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蟲36
基地內的鎮壓拖了奪回星星權限的福,鎮壓的很迅速。
所有人都被迫閉門不出,因為星星對于基地內的各種東西都有最終控制權,嚴峰自然也暗自出了不少力,否則這群家夥還真有可能把事情搞砸。
她退出房間,看向不知什麽時候待在外面的李禹方。
李禹方好似知道她出來,早就瞪着一雙眼睛盯着門口。
她邁入他的眼簾,那窺視的感覺也就消失了。
“果然是你。”嚴峰道。
李禹方躊躇不前,它在斟酌嚴峰的動作與語氣乃至思維透露出的含義,半晌像往常一樣走到了嚴峰身邊。
“吃橘子嗎。”他問道。
嚴峰要說的話梗了梗,低頭看了看那一袋橘子。
難為他這種時候還能記得給她找橘子。
“來一個吧。”
嚴峰吃着橘子,盯着李禹方道:“你究竟還算不算人類?”
這可把李禹方難倒了。它究竟要不要算人類?雖然它不是,但是…………
嚴峰看着他的表情無奈擡手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剛準備張口的李禹方一愣,他嗅了嗅鼻子。沒聞出什麽意味來。
“那你跟蟲族比誰更厲害些?我是說地面上那群沒腦子的蟲群。”
“我。”
嚴峰點了點頭。合該如此,畢竟當初那一群蟲群都沒把他怎麽樣。
她将手裏的橘子吃完,帶着李禹方往上走。
那些原本還在屋內的人悄悄松了口氣。
“李隊長……是變異了嗎?”有不長腦子的家夥奇怪問道。
沒人回答他的話,但大家都知道那李禹方不是人類了。至少現在不再是。
嚴峰牽着同居人的手,和往常一樣,好似散步。
艾于明被逮了,但小樓現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打掃,基地內邪教徒太多了,總不能都殺了,只能一點點反攻回去。
兩人拿了儲藏室的鑰匙,從小樓內的緊急儲藏室拿了很多東西。
“你還想去看海嗎?”嚴峰邊裝東西邊問道。
李禹方點了點頭,又遲疑地搖了搖頭。
“我都行。”
嚴峰打了個哈欠笑了笑道:“那我們就去看海。”
他們拿着東西路過控制室,看到地面上亂七八糟的屍骨。
嚴峰腳步沒停,反倒是李禹方停下來看了看。
“是鄭嫂。”
“嗯。”嚴峰應着,但沒了後話。
人死了,何必還執着于屍骨。
攻破星星的隊員們終于與付老彙合,彙報他們曾發生的情況時,付老等人已經到了控制室很長一段時間。
“付老……李隊長……李隊長可能……”
付老擡了擡手,張開那耷拉的眼睛道:“我知道了。”
衆人奇怪。
只見他指了指左上方的屏幕。
那裏是地面基地的監控。
監控中一輛越野車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自己離開了,而且基地內安安靜靜,星星并沒有半點動靜。
“什麽!我們明明把權限全部奪回來了…………是嚴峰!”
