樂着,忽然意識到她說的不是自己的兒女,而是允棠,急忙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下來,又手忙腳亂去幫她整理裙擺。

祝之遙拍掉他的大手,上前兩步仔細端詳允棠,崔奇風又湊過來介紹道:“遙兒,這就是允棠;允棠,這是你舅母。”

“見過舅母。”允棠欠身行禮。

祝之遙也不應聲,就只是細細看着,美豔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允棠不免有些忐忑,從一進門便不難看出,這位當家大娘子,是有些氣場在的。

不光是一雙兒女十分乖巧,就連舅舅這個糙漢子,也被她完全拿捏,下人們更是沒一個越矩的——十幾號人站在院子裏,竟連一點氣息聲也聽不到。

若是她對自己心存芥蒂,怕是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允棠的腦海裏,甚至還循環播放起,童話故事裏那些惡毒後母的扭曲面容。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樣,進了崔府,至少不再是能被人随意抹殺的了,只有先保住命,才能有機會去謀劃其他。

想到這,允棠不自覺地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地與舅母對視。

良久,祝之遙朱唇微啓,仰天長嘆一聲,“清珞啊,你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允棠一怔,還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下一秒就被她攬進懷裏,這個想象中的惡毒舅母,卻忽然哭得像個孩子。

崔奇風也紅了眼眶,輕撫她的背,給允棠解釋道:“你舅母嫁給我之前,便是你母親的閨中密友,兩人好得簡直要穿一條褲子,你母親去世,遙兒悲痛欲絕,要不是兩個孩子還在襁褓,她…”

閨蜜?

這驚喜來得簡直不要太突然!

允棠聞着舅母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有些頭腦發暈。

一方面感謝母親結下善緣,早早鋪好了路,自己不至于太艱難;另一方面腹诽舅舅,這麽親密的關系為何不早說?害得自己胡思亂想。

“看傻了吧你!”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允棠收回心神,擡眼看到舅舅的女兒——崔南星,擡手推了推傻傻楞在原地的弟弟,咯咯地笑着。

“來的路上,母親說要把表妹嫁給你,你腦袋還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怎麽?見到表妹有閉月羞花之色,想要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