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降唐,皇帝讨厭“安”這個姓氏,就賜他姓李,再給他改名李寶臣)。
張光晟安置好代州事務,前往太原悼念辛雲京時,新任命的節度使王缙也早到了太原,王缙知道辛雲京曾經舉薦張光晟為節度使,所以很忌憚光晟,對他十分倨傲無禮,大擺節度使的架子,光晟雖然有所察覺,但是不明白這位節度使跟他有什麽過節,況且王缙似乎跟整個河東的軍官相處都不大和諧,他也就沒往心裏去。
王缙一個書生,又喜歡談經論禪,确實跟整個河東節度府的将軍們都合不來,很多人都不服他,不過河東節度府的官員一向遵紀守法,所以也沒人敢公開反對王缙。河東不像河北,河北的四個藩鎮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裏,名義上是朝廷的邊防藩鎮,實際上都是獨立的小王國。譬如河北的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自從仆固懷恩死後,他不但不向朝廷交納賦稅,反倒像強盜一樣雁過拔毛,不論是朝廷的物資,還是官員們私人的財物,只要經過魏博,他一概截留(只有郭子儀的東西他不敢動,不但不動,還要派兵幫忙護送,免得在他的境內出現狀況。許多人說田承嗣這樣做是因為郭子儀德高望重,但筆者認為更多的可能性是因為郭子儀掌握着大唐幾乎半個天下的軍權,田承嗣那麽狡詐的人,當然不敢輕易去摸老虎屁股)。
王缙也知道河東衆将對他陽奉陰違,背後都想看他的笑話,他就開始琢磨如何豎立威望,費盡思量,最後決定拿兩位最驕悍的将軍開刀。他宣布接到朝廷的诏書:命令王無縱、張奉璋率領三千騎兵前去駐守鹽州防秋,這個調譴實際是将他倆逐出河東,王無縱、張奉璋都是安史之亂時跟随李光弼立了許多汗馬功勞的,當然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他們所瞧不起的書生逐走,兩人逗留不進,借故拖延。這樣的行為正中王缙下懷,于是王缙指責二将目無法紀,立即将這兩人抓起來判處死刑。這樣陰狠淩厲的手段前幾任河東節度使李光弼、王思禮、辛雲京等人還沒玩過,在血的震懾下,河東軍終于安分聽話了。
因為這幾年相對安定,國家漸漸聚積了點財富,辛雲京又是國之棟梁,朝廷給他辦喪事也特別大方,皇帝哭着追悼發哀,宣布辍朝三日,追封辛雲京為太尉,贈給他的谥號是“忠獻”。既然皇帝這樣帶頭,王缙主持喪事就更加賣力,朝中宰相以及各道節度使們也跟着捧場,吊祭的靈幄就有七十多座,送葬的車、馬排了幾裏路長。辛雲京的葬禮足足操辦了将近四個月,風光無限,榮耀無比。死者無知,這麽奢侈的葬禮其實是給活着的人看的,大概也是激勵活着的當權人士盡忠報國罷。
第三十九章 飛花逐水流 [本章字數:3026 最新更新時間:2013-10-31 12:29:24.0]
父親去了太原,在他剛離開代州的前兩天,庭芳壓抑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自從光晟要她嫁王保家後,她感覺父親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慈祥和藹了,跟父親相處,就像被泰山壓頂一樣讓她窒息。雖然父親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她,可給她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有時候,她甚至恨自己為什麽是他的女兒,如果她不是他的女兒,他也就沒有權力主宰她的将來吧?