付老道:“随他們去吧。”
“可是他們…………”
旁邊基地代理總管理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人派出去了。”這一次動亂雖然不及之前,但是亦有不少人被艾于明散入基地的蟲所殺,基地內所有的一切都百廢待興,包括衆人的思想。
嚴峰跟着李禹方胡亂開了很久的車,最後還真讓她找到了一處湖泊,雖然不是大海。但好歹聊勝于無。
她跟着李禹方沒日沒夜地厮混了許久,直到路過好幾個廢棄的人類基地。
那些人類基地并非轉移到了別處,因為裏面也全是人類骸骨。
嚴峰本以為自己到地面沒多久就會因為感染蟲卵之類的死去,結果過了好久她都還活蹦亂跳的沒有半點不妥。
這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接觸李禹方久了也變異了。
直到有一天,兩個人終于越過重重的山然後來到了海邊。
大海的海浪不論什麽時候都很美麗,安靜地時候也內含波濤。
嚴峰帶着李禹方在海邊看了一天的海,事實上她也沒辦法确定是不是一天,因為地面上根本沒有太陽。
太陽。
這世界真奇怪,竟然沒有太陽。
“你覺得大海好看嗎?”嚴峰問李禹方道。
“好看。”李禹方想也不想地回答。
嚴峰轉頭擰了擰李禹方的臉,看他又死皮賴臉的往前湊。
兩個人你推我搡地打鬧,最後當然還是嚴峰贏了。
他們準備在大海旁紮營一段時間。
夜裏嚴峰坐在礁石上看着也沒有月亮的天空,李禹方拿着白日裏的攝像機翻動着看他們的照片。
嚴峰感慨道:“你沒見過真正大海的樣子,陽光灑在上面照的大海霧氣升騰,月光灑在上面照的大海粼粼似夢。可惜。”
李禹方頓了頓,擡頭看她。
第二天清晨。
嚴峰起床時就覺得不太對勁,首先是一向她什麽時候起他就什麽時候起的同居人不見了,其次是帳篷外面的亮度不均勻,也有點過于亮了,倒有點基地內的樣子。
她拉開帳篷的簾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眼角流下被陽光刺痛的眼淚。
藍色的大海上金燦燦的波光粼粼,好似夢境。
太陽……回來了。
然而,同居人不見了。
嚴峰幾乎肯定這奇怪的事情與同居人脫不開關系,昨天晚上才發表了感慨,今天地球就開始放晴,這是什麽情況?
她一瞬間聯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然而最終只是去和往常一樣去做飯。
李禹方自那天開始就消失了,連窺探感她也感受不到了,好像太陽和他只能存在一個一樣。蟲族和地球人的人類一樣都和往常一樣生活着,嚴峰還剿滅了幾個試圖對他她發起攻擊的蟲族。
一個星期過去,嚴峰還見到了一個半蟲半人的家夥。
那家夥是在偷她車裏的東西的時候被她發現的。
嚴峰舉着槍冷漠地要扣動扳機,然而那個家夥卻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是封木,之前在維修隊的時候我還幫你說過話啊!”眼前的家夥舉起手來道。
嚴峰錯楞地停了下來。
“是你?”
他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整個人好似蟲跟人拼湊在一塊一樣。
嚴峰本以為是基地內那些還不死心的邪教圖的研究,然而封木卻說基地內很安穩,雖然有人暗地裏接替了艾于明的研究,并研究成功了,但服用蟲卵并離開是他自己選擇的。
“我讨厭狹小的基地,更讨厭基地內虛假的東升西落,讨厭每次除蟲都要背着屍體回去。你瞧,現在我就不用擔心了,我現在可以徒手打的過一半的蟲。而且太陽還回來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封木說着,臉上挂着的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說完後卻好似有些愧疚:“是我辜負你們的救命之恩了。”說的是蟲潮和基地內反叛的事情。
嚴峰對于他的選擇不置可否:“你不用愧疚,總歸我們也不能算你基地內的人。人類的興亡對于我們來說并不重要。”
封木愣了愣,随即好似明白了什麽。
兩人寒暄後他跟嚴峰告辭。
臨走時扯了扯嘴角好像終于放下了一些東西:“真沒想到,人類沒有一個想要救自己的,唯二的兩名勇士也不屬于我們……”
最後,封木又将最後的我們改口為:“……他們。”
嚴峰覺得他好像是誤會了什麽,因為雖然李禹方不是人類,但她确實還算,但她也的确不是他們基地的人,而且确實不在乎人類的選擇——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決定全人類的命運。
就在嚴峰最終收拾東西要從海邊離開的時候,她轉身的瞬間竟然看到不知道從哪來又不知道去哪的李禹方從帳篷內鑽了出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嚴峰裝作沒看見他。
一聲不吭就走人,這家夥最好的選擇是別回來。
李禹方将禁锢地球的蟲族們啃了,順道去高高興興地去吃了一頓大餐,回來喜氣洋洋地往嚴峰身邊湊,被嚴峰一巴掌呼到旁邊去了。
他懵逼地捂着自己的臉,看向嚴峰往帳篷裏走,剛要伸手阻止,嚴峰已經把簾子掀開了。
掀開的一瞬間嚴峰就頓住,她看了看地上的蛋,然後冷聲道:“怎麽?出去玩還記得捎特産回來啊。”
其實之前李禹方就跟嚴峰探讨過他老是餓的問題,嚴峰才知道他和蟲族一樣需要吞噬能量。
她也說過李禹方可以去吃飽了再回來,不然天天餓着也不是個事,但李禹方就是不走,而且還特別能折騰。
然而這次李禹方不打招呼就走了,雖然嚴峰猜到他可能是去吃東西,但是還是覺得得讓他直到出門前得報備行蹤才行。
李禹方小心翼翼地湊到嚴峰面前道:“不是,我繁殖期到了。”
嚴峰拎着簾子的手低了低:“所以?”
