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飛凝視了她一會,微笑道:“我見過你!”
希樂喝了一口酒,臉色酡紅地瞧着他,“在妓院裏!”
“你認得我?”上官飛饒有興味地問道。
“閣下相貌如此出衆,早已經刻入骨髓,如何能不記得?”希樂情深款款地道,放眼天下美男,皆可随便調戲兮。
上官飛哈哈笑了,“公主很是虛假!”
希樂愣了一下,“你知道我?”
“如雷貫耳!”上官飛認真地說,眉毛卻飛揚起來,希樂嘆息,是個愛笑的男人。她一向喜歡愛笑的男人,但是卻愛上了一個不愛笑的男人。人生,真是何處不矛盾。
兩人坐在土地公廟前,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上官飛看着那寂靜的街頭轉角,低聲到:“有人跟蹤你!”
希樂淡淡地道:“不是跟蹤,是保護!”
“保護?是誰?”上官飛好奇地問,“你的侍衛?”
希樂眉目暗淡了下去,然後長長地嘆息了一下,“他一直用生命來保護我,他離家這五年,我身邊處處都是他的人,他用盡方式保護我,就是不愛我!”
“不愛你,何需保護你?”上官飛淡淡道,“他愛你。”
“他愛我,但是他不會接近我,更不會娶我。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他介意些什麽,若是身份,如今他已經功成利就,富可敵國。但是他帶着未婚妻回來,并在我面前秀恩愛!”希樂越說越暗淡,連眉目最後一絲神采都消失,上官飛想起在青樓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優雅淡然,雍容華貴,驚鴻一瞥,讓人自覺這是個幸福完滿的女子。然而,在愛情面前,無論你是高貴的公主,還是貧賤的草民,都一樣會為愛傷神,為愛費勁心機。
“那你何必執迷不悟?”上官飛憐惜地道。
“你有沒有試過從年少的時候開始愛一個人,然後當你長大了,還是愛着那個人?”希樂笑容裏蕩着無限的風情,手搭在他肩膀上,認真又戲谑地問。
上官飛果真沉思了一下,側頭道:“沒有。”
“那你該試試。”希樂蹲在地上,用樹杈狠狠地寫了個熬字。傲是她的煎熬。
山官飛打了一個激靈,搖搖頭,“我不做傻事。”
誰說愛情不是一件傻事呢?可就有那麽多傻帽前仆後繼往坑裏跳。
兩人沒有再說話,只靜靜地喝酒。街上偶爾傳來狗叫的聲音,空曠而寂寥。
忽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西街盡頭傳來,兩人頓時把身子往後一縮,都怕是自己的人找來了。
但是再仔細看,來人是幾個中年婦女,提着燈籠疾步地走過來。借着光線,可看到幾個都是腰圓膀粗的婆娘,一臉的憤恨,步履一致,堅定而穩重,疾步而行。
“我就不信抓他不住,一會你們可別攔阻我,我非把那狐貍精給掐死不可!”說話的是一個滿臉憤怒龅牙的婆娘,她穿着一條青色長裙,由于身材臃腫,走路可見腰間的肉一抖一抖的。
“他二嬸,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攔着,那狐貍精要往死裏揍,只是你男人也不能輕易放過!”身後那厚嘴唇婆娘道。
希樂面容露出幾分神采,“捉奸,要不要去看看?”
“正有此意!”上官飛忽地站起來,笑吟吟地道,好,悍婦捉奸,何嘗不是一出好看的戲碼?
兩人悄無聲息地跟着幾個婆娘來到一條小胡同,再沿着胡同走了大約二十米,便來到一家矮門戶,只見那龅牙婆娘十分有經驗地指揮,“阿梅阿蘭,你們到胡同口攔住,阿竹阿菊,你們到矮牆下蹲着,要是有人翻牆出來,往死裏揍。阿月,你來扮男人的聲音。”
希樂和上官飛驚愕了,捉奸,竟然如此部署周密?一個鄉間婦人,也有此等謀略,失敬啊!
幾個婆娘不發一語,連忙按照龅牙婆娘所言各自到崗位守候。
那厚嘴唇婆娘端了端胸前的兇器,氣一沉,張開便只聞得一陣沙啞的男聲傳來:“彤,開門,我回來了!”說罷,用力敲了幾下門。
屋子裏沒有任何動靜,厚嘴唇婆娘不慌不忙地道:“彤,再不開門,為夫可翻牆進去了哦?”
屋子裏沉靜了一會,便聽聞有細碎的聲音響起,厚嘴唇婆娘冷笑,退後一步讓那龅牙婆娘走近門前。
過了一會,屋子裏傳來抖索的聲音,“是誰?”
厚嘴唇婆娘又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夫君回來了。”
門咿呀地拉開一道縫,一個模樣俊秀的女子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後,外面漆黑,看不請來人,但是聽聞矮牆那邊傳來一陣暴錘的聲音,便立刻有人喊道:“抓到了,阿珍,沖進去!”
龅牙珍大腳一踢,門“碰”地開了,門向後彈,撞在女子的胸前,女子哎呀一聲跌倒在地,露出大半個**,她也顧不得了,連忙站起來往屋裏跑去,只是她弱不禁風的身子如何跑得過龅牙婆娘,只見她才跑出兩三米的距離,便見龅牙珍用力扯住她的頭發,往後一拽,女子一聲哀鳴,重重地跌在地上。那龅牙婆娘頓時坐在女子身上,照着女子的臉左右開弓,一邊打一邊痛罵:“讓你不守婦道,讓你背夫偷漢,讓你招惹我男人,你這狐貍精,賤胚子……”直得打那女人哭爹叫娘,左右鄰居都起來查看為止。
而那邊矮牆下截住的男人,也被兩名婆娘一頓好揍,哀嚎聲連連。
希樂和上官飛看得目瞪口呆,好不過瘾。
鄰居一名年紀稍長的婦人過來勸道:“這位夫人,別打了,一會弄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龅牙珍聞言,才放開她,但是嘴裏還是罵罵咧咧的,“下流無恥一天沒了男人活不了的賤貨,肮髒不堪,比窯姐更下流,人窯姐都知道是為了銀子沒辦法,你是天生犯賤,是個男人都合适,一文不值的爛臭x……”
龅牙珍言語粗俗得讓在場的鄰居都不禁掩嘴偷笑,指點紛紛。然後她再蹲下身子給了那女人一個耳光,呸了一下,出到門外揪起那半死的男人又是一頓暴錘。
希樂和上官飛看那被打的女子,那姣好的面容如今只能用豬頭來形容,鼻青臉腫,鼻子流着兩行鼻血,眼睛憤恨地看着你幾個婆娘,她衣衫不整,上半身幾乎裸露了,那潔白的身體果真有勾引人的資本,連希樂都看的津津有味。
“不錯!”希樂蹲在瓦房頂上,推了一下身邊的上官飛,“如何?”
上官飛搖搖頭:“下等貨色!”
“然則,你見過上等的?”希樂連忙追問。
“閱女無數!”上官飛得意地說。
希樂邪睇着他,“好不要臉!”上官飛見人群漸漸散去,他執起希樂的手,往地下一跳,也消失在暗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