光晟離開代州,庭芳開始輕松起來,說話也比前一陣子多多了,父親沒在眼前,她就努力不去想将來要嫁給王保家的問題,似乎父親不在家,她就可以不用嫁王保家似的。這樣過了十幾天,庭芳的心思漸漸活動起來。夜裏一個人靜靜躺在床上就胡思亂想起來。如果真的能夠不嫁王保家就好了,有什麽法子能夠不嫁王保家呢?逃婚?庭芳幾乎被自己給驚着了,立即拿被子蒙住頭,想趕走這個念頭。可有些想法一旦萌生,不知不覺的就會生根發牙。庭芳雖然努力不去亂想,卻又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自己逃婚的話,父親該如何跟王家交代?父親會不會生她的氣?會不會不要她這個女兒?表哥敢不敢娶被父親許給了別人的自己?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想法紛至疊來,庭芳越想越精神,熱血上湧,興奮得睡不着覺,報更的鐘聲響了一次又一次,庭芳開始頭痛起來,她知道是熬夜熬狠了的緣故,聽鐘聲,應該天都快亮了呢,庭芳抱住頭,軟綿綿的在床上滾了一滾,骨頭像散了架似的,還是睡不着覺。室內漸漸被晨晖照亮的時候,庭芳終于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似乎才一合上眼,母親就來催她起床,庭芳身子往被底下縮了縮,整個人都窩到被裏面。張夫人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去掀她的被子,庭芳閉着眼睛扯住被子,再縮了一縮,使勁蒙住頭,嘟囔道:“好累呀。娘,你就讓我睡一睡吧。”
張夫人終究是溺愛女兒,看她那樣貪睡,搖了搖頭,無可奈何走了。庭芳一覺直睡到中午才睜眼,她動了一下,身上還是軟綿綿的,她翻了個身,側身臉對着床裏,準備繼續補睡,張夫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大聲叫道:“庭芳,你搞什麽鬼,已經正午了,還想賴床,趕緊給我起來吃飯。”庭芳應了一聲,慢騰騰爬了起來。
庭芳開始認真計劃逃婚的事情了。要逃,當然得趁着父親不在家的時候趕緊逃。往哪兒逃呢?表哥去了蜀中,自己也追到蜀中去吧,找到了表哥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父親就算不同意她嫁表哥也得同意了。想到這裏,她臉上就滾燙滾燙的,她照了照鏡子,臉龐紅豔豔的像三月桃花,她羞澀地笑了笑,表哥應該不會認為我恬不知恥吧?庭芳伸手掩住臉,待得自己激動的心緒平靜下來,繼續開始考慮下一步行動。嗯,蜀中路途遙遠,蜀道又難行,徒步肯定是不成的,出發前,得找一匹代步的馬。出門在外,沒有錢也是寸步難行的,得弄到足夠的盤纏才行。庭芳開始犯愁了,到哪去弄許多錢呢?找母親要肯定是要不到的。庭芳眼珠轉來轉去,瞟到妝臺上一支金簪子,眼睛亮了起來,對呀,金子不就可以換錢嗎?庭芳開始翻箱倒櫃尋找值錢的首飾,她經常穿男裝,所以金銀首飾很少,找了半天,就找到一對金镯子,一個金指環,還是小的時候王保家買來讨好她的,被她随手丢在箱底,居然都在,還給她翻出來了。庭芳捧着這三樣金首飾,笑了起來,“不知道這些東西能換多少錢。”她想了想,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母親那兒肯定有許多值錢的首飾,幹脆去她那裏偷點來,有備無患嘛。
庭芳從來沒做過賊,去母親房裏偷東西的時候心“砰砰”地跳個不停,眼睛不停地往身後看,生怕一不注意就被母親當場抓住。她不敢拿母親經常用的東西,只敢翻那種壓在箱底的平時完全沒機會見到的東西,翻箱的時候她的手也一個勁哆嗦,翻了一陣,收獲還真不小,庭芳用手帕将搜到的東西包了起來,擦了擦額上的汗,把那一包首飾藏到懷裏,蹑手蹑腳逃離了犯罪場所。
九九重陽佳節到來,庭芳跟着爺爺和母親出去玩,庭芳騎馬,張景明老爺子和張夫人坐馬車,街上行人笑語喧嘩,車馬絡繹不絕,庭芳故意東西南北四處亂逛,一路上又讓母親破費給她買了好幾樣貴貴的首飾,張夫人奇道:“庭芳,你以前都不用首飾的,今兒怎麽買這麽多了?”
庭芳做賊心虛,勉強說道:“我長大了嘛。”
張夫人笑了起來,沒再追問。庭芳一路留意,先後看見好幾個當鋪,因為爺爺和母親跟在身邊,她不敢過去拿首飾換錢。左思右想,終于想出個馊主意,她苦着臉對母親說:“娘,我肚子痛,可能是吃壞了。”
張夫人皺眉問:“你早上吃什麽了?痛得厲害嗎?”
庭芳繼續苦着臉點頭,小心翼翼地說:“娘,我要去附近芧廁,你跟爺爺就在這裏等等我吧?”張夫人焦急地問她要不要去看大夫,庭芳趕緊道:“就是想拉肚子,應該不用看大夫吧。”
好不容易逃離母親的視線,庭芳驅着馬急急趕到一家當鋪門前,拿出一對金镯子找掌櫃的換錢。掌櫃的盯着庭芳上下打量,又眯着眼看了看手裏的镯子,問道:“姑娘是要死當還是要活當?”
庭芳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死當是怎麽回事?活當又是怎麽回事?”
掌櫃的笑道:“活當嘛,姑娘以後有錢了還可以拿當票來贖東西,死當