提起蛋,李禹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是我吃了很多蟲然後生的!”
嚴峰:“…………”
嚴峰覺得自己耳朵有點幻聽。
“你…………什麽?”
李禹方委屈兮兮地看着她。
“我會養的,你不喜歡嗎?”
嚴峰放下簾子,沉默片刻道:“我只聽說過孤雌生殖,但……這是個新領域……你等我捋一捋。”
李禹方于是開始解釋他們種族的繁衍問題,最終嚴峰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喜當媽了。
“那它這破殼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形态啊,這太不科學了吧。”不過跟這個離奇的世界講科學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李禹方摸着蛋殼道:“你可以跟它說你喜歡什麽樣的。”
嚴峰:
它是個蛋還是個許願機?許願要個小狗也行嗎?
這個思考在蛋殼裏面的小家夥操着李禹方所說的蟲語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就被她掐滅了。還是不要做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情為好,同居人會哭的吧?
兩人一蛋開始了他們新的旅程。
因為封木的事情,嚴峰有些擔心洪一美,所以她和李禹方半道還回去了一趟,偷偷地見了洪一美。
基地,圖書館。
洪一美捧着書錯楞地回頭看向叫着自己名字的熟人。
“嚴峰姐?”
嚴峰對她比了個手勢示意她低聲,笑道:“好久不見。”
洪一美合上書同樣高興道:“好久不見,你沒事就太好了。”
嚴峰跟她聊了聊自己路上的事情,當然一些關于李禹方和蟲族的她都盡量略過了,只是講了講風景和小故事。
洪一美看了看手裏的照片覺得很新奇。
嚴峰正要開口與她說基地內邪教複辟的事情,卻聽她也開口道:“我們也準備搬到地面上了,這次是認真的,大概下個月就能搬了。”
嚴峰要說的話停在口裏。
“那也挺好。”
洪一美道:“總待在基地內,大家都煩了。”
“……你留校當老師了嗎?”按理來說學校應該會不計前嫌地同意。
洪一美搖了搖頭:“沒有。我作為助理在幫付老打理一些基地內的東西。”
說完這句她也沉默起來,半晌才繼續笑了笑道:“本來我很擔心嚴峰姐你會在外面遇害,但前段時間聽到封木說你過得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嚴峰看了她片刻發覺她說的是真話。
她也是這是才注意到洪一美的眼鏡框已然換成了金屬色的,就好像……艾于明。
這時已經被她侵入的星星突然示警,下一刻基地內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滿目通紅。
洪一美道:“快走吧,他們發現你了。”
嚴峰收斂了溫和的表情,然後起身往外離開。
她走到門口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洪一美站在原地手裏拿着關于蟲族的書,輕聲道:“這不不關你們的事,有些時候也是需要我們自己做抉擇的。”
是作為人類在基地繼續堅持下去,還是成為蟲走向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這一切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決定,旁人沒有理由也阻擋不了。
嚴峰往外跑着,後面的追兵很快發現了她。
“李禹方!”
話音落,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震顫,那是一種來自于靈魂深處的顫栗。
一聲巨響。
衆人驚愕擡頭,看見固不可破的地底基地上出現了一處口子,好似天空被撕裂。
一個背後有些遮天蔽日的翅膀的家夥呼嘯而入,嚴峰沖來人張開了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