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柄飛刀緊擦着方賀的右手腕,穩穩地釘在了轉盤上。
觀衆席上再次傳來一陣驚呼。
肖橙看着轉盤上的血跡,不自覺地捏緊了手,兩枚籌碼邊緣硌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記。
“真精彩啊,對吧?”坐在她右手邊的男人再度開口,“您和您的同伴應該是這裏的新客?不用太過擔心,這兩只猴子确實有些調皮。但頂多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肖橙偏頭淡淡地暼了他一眼。
“請不要說話。”她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請尊重每一個節目,這位貴客。”
舞臺上,兩只猴子随着音樂節拍歡快地蹦跶着。
“還可以嗎?還可以繼續嗎?”沒扔飛刀的那只湊到方賀身邊,大聲地問道,“還有十二柄!再堅持過十二柄,你就可以獲得整整三百枚金幣了!”
“原來選擇權是在我手上的嗎?”方賀語氣平淡地反問。
“繼續!繼續!”
觀衆席響起越發響亮的呼聲,一枚枚各色的籌碼被扔到臺上,滾得滿地都是。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猴子嘿嘿地怪笑着,興沖沖地彎腰撿起地上一枚大面值的金色籌碼,揣進自己的禮服口袋。
第三柄飛刀蓄勢待發,刀尖直指方賀的眉心位置。
就在這時,音樂戛然而止,一名侍者急匆匆地跑上舞臺,一手一個拽停兩只猴子的動作。
“中止!中止!演出中止!”
他大聲叫嚷起來,在觀衆的一片唏噓聲中,用力地揮舞手臂。
“你在做什麽?”扔飛刀的猴子扯下蒙眼的黑布,目光森然,警告性地咧了咧嘴,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
“是異端,接到一樓的消息,這裏闖進了兩個異端。”侍者掃視過觀衆席,“他們騙走了兩枚面值一百的紅色籌碼!”
頓時一片嘩然。
“兩枚一百!多麽可怕的異端!”
“一定要揪出他們!二樓絕對不能容忍這種異端的存在!”
“揪出他們!”
兩只猴子彼此對視一眼,然後把飛刀重新放回架子上,轉身面對觀衆席,示意他們暫且安靜。
“既然涉及到籌碼,那麽我們的演出就不得不暫停了。這是一場意外,我們會按照規定,給予在場諸位一定的補償。不過在那之前,請務必配合侍者,找出僞裝成貴客的兩名異端。”
話音落下,電梯門悄然開啓,十餘名侍者魚貫而出,分別向每一排觀衆席走來。從第一個座位開始,檢查每個人手裏的籌碼。
很快就到了肖橙。
侍者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向她攤開戴着白手套的手,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到您了,這位貴客。”
肖橙餘光越過他的肩膀,暼了眼舞臺的方向,然後不動聲色地擡起手臂,将握着的兩枚紅色籌碼放到他的掌心。
“兩枚,共計兩百。”侍者翻來覆去地檢查着它們,微微皺起了眉頭,“貴客,很遺憾地告知您,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數額。”
“雖然我并不希望這麽做,但如果您不能提供更多的籌碼……我将會帶您去做進一步的審查。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即将要經歷什麽的。”
“難道有什麽不對嗎?兩個異端騙取了兩百籌碼,但我一個人就擁有這麽多了。”
肖橙想要再挑戰一下他的智商,畢竟之前那兩只龍蝦人就肉眼可見的好騙。既然都是同一個物種,沒理由這個就格外聰明。
但事實證明,就算是同一個物種,那也是具有多樣性的。
侍者臉上流露出「你特麽在逗我」的表情。
“這位貴客,我一直都相當尊重您,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無意義的玩笑。”
他迅速拉下了臉,特別執着地攤開手心:“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請問您,還有沒有其他的籌碼?”
籌碼當然是沒有的。
肖橙看着咄咄逼人的侍者,頭腦飛速運轉,但也沒想到別的辦法。
就在她準備直接動手的時候,右手邊的男人突然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他不緊不慢地遞過來一枚嶄新的金色籌碼:“這位貴客,請問這是您掉在地上的嗎?”
肖橙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數字一千,瞳孔微微一顫。盡管內心滿是愕然和困惑,但還是順勢接過那枚籌碼。
“是我的。”她頂着侍者審度的視線,故作淡定地回答道。
侍者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游走,臉上突然浮現出特別真誠的微笑,之前的漠然被盡數打破,他恭恭敬敬地把之前的兩百籌碼遞還給肖橙。
“沒有任何問題了,這位貴客。對于剛才的冒犯,之後我個人會奉上一份額外的賠禮,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賠禮就不必了吧?這種小事,想必也沒有人會在意的,更何況是手握金色籌碼的……貴客呢?”
肖橙右手邊的男人慢悠悠地插話道,強調似的,刻意把貴客這兩個字念得很重。
“對,賠禮就不需要了。”肖橙應和着點了點頭。
她到現在都弄不清這個男人的立場和目的。但這時候顯然還是要順着他的話,至于之後的事情……
那就後面再考慮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萬分感謝。”侍者稍微地松了口氣,略過男人繼續去排查下一個觀衆。
這些侍者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找出了一串疑似異端的觀衆。
“沒問題了吧?”
舞臺上的兩只猴子盯着空出來的座位,語氣森然地問道。
“沒問題,演出可以繼續,接下來就該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了。”
侍者們向它們點頭示意,領着那些被篩出來的觀衆,徑直向電梯走去。
最後一名侍者在即将走進電梯的瞬間,突然腳步一頓,然後轉身指着舞臺:“不對,這邊還漏了一個。”
“這是我們請上來助演的貴賓。”
猴子的語氣越發變得冰冷起來,顯然是被觸及了底線,龇牙咧嘴地警告着他,發出野獸般嘶嘶的聲音。
“那也有可能是異端。”侍者分毫不讓地反駁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在故意包庇異端?!”
“只是例行檢查而已,沒必要這麽敏感,這樣反而會讓你們顯得更加可疑。”
侍者一邊說着,一邊緩步向舞臺上走去。
“這就是你們賭場的态度嗎?!”其中一只猴子氣急敗壞地準備撲過去,被另一只伸手用力摁在了原地。
“讓他查。”它冷冷地說道,“但之後需要交涉的,是神跡賭場以及我們的……”
侍者并不在意它們的态度,面無表情地在方賀面前站定。
他挨個拔下轉盤上的飛刀,最後是嵌進方賀掌心的那一把。
原本止住的血再次開始湧流。
侍者把飛刀随手丢在地上,低頭蹭了蹭沾在手指上的血漬。
“給我看看吧。”他繼續開始解轉盤上的鐐铐,“貴客,你手上有多少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